第6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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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謝霽真的睡熟了,謝寶真才費了許久的時間輕輕抽出腕子,又看了他一會兒,這才戀戀不舍地推門離去。 “怎的不多呆一會兒,吃了晚膳再走???”作為祁王府僅有的侍婢,沈莘主動承擔了迎送女客的重任,一手提著一包油紙包著的糕點,一邊笑著問謝寶真。 “已經出來很久了,再不回去,阿娘會生氣?!闭f著,謝寶真對沈莘螺髻上的發飾起了興趣,問道,“沈jiejie,我其實早就想問你啦,你頭上的簪子哪里買的?古樸又別致,和我們這些花啊鳥啊的不同呢?!?/br> “啊,你說這個?”沈莘將髻上的幾根‘簪子’拔下來,很是大方地遞給謝寶真看,“這個叫‘梅花飛刺’,是一種暗器,不過你別碰,上面有劇毒的。我平日就拿它當簪子挽頭發,若是遇到危險便拔下當做武器……” 見謝寶真一臉匪夷所思的模樣,沈莘止住了話頭,將飛刺往發髻上一插,“忘了你對這些打打殺殺的東西沒有興趣,嚇著你了罷?” 謝寶真不曾見過什么死亡和殺戮,自然無從想象打打殺殺的生活究竟是何模樣。不過她著實擔憂,指了指沈莘的腦袋道,“這么鋒利危險的東西,你隨手就插在頭發中,不怕誤傷自己嗎?” 萬一這涂有劇毒的暗器……不小心刺破了頭皮怎么辦? 沈莘被她奇怪的想法給逗樂了,笑道:“你見過毒蛇誤傷自己的么?” 也是,謝寶真放下心來。 見到庭中掃地交談的一老一少兩名武袍仆役,謝寶真頓覺眼熟,想了好一會兒才恍然道:“前面那兩名掃地的,不是你的阿爹和兄長么?他們也來了祁王府?” “???哦?!鄙蜉废乱庾R揉了揉鼻尖,訕笑道,“他們不是我的父兄,當初在揚州為了不讓你起疑,才扯謊說是我的家人的?!?/br> “好啊,你居然騙我?!敝x寶真涼涼瞥了她一眼,“你奉九哥之命把我的喜好摸了個底兒朝天,難道不知道我平生最討厭的,就是被人欺瞞嗎?” “哎喲,我的好寶真!jiejie知錯啦!當初也是方便照顧你才撒謊的,并非有意,你可千萬不要和公子說!若是公子知曉我惹你生氣,定是不饒我的!” “……公子?” “噢,就是祁王殿下,我們這些老部眾都喜歡叫他‘公子’了,一時改不過口來?!?/br> “你們跟隨九哥多久了?” “我和關北是最早認識公子的,到如今約莫七八年了。前年年底祁王府大換血,我們便追隨公子而來,大多數人入府為管事、仆役或是幕僚,少數分散在各地收攬情報。不過雖是主仆的關系,但公子對我們一向闊綽,他那個人吶小小年紀,謀略魄力皆是非常人能及,故而大家都服他,也都怕他?!?/br> “怕他?” “是啊,你不覺得他有時候很可怕嗎?” 謝寶真搖頭,“我為什么要怕他?” 沈莘嘆道:“算了,你是看不到他另一面的。他一見你,就跟收斂了爪牙的貓似的,說話都輕聲細語起來?!?/br> “我不信?!敝x寶真不明白為什么連沈莘都如此評論謝霽,“九哥雖然有時手段強勢了些,但本性是溫潤善良的,認識這么久了,我還從未見他對我發過脾氣?!?/br> 沈莘噗嗤一笑。 “你笑什么?” “沒什么,我就是想起了剛和公子見面時的樣子。那時候他還是個小可憐,任誰都可以將他踩在腳下,可不過兩年而已,平城成了他的天下了……你猜他是靠什么收服一眾刺頭高手?就憑你說的‘溫潤善良’么?” 見謝寶真擰眉,沈莘又輕輕一笑,明朗道,“不過這些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公子愿意如何待你??蓜e跟公子說啊,若是讓他知道我多嘴,小命不保!” 謝寶真見大大咧咧的沈莘也有害怕的時候,不由好笑道:“知道小命不保,還在背后嚼舌根?” “這不是寶真你問,我才回答的么?好啦,不說這些啦,這個給你帶回去!”說著,沈莘將手中提著油紙包遞到謝寶真手中。 “這什么?” “棗泥糕?!?/br> 原來真有棗泥糕??!方才九哥把紅漆柱子錯認成沈莘時,她還以為那是醉酒后的胡話呢! 見謝寶真疑惑,沈莘解釋道:“公子每日都吩咐膳房做了各式糕點,他自己又不愛吃,只讓膳房按時備著,說是萬一哪天你來了,能吃上新鮮熱乎的?!?/br> 可是謝寶真少來祁王府,這每日的新鮮糕點總是沒有等到它們的女主人,最后多半是落入了沈莘和關北的嘴中。 謝寶真接過拿包尚且溫熱的棗泥糕,嗅了嗅隔著油紙散發出來的甜香,瞇著眼道:“待他醒來,還請沈jiejie替我謝謝他!” 說話間,兩人到了祁王府的中門,馬車已在外頭等候多時了。 出乎意料的,許久不見的傅西朝也在。 見到謝寶真和沈莘并肩出來,傅西朝先是一怔,繼而朝謝寶真長長一禮,道:“郡主!” 又朝沈莘一禮,“沈姑娘!” 沈莘翻了個白眼,朝傅西朝揮揮手道:“書呆子,你怎么又來了?” “我……我來謝過你那日的救命之恩?!闭f著,傅西朝從懷中摸出一個細長的盒子,以一種學生對待老師般恭敬的姿態,將禮物雙手奉上,“小小薄禮,不成敬意,望笑納?” “這是什么?”沈莘狐疑地接過,打開一看,原來是支玉簪子。 “我見恩公頭上總是插著三支尖尖的鐵簪子,太過質樸素凈,便選了這個送恩公……”傅西朝越說越小聲,臉色緋紅道,“也不知,合適不合適?” 謝寶真吃著棗泥糕,不住拿眼睛瞥兩人,似乎發現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不合適?!鄙蜉废胍膊幌氲鼐芙^了,將那價值不菲的玉簪子塞回傅西朝懷中,嘟囔道,“這東西太脆了,一碰就碎,不適合用來做暗器,更殺不了人,不如我頭上的梅花飛刺來得方便!” 傅西朝呆呆的抱著簪子盒,顯然被沈莘口無遮攔的這番話震驚到。 “我說,你這些天不是上門道謝就是送禮的,該不是寶真沒看上你,改打我的主意了罷?”沈莘掃視傅西朝清朗瘦削的身形一眼,戲謔道,“先說好,我不是收破爛的,寶真不要的東西我也不會要?!?/br> 傅西朝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干干凈凈,忙不迭擺手,磕磕巴巴地說:“不、不是這樣的!我、我……”他一咬牙,索性豁出去了,“那夜明明是恩公非禮在先!我堂堂君子講究從一而終,既是有了親密之舉,自然只能對恩公負責!” 謝寶真長長‘哦’了聲,棗泥糕也顧不得吃了。 “等等……你等等!我不過是抱了你出火海,這就算親密之舉啦?好,就算是抱你時不小心碰到了你的什么地方,那也是情急之舉,哪兒來的小古板?”沈莘一臉的震驚和不可思議,望著固執挺立的傅西朝嘆道,“所以,我才討厭讀書人啊?!?/br> “好啦沈jiejie,你就別欺負他了……唔,我還是走罷,天色不早了?!敝x寶真看夠了熱鬧,彎腰鉆入馬車,撩開車窗簾子朝沈莘揮揮手。 路上想起沈莘和傅西朝那對活寶,謝寶真很是樂了一會兒。 樂著樂著,忽然發現九哥的那只泥人忘記拿了,她下意識要調頭回去,然而仔細想想,不如等下次九哥清醒了再去,如此一來還多了個借口出門見他…… 正好,也要問問他那句‘這小姑娘很好騙’是何意思。 若真是以欺騙為目的接近她,她大概會生氣的。 第67章 謝霽一覺睡到天黑。 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睡過如此深沉的一覺了,醒來時不禁抬起手臂搭在額前,閉了閉眼,才緩過酣睡后的昏沉。 房間內光線昏暗隱晦,謝霽扭頭看了眼身側的位置,榻前空空蕩蕩的,早沒了謝寶真俏麗的身影,那只傷痕累累的彩繪泥人還擺在榻邊的案幾上,顯然是被人忘了帶走。 他推開被褥起身,拿起泥人端視了良久,方將它重新鎖回屜中,披衣束發下榻,將衣襟腰帶整理得一絲不茍。 裝了兩縷發絲的香囊仍在,謝霽回想起自己醉酒后的談話,不由嘴角微揚,將香囊重新塞回腰帶中貼身藏匿,轉而推門出去。 關北正舉著一盞油燈過來,見謝霽出門,便笑道:“公子,醒了?可要沈莘上點解酒湯?” “不必?!敝x霽看了眼尚且深藍的夜空,問道,“什么時辰了?” “約莫戌時三刻,您睡了兩個多時辰?!标P北進門,將謝霽窗邊的紗燈罩子取下,用有種的油燈挨個點燃了燭臺,復又將紗燈罩子一一罩上,趴在窗臺上感慨道,“我認識你這么多年了,還是第一次見你睡得如此酣暢。平日里你總是噩夢失眠居多,不是深更半夜還在批閱,就是天未亮就下榻習武練箭,害得屬下們總擔心你哪天會因cao勞過度而吧唧一聲倒下?!?/br> 關北這人本來就話多,一緊張,話就更多了。 謝霽淡淡看了他一眼,“仇劍的事,都處理好了?” 關北‘啊’了聲,換了個姿勢靠在窗邊,垂眼望著案幾上抖動的油燈火光道:“嗯,埋在西山上。給他立了塊碑,但沒有刻名字,怕被人掘墓鞭尸?!?/br> 畢竟仇劍一生殺人無數,仇家遍布天下,若是刻上名字必定會被挫骨揚灰。人死燈滅,再多恩恩怨怨也都化作一抔黃土,實在不必折騰棺槨了。 西山上埋了謝子光,如今又埋了仇劍,而與之相對的雁離山上,則埋著因鑄下大錯而被廢為庶人的前淑妃謝曼娘。 “公子,人已經死了,那些過往你也都試著放下吧?!标P北輕聲道,“做我們這行的,除了殺人越貨什么也不擅長,更沒有像你那樣聰慧的腦子,所以做事情難免直接冷血了些……我不是在為他辯解,只是有些感慨,不是每個身處深淵的人都如公子那般好運,可以遇見一個不介意自己滿手血腥的、全心全意愛著自己的姑娘?!?/br> 謝霽側顏冷淡,沒有焦點的視線投向庭院中黑皴皴的樹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關北、沈莘、仇劍,乃至于謝霽自己,都曾是蟄伏于暗夜深淵中見不得光的老鼠臭蟲。若謝霽沒有遇上謝寶真,沒有被那姑娘焐熱了涼薄的心臟,他是否會成為第二個仇劍? 一切不得而知。 有些道理無須關北提醒,謝霽自然明白。 他知道仇劍罪大惡極、死有余辜,也曾想過要他困頓于陰暗的地牢中日日折磨……如今仇劍死了,他明明該是暢快的,可腦中總是不自禁回想起四歲那年的風雪之夜,仇劍手握彎刀踏著一地尸首而來,解下披風緊緊裹住謝霽幼小顫抖的身子。 那時的仇劍一只手就能輕而易舉地抱起謝霽,帶著幼小的他在風雪中走了很遠很遠,而謝霽卻并不覺得寒冷。 他記得自己第一次風寒燒得不省人事,仇劍抱著他連夜跑了十幾里的山路去看大夫,剛硬陰鷙的臉上滿是汗珠,一顆一顆落在他燒紅的臉頰上。 他記得自己剛開始認字讀書,搖頭晃腦地跟著老秀才念‘天地玄黃,宇宙洪荒’,仇劍就一邊擦拭刀刃,一邊坐在門檻上認真傾聽,散養的草雞就蹲在籬笆上咯咯鳴叫,聽到有趣的地方,仇劍擦拭的動作就會明顯慢下來…… 刑部地牢里的那石頭畫,讓謝霽胸中的恨意變得不再鋒利。 思及此,謝霽冷淡道:“我恨他,也可憐他,但若重來一次,我依舊會不遺余力置他于死地……我猜,他也一樣如此?!?/br> 或許仇劍也渴望過親情,但若玉昌宮的大火重來一次,他依舊會選擇折磨謝霽,用殘忍的方式將他推向復仇的漩渦。 這種感情很復雜,但關北卻并非不能理解。他點點頭,對謝霽道,“我明白,若經歷這一切的是我,我也不會原諒他?!?/br> 事到如今,談什么原諒不原諒的已是無用。 謝霽深吸一口氣,將仇劍有關的一切拋諸腦后,換了個話題問:“宮里可曾來人?” 關北剛要說‘沒有’,就見沈莘提著燈籠急匆匆而來,朝謝霽一抱拳道:“公子,外面來了個姓何的太監,說是皇帝請你入宮一趟!” 關北緩緩瞇眼,撐著窗臺從屋內躍出,穩穩落在謝霽身邊,笑道:“這不就來了么!只是不知道大晚上的,皇帝又有什么事?!?/br> “沒什么大事,一切照舊便可?!敝x霽眼波深沉,淡淡道,“大概是,做交易的契機到了而已?!?/br> 入了宮,皇帝果然神色不太好。 見到謝霽,元凌伸手揮退為他捏肩捶背的內侍,揉了揉眉心,示意謝霽道:“別多禮了,坐罷!刑部送上來的折子,朕已經看過了,那上面寫的可是屬實?” 謝霽道:“字字句句,皆是事實?!?/br> “可那矛頭指向的,是朕的皇后?!被实郾犙?,沉沉看他,“你們刑部好大的膽子!” “臣只是奉皇兄之命行事,查出佛骨刺殺一案真相?!敝x霽沒有落座,躬身行禮道,“正因為牽扯眾多,所以才沒有在朝堂之上提及,而是交給皇兄親自判別?!?/br> 這件事謝霽沒有辦錯,皇帝很清楚。 待舒出一口濁氣,皇帝心情稍稍平復,將刑部的折子一丟,話鋒急轉而下,問道:“你與永樂郡主的事,如何了?” 似是沒料到皇帝會突然問及他的私事,謝霽愣了愣,方輕輕皺起眉頭,低啞道:“我與郡主本就是義兄妹,加之如今身份隔閡,謝家自是不愿?!?/br> “他當然不愿。英國公言出必踐,說是不將女兒嫁給皇家人,便必定不會食言,再者‘謝家八子’沒有一個省油的燈,光靠你一人之力,怕是難以娶他家的掌上明珠?!?/br> “臣,請皇兄點撥?!?/br> “難得啊,天下竟然有你辦不成的事?!毕肓讼?,皇帝建議道,“不如這樣,你讓刑部將行刺之事壓下來,莫要牽扯到皇后,朕便想法子說服謝家人,給你和永樂郡主指婚如何?有朕出面,謝家還不至于抗旨不遵?!?/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