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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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霽沉默片刻,淡然道:“天黑前回來?!?/br> 這算是默許了。 關北知道謝霽恨仇劍居多,本做好了被拒絕的打算,誰料謝霽今日的心情似乎好得出奇,竟然答應了。 “屬下領命!”驚詫之余,關北莫名松了口氣。 謝寶真還是第一次堂堂正正地參觀祁王府。 王府雖然氣派,卻不如謝家熱鬧輝煌,這里大到管事的、小到灑掃的雜役,全是一身干練的束袖短打武袍,安安靜靜各司其職,足以見得謝霽的魄力。 “九哥,”謝寶真問道,“剛剛聽關北提到仇劍的后事,是怎么回事?” 謝霽眉頭一皺,“他死了,昨晚的事?!?/br> “???”訝異過后,謝寶真‘噢’了聲,輕輕問,“所以上午我來找你,你心情不好,是因為這個原因嗎?” 謝霽摩挲著她的手背,領著她穿過中庭,沿著素凈的回廊朝二門廂房行去,漠然道:“關北說他的身體早出了問題,大約活不了幾年了,這才急著出手行刺。進了牢后,他不肯進食喝水,所以死得如此之快?!?/br> 在洛陽城內外掀起數次風波的大刺客竟會以這樣的方式死去,這是謝寶真始料未及的。 她感嘆道:“他是惡貫滿盈,殺孽太多,所以才會遭到上天降與的報應?!?/br> “不是的?!敝x霽輕聲打斷她。 “不是什么?” “他的死不是什么報應,是我掐滅了他最后的一絲信仰?!?/br> 事到如今,謝霽都不太清楚仇劍對自己的母親究竟是怎樣一種感情,是知遇之恩后的涌泉相報,還是士為知己者死的決然?亦或是深埋于心底的卑微而可憐的愛意…… 這一切的一切,都隨著仇劍的死而塵封成謎。 但謝霽知道,那個一身梅花素裙將他救出大牢的絕美女子,是仇劍不遺余力復仇的全部信仰。仇劍將謝曼娘奉為神祗,而謝曼娘卻只是將他視為工具,與謝子光等人并無不同……這令仇劍無法接受。 “他以為他是不同的,其實都一樣,只是上一盤殘局中遺留下來的棋子?!毕哪┑墓庥霸谥x霽眼中交錯,他淡漠道,“我也如此,棋子而已?!?/br> “你不是棋子!”謝寶真連忙否決他,“你是九哥,是天下人的祁王,你有著自己的思想和能力,不是任人擺布的棋子?!?/br> 說著,她晃了晃兩人緊扣的五指,微微一笑,“你瞧,命運原本不讓我們在一起的,可是你現在卻順順利利地牽住了我的手,不是么?” “是因為遇見了你?!敝x霽道,“所以我不信命。若是真有善惡報應的話,我這樣的人,又何嘗有資格得到你?” “你這樣的人?你這樣挺好的呀?!敝x寶真凝望他疏朗完美的側顏許久,“九哥,你到底是醉了還是醒著呢?” 若說醉了,他走路說話俱是條理清晰;若說醒著,可偏偏又比平日柔軟話多…… “我沒醉?!敝x霽神情篤定,隨即轉頭對著一根紅漆柱子淡然道,“沈莘,把膳房新做的棗泥糕送到我房中來?!?/br> “?”謝寶真目瞪口呆。 好不容易把謝霽送回房間,謝寶真環顧一番四周,感慨道:“你的寢房好大呀,就是太空曠冷清了些,和翠微園一樣?!?/br> 謝霽寸步不離地跟著她,說:“你來了,就不冷清了?!?/br> “你今日說的話,大概比往常一個月還多?!毙χ?,謝寶真看到了窗邊案幾上放著的瓷瓶,瓶中有一枝風干的桃花,因為年歲久遠,花瓣都陳舊泛黃,凋落了不少,可上頭綁著的紅綢帶依舊鮮艷無雙,仿佛能看到兩三年前洛陽春祭的空前盛況。 “咦,你還留著它呢?”謝寶真于窗邊坐下,趴在案幾上不自覺放緩了呼吸,生怕將枝頭僅剩的幾片干花瓣也吹落,“都是快三年前的事了,回想起來,仍舊像是昨日?!?/br> “你送的信物,我都留著?!闭f罷,謝霽走到她面前,拉起她的手置于自己的腰帶上。 謝寶真仰首望著他,感受到掌心下強勁有力的腰肢,不由面上發熱,噗嗤一笑道:“你這又是作甚?” 話音剛落,她察覺了謝霽腰帶下的凸起之物,摸出一看,原來里頭隨身藏著一只香囊。 香囊是松綠色的,上頭繡著粉白二色的蓮花,十分熟悉。 “這是……” 謝寶真想起來了,“前年冬季你說要離開我時,我在畫舫上送給你的那縷發絲?” 謝霽輕輕點頭,“里頭也有我的頭發?!?/br> 謝寶真疑惑著打開,香囊里果然是兩縷頭發打成結狀。 “結發為夫妻,白首不相離?!敝x霽半跪著蹲下,與她平視著低啞道。 謝寶真心間一暖,將兩縷頭發重新塞好歸回原位,紅著耳尖軟聲道:“我還以為你整日想的都是朝堂大局呢,沒想到還有心思折騰這些?!?/br> 也虧得九哥今日醉了,否則定不會將這些少男心思的小秘密說給她聽的。 “還有?!敝x霽道。 “還有?”說完,只見謝霽拉開了一旁的抽屜,將一個裂痕累累的彩色泥人擱在案幾上。 是謝寶真曾送出手的、照著謝霽的模樣捏的泥人,碎裂過,又被人細心地用黑漆一片片膠起來,勉強恢復了原樣,只是裂痕依舊觸目驚心,手肘處更是缺了一塊…… “怎么會在你這兒?”謝寶真驚訝非常。 黛珠不是說不小心弄碎了,拿到后后門外的樹下丟了么? 當初她找了許久都不曾找到,還傷心生氣了好一陣子呢,怎的會在九哥這里? 窗邊三尺暖光投入,謝霽的眼睫也像是撒了金粉似的柔軟。他將那泥人放在謝寶真的掌心,蜷起她的手指,使得她牢牢握住那只傷痕累累的泥人。 “這次,不要再把我丟掉了?!彼f。 謝寶真的心驟然一疼,忙解釋道:“不是的,九哥。泥人不是我砸碎,也并非我丟掉的!” 她將那時黛珠的粗魯過錯一一道來,小心翼翼地觀摩著謝霽的臉色,心疼道:“……我萬萬沒想到如此巧合,黛珠私自丟的東西剛巧被你撞見撿到。九哥,你那時一定很難受罷?以為我不會原諒你了對么?” 謝霽既沒點頭也沒搖頭,黑沉的眸子凝望她許久,方輕松道:“那就好?!?/br> “這次,我一定會收好它的?!敝x寶真親了親他深邃的眉眼,又傾身給了他一個溫暖的擁抱。 謝霽心滿意足地閉上眼,抬手環住少女纖細柔軟的腰肢。 兩個人一個坐著,一個蹲著,以奇怪的氣勢契合相擁,夏末初秋的陽光灑在他們相擁的身上,映著西窗鳥語,像是鍍了一層光般明麗。 “九哥,你喝了那么多酒,頭疼么?”謝寶真將下巴擱在他寬闊的肩上,柔聲問。 謝霽搖搖頭。 “暈不暈?” 謝霽依舊搖頭。 “那睡會兒罷,”謝寶真撫了撫他后腦勺垂下的發絲,輕笑道,“再聊下去,你大約要把整個家的東西都搬給我看了?!?/br> “不睡?!?/br> “為何?醉酒不舒服的,不要強撐啦,睡一覺酒醒得快些?!?/br> 沉默許久,謝霽道:“睡醒了,你就走了?!?/br> 原來九哥這么粘人的嗎?一點也不似平常那副淡然運籌帷幄的樣子。 “我不走,看著你睡?!敝x寶真哄道,又貼心地給謝霽除去腰帶和外袍,按著他的肩,讓他坐在那張過于寬敞的床榻上。 “寶兒,一起?”謝霽穿著純白的里衣,安靜地仰首看她,眼里帶著不甚明顯的希冀。 謝寶真臉一紅,擺手道:“不行,我們還沒成親呢!” “以前,也一起睡過?!?/br> “什么時候?”謝寶真讓他躺在榻上,給他蓋好薄被,疑惑問道。 “在翠微園時?!?/br> 謝寶真想起來了,是有那么一兩次。 “那時不懂事,現在不同啦?!敝x寶真面上泛起桃花般的粉紅,眼中蘊著笑意,輕聲哄道,“別說胡話了,快睡罷?!?/br> 謝霽規規矩矩地仰面躺著,幽深的眼睛望著她許久,終是抵不過倦意緩緩閉上。 謝寶真坐在榻邊,托著腮,滿足地看著他睡顏。 她大概不會知道,這是謝霽多年來難得安穩的一覺。 第66章 謝霽睡相很安靜,纖長的眼睫蓋住眼眸,鼻梁挺直,薄唇微紅,墨黑的頭發梳理得一絲不茍,更顯得膚色白皙五官明朗,一點也不似平日清醒時那般強勢沉穩。 見慣了他清冷成熟的模樣,也只有在這個時候謝寶真才會恍然想起,原來的她的九哥也只是個剛過二十歲的小年輕…… 明明才及冠之齡,卻寡言老辣得像個小老頭,若非歲月坎坷如刀,又怎會將他磨礪成這般模樣? 心中又酸又軟,謝寶真沒忍住悄悄傾身靠近,伸指撫了撫他輕輕皺起的眉頭。 才剛碰上,謝霽驟然醒了,伸手猛地攥住她的手腕。 謝寶真嚇了一跳,抬眼撞見謝霽幽黑清冷的眸子,輕聲歉意道:“弄醒你啦?” 大概是認出了她,謝霽很快放松了警惕,啞聲喚道:“寶兒?!?/br> “嗯?”謝寶真笑了,趴在床榻邊沿道,“你現在是醒著呢,還是迷糊著呢?” 謝霽像是沒有聽到般直接略過了她這句話,而是直直地望著她許久,問道:“你知道我第一次見你時,心里在想什么嗎?” 第一次見面? 那不得是五年前的事么? 謝寶真搖了搖頭,順著他的話道:“在想什么?” 她以為九哥多少會說一句“你真好看”亦或是‘真可愛’之類的甜言蜜語,否則怎會喜歡上她呢? 誰料謝霽躺在床榻上,一手握著謝寶真那只帶著翡翠手串的細白腕子,嘴角微揚,啞聲說道:“我在想,這小姑娘將喜怒都寫在臉上,一眼就能看透的單純,定是很好騙?!?/br> 沒料到答案竟是如此,謝寶真愕然之余又有些好笑。 她不滿地哼了聲,細聲問:“九哥,你是不是在做夢呢?” 謝霽卻是不再說話,用拇指指腹摩挲了一番她手腕上的翡翠珠,閉上眼,呼吸漸漸平穩綿長,竟是復又睡去。 這突然驚醒又突然睡去的本事,也不知是跟誰學的……不過方才聽他說什么‘很好騙’,謝寶真倒有些介意。 心想:莫非他一開始接近自己的目的并不單純? 回想初見九哥之時,的確不太看得透他。用五哥謝臨風的話說,就是‘這少年雖總以笑臉示人,卻總覺得瘆得慌’…… 謝寶真深吸一口氣,想要喚醒他問個清楚,可話到了嘴邊又生生止住,見他難得安睡,終是沒忍心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