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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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霈露出了訝異的神情,瞪大眼道:“怎的是他?!” 謝寶真看了眼在一旁燒香的傅西朝,伸出食指壓在唇上,眨眨眼。 “可他是你哥……不對,他也是我哥呀!”元霈感嘆于緣分的神奇。 沒想到那么多王子皇孫謝寶真都看不上,卻偏偏喜歡上了身為她義兄、同時也是元霈同父異母的親兄的……祁王。 這兩年,祁王的名聲不太好呀。 元霈似乎明白謝寶真的苦惱從何而來了。 “以后,我每日為你誦經祈福罷?!痹?,“我與祁王兄見面的次數不多,也不清楚他是否如傳聞那般可怕,但是我相信的你的判斷。寶真,一切都會好起來的?!?/br> “謝謝,有你真好!”謝寶真總算露出了些許笑意,傾身抱了抱元霈,“對了,你不用去前殿誦經么?我看洛陽城許多禮佛的高僧都在那兒打坐辯論?!?/br> “昭陽姑姑會去露個面,我還年輕,不夠格去講經呢?!闭f著,遠遠聽聞角聲傳來,元霈探頭看了眼夜色,“呀,戌正到了!惠空禪師會將佛骨送上西陽門高樓之上,由皇兄親自打開后送往永盛寺供奉起來,走,我們出去瞧瞧熱鬧!” 話音剛落,殿外忽的傳來嘈雜的呼喊聲,隱隱有人叫道:“不好了!走水了!” 繼而紛亂的銅鑼聲從四面八方傳來,像是急促的催命符。 謝寶真和元霈對視一眼,俱是驚道:“怎么回事?” “走水了,好大的火!”傅西朝顧不得將手中的香燒完,匆匆起身道,“郡主、長公主,你們快走!今夜是東南風,久旱未雨,火很快就會燒到這兒……” 一個‘來’字還未說完,只見一線寒光閃過,有什么炙熱粘稠的液體噴灑而出,打在佛殿門口,濺在傅西朝的臉上。 門口站著的,是英國公府的護衛。 謝寶真甚至不知道這個護衛的名字,只看見一截帶血的刀刃從他后背入、前胸出。護衛口鼻溢血,喉中嗬嗬作響,卻仍盡職盡責地擋在門口,枯敗的眼睛望著謝寶真的方向,艱難道:“郡主……走!有……刺客……” 一句話斷斷續續未曾說完,他高大的身軀撲地倒下,露出了身后那執著染血刀刃的兩名黑袍刺客。 “原來躲在這,讓我們好找?!贝炭吞瓤邕^尸首,冷笑著逼近謝寶真。 吧嗒幾聲珠玉墜地的細響,元霈手中的佛珠手鏈碎了一地。 傅西朝怔怔的,抬手抹了把臉上濺著的粘稠??吹街讣庑葻岬难?,他白皙的臉瞬間褪為慘白,渾身不可抑制地發起抖來…… 第一次見到有人死在自己面前,這種恐懼和惡心之感簡直無以言表,血液倒流,謝寶真的指尖冷得厲害,牙齒咯咯打顫,緊緊攥著元霈的手不住后退道:“霈……霈霈,這兒可有后門?” “我也是第一次來永盛寺,不知道??!”元霈的害怕并不比謝寶真少,更緊地攥住謝寶真的腕子,哽聲道,“怎么辦?!大聲呼救可行?” 可此時空氣中滿是燒焦的黑灰飄舞,這么大的火勢,外頭又如此喧鬧,便是扯破喉嚨呼救,又有什么人能聽到? 嗓子眼發緊,謝寶真艱澀道:“他們兩個是無辜的,你放了他們,我……我給你們做人質?!?/br> 少女繃緊了下巴,眼眶泛紅的樣子真是我見猶憐,可惜她面前的是一群殺人不眨眼的刺客。 “誰說我們要拿你做人質?”其中一個黑衣刺客道,“原本只殺你一個,但既然他們在場,那只能一并殺了永絕后患?!?/br> “大、大膽!”元霈道,“你可知我是誰?刺殺長公主是要誅九族的!” 刺客們像是聽見了什么好笑的笑話,嗤道:“今夜我們連皇帝老子都要殺,又豈會懼憚一個勞什子長公主?” 他們的眼神十分陰鷙可怕,不像是在開玩笑。 謝寶真閉了閉眼,咬牙道:莫非真要死在這場叛亂刺殺之中了? 不,不能死…… “不許動她們!”正此時,忽聞一聲暴喝,只見傅西朝舉起一個沉重的實木大木魚猛地朝刺客們砸去…… 砸偏了,刺客一個手刀劈下,傅西朝兩眼一翻,應聲而倒。 幾乎同時,半里地之外的西陽門高樓之上,在萬民的虔誠朝拜中,數百名僧人誦經捻珠,千盞蓮燈引路,皇帝在朝臣和內侍的簇擁下登臺,從惠空禪師手中接過裝有一塊佛骨的鐵蓮盒。 鑰匙插入鎖孔,皇帝正要擰開盒子,卻無意中瞥見永盛寺方向一片紅光濃煙。他皺起眉頭,問身邊內侍道:“永盛寺怎么了?” 內侍還未回答,鐵盒鎖孔中傳來吧嗒一聲細響,似有機括齒輪轉動……謝霽心下警覺,還未想通這機括聲從何而來,卻見盒中咻地射出一支鐵器。 暗器? 他眉色一沉,眼疾手快地伸手一抓! ——竟是徒手抓住了那支從鐵蓮盒中射出的短箭,鋒利且發著幽藍暗光的箭頭距離皇帝的心口僅有一寸之隔! 四周一片死寂,謝霽將手一松,箭頭哐當掉落在地,漠然道:“有刺客,箭頭有毒!” 一句話激起千層浪,四周仿佛定格之后又活過來似的,一時間凌亂不堪。 “有刺客!快,快傳令羽林軍保護皇上!” “擊鼓傳令!保護陛下!” 內侍們紛紛攙著皇帝退下城樓,禁軍拔劍以待,鐵蓮盒墜落在地摔成兩半,一塊淺褐色的骨頭咕嚕嚕滾出,被人紛亂的步伐踢來踏去,一時間從人人崇敬的圣物淪為狗都不理的廢物。 唯有惠空禪師倏地跪在地上,將那塊佛骨寶貝似的攥在懷中,閉目垂首,嘴中喃喃不知念的什么經文。 不知誰高喊了一聲:“惠空行刺,快把他拿下!” 話還未喊完,一條黑影從檐上飛下,獨臂寒刀如疾風驟起,眨眼間便連殺十余名禁軍,踏著尸首血路一路刺到了匆忙逃跑的皇帝面前! 內侍們大驚,皇帝也停了腳步,轉身與那獨臂的黑衣刺客面對面。死亡當前,他仍試圖保持帝王最后的威嚴…… 千鈞一發之際,謝霽順勢拔了一名禁軍的刀,橫身擋在皇帝面前,冷聲道:“快帶皇上走!” 那黑衣刺客見謝霽沖出,眸色一動,刀尖下意識一偏,避開了謝霽的要害。 謝霽同時抬刀格擋,刀刃摩擦帶出火花飛濺! 見失了先機,刺客飛速撤退,翻身上了屋檐。 謝霽面如寒霜,提刀跟上。 洛陽月下,宮城一派慌亂恐懼,而永盛寺則是大火連天。屋脊之上,謝霽與獨臂刺客遙遙對峙。 “是你?!敝x霽認出了這雙眼睛。 鷹隼般的,冷冽無情的,屬于刺客仇劍的眼睛。 “你沒死?”他問,沙啞的嗓音帶著徹骨的恨意。 “仇人未死,我怎敢先行一步?”仇劍單手拉下蒙面的三角巾,露出一張刀斧劈成般冷峻陰鷙的臉。 三年未見,仇劍瘦了很多,面色也更黑了些,陰森森沒有一絲人氣,看上去更像是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他冷笑了聲,“你為了一個女人猶豫不決,早已忘了自己的使命是什么。這世上還記得你娘的,怕也只有我了?!?/br> “我的使命,是為我自己、為我所愛之人而活?!敝x霽直視著面前這個鬼魅般蒼老瘦削的男人,一字一句道,“不是為了仇恨?!?/br> “是嗎?”仇劍呵呵一笑,“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既不是個好人,又不是個徹底的壞人,猶猶豫豫、舉棋不定,就像是一頭被馴服的蒼狼,活得比狗還不如!你該感謝我,今夜,便由我給你做個決斷?!?/br> “什么意思?”謝霽擰眉,有了不好的預感。 “看到永盛寺的大火了么?那是我送你的成年禮,你娘死于大火,我讓她也嘗嘗這種滋味?!?/br> “誰?”謝霽目光倏地一寒,握緊刀柄道,“你說的是誰?” 仇劍渾濁一笑,“你放了我,讓我殺了皇帝,興許還趕得及救她;若你執意要阻攔我刺殺,你會因護駕有功而成為天下人的英雄,卻唯獨會失去她……權利和愛情,你如何選擇?” 第60章 風是最好的幫兇,夜空下肆意燃燒的焰火如同洪水一般迅速蔓延,哪怕是在宮城的高樓之上,也能聞到嗆鼻的濃煙焦味。 謝霽的眼中映著赤紅色的火光,面上仿佛凝著萬年不化的霜雪。 “怎么,還在猶豫嗎?”仇劍的視線越過謝霽的肩落在宮墻之下,皇帝被內侍攙扶著下了樓,正往宮中方向匆匆而去…… 這是刺殺的最后機會,羽林軍一來,仇劍便是有通天的本事也沖不破宮中防御。 他握緊了手中的彎刀,低喝道:“待我殺了元凌,你就是皇上!” “你好像永遠都不會明白?!痹餆岬娘L吹來,謝霽的聲音模糊難辨,“皇位非我所愿,我的心中沒有山河社稷,能裝下的僅有一人而已。成就我的也并非是仇恨,而是……” 而是溫柔的愛意。 最后幾個字碾碎在唇齒間,謝霽眸色一沉,拔刀猛地朝仇劍躍去。 “好小子,出師了?!背饎︵托?,黑瘦凌厲的臉上說不出是欣慰還是蒼涼,“你竟是用我教的招數,來殺我……” 尾音被刀劍的錚鳴掩蓋,夜空被熱浪扭曲,連風都仿佛被染成了紅色。 兵刃相撞,火花四濺,仇劍雖然只剩一條手臂,依舊有著無與倫比的強悍,竟能在連殺十數人后還能與謝霽打個平手。 謝霽旋身躲過他劈下的一刀,后退兩步踩在屋脊上站穩。展目望去,永盛寺幾乎燒塌了一半,火舌乘著東南風繼續朝偏殿方向蔓延……時間不多了,不能再繼續糾纏下去。 想到此,謝霽足尖勾起瓦礫朝仇劍踢去,趁著對方橫刀格擋瓦礫的間隙飛身一躍,接連數刀直將仇劍逼得連連后退,再橫腿一掃,仇劍失了平衡,仰面墜下宮城高樓! 半空中有數條粗繩橫亙,掛著幾百盞花燈,仇劍并未摔死,而是棄了刀攀上繩索借力緩沖,繼而滾落在受驚的亂民之中,被半路沖出的兩個蒙面同伙攙扶走,消失在密集奔走的人流之中。 謝霽躍下城樓,將刀狠狠往地上一插,刀尖入地三寸,啞聲喝道:“禁軍統帥何在!” 禁軍統帥李晝一身金甲,按刀而來,抱拳道:“末將在!” “刺客朝銅鑼街方向逃了,即刻封鎖城門!”冷冷說完這一句,謝霽顧不得停留片刻,轉而飛身下了宮城,從羽林軍騎兵營中奪過一馬,徑直朝永盛寺方向奔去。 永盛寺門前一派混亂,官府救火的水車一輛接著一輛駛來,卻只是杯水車薪,連僧人和民眾都自發加入了救火的隊伍之中,提著木桶來來往往,救火聲、哭喊聲、大火燒塌房梁的嗶剝聲混在一起,嘈雜不堪。 那滔天的焰火之中,隱約有高僧于蓮臺靜坐,雙手靜謐合十,口中喃喃誦經。哪怕焰火焚身,那經聲依舊如云中天籟穩穩傳來,以身渡厄,有種將生死置之度外的從容泰然。 混亂之中,隱約見梅夫人被官府和女眷們攔在寺門外。她發髻微亂,衣袍上沾著水漬,已然沒有了平日的冷郁沉靜,紅著眼哭喊道:“寶兒還在里面!你們讓我進去!” “西朝!我的兒!”淮陰侯夫人更是歇斯底里,幾度昏厥在地。 聽到那聲‘寶兒還在里面’,謝霽心中宛如刀扎般疼痛,幾欲喘不過氣來。 謝霽狠命勒住韁繩,顧不得躁動的馬匹停穩便翻身下來。腳步一個踉蹌,他扶著寺門外的六齒石象穩了穩身形,深吸一口氣,推開前來阻擋的官兵,頭也不回地沖進了火海之中。 火,到處都是刺目的紅色,皮膚幾乎被灼燙得龜裂開來。 謝寶真和元霈縮在墻角,眼睜睜看著前一刻還在耀武揚威的兩名刺客以一個怪異的姿勢倒在眼前,其脖子處還插著一把飛鏢似的小刀,鮮血噴濺。 恰時傅西朝從昏迷中醒來,揉著僵疼的脖子坐起,睜眼便看見兩名刺客的尸首躺在眼前,不由駭得連連后退,眨眨眼,復又望著謝寶真和元霈顫巍巍道:“你們好……好厲害!” 說話間吸到濃煙,他猛地嗆咳起來。 見傅西朝誤會了,謝寶真解釋道:“他們兩個不是我殺的……” “是我們殺的?!笔煜さ穆曇魝鱽?,有兩人穿過火海滾入殿中,將身上披著的濕衣裳解下抖去火星。 謝寶真看清了他們的臉,不由瞪大眼:“沈jiejie……關北?” “還好關北留了個心眼,算到他們可能會對你動手,這才循著你的蹤跡找來?!鄙蜉分匦屡脻褚律?,走過來扶起謝寶真,嘆道,“要是再來晚一步,公子真的會殺了我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