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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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寶真本來還強忍著哭,謝乾一安慰,她反倒忍不住了,淚落如斷線之珠撲撲簌簌。 “都是你們給慣的!”梅夫人方才也是在氣頭上,話一出口便后悔說得太重,如今見女兒委屈落淚,心中更是刀刮似的難受,卻還強繃著面孔道,“寶兒三番五次沒大沒小地同謝霽嬉鬧,可知他是什么人!” 謝寶真打著哭嗝回答:“他是阿爹義弟之子,是我的九哥?!?/br> 見她這般倔強,梅夫人氣性又起:“你……” 謝乾忙打圓場道:“孩子又沒說錯,他們親如兄妹,夫人該高興才對?!?/br> 這番話說得意外深長,謝寶真不懂其中深意,梅夫人卻是懂的。的確,只要這兩個孩子間始終都是兄妹親情,那她大可不必擔心寶兒會喜歡上他,畢竟將來…… 謝寶真咬唇,一天內哭了兩次,眼睛紅的像兔子,鼓足勇氣問道:“阿娘為何一見我和九哥在一起就生氣?您總說我和他胡鬧是錯的,可我壓根就不知道錯在何處。往日同淳風哥哥和五哥也是這般玩鬧,您從不訓我,這對九哥不公平……” “我就是不喜他惺惺作態玩弄心術,就像他的母親一樣!”梅夫人盛怒之下已是口不擇言,脫口而出道,“當年謝家重恩收養他的母親,可那個女人……” “夫人!”謝乾一聲輕喝,驚醒夢中人。 罷了。梅夫人面色沉冷,良久方閉目扶額,郁結道:“此乃為娘私憤,不該向你提及。但偷溜出府之事下不可有下次,要出門也需稟告我等……出去罷?!?/br> 謝寶真向神色各異的父母一福禮,紅著眼退出門去了。 屋內只剩夫妻二人,謝乾緩步向前,伸手拍了拍梅夫人的肩道:“我懂你難處,只是寶兒那性子,越是逼迫她則越是適得其反,夫人又何苦這般?” 梅夫人擋開他的手,心有怨懟道:“我是擔心寶兒,更是怨你。怨你不該尋回謝霽,平白擾亂我一家清凈!” 謝乾長嘆一聲:“你何不試著將他當做普通孩子看待?心有成見,苦的是自己?!?/br> 梅夫人咬唇不語。 第二天,洛陽城中便傳來了右相府吳二郎被人毆打重傷的消息。 聽說吳二郎在原安巷中被打得很慘,鼻梁骨斷了,門牙掉了一顆,整張臉腫得如同豬頭,內臟也受了損害,嘔血不已,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方醒。好在他命大,總算暫無性命之憂…… 愛子于皇城腳下被暴揍重傷,吳相大怒,本想上報捉拿真兇,誰知吳二郎不知是被打傻了還是怎的,死活不肯將此事鬧大。 別人不知內情,謝霽卻是知道的。吳蔚一手謀劃了‘英雄救美’的蠢計,意圖對名震朝野的謝家動手,若執意徹查真兇,則他圖謀坑害永樂郡主的事也會敗露,到時候非但討不回公道不說,反而會斷送自己大好前程…… 謝霽就是斷定了這一點,才折回巷子動手。這是他唯一一次情緒失控,不為復仇,只為泄憤。 可謝寶真那日被他捂住了眼,并未看到吳蔚佯裝救美沖出的那一刻,故而并不曉得巷中危險便是那人一手謀劃,還天真地同謝霽感慨道:“我聽說吳二郎就是在原安巷被蒙頭暴打,你說會不會就是我們遇見的那伙歹人做的?太可怕了,還好那日我們跑得快!” 水榭中,謝霽提筆練字,聞言只是淡淡一笑,一派置身事外的平靜溫和。 那日巷口,他將手浸入養了睡蓮的階前水缸中仔細清洗,直到臉上、手上再無一絲血痕,這才整理好神色出巷,再次跨入酒肆之中…… 推開門,溫軟可憐的少女騰地起身,明顯松一口氣的樣子道:“說好的一盞茶時間,九哥來遲了?!?/br> 那時,誰又能想到門口這位白衣翩然的安靜少年郎,就是那手上沾滿吳蔚鮮血的狠厲歹人呢? 宰相府次子受傷之事,并未在洛陽城中掀起太大的風浪。很快,中秋節的熱鬧取代了吳二郎遇襲的談資。 用過晚膳后,謝乾特意批準子女們一同去摘星樓拜月祈福。但謝寶真是個閑不住的性子,儼然已經忘卻前幾日梅夫人大怒之事,趁著兄嫂祭月之時偷偷溜出了摘星樓,打算再去買碗冰食吃。 誰知一下樓,剛好碰見倚在樓下雕欄處望月的謝霽。 周圍燈火正盛,白衣少年抱臂站著,抬頭望月,鍍著火光的側顏清俊完美,仿佛周圍人群來往嬉鬧的熱鬧都與他無干,有種遺世獨立的冷寂之感。 認識快一年了,他還是這般孤獨。 謝寶真玩心頓起,弓著身悄悄從背后靠近,試圖嚇他一跳。誰知還未出聲,謝霽卻先一步察覺,回頭望向她,側首微笑。 這一笑,仿若天人墜凡。 謝寶真愰神了一瞬,隨即眨了眨纖長的眼睫,無趣道:“沒意思,九哥背后長了眼睛么?”說罷,又悄咪咪道,“我要去買碗冰食,你一起么?天兒已經涼了,過了今日,吃冰食的季節便徹底消去,再想吃就要等到明年呢!” 雖說吃冰食的鋪子并不遠,一來一回只需半盞茶時間,但謝霽終究不放心,只好點頭跟隨。 兩人逆著人群并肩而行,頭頂一片燈火如炬的燦然,謝寶真抬頭望了眼黛藍天空中的一輪圓月,小孩兒般好奇道:“九哥,你印象最深的一次月夜,月亮是什么樣子的?有沒有今日這般皎潔圓亮?” 謝霽的眸色暗了暗。 他印象最深的一次月夜,月亮不圓也不皎潔,而是像如血般的一把鉤子——若你見過殺戮和血腥,就會知道人躺在尸堆里時,眼睛里濺著血,看月亮就是血紅色的。 正沉浸于往事,前方忽然傳來一個公鴨似的男聲,詫異道:“謝霽?!” 謝霽腳步一頓,順著聲音望去,然后在三丈開外的泥人鋪子前看到了一個五官扁平、身穿短打破衣的漢子,目光霎時一寒。 他認出了這條漏網之魚,而對方顯然也認出了他。 漢子大概三十余歲,大腹便便、賊眉鼠眼,綴滿麻子的臉上長著一顆碩大的酒糟鼻,一笑便露出黑黃黑黃的幾顆大牙。 他不耐地推開擋在前面的路人,快步走來,瞇縫眼上下打量謝霽,笑得痞里痞氣道:“真是你!早聽說你和你的那幫烏合之眾不在平城混了,卻原來來了這里!喲,瞧這人模狗樣的,不當潑皮無賴、陰溝老鼠,改攀高枝兒啦?”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加班,更新晚了一點,戰戰兢兢上來發文,居然沒有小可愛催文2333是我自作多情啦! ps:突然發現上一章的章節應該是第十九章的,錯打成了十八章,已改~ 感謝在20191221 03:29:47~20191223 22:09:3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信是我噠!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裴懨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21章 面前這男人十分輕浮油膩,滿身市儈之氣,怕不是什么正經人。 謝寶真看了謝霽一眼,悄聲問:“九哥認識他?” 夜的喧鬧中,謝霽神情淡淡的,搖了搖頭。 酒糟鼻的漢子見狀‘嘿’了聲,陰陽怪氣哂笑道:“這可真是貴人多忘事!我們之間的深仇大恨那是聊三天三夜都聊不完哪,哪能說忘就忘?” 這個酒糟鼻的漢子名叫高莊,原是平城最大地頭蛇幫派獨眼王五的手下,后來謝霽聯合關北叛變,以一己之力殺了王五,自個兒坐上了幫派的第一把交椅,平城一夜之間在這少年手里換了天地。 高莊失了靠山,在平城混不下去了,沒過幾月就收拾家當去了管城。此番受人重金應召來洛陽走動,誰料冤家路窄,剛手癢準備摸人錢袋便碰見了謝霽。 一年多未見,少年長高、長大了,穿著貴重的錦緞白衣,人模狗樣,倒有幾分貴公子似的氣性,難怪當初獨眼王五時常恥笑他是‘小白臉’‘兔兒爺’……若不是高莊知曉他陰暗帶血的過往,怕也會被他這張白嫩的皮相蒙騙過去。 披著羊皮的狼崽子! 高莊在心里狠啐了聲。如今謝霽孤身一人,關北并不在他身邊,又是在人流滾滾的街市之中,高莊并不是十分怕他,只憊賴道:“連招呼也不打一聲,我看你能裝多久!要不要我抖點你的老底聽聽,說不定就喚回你的記憶了呢!” “你這人怎么回事?都說不認識你了,還喋喋不休個什么勁兒?”謝寶真站在一旁,聽這滿肚肥油臭酒的男人sao擾不已,早是十分不耐,當即拉住謝霽的袖子往一旁繞去。 高莊橫走一步,繼而擋在二人面前,笑出一口黑黃的大牙:“我說他怎么這般高傲了呢,原是吃軟飯傍上貴人了!小娘子芳名是何???可別被這小白臉騙了,你是沒見過他害人的樣子……” 謝寶真快要嘔了,憤然道:“你胡說些什么!欺負九哥不能說話,就可這般造謠編排?” “他不能說話?”高莊露出驚訝的神色,隨即了然大笑,肚子上的肥rou一顛一顛的,道,“我明白了,好一個裝聾作??!他這是不做刺頭,改行騙術啦?” 謝寶真皺眉道:“街上這么多人瞧著,你再死纏爛打、造謠生事,我可要報官了!” 洛陽城中權貴遍地,隨便拎一個出來都不是一介無賴游民能得罪的。 高莊不知道面前的小姑娘是誰,但從她穿著不菲的服飾來看,想必是富庶官宦人家,故而見好就收,只意味深長地瞥了謝霽一眼,“小謝爺,想要脫胎換骨,總要給些封口費罷?放心,既是知道你名號了,我自會常來找你的?!闭f罷,陰惻惻地笑起來。 謝霽神情不變,只繞開他,同謝寶真一起朝冰食鋪子走去。 謝寶真心中有些不安,回頭看了眼。 她知道謝霽興許撒了謊,腦中不由浮現出一幅畫面:少年謝霽流浪平城,被當地無賴打罵欺辱、呼來喝去,好不容易逃離苦海,偏生狹路相逢遇見當年欺辱自己的仇人,心中害怕萬分,不敢吭聲說認識,唯恐給謝府帶來麻煩…… 當真是十分可憐。 想到此,她心中打抱不平,憤然道:“報官,一定要報官!敢欺負我謝府的人,膽子太肥了!若不是我打不過他,方才就該動手!九哥放心,謝家面兒大,巡城官定會嚴懲他的?!?/br> 燈火落在謝霽的眼里,漂亮卻沒有溫度。 見他搖頭,謝寶真又提議:“那我讓人去把他捉了,打一頓給你出氣!” 謝霽還是搖頭,手指輕輕一點前方,示意她玉記冰食鋪到了。 今夜中秋,出來賞月拜月的人極多,又趕這最后一場冰食吃,小小的鋪子前擠滿了人。謝寶真記得謝霽不能吃生冷食物,便照例只買了一碗帶走,擠了許久才從人堆里擠出來,抬頭一看,原本站在街邊等她的九哥卻不見了,不由僵在原地,四處張望找尋起來。 與此同時,幽深曲折的胡同,隔絕了外頭所有的喧鬧。 高莊躲在胡同黑暗處,手中上下顛著剛偷來的兩個錢袋,聽那里頭錢銀叮當作響,眉開眼笑地‘嘿’了聲,暗道:發財了! 剛將錢袋揣入袖中,便聽到身后胡同口傳來風吹動衣裳的細微聲響,似是有人來了。像高莊這般油滑的慣偷,對聲音是極其敏感的,當即回頭喝道:“誰?!” 胡同口有闌珊的火光透入,在這橙紅跳躍的微光之中,少年的側顏如描了金邊的剪影出現,恍若天人下凡。而當他轉過臉來,逆光而站,露出一雙蒼狼般陰鷙的眼時,下凡的天人瞬間變為地獄的修羅…… 高莊認得這雙眼睛,兩年前這少年殺死王五時,便就是這般陰涼染血的神情。 他察覺到了危機,下意識想逃,可胡同口早已被少年修長的身軀擋住。他咽了咽唾沫,身子貼著墻根,強作鎮定道:“謝、謝霽,我也并非要揭你老底,只需你給我幾個銀錢喝口酒,過往之事我概不提及……” 謝霽根本沒聽他在說些什么,只一步一步沉穩地逼近,不急不緩。光芒在他身上褪去,黑暗一寸寸蠶食他的白衣,每一步都像是死亡的催命音。 他想滅口! 這個念頭一出,高莊嚇得兩腿打顫,轉身拔腿就往巷子深處跑去! 頭上陰影掠過,高莊只來得及看到一襲白衣從自己面前掠過,繼而胸口一疼,整個人被大力踹飛!他先是撞在墻上,后背和后腦一陣震痛,滿身肥rou也跟著顫了三顫,繼而面朝下摔入那堆雜物籮筐中,登時口吐鮮血眼冒金星,掙扎撲騰了許久方顫巍巍站起身來。 剛站起,又是一拳迎面飛來。那一下,高莊甚至聽到自己的頸項發出不堪重負的咔嚓聲,接著鼻血噴飛如注。他沉重的身子朝后踉蹌了兩步便仰頭摔倒在地,徹底爬不起來。 謝霽始終是氣定神閑的,眼睛如刀刃折射寒光,看著呼吸急劇起伏的高莊和看一堆爛rou死物并無區別。他悠然蹲身,審視著面前口鼻溢血的將死之人,如同在審視一只可憐的螻蟻。 “饒、饒了我……”高莊躺在地上,渾身的肥rou都在劇烈顫抖,如涸轍之魚般張大嘴,哆哆嗦嗦道,“我不要、要錢了,保證不該說的……以后絕不說出口,求、求你……” 烏云蔽月,謝霽冷冷地看著動著手指想要后縮的高莊,半點憐憫也無。接著,他忽的伸手攥住高莊的脖子,竟單手將他整個兒拎起,按在胡同的青磚墻上。 高莊喉嚨里發出‘咳咳’的聲音,手腳亂撲,拼了最后一絲力氣掙扎,謝霽勁瘦的身姿依舊巋然不動,冷硬如石。 關北將平城處理得很干凈,唯獨跑了這條漏網之魚。只要他手下用力,捏碎這人的頸骨,以后便再無人知曉他的過往、威脅到他的計劃…… “九哥!” 正此時,一個少女輕靈的嗓音從胡同外傳來,帶著些許焦急道,“九哥,你在哪兒呀?” 這聲音如梵音靜心,是沖破黑暗桎梏的一線暖光。 方才還殺氣騰騰的謝霽忽的一怔,下意識松手轉身,眸子望向巷口的方向。幾乎同時,他將方才捏住高莊脖子的那只手藏在身后,如同在藏什么骯臟不可見人的東西。 高莊死里逃生,摔倒在地,一邊劇烈咳嗽一邊不住后縮。 謝霽瞥了他一眼,高莊立刻會意,腫著臉戰戰兢兢道:“我不會說的,放過我……我什么都不會說的!” 謝霽沒有理會他,轉身朝著少女焦急呼喚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