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節
林蓓蓓看著阿姨正要發火,遠遠地能看見正在和弟弟拼拼圖的女兒,終于是壓下了那點火:“沒事的阿姨,明天注意點?!彼f得挺客氣,收到了阿姨的千感萬謝。、 可她能怎么樣呢?s城的阿姨大大小小的她也經過了不多,這個阿姨也是浪里淘沙才在她家待下的,除了有些貪玩,無論是廚藝、家務都做的很不錯,和家里頭人也相處得好,她前頭才聽朋友說,她就說了自家阿姨一句,對方直接撂擔子不干的事情,林蓓蓓現在離不開阿姨,若是把阿姨鬧走了,她估計現在就能暈過去。 “那沒事,阿姨你好好照顧孩子,我先去醫院了?!绷州磔頉]多說,努力說服著自己,對方只不過是無心之失,然后路過客廳看見那倆孩子還在玩,皺著眉頭便說,“你們有空要做做作業,不要總玩拼圖,mama真的很累,最近沒有監督你們功課,你們不要讓mama失望,好嗎?”她說話的口氣有些生硬,哪怕是加了疑問的口氣,也不太好聽,看著孩子們頓下手來同時帶著些害怕的眼神看她,她扯著嘴笑了笑,便轉身離開。 她還能怎么樣? 她做的事情沒一件為了自己,可卻怎么也討不了好。 林蓓蓓直接下了樓梯,她手上再度變得大包小包,這些是放在玄關上頭的東西,今天白天的時候公公和婆婆說看了電視想要吃油桃和綠葡萄,她便要阿姨去門口的水果店買了回來,可沒交代清楚,阿姨買了挺多,倒是挺沉的,拉扯得她的手也跟著覺得很重,越發地酸疼了起來,更別說還有一袋子體積不小的花生了,兩個長輩嘴巴閑不住,就想吃什么花生瓜子的,她便也從家里頭拿了一些丈夫去出差時買的,這些味道很是不錯,比在外面超市買的更好吃。 屋漏偏逢連夜雨。 當走到地下車庫的時候,林蓓蓓忽然發現自己的車壞了,她坐在車上,怎么轉那車就是不能發動,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已經朝著五點一路狂奔,她趴在了方向盤上,沉默了一會,一句話沒吭,只是下了車,單手拿著那一堆分量不小的東西,給認識的修車人打電話:“喂,哎,小張,是這樣的,我的車壞在我們家地下車庫車位那邊,對,就是你上回來過不知道你還記得嗎,我等下拍張照片給你,你幫忙叫人來給我修一下,或者幫我拖到修車廠可以嗎?……哎,好,謝謝,謝謝你啦,辛苦辛苦?!?/br> 她講電話的時候臉上還掛著笑,可掛下電話的時候,已經將嘴牢牢地抿成了一條線。 如果不是開著車,她家的位置離大門起碼要走個五分鐘,林蓓蓓覺得手上越來越沉,她和丈夫買的這個小區,在十幾年前是個豪華小區,可十年斗轉星移一下過去,門前的馬路早就被各種占道,不熟悉的人只會在這里艱難地卡來卡去,然后怎么也進不來門,所以一般都得到門口靠近大路的路口才能叫車。 她拿著這袋東西一步一步地往前,就連看到保安的時候也笑著應對,拐著彎往前,距離那路口還要步行至少有十分鐘的距離。 林蓓蓓忽然覺得很難受,向來成熟的她忍不住撥打了mama的電話,還沒等電話那頭接通,她就想要掛電話了,可mama卻接通得很快。 “哎,蓓蓓,怎么啦?找mama什么事情呢?還是要找爸爸,不過你爸爸不在身邊呢!” 她那么大了,不該像是個孩子一樣,她是個成熟的人,她是一家的倚靠,她是最堅強的。 她在心中反反復復地念叨著一句一句地話,可說服得了別人說服不了自己,在mama面前,她的那些防備、那些盾牌好像不堪一擊,一下便被擊潰,將她脆弱的,柔軟的心,剝殼而出—— 林蓓蓓背著道路,她此時站在一個拐角的地方,她正面的是小區的圍墻,倒是不會被人看到,她的聲音里頭全是哽咽和委屈:“媽,為什么這點兒破東西這么重啊,重得我都拿不起來?!?/br> “哎,蓓蓓怎么了,你和mama說,寶貝,你別哭,你嚇著mama了,mama難受?!彪娫捘沁厒鱽砹薽ama一聲一聲的關心和心疼,似乎恨不得能立刻沖出電話站在林蓓蓓的面前。 “沒怎么,就是怎么這么難啊,煮湯也好難,照顧病人也好難,照顧家庭也好難,養孩子也好難,你們怎么沒有告訴我這么難啊……我學不會,我笨,我做不到……”她怕被人聽到,努力壓抑著自己的聲音,卻不知道這樣更叫人心疼。 “破湯鍋也欺負我,破車也欺負我,全家都欺負我……”她一聲一聲地念叨著,委屈極了,好像回到了十幾年前,她還沒嫁人,還沒做孩子的媽,還是那個無憂無慮的mama的女兒。 “媽,我真的好累……”林蓓蓓控制不住自己,終于是頭一次和mama叫累,她經歷生孩子的疼痛后,笑著和家人說她幸福,不累。她照顧孩子手忙腳亂,忙不過來的時候,笑著和家人說她幸福。她被公司辭退,狼狽的時候,她笑著說她無事一身輕……可經歷了十幾年,她累了,她好累。 “蓓蓓你不哭,你告訴mama,到底發生了什么,mama去那邊陪你好不好?mama去找你好嗎?”單靜秋抓著電話心跟著揪在了一起,原著的故事并沒有提到這個部分,原身的記憶深處則有這個片段,這也是她為什么后來會和丈夫一起向女兒隱瞞生病的原因。 電話那頭沉默了好一會,忽然傳出來有力的聲音,就如同平常一般,積極又向上:“被我騙了吧,mama,我跟你開玩笑的,做個惡作劇來著,不和你啰嗦了,我還要買湯去醫院呢!你可不要真的當真了哦?!闭f完了話,林蓓蓓當即掛了電話,她的大腦似乎忽然停止思考,絲毫不考慮什么掩耳盜鈴,只是將電話徹底掛掉。 林蓓蓓用力地抹掉了眼淚,然后伸出手再次拿起了那些東西,靜靜地往前走,不就是委屈,不就是難過嘛!生活哪有總是一帆風順的,她是成年人了,也是別人的倚靠了,得學會自己處理問題,處理情緒,不能再那么任性了。 她似乎一下變成了催眠大師,一點一點地振作起了自己,眼淚也已經被風干得差不多,沒留下什么痕跡,她拿著東西的手分明很不舒服,可她好像無知無覺只是一步一步地往前,回憶起哪個餐館的燉湯更真材實料,甚至單手叫起了車。 上輩子她只有這么偶爾幾次,在mama面前哭了,更多的時候,她總是這么難過一會,便又迅速打起精神,好像什么都沒有發生。 …… 林蓓蓓很快到了醫院,額頭的汗水已經打濕了她的劉海,甚至有些分叉地貼在她的腦袋上,她臉上掛著笑,用手肘按下門把手,畢竟她此時左手三大袋東西,右手拿著熱氣騰騰、剛打包好的燉湯,實在分不出手來。 她帶著笑,朗聲便說:“哎,爸、媽,不好意思,剛剛耽誤了點時間,我來晚了?!彼f著話,往前一抬頭,看見的便是三張同時朝著她一抬的臉,她的mama不知何時也坐在了那。 看見女兒大包小包進來的單靜秋,迅速地往前一竄,伸出手一下從女兒手上接過了那一堆東西,向女兒震驚的眼睛眨了眨眼,可心里滿是酸澀。 這孩子,剛剛又跑了好久吧。 第183章 被遺忘的自我犧牲者(三) 盧爸爸住在市人民醫院骨科病區, 走廊盡頭的單人病房里頭,這也是林蓓蓓托了同學的關系特地給安排的, 這年頭,人情有時候比錢好用, 卻又比錢難還。 “爸,媽……”林蓓蓓舍不得mama拿東西,畢竟她知道這些東西有多沉, 她伸手想要接, 卻搶不過mama,只得幫忙引著放到病房中的小廚房那頭, 她從下頭的櫥柜里拿了一個鍋, 洗干凈后將這一鍋蟲草花燉老鴨湯盡數倒到了鍋里頭,再帶上打湯的大湯勺及兩副碗筷,匆匆地又搬到了床頭。 這單人病房里頭有兩張床,一張是陪床使用的,兩桌旁邊都配有醫院的統一立桌, 林蓓蓓講湯穩當當地放在了上面, 接著往下說, “今天是蟲草花燉老鴨湯, 從我們經常去買的那家天府燉鍋買的,味道還挺不錯, 你們快些吃,我來得有些晚,不知道餓了沒?” 單靜秋和盧mama并排坐在病床上, 看著女兒忙不下來似的從這跑到那,再配合上那帶著些汗水痕跡的衣服,要她這個當媽的心疼得不行,從小原身給女兒做的“榜樣”就是個完美mama,一家大大小小事務盡數cao辦,畢竟以前的年代,當媽的基本都是十項全能,可現在年代不一樣了,事情只多不少,自家女兒只會把自己逼再高壓線上頭走鋼絲。 “哎,蓓蓓你辛苦了,你坐會,讓你媽……”盧爸爸剛要說話,意識到單靜秋存在會讓這稱呼有些誤解,忙又改口,“讓你婆婆來乘湯?!?/br> 盧mama一聽丈夫這話,當即也跟著一下站了起來,就要接過蓓蓓手里的湯碗開始打湯,最近天天在病房里頭過夜,老年人睡眠淺,力氣也不大夠,雖然媳婦分擔了許多,依舊要她身子一下虛了下去。 “沒事,婆婆,我來打,你坐著等喝就成?!绷州磔頉]讓婆婆干活,動作很快地將兩碗湯熱乎乎地分好,然后開始動起了手,她先是兩步走到盧爸爸床尾,一下蹲了下來,旋轉起床尾的那個抬病床控制器,一邊旋轉一邊親切地問道:“公公,這樣夠不夠?會不會太矮?”一直到盧爸爸點頭說好,才停了下來。 而后又走到兩側,分別把旁邊的護欄立了起來,將床尾的小桌子拿起來穩當當地放在了合適的位置,這才把那碗熱乎乎的湯放到了小桌子上頭,這還沒完,她還跑到旁邊的床上去拿了兩塊軟枕頭,輕柔地將公公的身體稍微抬起,用枕頭墊在后頭,誰叫醫院的床又平又硬,要人腰酸背痛呢。 “親家,你看我們蓓蓓,真是太乖巧了?!北Rmama忙不迭地也和單靜秋夸起了林蓓蓓,她這兩天充分發揮了中老年人的嘮嗑個性,時不時地就跑到外面和人聊天,也從別人那打聽到了許多事情,像是他們家這樣,媳婦在公公生病了還這么奔前奔后的,可難得了! “也是怪我這身子骨不中用,你說老盧這把年紀了還萬事不上心,一下把自己給摔了,現在簡直是拖累全家?!北Rmama自是抱怨了兩句,現在家里頭的店鋪也先關上了,天天在醫院里頭待著,他們倆又不怎么習慣在外頭過日子,總覺得這一住院了錢就像流水一樣淌著。 盧mama壓低了聲音,還沒等單靜秋回復,又開始叨叨,她比了個大拇指:“親家,我可不是開玩笑,你們家的蓓蓓是這個!”她臉上全是贊嘆,“她照顧老盧比我還上心,天天跑東跑西的,每天只要我們偶爾說缺個啥,她就立馬給買過來,到哪里都找不到這種孝順媳婦?!?/br> 單靜秋一開始有些怔忪,畢竟在原身的記憶里、還有原著里,盧家長輩后來對蓓蓓是有些意見的,不過她想了想,倒也理解了起來,林蓓蓓現在尚且還能在長輩面前控制住自己的情緒,畢竟事情現在還沒有到以后那個程度,起碼她和林振宗不用女兒擔憂,倆孩子現在還在一個學校也省了一趟工,歸根結底,還是因為蓓蓓不會叫苦,不會叫累,什么都強撐著,第一天受委屈你不說,也許別人會主動發現心疼你,第二天、第三天……一旦過了一段時間,恐怕所有人都會把林蓓蓓當做那個永遠不會累的女超人,如果她抱怨,還覺得是想躲懶呢。 這叫什么罪?單靜秋在心里頭嘆了口氣,這就是國內自古以來流傳的老道理,會哭的孩子有奶吃,不會哭的孩子沒人疼。 她很快停下了自己心里的腦補,笑吟吟地抓住了盧mama的手,余光能看到女兒已經跑了出去,正在外頭洗著水果,把那些花生裝盤子:“也是你們照顧她,你們人好,像是你們這么心善的公公婆婆也沒地方找?!?/br> 由于是前后腳和林蓓蓓一起來的,單靜秋剛剛也只和倆人寒暄了兩句,這才開始給自己來探病找借口:“哎喲,我這糊涂了,是這樣的親家,我這和我們家老林商量了,你看這回,老盧平時這么壯實的人,一摔倒也不成了,我吧,前段時間聽我老姐妹說了,現在的體檢特別方便,多去幾個人還有打折,我想帶著老林一起到醫院做個全身體檢,有病治病、沒病放心,聽說人民醫院好,我就直奔這來了,我是這么想的,親家你要不和我一起去檢查檢查?” 原身常年在面館里干活,說話嗓門很大,一下被林蓓蓓聽了進去,她一邊往這頭走,一邊用驚喜的眼光看著自家mama,要知道中老年人大多諱疾忌醫,把這醫院當做什么洪水猛獸,這兩年她天天看新聞,說什么有人爬個山、走個路就猝死,早就擔心得不行,只是說了好幾回,兩家的長輩死活都不要。 “婆婆,我媽說得對,我早就勸過你們了!你沒看現在新聞里頭都說呢,早發現早治療,花錢也少!”她最知道幾人勤儉舍不得錢的脾氣,對癥下藥了起來,“再說了,你看公公,這回一生病,住院到現在,花的錢不比體檢多多了,要是早知道他這么多問題,咱們平時也注意點,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她將水果放在了正中間的桌上,又將放在桌上的那碗湯遞到了婆婆的手中,“婆婆,你先喝,等等別涼了?!?/br> 她倒是沒給自家mama準備,一是因為沒買那么多,二是因為她知道mama最煩喝這些營養的東西。 “……這,我……”盧mama想拒絕,可是看著親家的面,她又說不太出口,總感覺下了人家的面子,沉默著大口喝了湯,沒回話。 “哎呀,親家,我給你說,我剛剛在樓下看到了,這家醫院最近體檢在搞推廣呢!兩人同行一人免費!這樣,我和老林來體檢,你就當陪我,咱們一起去,就這幾天,成不?”單靜秋看著正在一口一口喝湯的盧mama,乘勝追擊,“再說了,咱們這個年紀多少有些老毛病,我也不怕說,我這天天都胃脹氣呢,還是檢查下才安心?!?/br> 話都說到這了,盧mama自是拒絕不了,她將求助的眼神看向丈夫,丈夫卻只用最快的速度移開視線,現在盧爸爸可生怕自己再被抓壯丁,他可怕了醫院了。 “……成,我去!”盧mama只得點頭同意,進入嘴巴的湯自是好喝,可她卻嘗不出味道,感覺從今天就開始害怕了。 辦成了一件事的單靜秋挺滿意,又轉頭看向了自家蓓蓓,林蓓蓓從旁邊拉了一張椅子坐下,挺直了背,認真地聽著長輩們講話,如果認真打量她的臉,還是能看到那其中若隱若現的疲乏困倦。 “媽,要不要我幫你約體檢?!绷州磔砩斐鍪窒胝覀€理由帶mama出去,她生怕自家mama在公公婆婆面前說些什么,她這個人就是這么矛盾,她把自己繃得筆直,像是一條就要失去彈性的皮筋,可抓在兩頭的手,都是來自于她自己,這些事情,她總歸是自愿的,也許是強迫癥?也許是完美主義?她總覺得很多事情,不去做,就開始焦慮、就開始愧疚。 她曾經認真剖析過自己,想找到問題解決的辦法,可她竟找不到一件可以放棄的事情。 像是兒子和女兒,說要輕松也很簡單,無非就是少管一些、也不用去那么多七七八八的補習班,學校里頭若是折騰些有的沒的,就全當沒看見,老師也干不出什么通報批評的事情,可這可以嗎?現實嗎? 當她還沒有進入中產階級育兒圈的時候,林蓓蓓總覺得她從小也被野生放養得挺好,沒去上補習班、沒出國留學、沒有特長,不也過得很好嗎?人生不可能什么人都獨占鰲頭,平平淡淡的日子也不是不能過下去。 可是現在的大環境不太一樣,s城大大小小的幼兒園、小學、初高中不下幾千家,這其中的教育程度天差地別,什么叫優秀的人旁邊還是優秀的人,她現在全明白了,她所做的這些努力,也只不過是讓她的孩子和那些中產階級家庭的孩子站在同一個起跑線上罷了,如果她不努力,則是生生地把那條起跑線拉得和兒女距離千萬里,她舍得嗎?她舍不得,這得怪她。 如果說起公公婆婆、爸爸mama,她當然也可以放手,兩家長輩現在年紀還不大,有手有腳,唯一缺的無非是電子設備不太精通而已。按照很多人的想法,她顯然可以直接來個“閉耳塞聽”,長輩們愛念叨念叨,她不必一定要做個好兒媳、甚至也不用做個好女兒,可她的良心、她對長輩們的感激,讓她根本做不到。 林蓓蓓仍記得,給父母、公婆第一次換觸屏手機的時候,他們連用都不會用,字太小不習慣的樣子,笑著說自己沒用的樣子,也記得他們頭一次學會用微信的視頻通話,在電話那頭看到孫子、孫女臉笑開花的樣子,還記得他們想吃點什么東西,不會用網購,去了幾趟市場沒買到,失落的樣子…… 人都是會老的,也會過時的,是,可以不管,可她沒用,她沒辦法說不管就不管。 自從那次剖析過自己后,她已經開始誰都不怪,哪怕疲憊一直累積,她也只責怪自己,要怪誰呢?沒人逼著她做那么多事情,只是她“圣母”、她太傻,不做這些事情,對不住自己的心,又憑什么用自己的疲憊去怪別人呢? “不用不用?!眴戊o秋擺著手,能看見女兒有些恍惚的神色在她的一聲大嗓門下回過神的樣子,“我剛剛問了護士小姐,現在還可以用電話預約,可方便了,你mama我現在可也是特別會用這些時興東西了,咱們家的面館上面還貼了那個支付寶紅包二維碼呢!每天都可以掃紅包!” 林蓓蓓一下被mama逗笑了,她稍微松了口氣,畢竟mama只要不沖動,一般都挺在公婆面前給她留面子的,更別說mama還分外舍不得她,哪會讓她為難。 “對了蓓蓓,我昨天在你的那個朋友圈,看到咱們寶貝玉然談鋼琴的視頻,真可愛?!眴戊o秋忽地轉移了話題,說起了外孫女的事情。 “什么視頻?”盧mama和盧爸爸忍不住同時將眼神放了過來,他們倆雖然用微信,不過朋友圈向來只刷刷新的那幾條,還不知道什么點頭像看對方朋友圈的套路,好為人師的單靜秋自然是直接用手機點開了視頻,給兩位看了起來,兩人一看視頻,情不自禁地也笑了出來。 “蓓蓓……是這樣的,媽想問問你,最近照顧玉然和星然累不累啊?!眴戊o秋關心地看向女兒,一邊問話一邊解釋了起來,當然這解釋自不是給女兒聽的,“上回咱們家過節玉然來吃飯的時候,和我說她一周又要去什么外語補習班、又要補習鋼琴、以前的那個民族舞是吧,甩扇子的那個還有去嗎?” 她又說:“還有星然,好像也要去補習英語,學什么小提琴?!彼裆菗鷳n,“媽昨天看了你朋友圈,數了數才發覺要去這么多,你送得過來嗎?” 單靜秋說這話,就也抱著可能會得罪盧家長輩的心來的,畢竟她的身份特別,終究是個外人,她這么說出來,好像是在當面諷刺盧爸爸盧mama辛苦了兒媳婦,可她也從原身的記憶里了解到,盧爸爸盧mama事實上還真沒這么事兒,只是比較老小孩,年紀雖大,還是有幾分不愛被人管,也不喜歡管別人。 林蓓蓓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公公婆婆,臉上掛著笑:“媽,我忙得過來,這個時間都是岔開的,而且家里頭有阿姨,阿姨會幫忙送孩子,我基本不用掛心什么?!?/br> 又來了。 單靜秋看著女兒的臉色一下有些僵硬,她不是生氣,只是愈發的心疼,世界上不會叫苦的人,人們會說她全是自討苦吃,可是這樣的人,往往有些傻,總是更愿意付出,也卻少不了,就像這兩個家,如果林蓓蓓這么一罷工,一定會一時半會運轉不下去。 當然,她也得承認,還有一方面就是溝通的差異,林蓓蓓估計也很難和這些老觀念的長輩解釋為什么現在一定要花上這么多錢送孩子出去補習班、出去輔導,更別說那些家庭作業了。 “好好好,那就好?!眴戊o秋沒多說,只是讓這事先就這么過去,她可沒打算一來這里就搞什么強權壓迫,逼著傻女兒一定按照她的想法來。 而旁邊的盧爸爸和盧mama自是豎起了耳朵,在聽到林蓓蓓的回話后稍微安心,可兩人在看過了對方臉上隱隱約約的黑眼圈后又心中生了幾分擔心,對視一眼覺得不能再讓女兒吃虧。 “蓓蓓,我就先走了?!眴戊o秋等了一會,又嘮嗑了兩句覺得剛剛的對話已經告一段落后才又開的口,“親家公、親家母,我先回去和老林一起吃飯了,順便去樓下預約下體檢,我到時候把注意事項告訴你!” “好的好的?!北Rmama應著聲,心里頭有點苦,她雖然最近天天呆在醫院里頭,可那對醫院的恐懼還沒有被順利提高,她這一想到要看病,就心慌,“對了,蓓蓓,你送你mama出去一下吧?要不把她送回家!辛苦你了!”她又補充,眼看天色有些暗,生怕這出門不安全。 “誒,好的?!绷州磔韯倓傆行┏錾?,從電視那收回了眼光,應了一聲,便直接要送mama出門,又回頭交代,“爸、媽,鍋里頭的米飯已經熟了,那里還有一些湯,那等下就辛苦媽你去樓下打些菜了?!笔堑?,就這么一會功夫,她還又跑去煮了鍋飯,這也是她之前買過來的迷你電飯鍋,煮飯還挺好用,而菜一般都是到樓下快餐店、食堂打包,距離很近,倒是不太辛苦。 “不辛苦不辛苦,是你辛苦?!北Rmama擺了擺手,“你們路上注意點,我和老盧晚點餓一些再去買,都放心?!彼龓еλ妥吡硕?,繼續和丈夫一起看了最近電視上頭熱播的抗戰劇。 林蓓蓓走在前頭,引著mama往外頭走,她神思有些恍惚,也許最近骨折病人有些多,走廊的兩側全是加床,上面盡數都是人,汗臭、飯味、菜味混雜在一起,要人情不自禁有些反胃。 等到稍微寬闊的地方,單靜秋往前走兩步,輕輕地就牽住了女兒的手,她側著臉看向女兒:“蓓蓓,把玉然和星然送到mama這里頭一個月好不好?” “???”林蓓蓓有些驚訝,連忙搖頭,“媽,真不了,我這里真的忙得過來,我是誰啊,我可是你們心里頭最能干的女兒?!彼€說了聲俏皮話,向mama便是輕輕地眨了眨眼。 她接著補充:“再說了,mama你可別以為這倆小家伙可愛,他們每次去你們那都皮得不行,你和爸爸根本拿他們沒有辦法,而且現在學校里頭事情也多,倆孩子作業也挺多,還得到處跑補習,你這忙不過來的?!彼贿呅σ贿厰[手,找了一萬個理由拒絕著自己mama。 單靜秋一直等到女兒說完,眼神始終溫柔地看向女兒:“你還不相信mama嗎?雖然你mama我不比你、冠杰讀書多,可是我會問,實在不行,我就托鄰居家的孩子幫忙看一眼作業,至于這送來送去的,我也完全可以,你爹那破面館,要他請人來就是了,難道我的寶貝外孫子,寶貝外孫女,還沒有破面館重要嗎?” “再說啦,你爸也想外孫外孫女啦,這回老盧生病,把你爸爸也嚇了一跳,你也知道他這個人最愛想東想西,你要是不讓他看孩子,他沒準都覺得自己會遺憾?!眴戊o秋沒把前后說清楚,可只是這么一說,便讓林蓓蓓一凌,她明白mama的意思是爸爸擔心自己身體出問題,便格外地想孫輩。 “爸爸不會有事情的,你們不是要體檢嗎?體檢了就好?!绷州磔矸次兆ama的手,下意識地手用了些力氣。 “是沒事,可他就是格外的想?!眴戊o秋繼續道,當然她只是扯著虎皮當大旗,還在面館里頭兢兢業業下著面的林振宗哪里會知道,他引以為豪的面館在妻子嘴里成了破面館,向來豁達的他還被妻子說成了想東想西。 林蓓蓓咽了口口水,想了想又說:“媽,我今天給你打那個電話只不過是開玩笑,我真的挺好的?!彼砷_了mama的手,在mama面前轉了一圈,還好這醫院的門診部到了下班時間,也沒人,否則估計能被當做什么奇形怪狀的人,“你看,我是不是很好,最近是剛好遇到了公公生病,我心里頭掛心,你也知道我敏感,想的事情多,所以……” 她直接來了招顛倒是非,絲毫不顧事情的真相,把她的辛苦全都扭轉成為了擔心。 “蓓蓓?!眴戊o秋看著這孩子作妖,忽然喊了她一聲,“我是你mama,為什么你在我面前也不能坦誠說呢?”她拉著蓓蓓先坐在了旁邊候診的椅子上頭,手溫柔地放在了女兒的手上,“如果你對mama也不能老實說,你知道mama會多難過嗎?” “媽……”林蓓蓓喊了一聲媽后聲音便有些哽咽,撇開腦袋沒看mama,又很快恢復了正常的語調:“我怎么會不老實和你說呢?我很好,我真的特別好!” 單靜秋心疼得不行:“蓓蓓,mama有眼睛,自己會看,你累不累,mama不是傻瓜,mama能感覺到,今天你給mama打那個電話,mama的心都要疼得不行了……” 她看著這孩子只肯露給她的側臉,輕聲地說:“你不只是別人的妻子、別人的媳婦、別人的mama,你還是mama的女兒啊?!?/br> “mama是教過你,做妻子、做媳婦、做mama和做女兒的時候不一樣,要改變心態,畢竟是進入別人的家庭、組建自己的家庭,可這不代表你就不是mama的女兒了,在mama面前,你不管多大了,還是那個孩子,那個我最寶貝,最舍不得讓她受苦的,我的孩子?!?/br> 單靜秋說著話,聲音也跟著有些顫抖,緊緊地抓住了女兒的手。 林蓓蓓依舊沒回頭,她聳了聳肩,故作輕松地回著話:“我知道的,我在mama面前永遠是孩子,我怎么會瞞著你呢,我真的挺好的,mama你也知道,生活總不是天天一帆風順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