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那個自稱鐵瘋子的怪人，趙自強聯系上了薛舞，也跟蹤了聽證會的最新進展。他想了一下，告訴了薛舞、馮火和蔡軒他自己的想法。

    等。

    他們已經出招了，底牌也亮出來了。接下來，就看對方怎么應對了。在現在這個時間，多做無益，反而不如耐心一點，靜觀其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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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月24日，聽證會后一周，武首濟請薛舞去他的辦公室。薛舞答應下來，和馮火、蔡軒還有趙自強商量了一下。趙自強和馮火的看法是一致的，去看看再說。

    雖然是欽天監的博士，但是武首濟平常在大宋科學院辦公。薛舞和蔡軒在門口辦了手續進門，就有人領著他們去了武首濟的辦公室。這位大宋科學院數學學部主任委員是實質上的數學學部管理者，辦公室分內外間，面積還不小。外間大概四十平米，東側是一排厚重的紅木書架，里面密密麻麻的放著翻舊了的大宋文和大金文的書籍。南側一面墻都是落地窗，北側掛著一些國家領導人接見武首濟的照片。薛舞和蔡軒在外間等了一會，就見到了從門外回來的武主任。比起聽證會那天西裝革履的樣子，今天的武首濟穿著件很隨意的圓領t恤，不仔細看，還以為是街上的普通市民。

    “你們來了？來，坐吧?！?/br>
    武首濟見到兩人，面帶微笑。招呼兩人坐下后就開始主動泡茶。他的秘書推門進來問要不要幫忙，也被他趕走了。薛舞和蔡軒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就跟他閑聊，武首濟也不著急，問了問兩人和趙自強的關系，問了問超天才公司的情況，表達了對現在收視居于穩定，已經有了固定收看群體的《舍我其誰》節目組的肯定和鼓勵，最后才說到了正題。

    “……兩位可能不知道，曾孝文三天前給我們上過一份書面報告，內容很清晰，態度很堅定。他絕對沒有偽造證據，那些郵件記錄真實可信。他還私下里告訴我，那個i地址是整個數學系那棟樓的通用外網i，查到那個i地址，其實沒有任何意義?！?/br>
    薛舞聽了，笑笑，不說話。蔡軒也是，表情繃的很嚴肅。武首濟頓了頓，自己喝了口茶，繼續。

    “所以，這件事情，你們的勝算不大。我們學術委員會內部討論了一下，如果真的進入最后的表決環節，我們可能會判你們輸。到時候，趙自強可就背上了欺師滅祖的罵名。整個大宋的學術界都不會容的下他的。我這次請兩位過來呢，也是想問一問，你們愿不愿意接受我們的調解？”

    “調解？”，薛舞一愣，這種事情還能調解？

    “嗯，這也是曾孝文提出來的。他覺得在這件事上，雖然他沒有做錯，但是可能也確實沒有考慮年輕人想要得到榮譽的迫切心情。他答應我們，如果你們愿意調解，他承諾趙自強順利畢業，承諾趙自強的正教授職位，還承諾幫助他協調明年的國家百人計劃位置。對他來說，對國子監來說，這都是不小的分量了?！?/br>
    “這是想收買我們？”，蔡軒在一旁冒了一句，語氣帶著不滿，“我們是那么容易被收買的？”

    “小伙子，你這話說的可就不對了”武首濟皺了皺眉頭，他畢竟身居高位，見不得小年輕在自己面前這么說話，“這件事呢，其實就是曾孝文的一個態度。他就是什么都不給，等我們學術委員會出了結果，他得到承認，你家趙自強失去名譽，你們除了損失，只有損失。他一點事情沒有。他這是出于師生情誼和同情，才給了你們一個這么好的機會。所以呢，我也就愿意當個中人，看看能不能說和你們，也給大家都留點面子?！?/br>
    “武教授”，薛舞并沒有回答武首濟的問題，反而反問道，“請問，您自己的判斷，從我們的這些材料，和那天曾孝文的反應，您覺得，四色定理是誰證明的？”

    “……小姑娘，這件事，你自己不也知道么？為何一定要問呢？”

    武首濟面露難色，“作為大宋的一員，我們考慮問題，要站在大局的角度。那天曾教授的話雖然說的難聽，但是道理是沒錯的。你們這么一鬧，整個大宋數學界都成了笑話。尤其是在國外，老外們本來就對我們的研究能力不認同，現在肯定是更加反感。你這么搞，也許滿足了自己的一時痛快，但是毀掉的，可是我們大宋數學界這么多年辛苦培養出來的聲譽??！”

    “我知道了，武教授”，薛舞放下茶杯，正襟危坐，“您是想告訴我，就算我們不接受和解，學術委員會的結果也會對我們不利。如果我們接受和解，大宋的面子保住了，大宋學術界和數學界的聲望也也保住了，我們自己也落了實惠，是個皆大歡喜的局面，對么？”

    “很好，小姑娘就是看的通透！”

    武首濟一臉欣慰，“怎么樣，如果可以的話，我安排你們見個面，不見面也行，我們把這件事定下來。之后，你們取消指控，控制國內外影響，我們呢，就繼續推進蒙貝爾德獎申請的過程，可以吧？”

    “我拒絕?！?/br>
    和武首濟語氣的不一樣，薛舞并沒有答應他，“該是我們的，就是我們的。哪怕你們不承認，可時間終究會證明你們的錯誤。而且，我認為大宋數學界的面子是靠大家的研究能力和學術能力支撐的，而不是靠抄襲和互相包庇。就算你們可以糊弄一時，但是這件事早晚都會水落石出。到時候，希望武教授你不要后悔，砸了欽天監學術委員會的招牌?！?/br>
    沒想到薛舞敢于如此直言頂撞，武首濟微微一愣，臉色沉了下來，“人家給你們搭橋扶梯，你們呢，不僅看不明白，還不是好歹。這樣，真是讓我有些失望。什么小天才，數學神童，也不過如此罷了?！?/br>
    “武教授，抱歉讓您失望了。不過這件事，我們不會退讓，是我們的就是我們的。就算他現在能拿走，早晚有一天，我們也會讓他連本帶利的吐出來?！?/br>
    “……既然這樣，那就別談了”，武首濟站起身，最后提醒，“你們可別忘了，趙自強現在還失蹤呢。如果結果下來，作為一個欺師滅祖的人，他肯定不能從國子監畢業，沒了這個博士學位，得罪了整個大宋學術界，你們趙自強，就算腦子再好，還能干嘛？繼續去下棋么？背著抄襲的罵名，他的學術生涯已經完了。我可以毫不猶豫的說，他不僅在國內混不下去，在國外也一樣混不下去！”

    “告辭了，武教授?！?/br>
    薛舞不答復他，起身，站在原地，等著離開。武首濟無奈的伸手點了點她，叫人把這兩個愣頭青送下了樓。

    回到約定地點，等到約定時間，薛舞原原本本的把結果告訴了趙自強。趙自強聽了有些不爽，卻也沒有太多表示。他感謝了薛舞的堅持原則，也感謝了馮火的幫助和支持。他知道，這件事做到這一步，已經很難再繼續推進了。接下來，他們要做的，就是等學術委員會的再審和結果，并想好下一步的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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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月28日，欽天監第二次學術委員會再審，薛舞和曾孝文再次對峙。有了底氣的曾孝文死咬自己無過錯，薛舞據理力爭，卻再也沒有更多的證據。會議結束后，牛炳麗告訴他們，結果7月份會廣而告之，同時也會向《自然》雜志社正式去函，澄清一切。

    對這件事，曾孝文很得意，薛舞很不爽。但是不爽歸不爽，卻也沒有辦法。馮火和趙自強的心態倒還是不錯的。這些人等了等，等到了7月14日，欽天監、大宋皇朝報、大宋電視臺新聞聯播同時播報了欽天監學術委員會的審核結果。

    趙自強和曾孝文在四色定理證明過程中均有重要突出貢獻，認定二人同為四色定理發明人，駁回趙自強關于曾孝文抄襲和剽竊的指控。

    新聞聯播還播報了對曾孝文的采訪，老頭在電視上很是慈祥，也很是悲天憫人。

    “……這個學生我知道，他是一個天才，一個數學神童。但是呢，他畢竟還是年輕，還是有些急躁了。學術界做研究，絕大多數都是老師指路，學生去走，成果共享。我干數學干了一輩子，也沒想過剽竊誰的成果，這次四色定理證明，小強也確實做了很多工作。所以，我對現在這個結果是滿意的，也歡迎小強隨時回來上學、讀書，我還愿意做他的老師?！?/br>
    曾孝文的高姿態和趙自強方的沉默，讓輿論漸漸發生了傾斜。不少人相信了新聞報道，開始質疑趙自強的人品，也開始指責他企圖獨吞成果，不尊師重道，甚至指責他欺師滅祖。網上有人開始要求國子監開除他，更多的人，對趙自強的好感也下降了。他的粉絲數量也在走低。再加上這么長時間，他一直沒有露臉出面，輿論的風向，就更差了。

    “……這一局，我們輸了?！?/br>
    趙自強站在一座小山坡的山頂，看著面前郁郁蔥蔥的林海。在他耳旁的電話里，那頭的薛舞哭得泣不成聲。這個一向大大咧咧的女孩，終于沒能忍住自己的悲傷。

    “……對不起，是我沒做好……”

    姑娘的聲音還在哽咽，但是趙自強的語氣卻已經和緩，他看著面前風浪中一起一伏的林海，微微的笑了。

    “沒事，舞jiejie，只有這樣，我的人生才不會無聊，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