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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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瑀急忙縮手,“我不冷,把衣服系好,凍著可不得了?!?/br> 李誡胳膊環著她不叫動,讓她坐在自己腿上,笑道:“好容易見一面,我呆不長,馬上就得去靈堂,咱們好生說會兒話?!?/br> 趙瑀便不掙扎了,悄聲問道:“停靈二十七日,你一直都要在宮里嗎?” “過了頭七就回家。我這里一切安好,你不必掛念。有幾句話,你幫我帶給張妲,叫她和三爺說,不要自請就藩,一定要留在京中。剛才三爺想要提這事,讓我打岔岔開了?!?/br> 趙瑀不明白,“為什么?雖說現在不強令親王就藩,可齊王和皇上生了間隙,又有人想拿他生事,讓他離京不是更好嗎?” “不好!這就坐實了皇上刻薄寡恩的名聲?!崩钫]目光霍地一閃,剛才略顯疲倦的神色霎時一掃而光,雙目炯然生光,已是提足了精神,“先帝爺叫我保住他兩個兒子,我不能辜負了他老人家的期望?!?/br> “皇上剛剛登基,帝位未穩,而三爺主動留在京中,那些兄弟不合、反目成仇的謠言就會不攻自破,這是對皇上最大的支持!” 趙瑀稍一琢磨,立時醒悟過來,“齊王釋放出善意,皇上定會領情,反過來也是保護齊王自己,對不對?” “嗯,我本打算和三爺念叨念叨,但他好像和我賭上氣了,見了我扭頭就走!”李誡苦笑道,“他比我還大幾個月呢,真是小孩子脾氣?!?/br> “不是越大就越懂事,有時候人要摔一跤,過個坎兒,才能真正長大?!壁w瑀安慰道,“你放心,話我一定帶到,妲jiejie也十分擔心齊王,肯定會說服他?!?/br> 外面陸續有人走動,北面傳來陣陣嚎天動地的哭聲,李誡向外看了一眼,叮囑道:“我要趕緊過去了,你也回去,別叫人挑出錯來?!?/br> 他親親趙瑀的臉頰,起身整理好衣服,拉開門,風雪一擁而入,他的斗篷“呼”地在風中展開,好像一只振翅欲飛的蒼鷹。 他回頭笑道:“瑀兒,當初喜歡上你的時候,我就下定了決心,不叫你受丁點兒委屈,讓任何人都不敢對你起歪心思,要給你一世榮華!這話,我一時一刻也沒忘?!?/br> 趙瑀倚門而立,望著他在雪中越走越遠的身影,嘴角彎彎,雖不敢大笑,眼中的暖意卻是藏也藏不住。 大殿門口,齊王也匆匆奔向靈堂,張妲似乎剛和他分開,臉上還帶著莫名的惆悵。 看見趙瑀過來,張妲不禁向一旁看了看,“誒?表哥什么時候走了……瑀兒,你小心點,他看你的眼神讓人瘆得慌?!?/br> 趙瑀怔了下,隨后笑笑,“他奈何不了我們,不要管他,我有話跟你說?!?/br> 她把李誡的話細細說了一遍,“……事關身家性命,務必要說服齊王?!?/br> 這一年多下來,張妲對趙瑀已是極為信服,忙不迭點頭道:“放心,我就是撒潑打滾,也會把王爺留在京城?!?/br> 時過午牌,半日的哭靈下來,任誰也疲憊不堪,趙瑀扶著周氏,一步一滑從太闕宮出來,長長舒了口氣,“可累死了,腿都跪麻了?!?/br> 周氏也累得夠嗆,“哎呦,原來誥命夫人真不是那么好當的,比我干一天農活還累?!?/br> 婆媳倆小聲嘀咕著,趙瑀不經意間瞥見,張妲中途拐了個彎兒,悄悄去了東偏殿。 那是齊王歇腳的地方。 趙瑀不動聲色收回目光。 第二天再見面時,張妲湊過來說:“我說動我家王爺啦,他不走?!?/br> 趙瑀心中一喜,面上卻不敢顯露半分,同樣壓低聲音問道:“你怎么說動他的?莫不是真撒潑打滾兒了吧?” 張妲忍不住噗嗤笑出來,隨即用手帕子捂住嘴,咳了幾聲掩飾過去,白了趙瑀一眼,“我家王爺又不是不講道理的人,我和他分析利弊,他自然就聽了。不過我沒提你家大人的名字,我怕他惱,等往后他的心結打開了,我再和他說實話?!?/br> 其實就算張妲不說,齊王也知道是李誡的主意。 他抓了個空子叫李誡出來,面無表情道:“我謝你了!” 李誡揉揉酸澀的眼睛,淡淡回他兩字,“不謝?!?/br> 齊王氣急,“你好大的譜兒,還叫王妃從中傳話,她一開口我就知道,這些彎彎繞她那腦瓜子根本想不到,準是你小子的主意!” 這話勾起李誡幾分好奇,“您知道是我的主意,怎么還聽了?” 第136章 李誡一句話問住了齊王。 是啊,同樣的建議,從張妲嘴里說出來,他為什么就沒翻臉? 那個女人是怎么說的…… 齊王似乎又看到張妲杵在面前,看著自己,小心翼翼的眼神,就好像自己是一件易碎的瓷器。 她說:“我知道你現在什么滋味,你不愿意將自己的母親想得太壞。母后對你很好很好,不管別人怎么看,在你心里,她從來都是最愛你的人……” “父皇寵愛你,但萬里江山的分量更重,武陽親近你,但她更喜歡權勢。只有母后,她想把世上最好的東西給你?!?/br> “帝位……便是我一個婦道人家都知道,那是無上的威儀榮光,一句話就能左右人的生死,天下萬民,朝臣宗親,別管是誰,見了你都要跪下!你在最高處,看著所有人臣服腳下……這種登頂的感覺,沒有幾個人可以抵抗得??!” “但是母后從根本上就錯了,她把自己的想法強加在你頭上。她用錯了手段,一步錯,步步錯,最終走了極端……” “其實你也明白的對不對?你一直慪氣,是因為無法接受母后的死亡……更無法接受,她是因你而死?!?/br> 最后一句話,張妲說的很輕,卻仿佛一記重錘,狠狠砸在齊王的心上。 自從母后死后,他心里隱隱覺得,如果自己更強勢,讓母后聽自己的,或許她不會走這條路。 如果自己能力更強,蓋過二哥的鋒芒,或許父皇會選自己做儲君,那母后根本用不著替他爭奪。 終究自己太無能,平白葬送了母后的命! 這種無可化解的自責愧疚,化成周身尖刺,排斥任何想要靠近他的人。 所有人都認為他在無理取鬧,張妲卻看出他的痛苦。 這傻丫頭,大概一直關注著他吧。 自己也不是孑然一身…… 齊王眼神發飄,臉上要笑不笑的,對面的李誡看了,伸手輕輕推了他一下,“三爺,您老發呆發了一刻鐘,想什么好事呢,哈喇子都快流出來了!” 齊王一怔,下意識去抹嘴角,馬上喊道:“哪有哈喇子?你小子少拿本王找樂,哼,媳婦兒娶進門了是吧,可不是你求著本王撐面子的時候!” 他有心情和自己斗嘴,李誡便知他的心結已解,雖不知張妲是怎么勸解的,但好歹目的達成,自己也終于能緩口氣! 頭七一過,李誡回到家,舒舒服服洗過熱水澡,攤著手腳躺在自家暖炕上,長長吁口氣,“還是家里好啊?!?/br> 趙瑀坐在旁邊,給他細細擦干頭發,柔聲說:“明兒還去宮里嗎?” “嗯,先皇停靈二十七日,還得商議下葬的事,這些循著舊例,倒不難辦?!崩钫]皺皺眉頭,“我發愁的是賑濟糧,因這場民亂,幾個大省今年都沒什么收成,偏今年冬天又長又冷——看這雪就沒怎么停過!” “別皺眉,豎紋都長出來了?!摆w瑀揉著他的眉心,“天災人禍,老百姓也真是苦,昨個兒我去齊王府,王府街竟然都有要飯的!往年別說要飯的,就是小商小販都不讓往里走?!?/br> “西城還算好的,東城那邊更多,都知道那里商賈云集,有錢人多。什么乞丐流民,一窩一窩的,趕都趕不走?!崩钫]深深嘆息道,“京城都成這個樣子,其他地方可想而知,賑濟糧必須要足量、及早調撥下去。二爺……皇上,剛登基就碰到棘手事,也是難??!” 看他憂心忡忡,趙瑀不免心疼,忙撿著幾樣趣事哄他開心,“你不是納悶張妲怎樣勸的齊王么?昨天我特地問了,她說……” 趙瑀忍不住抿嘴一笑,“她說齊王就是個要糖吃的孩子,給他講大道理行不通的,須得給塊糖甜甜嘴,讓他知道有人一心一意掛念他?!?/br> 李誡也笑起來,仰起頭,伸手撫上趙瑀的臉頰,“這個法子好……瑀兒,甜個嘴兒吧?!?/br> 溫暖的燭光染紅了趙瑀嬌靨,恰似一塊美玉瑩瑩生光,看得李誡又是一呆。 等他回過神來,心上人的唇已然貼過來。 李誡啜住她的唇,輕輕的,吮了又吮。 似甘露,似瓊漿,那是人間無上的美味,搖人心扉。 京城接連幾場大雪,臨近年關,總算晴了天。 這天是送喪的日子,浩浩蕩蕩的隊伍護送先帝的靈柩,去往靈壽山帝陵。 袁福兒自請守陵,皇上準了。 李誡一同送葬,臨別時,袁福兒和他說:“一朝天子一朝臣,皇上和先帝的性情大不相同,與你也沒有先帝那般深厚的情分,老哥哥多嘴提醒你一句,慎言慎行,無過便是有功?!?/br> 李誡怔怔望著踽踽獨行的袁福兒,心里一陣空明,說不出什么滋味,直到雙腳凍得發麻,才慢慢折返。 殘雪連陌,映著陽光,發出白花花的光,刺得人眼疼。 御書房,景順帝看著戶部的折子,眉頭緊皺,臉冰得可怕。 “國庫就這么點兒銀子?” 戶部張郎中小心答道:“連年的水患,一年多的民亂,還有兩場國喪……國庫真的是捉襟見肘,最多三萬兩銀子買糧,多的,真拿不出來……” 張郎中是張妲的父親,因齊王的原因,張郎中面對新帝,總顯得底氣不足。 新升了首輔的魏大學士見狀,斟酌道:“先帝在時,大力查處土地兼并,原本國庫充盈不少,但為平民亂,這些錢都填補到軍費里頭去了。后來犒賞三軍,又折騰進去不少銀子,張大人能拿出這三萬兩銀子確實不易?!?/br> 景順帝知道國庫沒銀子,可沒想到竟窮到這個地步!他把折子往書案上一扔,吩咐道:“縮減內宮開支,從內帑拿錢?!?/br> 總管夏太監應了一聲,心里暗算一陣,躬身答道:“陛下,內帑可省出一萬五千兩?!?/br> 杯水車薪! 景順帝面色更加冷峻,目光沉沉注視下頭一干大臣,真想把案上的奏折摔到他們臉上。 這些人只怕比他還有錢。 但又不能抄人家的家,而且發怒也弄不來銀子,還得指著這幫人干活。 他只得忍了又忍,吐出口濁氣,緩聲道:“好容易安生下來,朝廷經不起任何沖擊波折,內閣和戶部下去擬個章程,無論如何,先把這個冬天對付過去?!?/br> 大臣們都很有眼色,見新帝面露不虞,自然不會再說些讓人不痛快的話,皆唯唯諾諾應下,悄無聲息退了下去。 景順帝盯著滿案的折子,沉默許久,忽問:“李誡怎的沒來?” 夏太監躬身答道:“主子,李大人護送先帝靈柩出城,這時候應該回來了,要不要召他進宮?” “不必了,這陣子他也累得夠嗆,讓他歇歇吧?!?/br> 御書房又恢復了寂靜,只聽到景順帝的筆尖落在紙上的沙沙聲。 東面墻壁上的自鳴鐘當當響了五下,已是酉時。 門口進來一個小內侍,和夏太監耳語幾句。 夏太監點點頭,走到景順帝旁邊稟報:“主子,溫大人求見?!?/br> 景順帝放下筆,舒緩了下發僵的脖子,說:“宣?!?/br> 少傾,溫鈞竹進來,提起袍角跪了下去,叩頭道:“陛下,臣有本要奏?!?/br> “為何早朝不奏?折子呢,內閣票擬了嗎?” “并無……”溫鈞竹從袖子里掏出一份奏章,雙手舉過頭頂,“臣無密折專奏之權,但這份奏折不便明示朝堂之上,所以臣不得不越過內閣,直接遞交御前?!?/br> 景順帝臉上淡淡的,看不出什么表情來,微一頷首,“老夏,給溫大人奉茶?!?/br> 這就是要和溫鈞竹長談的意思了,夏太監忙捧過奏折,又吩咐小內侍上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