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
“不知道?!毙←}巴搖頭,惡鬼報仇,不會無緣無故,亂殺無辜,就算黃佳怡綁架了顧安安,間接造成了她的死亡,但按在酒店里的說法,黃佳怡對曹馨寧的計劃一無所知,又怎么會被剝皮,以這么凄慘的方式死去? “她是不是跟我一樣,被算計了?” 白盼笑而不答,指著黑影,又道:“你看它在樹蔭下徘徊不定,又是為什么?” 小鹽巴仔細觀察了一下,猜測道:“它不是在找皮嗎?但周圍挺干凈的,沒有垃圾,更沒有什么皮,是不是找錯地方了?” “不一定?!卑着瓮醒氲膬深w梧桐各樹貼一張符紙,金光大作,草叢逐漸變了顏色,明明歷經雨水的洗刷,殷紅的鮮血大片大片的顯現出來。 “我找到了——”黑影發出愉悅的歡呼。 草地上布滿了不少碎rou和碎皮,并不是完整的尸體,沒有骨頭,也沒有頭顱,黑影卻如獲至寶把它們捧在手心,仿佛要貼回身體里,嘴里含糊地說道:“都是我的,這些,都是我的……” 白盼道:“有人用障眼法處理了現場?!?/br> “會是誰呢?”小鹽巴奇怪。 “還記得我放回顧安安口袋里的發夾嗎?”白盼微瞇雙眸:“照理說,她回學校的途中,就該被惡鬼纏上了,怎么到現在一點動靜沒有?” “可能已經死了,或者還沒被發現?!毙←}巴想了想,安慰道:“就跟木箱里的曹馨寧一樣?!?/br> 這時候,黑影把rou沫和碎皮一點一點倒貼回了自己的軀體上,慢慢的,它黑漆漆的身體像老樹皮般脫落。 一張清晰柔和的臉顯現出來。 小鹽巴定眼一瞧:“她是顧安安?!?/br> 顧安安已經死了,她嘴唇青紫,面色慘白,散發著幽幽的寒光,長發垂下,眼珠遲緩地動了之后動,定格在白盼身上,忽然屈膝跪下,朝他磕了三個頭。 小鹽巴后退了一步:“她在做什么?” “求我幫忙報仇,她拿回自己的皮,殺死傷害她的人,已經沒多少怨念了,但還有一個人,她沒辦法近身?!卑着我贿吔忉?,一邊又對垂著頭的惡鬼說道:“你想我為你報仇,應先說上因果緣由?!?/br> 顧安安恢復了面貌,每一步動作都十分僵硬,她跌跌撞撞起身,期間幾乎跌倒,站起來后,再次朝著白盼鞠了一躬。 她嘴唇一開一合,將發生的事娓娓道來。 …… 我是五天前死的。 綁在化工廠的倉庫里,被活活打死。 兇手是我的舍友,黃佳怡。 我承認我不太喜歡這個人,她肥胖,虛榮,沒本事又愛逞強,嫉妒我的身材,卻不肯克制自己的嘴,寧可躺在床上看韓劇,也不愿擠一個小時空閑時間去健身房,然后把我所有的努力全部否認,得意洋洋炫耀自己的基因優秀,說父母把她生的漂亮,不然再胖也是天仙。 她從不自己扔垃圾,換下來的襪子堆在盆里一直不洗,都快長毛了,吃飯還吧唧嘴。 這種舍友,和我們同住的兩位都無法忍受,陸續找借口搬出去住,但我家里不像她們那么寬裕,我根本沒精力談戀愛,我的學費全靠打工和獎學金。 我只能忍受。 ——我做錯了什么? 黃佳怡扯著我的頭發,一下、一下撞擊著墻壁,用粗壯的膝蓋,惡狠狠地踢我肚子,直到吐出血為止。 她一邊打,還一邊辱罵,說我勾引曹正羽,搶走她深愛的人,不得好死,我實在冤枉,連她說的是誰都不知道,只能求她先放過我,而且我從來沒有這種想法…… 這句話像是激怒了黃佳怡,她發了瘋一樣毆打我,曹馨寧也在旁邊,雙手抱環冷冰冰地看著,不幫忙也不動手,反而有點埋怨她粗手粗腳,弄得我臉上全是淤青。 “你小心點,別把她弄死了?!?/br> 我捂著肚子,聽到曹馨寧不耐煩地說。 黃佳怡果然停下動作,肥碩的臉露出猶豫的神色,脅肩諂笑道:“都聽你的?!?/br> 她們拿著粉筆,在倉庫地面上畫古怪的圖案,我不明所以,但隱隱有不詳的預感,果然,我的身體仿佛注入了空氣,像皮球一樣漸漸膨脹,撕裂般的疼痛蔓延開來。 “啊——”我難受的呻吟。 曹馨寧倒是生了幾分憐憫之心,看我的眼神,宛若在看一具寶貴的珍品:“我勸你最好少嚎兩句,之后還有三天,離換皮的日子越近,你的身體就會越痛,到時候,你連叫的力氣都沒有?!?/br> “換皮?”我臉色慘白:“什么換皮?” 曹馨寧把手放在黃佳怡的肩膀上,俏皮一笑:“就是讓你犧牲一下,和我們佳怡換一張皮呀?!?/br> 她語氣輕松,感覺像在談論今天吃了什么,或者天氣怎么樣…… 我覺得她們瘋了,人的皮要是能輕易更換,那誰還這么珍惜自己的外貌? 曹馨寧看穿了我心中恐懼,笑顏收斂,冷冰冰道:“對啊,人皮當然不能說換就換,所以才需要準備三天三夜,等你的皮和rou充滿了氣,你的肚子餓極了,用刀從頭皮割到胸膛,再用力一撕,放心吧,很快就下來了,不會讓你太痛?!?/br> 瘋子!荒謬!我奮力掙扎,罵她們有病,黃佳怡又忍不住了。 她一腳踹在我的下巴上。 我沒有防備,后腦勺重重撞在地面。 劇烈的疼痛侵蝕了我,漸漸的,意識逐漸模糊—— 我死了。 第60章 訴說這段的時候,顧安安的神態還算平靜,呆板的面容沒有半分波動,但緊接著,她蠕動著嘴唇,身體“咯吱咯吱”顫抖起來。 她在回憶,但每一次回憶,都像挖心,一刀一刀,鈍鈍地疼。 …… 黃佳怡還沒意識到顧安安的死亡,她跑鞋兩三年沒洗了,肆無忌憚踩在女孩死氣沉沉的臉上,直到見她一動不動,半點反抗沒有,才反應過來。 “……她不會死了吧?” 曹馨寧也跟著慌了,隨之而來是滔天的憤怒,她橫眉怒視,伸手扇了黃佳怡一巴掌,啐了一口:“廢物東西!” 不知道她哪來的力氣,活生生把一百九十斤的胖子打倒在地,捂著臉痛嗷,曹馨寧散發著陰沉的氣息,蹲下身探顧安安的鼻息,果然沒氣了。 這下,她整張臉黑如泥潭:“做不成了?!?/br> 拽什么拽。 黃佳怡壓下心底的不滿,不明所以問道:“什么?” “我說換不成皮了?!辈苘皩帎汉莺莸氐芍?,罵道:“蠢貨,誰讓你殺死她的?現在陣法剛剛布完,不是該死的時候,你不僅把她殺了,血還染在了上面!” 黃佳怡愣怔,低頭一看,原來自己踹得太用力,連發夾掉落都沒發現,她下意識想要撿起,卻被曹馨寧嚴厲制止了:“別動——” “怎么了?” 曹馨寧冷冷道:“呵……真是無知者無畏,你的發夾落在陣中央,還染了血,顧安安是死了,但我希望你能明白,手是你動的,你能保證她不會變成惡鬼來索命?” 黃佳怡也看過不少鬼片,被惡鬼索命的,通常不得善終,死相極其難看,幸存者更是少之又少,思來想去,才感到脊背緊貼的衣物透著涼意。 “怎么辦啊……我會不會死……” 顧安安的魂魄飄飄忽忽從身體里慢慢移出,看著黃佳怡驚慌失措的表情不禁冷笑連連,之前綁的時候不是挺硬氣的嗎?現在那副心虛害怕的模樣裝給誰看? 此時,曹馨寧更近一步威脅:“你也不想進監獄吧?” 黃佳怡徹底亂了陣腳,求她想想辦法,況且原本的意圖是先教訓顧安安,再等三日后換皮,并沒有想要殺人—— “好了,事都出了,害怕有什么用?”曹馨寧恐嚇與寬慰兼備,這會兒,語氣又溫柔起來:“這不還有挽回的余地嗎?” “真的?”黃佳怡顫顫巍巍,估計還在害怕,懦弱膽怯的模樣和剛進倉庫霸道囂張的態度大相徑庭。 曹馨寧道:“人有三魂七魄,呼吸停止以后,率先離開軀體的是七魄,七魄主宰著呼吸,代謝,心跳,消化,生殖,感知,警覺,這七魄先走,留下三魂,等三個時辰一過,三魂也與rou體分離,魂魄才真正前往地府?!?/br> 黃佳怡被她說懵了:“……這和換皮有什么關系?” 曹馨寧不耐煩地解釋:“當然有關系,顧安安死的那一刻,皮膚就開始腐爛,你覺得把它剝下來能用多久?” “這——” “幸好三魂還在?!辈苘皩幟娉寥缢?,陰冷地說道:“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刺激她一下,讓她對人世念念不忘,繼續在身體里呆三天,等陣法的效力過去,把皮一扒,你照樣能長成和她如出一轍的外貌?!?/br> “……要怎么刺激?”黃佳怡被說得心動,迫不及待問道。 “這個不難?!辈苘皩幍难垌W過一抹異光:“你仔細想一想,她最珍惜的東西是什么?” “……是她奶奶?!?/br> 黃佳怡和顧安安當了三年舍友,即使關系寡淡,也知道大概的家庭狀況。 顧安安父母離異,母親去了國外,除了支付固定的撫養費,再沒見過面,父親投資虧本,欠下外債,已經五六年沒回過家了。 她從小被爺爺奶奶帶大,大一的時候爺爺生癌癥離世,家里只剩一個奶奶,奶奶八十多歲,心臟不好,不能受刺激,顧安安照顧不了她,只好把老人送進敬老院。 曹馨寧皺眉,在倉庫里來來回回走動:“那你知道她奶奶的住處嗎?” “……在郊區,具體位置不清楚,怎么了?”黃佳怡警惕道:“你不會要我把她奶奶一起殺了吧?” 曹馨寧露出虛假的笑容:“怎么可能?我們是三年的好閨蜜,我的性格如何,你還不清楚?” 黃佳怡迫切想要得到顧安安的外皮,奉承道:“對啊,馨寧善良,連螞蟻都不敢捏死,又怎么會害人呢?” 這是她們一貫的相處模式,曹馨寧是施舍的一方,黃佳怡是襯托的一方。 黃佳怡習慣用假話撈好處,加上曹正羽是曹馨寧的哥哥,她獻殷勤的次數逐日漸增。 曹馨寧命令道:“把她手機拿出來?!?/br> 黃佳怡心里對她應付仆人一般的語氣十分抵觸,但也明白只有曹馨寧知道換皮的技巧,便勉強沒計較,沒想到,曹馨寧就是想要得到顧安安的奶奶居住敬老院的地址。 “我沒讓你殺她啊,就讓你拿著顧安安死亡的照片給她看一眼,到時候老人出什么問題,跟我們就沒關系了?!?/br> 黃佳怡怒道:“萬一她報警怎么辦?你站著說話不腰疼,與其這樣,還不如我們到警察局自首,還能判個過失殺人!” “蠢貨!”曹馨寧比她還兇,精致的指甲點在鼻尖大聲嘲諷道:“把顧安安殺死的是誰?我這么做又是為了誰?你要是想半途而廢,好啊,盡管去,到時候等我哥知道了,正好來監獄給我們送盒飯?!?/br> 是啊,已經邁出第一步,不能回頭了。 黃佳怡一咬牙一跺腳,終于下定決心:“好,我去?!?/br> …… 顧安安的魂魄劇顫,本身消散的怨氣再次匯集在一起,她干嚎著,卻又無能為力。 漂泊大雨漸漸停了,空氣難得清新。 小鹽巴問道:“后來呢,后來你奶奶怎么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