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節
除他之外的人,違抗他的,就是要被打到的反派,比如昱朝的朝廷,他無視這個皇帝是不是英明睿智,這個皇朝是不是繁榮盛世,他很干脆的要滅亡朝廷。又或者是可利用的npc,比如蒙元,他也無事了自己這些年做的事情,會不會提升蒙元的實力,雖然陰差陽錯的是削弱了蒙元,但也給中原帶來了不小的損失。再不然就是可以隨手毀滅的炮灰,看看那無數被他養病毒的奴隸,就知道了。 “而且……你們神醫很怕我和馮將軍吧?” “……” “你知道為什么他這么怕我們嗎?”盧斯從凳子上站了起來,他走到陳猛身后,手放在陳猛的肩膀上,輕聲在他耳邊道,“因為我們跟他來自同一個地方啊。對了,不只是我們,孫光也是啊,所以他才會讓你們厚葬孫光啊?!?/br> 孫光是個懦夫,他自殺這件事,一直被盧斯認為是他良心發現,但是,孫光怎么早不發現,晚不發現,都跑到中原來了,這才發現?,F在看來,他與其說是自己跑的,不如說是讓神醫丟棄之后,殺掉的。 盧斯明顯的感覺到,手下的肩膀一僵,看來陳猛是真的知道很多關于神醫的事情。 “神醫不能讓這世界變得更好,你們就能做到嗎?”陳猛轉過身來,惡狠狠的看著盧斯。 “按照神醫給你的歷史,現在的中原,難道沒有變得比他說的中原,更好嗎?到底是誰,在努力的想讓這個世界更糟糕呢?” 陳猛的眼睛瞪大,他搖晃了一下,后腿幾步,這下正好坐在了盧斯剛才坐的凳子上。對一個堅信拯救世界的人來說,沒什么比讓他發現自己實際上是在毀滅世界,更能打擊他了。 陳猛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盧斯第二次抬腳朝外走,要讓這人自己思考。 “等等!”陳猛也第二次叫住了盧斯,“我說……” 第275章 盧斯猜對了,神醫帶著“毒人”去了邊關。他要讓邊關亂起, 放蒙元人過關——神醫已經失去了蒙元人的信任, 他想要用這種手段, 重新獲得新任單于的信任和尊重。 “……我所知道的地點、路線,人員, 都在這了?!标惷妥诘厣?,長吐了一口氣,“我要死了吧?” “嗯?!北R斯點點頭,“你不值得信任,又知道得太多, 不能留你的命在。不過那位神醫畢竟依舊在逃,所以你還能活上一陣。有什么遺愿未了,你可以說出來, 我會盡量滿足。另外, 既然這些都說了, 王斜的孩子在哪,你依舊不準備說?” “那孩子……我沒給任何‘自己人’,我把他……送給了一戶無兒無女的農家。我觀察那戶農家的時間不長,也有可能送錯了人。但不管他被如何對待, 他這輩子都會比他爹, 比我們這些人過得好……” “王斜臨死前曾經將孩子托付給我無常司,尋常人家的平凡生活,還是無常司里的平凡生活,你可以想一想?!?/br> 無常司但凡是孤兒, 來歷都比較特別。無論是苦主的孩子、被解救卻沒了歸處的孤兒,還是害人者的孩子,這些孩子的出身來歷都不好或者不能讓旁人知道。在那附近住的人也都是無處可歸的苦主,污點證人,還有些情非得已的兇手,這些人也都會有意的照顧與回護這些孩子。 盧斯幾次私下里派人去看,那些村子里的人員如此復雜,卻都有些桃園的意思。 “……讓我想想?!标惷偷皖^道。 盧斯也不催促,他說這句話只是因為和王斜的公平交易,王斜努力的活,他照顧他的兒子。 但如果陳猛死活不說,他代替孩子做的選擇也確實不算錯,盧斯也不會再提。 盧斯第三次的時候,終于成功離開,他將新得的消息傳給了太子。 盧斯傳的時候是口述,但太子接到手的,就是傳訊人手寫的了。太子拿著這份新口供,忍不住罵了一句臟話。 罵完了之后,太子火燒屁股一樣蹦起來,趕緊吩咐人手向著邊關傳訊了。 邊關這些年陰謀陽謀也鬧了不少,上到靖王,下到普通士卒,都提著心,稍微看著眼生的野菜都沒人吃,出關入關之人的查探更是嚴格,那陌生人都得四五雙眼睛緊盯著。 可這種把病人直接弄進城的,靖王還真是頭一次聽說,看完了信,靖王揉了揉眉心:“也是我們狹隘了,過去蒙元人就曾經將有病的牛馬摻和到我們牧場附近的牛馬過,史上也有記載將病牛病馬投入水源的,能對動物如此,對人……也算不得什么?!?/br> “王爺,這要查……每個進城的人都寬衣解帶?男子還好,女子……從下頭尋一群婆子來?”陳同將熱茶放在靖王面前,站起來幫他揉著太陽xue。 “愿意辦這事的婆子,拿的都是賣命錢,就怕對方也出得起這賣命錢。這時候就越發感覺出女無常的好處了,要不然咱們也弄個女營?” “也是?!标愅c頭,若是被查到的人直接說“你查到我了,那就是也要染上瘟疫了,必是要死的了。反正都是要死,何不拿著我給你的錢,給你的兒孫,也讓你的兒孫將你風光大葬。即便沒有兒孫,也能讓你剩下來的日子過得富富裕裕?!?/br> 兩人一合計,最后決定去尋那些家里雖然沒了男人,但是兒女眾多,且家風正直的孤寡之家。男子那邊的審查也不用真正的正卆,而是用傷殘之人。且這些人都不是普通士卒,而是家里的男人或本人,原本就有個小官職在身的。 他們都是得到軍中多年照顧的人,而且如無意外,他們還需要更長時間的照顧。這不是一點錢財可以買通的。且這些人來去都要換下全身的衣物,要洗澡, 再具體如何,那就是邊關的事情了。 時間如白駒過隙,快得讓人抓不到,卻有時候又如老牛拉車,緩慢到如同煎熬。如今對盧斯來說,時間給他的感覺卻是兩者兼有。既是太快,馮錚身體上的的皰疹一日惡化過一日。又是太慢,這點時間根本不足以讓大夫們研究出來什么。 盧斯再怎么覺得自己想通了,做好了準備,事到臨頭,卻依舊是難以接受的。 盧斯把陳猛的情報傳出去就沒有再管其他,就連監獄里的總體事宜,他也已經交給了輪班進來的薛武貴,他自己徹底釘在了馮錚身邊。 薛武貴也來勸過盧斯,對他的勸說盧斯沒生氣,但也沒當一回事。對無常司來說,要是黑無常死了,自然剩下來的白無常也就更加重要,所以他們的勸說是理所應當的。但對盧斯來說,他的黑無常要是沒了,那他一個人的存在真的是毫無樂趣可言了。 畢竟他是經歷過兩個世界的人,來到這個世界的最初,也只是想活下去,可是為什么活呢?大概只是一種本能吧。等到見到正氣小哥哥,他才意識到了活著與活著的不同。生活對他來說不再是本能,而是一種樂趣。 就只是跟他呼吸同樣的空氣,都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由儉入奢易,他的奢就是馮錚。若再要,由奢入儉……那和要殺掉他又有什么不同。 “……別說得那么嚇人?!瘪T錚笑。 “原來我把心里想的都說出來了???” “你這個樣子……你喜歡的要是個壞人呢?” “怎么可能?我喜歡的就是正氣小哥哥啊。我就喜歡好人?!?/br> 盧斯并不是那種自己沒有就從別人身上找的心里,只是,他壞人見太多了,長得帥氣質好的壞人也見過不少,但他沒覺得那些壞人邪魅迷人,壞就是壞,爛心的蘋果外表看起來也是好的,咬一口發現爛掉了,誰會去吃光光? “那我如果只是偽君子呢?” “又傻、又……不是那么白、又甜滋滋的,你哪偽了?” “我……” “噓……別說這些了,別說……我知道你為什么說,可是沒辦法,你就讓我做個愛情腦吧。反正李鐵已經長大了,太子和周安會回護著高興的,其他孩子也各有各的緣法。無常司也已經上了正軌……”盧斯握著馮錚的手,額頭抵在了馮錚的手背上。 “我是痞子啊,我本來就沒什么大局觀,事業心的,我本來就該自私自我的。而且我好吃懶做,怕苦怕疼,如果……那太疼了,我受不了的……” 盧斯不去觸碰那個“死”字,馮錚本來想說“像我這么普通的人,你若不是只看著我,而是向四周看一看,很快就能發現第二個的?!笨墒撬杏X到手背上一陣冰涼。 這些天,盧斯的眼睛經常是腫著的,這男人面對生死都是冷靜自持的,如今卻往往做小女兒態,只能說是丈夫未到傷心時。還是……別讓他傷心了。 “我的不是,我不會胡思亂想了。聽說送了凍梨來,給我拿上一個可好?” “好!我這就給你去拿!” 盧斯轉身跑走了,不多時就端著一小盆的凍梨回來了。但他沒直接拿給馮錚吃,而是坐在一邊,將凍梨切成一塊一塊的,他戴著大手套,手上拿著小刀有些笨,可因為他極其的仔細認真,慢是慢了點,卻并沒切壞哪怕一點。 切完了,盧斯端過來,一塊一塊的喂給馮錚:“梨子性涼,別吃太多?!?/br> 馮錚吃著的間隙過跟盧斯笑:“你既然說了別吃太多,那別端一大盆過來啊?!?/br> “你吃剩下了,我……”他沒法吃,在說話都不能靠太近,剛才抓著馮錚的手已經算是已經算是過分的情況下,兩人根本無法分食,“我給別人吃?!?/br> “嗯?!?/br> 其實馮錚就吃了兩口凍梨,剩下的盧斯不會再喂,馮錚……也確實吃不下了。 盧斯端著一個盆,出來隨手讓人給病人們分了,他進了盡頭處的一個房間——這兩天已經有新的病人死了。 其實正確來說,他們不是病死的,而是自己作死的。這些人不是最體弱的,但卻是最膽小的。他們日日惶恐非常,不好好吃,不好好睡,日日啼哭哀嚎,病情還沒如何惡化,人的精力就已經不行了,然后稀里糊涂的,就沒了性命。 這些人本該干脆的裹一裹直接送到外頭去燒掉,但有個老大夫,這時候偷偷地找到了盧斯,想要一具尸體,看一看具體的患病程度。 盧斯一聽就明白了,這是要解剖病死者的遺體。面對老大夫的要求,盧斯在把權力轉交給薛武貴后,唯一的唯一插手——他不只是把那一具尸體交給了大夫,還規定把所有病死的尸體都交給大夫。 第276章 會主動提議解刨的大夫,絕對是個寶貝。盧斯沒讓他自己動手, 而是給他分派了幾個副手, 這些人都是死囚。該有的防護也不少他們, 但畢竟時代所限,沒有塑料之類的防水材料, 戴著再怎么厚實的手套也總會有被鮮血和膿水浸透的時候,會有被感染的可能。 這些死囚,只要他們活下來,那就能給他們自由。對于這一點,無常司已經是信用良好了。 有的死囚不干, 總覺得至少還能挨到今年秋決,還有半年多好活。有的死囚愿意來搏一搏性命。 而一開始是只有方大夫偷偷干,后來也不知道是他嘴不嚴還是怎么回事, 所有在監獄里的大夫都參與了進來。畢竟這疫病也關系到他們自己的身家性命, 盧斯都不知道他表現出來的樣子有多嚇人, 明擺著就是要是馮錚死了,這監獄里頭的人,除了無常之外,都要跟著陪葬的架勢! “方大夫, 可有發現?” 方大夫是個中年的大夫, 不算高,一張方臉,還膚色極黑,看著與其說像個文化人的大夫, 不如說更像是個農夫或者行腳商人。 “這病先走肝,再行……哦,還是很有些發現的,尤其在用藥上……稍后學生再與幾位同僚商量一番?!?/br> 方大夫一開始想掉書袋,后來還是想掉書袋……總算他意識到了對象不對,直接說了結論。 “麻煩大夫了?!庇邪l現就好,而且聽這位大夫的語氣,是松快了很多的那種,那就說明他不是搪塞,而是真的有所發現。 “幾位大夫辛苦了?!北R斯拱了拱手。 可盧斯沒想到,等到下午的時候,方大夫與另外幾個大夫又主動找他來了——這幾位大夫對他比較畏懼,輕易不會找上來。 他們表示,最后商量出來的是兩個方子,而且這兩個方子的差異還挺大的,一個是收斂的,一個是激發的。 簡言之,一個是壓制天花的,另外一個則是讓天花的毒性短時間內釋放的。 兩邊的大夫說的話都挺有道理的,收斂的說:“既然是治病,那當然是得朝好里頭治,那當然就得是收斂了?!?/br> 放任的說:“這天花本身,其實只要扛過的就能好,麻煩的是后頭天花創傷越發嚴重,內外潰爛,其它的病都跟著來了,病人體力也不成了,這才支撐不過去。不如在早期,病人的體力和精神都還好的時候,讓痘瘡一氣發了出來,過后調養也就是了?!?/br> “你這話說得輕巧,痘瘡一氣發了出來,你怎么知道其余病癥不會跟著發起來?這一但都發起來,病人就能撐???!” “你那收斂的藥早已有之,但病人要么從外發改為內發,五臟都爛掉了!要么一時不發,表面轉好,但要不了多久,痘瘡之毒又會發作,且來勢洶洶!屆時病人已經體弱氣衰,哪里承受得??!” 兩邊的大夫本來就打了半天了,到了盧斯面前,這又打起來了。 盧斯看著他們打,雖然他不太懂藥理,但兩邊的人是個什么意思,盧斯還是明白的。 “把現在的病人分成三組,一組照舊治療,一組收斂,一組激發?!闭f完盧斯又道,“你們可以選擇看起來最適合你們治療方式的病人。若是都看上了就抽簽?!?/br> 這算是各打五十大板,但這也是最恰當的選擇了,兩邊的大夫跟看仇人一樣,對著對方冷哼一聲,甩著袖子各自去了。 這些大夫之后的行動還挺快,當天下午就已經把病人分好了組,當然,兩邊都挺有眼色的,沒把馮錚算在其中。 原來以為這個效果得有七八天才能顯現出來,但大概是在這里的都是中期的病人,所以,只是三天,實際上從第二天開始,效果就約莫展現出來了。 一開始是激發的那邊,病人的痘瘡即使沒有發展道面部,但也開始大范圍的潰爛。收斂的那邊因此士氣大盛??僧斕煜挛?,收斂的那邊同樣有病人開始出現大面積潰爛的痘瘡,甚至比激發的那邊還要嚴重。 等到轉過天來,都有病人死亡。 但是,解刨之后,激發那邊的病人內臟狀況看起來還好。反而是收斂的那邊,原本同樣狀況的病人,現在內臟毀壞程度要嚴重得多。 由此看來,激發那一組其實不至于死的,更多的人很可能是看見自己表面的創傷與皮rou的疼痛,自以為死亡,喪失了求生意識。收斂的那一組,才是真要死的,內外皆發,人都爛透了。 看過了身體的狀況,選擇激發的那組大夫沒覺得高興。收斂那一組的大夫可是真的有兩個年紀稍大的受不了了,因為過去病人到底是怎么死的,他們是看不出來的,對人的死活,大夫的表示就是盡人事聽天命。但如今這尸體剖開,那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訴他們,這人就是他們用錯了藥,治死的。 看到兩種案例,盧斯對方大夫道:“給馮將軍用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