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
回到藺家已經很晚了。 藺伯欽草草用過晚膳,便回房休息。 夏夜寂靜。 更夫的梆子敲過幾下,已是子夜時分。 楚姮本已經睡著,聽到打更聲,突然驚醒。 子時。 該給藺伯欽換藥包扎了。 楚姮本想叫醒濯碧、溪暮,但看兩個丫頭東倒西歪睡得哈喇子直流,不舍將她們吵醒。 她皺了皺眉,倒回床上,蒙著被子打算繼續睡。 然而一閉眼,腦海里就浮現白日里的場景,藺伯欽飛身而來,用身軀將她護在懷中,自己結結實實挨了一鍬子。楚姮當時氣惱他自作多情,可回過神,不感動是假。 她生在宮闈,見慣太多自私自利的事情,十七年來,還從未見過有人如此奮不顧身的保護她。 想到這點,楚姮心頭微微一熱。 在床上輾轉反側半晌,她到底記掛著藺伯欽傷勢,掀開被子坐起,推門出去。 藺伯欽屋子里的燈還未熄。 隔著窗欞,藺伯欽坐在桌邊,端直的身影投在窗紙上明明滅滅。 門未落鎖。 楚姮輕輕一推,便走了進去。 藺伯欽抱著一本《水經注》,已靠在椅子上睡著。 雖然新婚后,藺伯欽一直住在隔壁,但這還是楚姮頭次來到這里。這地兒原本是雜物耳房,本就有些逼仄,被藺伯欽收拾出來,擺了書桌小榻,看起來更加狹小。 醫館里拿出來的藥膏被藺伯欽甩在一旁,動都沒有動過。 楚姮見狀,有些氣惱,這人還真以為自己是鐵打的! 她走上前,伸出食指戳了戳藺伯欽的腦袋:“喂,你膀子還要不要了……”話音未落,藺伯欽脖子一歪,滑靠在她腰肢側旁。 男子傳出淺淺的呼吸聲,竟是睡沉了。 楚姮渾身一僵,抬手就要將藺伯欽推開,然而手剛抬起看著他高腫的肩膀,堪堪懸在空中,沒有下一步動作。 藺伯欽這些日子太累,他閉著眼,長長的睫毛在眼下烏青上投出兩行陰影。 看著他的疲倦難掩俊逸的臉,楚姮心想:嘖,美人在懷,就勉為其難的占個便宜吧。 于是未將他推醒。 若藺伯欽此時知道她的想法,估計會氣得跳起來。 楚姮難得這樣安安靜靜近距離觀察藺伯欽。 兩人每次見面,幾乎都在唇槍舌劍雞飛狗跳。燈色下,楚姮凝視著藺伯欽的臉,只覺越瞧越耐看。 就在她胡思亂想之際,藺伯欽睫毛微抖,隨即猝不及防的睜開雙目。 楚姮嚇了一跳,忙退開老遠,仿佛做虧心事被抓包,一張俏臉窘迫通紅。 藺伯欽睡眼惺忪:“你怎么在這兒?” 楚姮心跳飛快,哪敢實話實說。 她慌不擇言,反客為主,干脆劈頭蓋臉對藺伯欽一頓臭罵:“你還好意思問我?方才我好心好意來給你換藥,沒想到你、你竟抱著我不撒手,還說喜歡我,心悅我。真是下流胚!不要臉!” “……” 藺伯欽臉黑如鍋底:“……胡說八道?!?/br> 正文 二一章 “我可沒胡說八道?!?/br> 楚姮掩飾的背過身,去拆藥包:“咱們之前約法三章,你可不許亂來?!?/br> 藺伯欽蹙額:“你想多了?!?/br> “別不好意思,我又沒怪你。方才可能是你做夢,那話怎么說來著,不知者不罪嘛?!?/br> 楚姮故作大度的擺了擺手。 藺伯欽冷冷的掃她一眼,簡直搞不懂這李四娘大半夜在玩什么把戲。 楚姮不想再說這個尷尬的話題,她忙取了紗布藥膏走過來,道:“醫館大夫說每晚子時換藥,我若不過來,你是不是壓根兒不會管自己傷勢?” 她這一埋怨,藺伯欽愣了愣。 “我忘記了?!?/br> 他似乎也想起來大夫白日里的叮囑,遲疑片刻,有些客氣的對楚姮說:“李四娘,換藥我自己來便可。夜已深,你回房休息罷?!?/br> 楚姮聽到這句話頓時不太高興。 他們雖是名義上的夫妻,平時還總吵吵,但楚姮以為,認識這么久怎么也算半個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