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
她語氣一軟,扶著他問:“沒事吧?” 藺伯欽看了眼滲血而出的傷處,蹙眉不語。 看他樣子,是真生氣了。 胡裕收刀入鞘,忙過來扶著藺伯欽,問了他的傷勢,隨即指著地上不停掙扎的歹人:“大人,她就是坪山出了名的瘋老婦,恐怕將她下獄有點難辦?!?/br> 清遠縣瘋子不少,這老婦便是其一。 大元朝律例,瘋子殺人不犯法,更遑論襲擊縣官未遂。若是尋??h官,說不定非得安個罪名把這瘋婦辦了,以消受傷之恨;然而藺伯欽不一樣,他恪守陳規,謹遵律法,絕不會將私人恩怨放在心上。 藺伯欽捂著傷處,見這瘋婦雞皮鶴發,瘦骨嶙峋,想來也是凄慘,不展愁眉的嘆了嘆氣:“罷了,將人送回,命家屬好好看管。幸好這次是襲擊我等,若是孩童老人,恐怕要出人命?!?/br> 胡裕并不驚訝這個結果,忙呼喝左右綁了老婦,打聽住處。 楚姮卻有些打抱不平,好歹她在地上滾了好幾圈呢! 她快步走到藺伯欽跟前,道:“你不打她板子?” 藺伯欽想來還在生氣,面沉如水,看都不看她一眼。 “你不罰她銀錢?” 藺伯欽不理她。 “你不去她家好生說教一番?” 藺伯欽還是不理她。 “你當真一點兒都不生氣?” 藺伯欽總算有反應了,他停下腳步,瞪著楚姮斥道:“我氣你不聽管教,任性妄為,無法無天!明明好端端地躲在一旁,非要出來引人注意,李四娘,你怕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寫?” 楚姮一雙眼睛滴溜溜睜得老大,幾乎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可她不甘心又被藺伯欽說教,干脆憋出幾滴淚,泫然道:“當時情況危急,我是真的很擔心夫君……” “少來這套!” 這次藺伯欽真不上當了。 “以后再有下次,你……”他氣的拂袖,卻牽動了傷處,頓時疼眉頭皺成“川”字。 楚姮見他臉色煞白,心頭一緊:“好了好了,我知錯,你別生氣,小朋友還在旁邊看著呢!”她努了努嘴,馬車上的蘇鈺忙掩耳盜鈴的捂住眼。 見狀,藺伯欽也不好再說什么,楚姮將他扶上馬車,忙麻利的跟著鉆進車廂。 藺伯欽受了傷,自然要去抓藥敷一敷。 但他一開口,卻是吩咐蘇鈺去清遠縣衙。 楚姮聞言一愣,柳眉一擰:“你去縣衙干什么?現在天氣這么熱,傷拖著會更加嚴重,當然是立即去醫館上藥包扎!” 藺伯欽道:“雙平急著回鄞州,我要先將他的辭呈勾決蓋印,再送去府衙。一來一去,怕要耽擱不少時間?!?/br> “你治傷重要,還是蓋個破印重要,心里沒數嗎?” 藺伯欽沉吟說:“我已答應雙平,此事不能拖延?!?/br> “這有什么好著急的?不許去!”楚姮撩開車簾,對蘇鈺道,“繞道縣衙,直接去城里最近的一家醫館?!?/br> “莫要胡鬧!” “誰胡鬧了?”楚姮干脆雙手叉腰,下巴一抬,“要不是你因我受傷,我根本不想管你?!?/br> “李四娘,你……” 楚姮連忙雙手捂耳,做出一副耍賴的樣子:“不聽不聽!” 藺伯欽無語。 蘇鈺比來時駕車更快,來到醫館,天才剛剛擦黑。 付車費時,楚姮多給了他一貫錢,還叮囑他好好照顧他體弱的娘親。蘇鈺拿了錢,千恩萬謝的離開了。 醫館老大夫姓徐,長相和藹,慈眉善目。 他仔細的查看了藺伯欽傷勢,摸著山羊胡道:“大人,您這傷幸好沒拖,不然天氣炎熱,恐生疽腫,到時候就不好醫治?!?/br> 藺伯欽的傷十分可怖。 那鐵鍬生銹,愣是隔著衣服傷到肩骨,破皮翻卷,腫得發亮,大片大片的青紫從肩頭蔓延到脊背,不停滲血,看著都疼。 楚姮本還想揶揄他兩句,瞧見這傷勢,便將不好聽的話都咽下肚。 徐大夫取來紗布藥膏,對楚姮笑瞇瞇道:“夫人,待會兒我包扎的手法你學著些,每日子時一定要記得換藥。七日之后,再早晚按揉傷處,活血散瘀?!闭f完,便著手給藺伯欽處理傷口。 楚姮記性不錯,手又靈巧,看一遍就會。 她想著,自己才不伺候他呢,回頭教溪暮濯碧,讓她們忙活去。 從醫館出來,藺伯欽卻不回藺家,他還急著去縣衙處理方雙平的事。 楚姮見他受了傷還東跑西跑,干脆也懶得管了,氣道:“你自己去吧,可別再摔壞腿兒!” 藺伯欽不將楚姮的小孩脾氣放在心上,他將方雙平辭呈給勾決蓋印,連忙派遣驛夫送去給陳知府審批。待事情辦妥,又托人告知方雙平,這才拖著一身傷病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