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她屈尊降貴的給他上藥,誰曾想這死腦筋還不領情。 不領情就算了。 楚姮將藥膏紗布往桌上一扔,轉身就走。 藺伯欽一番好心,不知自己哪兒又招惹了她,慍然無語。 楚姮跑到門外,被夜風一吹,到底是沒那么生氣。 她下意識扭頭看了眼,窗戶倒映出藺伯欽的身影,他正使勁歪著脖子,露出傷處,艱難的與藥膏紗布作斗爭。 “笨手笨腳的,蠢死了?!?/br> 楚姮看不下去,又折返進屋。 一進去,就看到藺伯欽青色衣袍半褪,松垮的掛在腰間。他身量頎長,赤裸的上身白皙精壯,勻稱有度。尋常女人見得早就捂臉離開,然而楚姮不是尋常女子,她非但沒轉身,反而眨了眨圓溜溜的大眼睛,認真說道:“藺伯欽,我覺得你不穿衣服要好看一點?!?/br> 藺伯欽一把將衣袍披在身上,從齒間僵硬的憋出幾個字:“李、四、娘!” “我在!” 看著藺伯欽的臉色從青變紫,從紫變黑,五顏六色,極其瑰麗,楚姮心情瞬間好了起來。她直接從藺伯欽手里奪過紗布藥膏,笑瞇瞇的說:“夫君,躺平,我來給你上藥?!?/br> 藺伯欽聽到“夫君”兩字心頭一顫:“不必?!?/br> “那怎么行?!背斐瞿ё?,直接去掀他右肩衣袍,然而下一秒,她的壞笑驀然凝結在臉上。 傷口比白天還要猙獰。 肩頭腫起,傷口周圍已經有些膿腫,大片青紫淤血擴散,稍微一動,想必是鉆心刺骨的疼吧。 楚姮突然有些愧疚。 方才她故意闖進來,藺伯欽忙著披衣裳,想必扯到傷口了。 藺伯欽還在掙扎,楚姮不禁沉下臉,將他往八仙椅上一摁,語氣惡劣:“別動!” “你到底想干什么?”藺伯欽再有耐性,此時也要被楚姮折騰光了。 楚姮道:“我能干什么?當然是給你上藥!” 話音甫落,她拿起藥膏,一把敷上藺伯欽肩頭。藺伯欽猝不及防,疼地一聲悶哼。 這哪是給他上藥? 分明是報復! 楚姮到底不忍心欺負一個傷患,她放柔了動作,撇嘴嘟噥:“你這人就是好心當作驢肝肺,我不給你上藥,難道讓胡裕楊臘他們來照顧你?他們這些武夫,粗手粗腳,到時候你就知道痛是什么感覺了!” 藺伯欽眉頭抖了抖。 他現在就已經知道了。 說不定楊臘胡裕他們下手還會輕一點兒……心中雖然這般作想,但藺伯欽到底是沒有阻止楚姮一番好心,索性閉著眼,任她“宰割”。 楚姮見他竭力忍耐,汗水從額角下頜滾落,嫡在冷冽的鎖骨上,不知怎地,臉色微微發燙,視線有些游移。 難不成她下手真的很重? 可是以前好友寧闕郡主摔斷了手,便是她給上藥的。 人家一個姑娘都忍耐的住,藺伯欽一個大男人反而覺得煎熬? 楚姮到底是害怕弄疼他,每敷藥一下,就彎腰在他肩頭吹了吹,嘴里像哄小孩兒一般哄道:“吹吹不疼,吹吹就不疼了?!?/br> “……” 今夜格外悶熱。 許是楚姮上藥靠的很近,藺伯欽幾乎能感受到她身上淡淡的熱氣,在逼仄的房屋更令人無措。 藺伯欽視線落在楚姮的手上。 十指纖纖,瑩白如玉。 莫名其妙的,藺伯欽覺得有些心悸,忙低著頭,不再去看。 楚姮好不容易給他包扎完畢,在他肩頭打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拍了拍手:“搞定?!?/br> 藺伯欽微微抬了下手臂,目視楚姮,由衷道:“多謝?!?/br> 楚姮站了半天,腿有些麻了。她將腿“啪”的搭在桌上,敲著膝蓋說:“只要你別時時刻刻說教我,便是對我最大的感謝了!” 藺伯欽見她動作隨意,頓時又沉著臉:“你端正言行,我又怎會說教你?!?/br> 楚姮敲腿的手一頓,沒有接話。 她討厭規矩。 當初下定決心逃離皇宮,一是因為要下嫁陳俞安;另一個原因便是她實在受不了宮里的繁文縟節。 從她記事起,教習嬤嬤便跟在她身后嘮叨不停。因為她是公主,受到萬人矚目,所以從走路的姿態,到穿衣的細節,就連用膳持箸的距離都有規定,不能出絲毫差錯。然而楚姮骨子里又是個不安生的,她喜歡爬樹抓鳥,喜歡下河摸魚,喜歡舞刀耍劍。 可做了這些,總有人去告密。德妃也好淑妃也罷,那些人告她的狀,挨罵的始終是她母后。 皇后連自己女兒都教導無方,如何母儀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