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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恰逢雨連天在線閱讀 - 第93節

第93節

    柳朝明倒是看得開:“著戚無咎去東海;十二殿下回嶺南;十三殿下若在東宮養好傷了,便去西北守著;至于北疆,眼下雖有四殿下北平府的將領守著,然形勢最是危急,當令四殿下不日啟程返北?!?/br>
    朱沢微雖與柳朝明諸多政見不合,但柳朝明最后這句話卻說到了他心底。

    但朱沢微也知道,眼下是奪儲大好時機,想要將朱昱深支去北平卻沒那么容易。

    這廂商議下來,天邊已是層云壓境,京師的春,日日都有雨落,整個宮禁晦暗有風,朱沢微站在宮檐下若有所思。

    朱弈珩看他這副樣子,說道:“七哥,我覺得柳大人的話有些道理,眼下大隨內憂外患,您若能讓四哥出征,一方面可解北境之憂,更要緊的是四哥一走,您在宮里的位子不就更穩了嗎?”

    朱沢微雖未對朱弈珩放下戒心,但他這番言辭正中他的下懷,是以答道:“你以為我不想支開朱昱深?但他肯走嗎?而今朱憫達死了,朱南羨被關著,十七是個沒出息的,逃去了南昌府,這宮中已算是沒有嫡皇子了。且二哥老早便被柳昀整死了,三哥被蘇時雨參成了個廢人,這宮中的皇長子不是他老四朱昱深又是誰?

    “他倒是不動聲色,成日在北大營忙他的軍務,擎等著本王幫他將朱南羨料理了,等著父皇病逝,他雖非嫡卻是長,名正言順就該繼承大統?!?/br>
    朱弈珩道:“照這么說,七哥這一通奔忙,豈非都為了四哥做嫁衣?”

    “無妨?!敝鞗g微笑了笑,“朱昱深的兵力都在北疆,眼下動亂,更無法調度。他且顧著在京師打好如意算盤,等著本王的鳳陽兵一到,他便端正站好,等著被這天上掉下來的金餡餅砸死好了?!?/br>
    朱弈珩想了一想,說道:“七哥,我有辦法讓四哥回北平?!?/br>
    朱沢微聽了這話,眉梢一抬:“果真?”

    朱弈珩的眸色誠懇之至:“請七哥且信十弟這一回,十弟一定不讓七哥失望?!?/br>
    他二人這廂說著話,天地間雨已落下了,朱祁岳抬眸望向這漭漭密密的雨絲,半晌,開口道:“七哥,我想回嶺南?!?/br>
    自東宮凝焦案后,朱沢微便對他這個十二弟分外不滿,明明是他的人,卻非要秉著義氣保護朱南羨安危,弄得里外不是人不說,現在竟還要自請回嶺南?

    朱沢微不悅道:“你不知你是這禁宮之中唯一能名正言順領親軍衛的?你若回了嶺南,那這無主的兵權便成了誰都可以做主,到時宮中一亂,等你征戰回來,這帝位之上坐著的已不知是誰了,若還姓朱便也罷了,最怕最后是姓柳的,江山都易主了,你還打什么江山?”

    朱祁岳道:“可眼下外敵擾境,疆土之內水深火熱,不管帝位上坐著的是誰,難道不是先守疆土,保百姓最重要?”

    他默了一下,眉間憂色愈濃:“我是不太懂朝堂時局,可我常年在嶺南領兵,卻曉得一旦有流寇山匪,一旦有外敵入侵,百姓要遭多少無妄之災?!彼叵肓艘环?,說道,“七哥,你是沒見過嶺南的流寇,他們糾集起來宛如正規兵衛,更時與南疆外敵勾結,所到之處燒殺搶掠,無惡不作。何況廣西一帶天災連年,至今都未有緩和。十哥那里什么狀況你也知道,他自己入不敷出還要慷慨解囊,救濟平民。倘若嶺南一帶的流寇自廣西流竄北上該怎么辦?到那時豈不由南往北,從桂林府到南昌府再到京師,沿途百姓都要遭災嗎?”

    朱沢微聽了朱祁岳的話,覺得也不無道理,可他想了一下,卻道:“如今的朝局實在危急,你若一走,那整個朝綱便徹底亂了。你容七哥再想想,我這兩日好琢磨個法子,實在不行,便讓羅將軍去嶺南?!?/br>
    朱祁岳道:“可羅將軍年事已高,此去嶺南何時將返?怕是再不能回京師?!?/br>
    “婦人之仁!”朱沢微斥道,“你自小便是這樣,既想顧全這一頭,又想保全另一頭,難道不懂顧此失彼,得不償失的道理?要攘外也得安內,時局已如一根繃緊的弦,你走了,倘若這根弦一斷,且不說別的兵衛,但是羽林衛,金吾衛,錦衣衛之間就要打一場,隨后你是愿見朱南羨帶著南昌府兵踏破我鳳陽之境,還是愿看著朱昱深帶著他北平軍衛邁進京師之門?到那時百姓不遭難嗎?

    “封藩就是這樣,到最后總有一爭,天下大統只容得下一個王,不流血不起干戈必不可能,爭到今日局面是天下百姓有此一劫,你我既在上位,雖需擔待,但也不需過分擔待,總不能一力撐到最后,連自家江山都拱手讓人吧?”

    朱沢微說到這里,將語氣一緩:“自然,你的顧慮為兄都明白,這樣,等時局稍事緩和,為兄即刻準你回嶺南?!?/br>
    朱祁岳還待再說,然而朱沢微不欲再與他多費口舌,擺了擺手,令他退下了。

    人一旦到了高位,肩上便有了千斤重的責任。

    朱沢微以往只想奪儲,而今萬千事端涌到眼前,才知為君者其實不易,以至于他現在想殺個朱南羨都分|身無暇。

    一念及此,朱沢微對朱弈珩道:“將朱昱深支去北平的事,本王便交給你了,他若覺北平府十余萬雄兵不敵北涼三十萬大軍,想從北大營借兵走,只要不多,都準了他。但本王要看到朱昱深在三月前離開?!?/br>
    朱弈珩道:“七哥放心,十弟有把握?!?/br>
    少時,吏部曾友諒又來稟報三月月選一事。

    往年的月選,四品以上官員都由景元帝親自任命,但今年不一樣,朱景元重病,朱沢微手握吏部,可稱此往在各部安插自己的人手。只要他的人分領各部要職,將權力漸漸歸到自己手上,柳朝明便是領內閣,也再不能制衡他。

    朱沢微聽完曾友諒的稟報,一時想起一事:“對了,沈青樾有下落了嗎?”

    曾友諒看朱弈珩一眼,沒答這話,朱弈珩道:“當日伍喻崢的人被金吾衛在宮門外攔了下來,沒瞧清蘇時雨將沈青樾帶上馬車后,究竟去了哪里,但既是被蘇時雨帶走,左右與都察院有關。羽林衛已暗自查過都察院眾御史府邸,都沒找到,眼下也就余了柳府錢府和趙府?!?/br>
    朱沢微心想眼下時局分亂,不宜與都察院起正面沖突,于是道:“這三處且先不查,左右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到了三月,沈青樾就該去養馬了,他若不去就是瀆職,除非他不想要他的老父活命,否則只能乖乖去太仆寺就任?!币活D,又道,“蘇時雨近日在做什么?”

    曾友諒道:“回七殿下,蘇時雨像是有些急了,倒是一改往日在都察院案牘勞形之態,一下值便去走訪從前支持東宮的翰林院,詹事府各要員,幾位老學士,兵部禮部也去過了,聽說這兩日還要去大理寺?!?/br>
    朱沢微聽了這話,笑著道:“這個蘇時雨討厭是十分討厭了,但對朋友確實是至情至性,當初打沈青樾的八十杖,若不是他以命相爭,恐怕拖不到朱昱深回宮。沈青樾的命是他救的,但他也太自不量力,竟還救朱南羨?不如好好想想該怎么保自己的命?!?/br>
    他說到這里,笑意更深了一些:“曾友諒,昭覺寺祈福當日,從朱南羨親軍衛身上搜出那封蘇時雨給杞州的家書,你著人送去了嗎?”

    “已送了?!痹颜彽?,“蘇時雨杞州家道中落,蘇府四散,而今還只余伶仃幾人,清苦得很,蘇家小妹接到這封家書,想求助于蘇時雨,如今已在進京道途上了?!?/br>
    第112章 一一二章

    這一日, 蘇晉下值后, 自宮中往大理寺而去, 方至朱雀橋,春雨疏忽而至,她是帶著傘,可惜還未過橋,便見得一人在橋的另一端落轎。

    國喪之期, 人人都著青衣皂帶,瞧不出官品。但這轎子她認得,是左都御史柳大人的。

    轎旁有人舉著傘, 柳朝明下了轎, 步子一頓,目不斜視地往大理寺里頭去了。

    蘇晉記得,兩年前她初遇柳朝明, 便是在這朱雀橋頭的風雨里。

    而今兩年過去, 世事變遷,這春雨卻像無休止一般, 自昨日落到今朝。

    蘇晉不知柳朝明來大理寺所為何事, 左右不愿與他照面, 省得一通禮數后相顧無言。于是收了傘, 去檐下避雨。

    署外檐下還站著一排被打發來候著的芝麻官, 雖沒看出蘇晉官品, 見她氣度不凡, 忙為她騰出個寬敞位子。

    少傾, 身旁有人問道:“不知兄臺在何處高就?”

    蘇晉默了一下:“都察院?!?/br>
    說話的人是一瘦高個,聽了這話,不禁與他另一旁的山羊胡面面相覷,過了片刻,瘦高個的神色更恭敬了些,又道:“閣下既是都察院的吏目,何故在此處等著?”

    他將蘇晉當作吏目也無可厚非,須知都察院行糾察之責,官品非尋常衙門可比,就是未入流的吏目來大理寺,也斷沒有在署外候著的道理。

    然蘇晉并不想答這話,便反問道:“不知二位供職于哪個衙門?”

    瘦高個端手指著自己:“在下是太仆寺諸牧監的監正?!庇种钢窖蚝?,“他是太仆寺諸牧監的主薄?!?/br>
    太仆寺掌馬政,極難得與大理寺打交道,這樣八|九品的芝麻官來此,無不是為登案來的。

    蘇晉本不欲管閑事,但想到太仆寺是沈奚即將上任的衙署,便不由多問了句:“不知二位前來所為何事?”

    兩人聽了這話,似是有些猶疑,又互看了一眼,須臾,那瘦高個才道:“太仆寺下頭,有一個叫邱阿九的使丞,不知閣下聽說過沒有?!?/br>
    蘇晉搖了搖頭。

    瘦高個吁了口氣,像是放下心來,這才道:“也不怕跟閣下說實話,我二人攤上的這樁案子,實在是太冤。眼下朝廷不是征馬么?這個邱阿九便奉命將自廣西一帶征得的百余民馬送往北大營。

    “后來送馬途中遇上盜匪,他本可以不管,卻不忍見一名女子落入匪寇之手,便路見不平,救了那女子。那些匪寇自然聰明,知道如今的世道,一匹馬遠比一個女子貴重,當下棄女子不顧,反是一哄而上搶走了十余匹馬,閣下您說,這要我太仆寺如何跟兵部交代?”

    大隨實行全民牧馬政(注),北方一戶養一匹馬,南方則十一戶養一匹馬,待到要用時,這些馬便有由官府征集,送往各大營,各邊防駐地。

    蘇晉聽他二人這么一說,便知此事后果不小。

    須知在西北邊境的馬市上,一匹馬折合三十六斤茶葉,這一舉丟了十余匹馬,可謂朝廷損失了千百兩銀子。且銀子還不是最重要的,如今北涼整軍,北疆即將戰起,而馬匹作為戰時最緊要的物資,對戰事增益極大,這失去的十余匹馬,該自哪里填補回來?

    那瘦高個一看蘇晉的神色,續道:“想必閣下也知道這其中厲害了。兵部那頭一聽丟了馬就要問責,因邱阿九是我二人點去送馬的,這瀆職之罪便竟落到了我二人頭上,且北方戰起,這時候丟了馬,聽說要罪加一等,處以流放?!?/br>
    蘇晉卻道:“既是這名邱姓使丞失馬,瀆職之罪也該由他來擔待,你二人雖也該罰,至多不過罰奉,何以竟獲此重刑?”

    “這便是最冤的了?!笔莞邆€道,“卻說那名隨行女子隨邱阿九進了京,一聽阿九因救她獲罪,情急之下,說她此來京師是為尋她離家多年的兄長,且她這位兄長如今正在朝中當官?!?/br>
    瘦高個說到這里,重重一嘆:“你說她一個清貧女子,便是有父兄在京師做官,又能是個多大的官呢?當時我們都這么想,便也不曾在意,直到她將她兄長的姓名說出,才知當真是一個威名在外,招惹不起的。

    “邱阿九既救了那位大人的舍妹,便算對他有恩,太仆寺卿唯恐重罰阿九得罪那位大人,便將瀆職的罪名按到了我二人頭上。我二人受這無妄之災,也是有苦說不出,只好來大理寺伸冤?!?/br>
    蘇晉愣了一愣,剛想問問這個威名在外的大人究竟是誰,不妨一名大理寺的寺正從旁路過,認出了她,連忙上前拜見道:“蘇大人既來了,怎么竟在此處避雨?”言語間神色一肅,看向寺門前的衙差,“可是這幾個不長眼的東西怠慢大人您了?”

    蘇晉沉默一下,說道:“方才見柳大人進了衙署,想必有事與張大人相商,我不便打擾,是以在此等著,無怪他人?!?/br>
    寺正惶恐道:“蘇大人這話實在見外,堂堂大理寺,難道還沒有御史大人歇腳之處嗎?”說著彎下腰,恭敬道,“蘇大人里面請?!?/br>
    蘇晉不好推脫,回身看向那兩名太仆寺的官員,問道:“你二人可要隨本官一同進去?”

    豈知那名瘦高個已是滿目怔色:“閣下,不,大人可是都察院左僉都御史,蘇晉蘇大人?”

    蘇晉點了一下頭:“正是?!?/br>
    那二人臉色一下子全變了,跌跪在地,不住地磕頭:“小的有眼不識泰山,不知蘇大人竟也在這廊檐下避雨,一時多話,得罪了大人,大人莫怪,大人莫怪?!?/br>
    蘇晉道了句:“無妨?!痹傥炊嗾f,隨寺正去大理寺的偏堂歇著了。

    其實柳朝明來大理寺,不過為順路取一份文書,并不多作停留。

    他與張石山交代了幾句,方從公堂里出來,就見一名寺正迎上前來,問道:“柳大人這便要走了?”

    柳朝明頓了一下,“嗯”了一聲。

    若放在尋常,他這樣的六品寺正,等閑不敢隨意與柳朝明搭話的,然今日不同,大理寺與都察院好歹兄弟衙門,人人皆知都察院柳大人與蘇大人關系匪淺,聽說蘇晉之所以能在兩年內官拜四品御史,與柳朝明的提攜賞識是分不開的。

    寺正陪著笑道:“可巧了,今日蘇御史蘇大人也來了,方才他遠遠瞧見您在衙署外落轎,怕耽誤了您的事,竟就站在署外檐下避雨,連寺門都沒進,好在下官瞧見,將他請了進來。柳大人,您可要見蘇大人?”

    柳朝明一時沒有作聲,片刻,他側過眸,淡淡往偏堂微闔著的門看了一眼,然后道了句:“不必?!碧Р酵檬鹜庾呷?。

    候在外頭的小吏已將轎子備好了,柳朝明自寺門拾級而下,還沒入得轎中,身后忽有兩人疾奔而來,隔得近了,噗通一聲跪下,濺得滿身泥漿,哭訴道:“柳大人,求柳大人為我二人做主啊?!?/br>
    柳朝明掃他二人一眼,卻是不理,只回了一句:“自去寫訴狀呈與監察御史?!北闳氲棉I中。

    卻說這二人正是蘇晉方才遇到的太仆寺瘦高個與山羊胡。

    然而那瘦高個聽了這話,更是不依不饒,跪行自轎前,攔了起行的轎子道:“回柳大人,若此事監察御史可管,我二人也不必到您轎子前來喊冤了,正因為小的實在得罪不起蘇大人,得罪不起蘇大人的meimei,這才來求您做主?!?/br>
    抬轎之人原沒理這瘦高個,卻在聽到“蘇大人”時,將轎子停住,一名隨行的小吏自轎旁輕聲道:“柳大人,他們說的好像是蘇御史?!?/br>
    春雨一落便沒個休止,良久,柳朝明將轎簾子掀開,隔著漫天漫地的雨簾子望向外頭跪著的人,沒什么表情地道:“何事,說吧?!?/br>
    卻說將柳朝明送出衙署后,那名寺正便去偏堂請了蘇晉。

    眼下已是二月近末,自正月十五開朝以來,蘇晉走訪各寺各部,想聯名上書為十三殿下或沈家請命的事,朝中不少官員已有耳聞,雖也有人稱道一句蘇御史義薄云天,但更多的人卻自背地里嘆笑,說蘇御史一世聰明,卻在當下犯了糊涂,而今朝堂亂局,這要要請的命,該當向誰請去?

    是以大理寺卿張石山一見蘇晉,便道:“我知你是為十三殿下而來,也知你與殿下與小沈大人相交匪淺,但眼下時局實在艱難,每行一步都要三思,便是本官愿與你一同請命,除非陛下醒來,你我的奏疏能遞到他手上,否則一切徒勞無功?!?/br>
    然而蘇晉靜了片刻卻道:“張大人誤會了,學生并不是為十三殿下而來?!彼_門見山,“實不瞞大人,學生這些日子為殿下走訪只是一個幌子,今日至大理寺,其實是為兩日后的月選前來的?!?/br>
    蘇晉說著,一撩袍拜下:“學生懇請恩師,兩日后,內閣與三法司商議刑部侍郎的任命時,恩師將學生的名字提到月選的名錄之上?!?/br>
    第113章 一一三章

    月選, 即大隨每月初選舉, 提拔官員的制度。

    而刑部正三品侍郎,作為三法司的堂官之一,照例只能由吏部尚書, 刑部尚書,大理寺卿和左都御史來提名。

    張石山聽聞蘇晉想去刑部, 微微皺眉。

    蘇晉現任四品御史, 去刑部做侍郎看起來是升遷,但眼下朝局紛亂, 還有哪里比都察院更安全呢?

    何況朱沢微想整治蘇晉不是一天兩天了,倘若她去了刑部, 上頭又沒尚書壓著,豈不是要獨自擔起大梁, 直面各方責難, 反倒給了朱沢微好下手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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