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節
管平波點點頭,當下就令人去請侯玉鳳。侯玉鳳原先想的挺美,她暗戳戳的行事,等事情鬧將開來,她好在后頭占便宜。故都是通過侯堂明放消息,她自己深藏功與名。誰料阿顏朵給她抖落了出來,被管平波喚到辦公室時,她日常好個伶俐人,嚇的話都說不利索了! 管平波冷冷的看著侯玉鳳:“既有傳言,何不上報?后勤的上官,稽查的官員,你都不認得么?” 侯玉鳳冷汗連連,她聽了傳言憋著不說倒是無妨,偏偏又告訴了楊文石。既能同楊文石絮叨,怎么又不同旁人講?她與楊文石可不是甚很親密的關系!里頭還夾著侯玉葉的事,管平波的質問猶如泰山壓頂,侯玉鳳腦子飛快的運轉,想著如何才能把自己摘干凈。突然,靈光一閃,故意吞吞吐吐的道:“我……不大好說?!?/br> 管平波嚴肅的道:“為何不好說?” 侯玉鳳深吸一口氣,無比委屈的道:“我有個同村的族妹叫玉葉的,血緣遠了,可將軍知道,我們村就剩幾口人,便是原先不熟的,也比旁人親近三分。她男人是替我們跑船的,上回她跟著男人來瞧我,想讓我給她找份工。然如今我們北礦營里,已是沒了缺。我便寫了封信給……給……石竹的王廠長,托他照應一二。若服裝廠擴大規模,萬萬記得招我妹子進廠?!?/br> 虎賁軍有內部推薦制,侯玉鳳若只是要求王仲元再度招人時,算上侯玉葉,并不違規。橫豎招誰都是招,虎賁軍內的親眷優先,也是應有之意。管平波靜靜的聽著侯玉鳳的陳述,看她能為自己的瞞報找出什么理由。 哪知侯玉鳳憑空丟個炸雷,哭喪著臉道:“我妹子是嫁了的,還生了兩兒子。哪知她去送信,就叫王廠長拐上了床,如今孩子都懷了,我、我……”說著拿袖子擦著淚道,“我怕她男人跑船被人勾了魂,特特請了蘇知事教她打扮。不知道的,還當我拉的皮條。叫吳部長怎生看我?” 侯玉鳳越哭眼淚越多,抽噎著道,“我一個婦道人家,聽了新聞,當好耍的告訴楊把總,原也沒多想。次后再聽見,我當真一個字都不敢出口。將軍……我……”侯玉鳳說不下去,拿帕子捂了臉,泣不成聲。 廳里的人皆聽了個目瞪口呆!管平波已是面如寒霜,侯玉鳳的未盡之意,她瞬間讀盡!各處順手牽羊不算,但凡涉及貪污,無一不是窩案!潘志文與王仲元齊齊卷了進去,夫妻同體,楊欣也脫不了干系。如今唯一疑慮的,就是為何元宵一個告狀精,竟是半分消息都不露! 這么大的家業,一個碩鼠都沒有絕無可能。但管平波沒想到,頭一個逮出來的,是她費盡心力教養的弟子。還一次卷進去了三個!一掌拍在桌上,輕喝一聲:“李司長!” “到!” “即刻派人徹查!如若屬實,無需酌情,一律軍規處置!” “是!” 第191章 抓獲 第143章 抓獲 嚴查貪腐,自然得低調行事、秘而不宣。然流言肆虐下, 北礦營上下頃刻間都知道了石竹把總潘志文貪污腐敗、服裝廠長王仲元外室懷孕, 北礦營里好懸沒炸了鍋, 說什么的都有。 后勤處一人尋了個機會, 悄悄的下山, 尋著個賣米糕的,就把信傳了出去。順水而下的貨船極快,三日光景, 密信就遞到了竇向東的案頭。竇向東勾起一抹笑,他這一記請君入甕, 整整布局了兩年, 到了收網的時候了。 劉耗子見時機成熟,立刻帶著人, 馬不停蹄的往石竹趕, 恰與年前最后一批運衣裳的貨船擦肩而過。在云寨城外下了船,直撲當地與潘經業勾結的那管事家而去! 負責與石竹服裝廠對接的管事名喚何大偉, 見了劉耗子先是怔了怔, 待聽見他張嘴便是衣裳數目對不上,便知事發, 且是已經告到了竇向東跟前!腦子嗡的一下、雙膝一軟, 跪在地上,不住的朝劉耗子磕頭:“劉兄弟, 我一時糊涂,愿把虧空都補上!只求兄弟萬萬手下超生, 饒了我的小命吧!” 劉耗子似笑非笑的道:“冬衣足足少了三成,你當誰瞎?軍奴再是沒體面,總有親厚的官爺主子。何況他們到底是要上戰場的,你那般不知心疼人,便罰你去做軍奴如何?” 何大偉養尊處優多年,乍聽此話,唬的渾身上下都開始抖,跪都跪不住,抱住劉耗子的大腿道:“劉兄弟,我在竇家幾輩子的老臉了,給條活路吧!” 竇向東早知何大偉貪婪,才特特放在此處。劉耗子裝作沒好聲氣的道:“給你條活路?誰給我們活路大節下的,老太爺叫氣個倒仰,連帶牽線搭橋的二老爺都被罵個狗血淋頭。我老實告訴你,巴州那頭與你合伙的已是叫砍了,家產充公,重新往石竹下定,以平激憤。你有臉提幾輩子老臉?” 何大偉腦子里嗡嗡作響,竇家雖無虎賁軍嚴苛的軍紀,可哪家哪戶又是沒個規矩的?貪污腐敗的,人人都知道被抓住的后果,卻難免抱著僥幸。大禍臨頭時,不免嚇的淚涕橫流。劉耗子又是恐嚇,又是拿賬本引導,說了兩大車的話,終是逼著何大偉喊出了那句竇家期盼已久的話。只聽他嚷道:“不是我!是潘經業想發財,他逼我的!” 劉耗子故作不知,嗤笑道:“你胡亂攀咬個甚?潘經業又不管賣東西,他還能跟你勾搭上了?” 何大偉哭道:“真的是他,我豈敢污蔑二太太的人?你若不信,只管回巴州打聽,看他兒子的月錢,能否買那么多地?!闭f著,又壓低聲音道,“田土還是小事,他在賭場里,輸的才是大頭呢! 劉耗子道:“果真?你可有憑證?” 何大偉道:“怎么沒有?他跟孫胖子成日間賭博。我們悄悄的去服裝廠的倉庫看看,他不在倉庫,定是在賭場。那賭場我也知道方位,劉兄弟你領著人去,尋著專給他放貸的李刀疤,一問便知?!?/br> 劉耗子心中大喜,他自是知道潘經業干了什么,李刀疤那處還是他打的招呼。面上卻極為憤怒,一把揪著何大偉,往石竹營沖。以劉耗子在竇家的體面,便是直沖北礦營,只消不趕上寸勁,連管平波都能見著,何況潘志文。聽了守衛的報告,預備過年的潘志文迎了出來,忙問道:“劉大哥?你怎地來了?” 劉耗子冷笑道:“潘游擊越發有了體面,原先叫我劉大叔的,現嘴里就改了稱謂了?!?/br> 潘志文一噎,他們幾家不是親戚,輩分都是亂叫。他們早先還管譚元洲叫譚大叔,后來不知誰起頭,叫起了譚大哥。叫順了口之后,甘臨又拜了譚元洲為師。鬧得他們自己都一團亂。對上不熟悉的劉耗子,順嘴喚一聲,不想卻被他找了茬。潘志文好歹是一營游擊,平日里叫哥叫叔隨意,但在劉耗子擺明了來找茬的當口,豈能服輸?扯出個笑臉,岔開話題道:“不知你所來何事?” 正是節前,來往的人極多。石竹營外頭雖比不得云寨城內,亦有許多小販。見有了熱鬧,一個個伸長脖子看,更有甚者,直接圍攏過來。劉耗子不動聲色的打量著周圍,大聲嚷道:“年下巴州那頭收軍奴的衣裳,足足少了三成。老太爺派我來徹查,他卻說是你老子引得他賣的。我自是要來尋你,當面對質,既查清了首尾,也別冤枉了人!” 潘志文奇道:“我老子一個看大門的,怎能碰得到貨?劉大哥休冤枉了好人?!?/br> 劉耗子道:“他既攀咬,我少不得問一聲。你阿爺他人呢?” 何大偉哭道:“在賭場!” 劉耗子踹了何大偉一腳,喝道:“閉嘴!你要對峙,我成全你。倘或你冤枉了人,我當下就砍了你!再罰你全家去軍營使喚!” 潘志文卻道:“什么賭場?” 何大偉忙道:“云寨城里,有個地窖賭場,你老子日日在那處消遣,不信我們走一遭?!?/br> 潘志文心下不信,然虎賁軍治下不許賭博。有人暗自開賭場,不管與潘經業有沒有干系,他都須得帶人去打掉窩點,否則就是治理不力了。忙吩咐左右道:“去請元處長,我們進城瞧瞧?!?/br> 潘志文如此光明磊落,劉耗子心道不好!莫不是他有后手?還是早早報信,令潘經業避開?定了定神,他的人沒有來報信,應當不曾跑脫。何況潘經業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便是他不在賭場,那一沓畫了押的借條足以治死他了。 元宵很快趕來,與潘志文一齊帶了稽查處與戰兵營的幾隊人,浩浩蕩蕩的往云寨城內殺去。 何大偉亦下場賭過,很是熟門熟路。走到附近,便道:“他們有兩個口子,日常只開一個,另一個備用。我們慢著些,萬別打草驚蛇?!?/br> 劉耗子早知道另一個出口在哪,遂道:“左不過是院子的前后門,我們派人守著便是!” 潘志文點點頭,低聲說了方才心中所想的方案?;①S軍戰兵營的身手極好,三五個人悄沒聲息的靠近院落,而后突然發力,瞬間把守門的幾個撲倒,火速往他們嘴里塞了布團,以免喊叫暴露行蹤。把人綁個嚴嚴實實,才朝外打手勢,潘志文便帶著一大群人,直往地道內沖。 劉耗子忙跟在后頭,才將將走到地頭,便聽見里頭喊叫不絕。潘志文臉色一變,竟真的有人開地下賭場。隨即心里咯噔一下,潘經業不會真的賭博了吧?念頭不過瞬間,潘志文已踏進了賭場,迎頭撞見與李刀疤結算銀錢的潘經業,父子兩個皆是一呆! 李刀疤見狀不妙,噗通一聲跪下,告饒道:“我不是莊家,我只是放貸的,別抓我!” 他這一聲把虎賁軍的戰兵喊回了神,卻是不知怎生動作!潘經業是后勤的人,那便是在虎賁軍編制內,參與賭博,抓到了可是要殺頭的!猶疑間,元宵的聲音從外傳來:“真的是賭場么?” 潘志文手腳發涼,他親爹賭博,人贓俱獲。潘志文很想問一句為什么?潘經業原先從沒有賭過,他不曾想,在嚴苛的石竹,偏偏染上了賭癮!退一萬步講,實在好這一口,能不能先從后勤處退出?只消不是軍籍,至多攆去開荒,三年五載又可團聚。然潘經業沒有退出后勤,在元宵三令五申之后,賭博唯有死路一條! 潘經業似也想到了什么,他張著嘴,說不出話來,只能發出嘎嘎的怪叫。父子對峙良久,元宵在外等的不耐煩,命稽查處的人入內查探。戰兵們才如夢方醒,低聲詢問潘志文:“游擊,我們怎么辦? 虎賁軍教育體系培養出來的戰兵,或顧及上官威嚴,卻絕無可能皆是提線木偶。戰兵與其說是詢問,不如說是提醒。潘志文心中五味陳雜,極其艱難的開口道:“都抓起來,帶走審訊?!?/br> 潘經業突然跳起,往另一邊撒腿狂奔!戰兵們反應更快,箭步上前,阻斷賭徒們的退路,從藤甲中掏出繩索,麻利的把在場的人盡數捆了! 元宵守在門口,看著賭徒一個個被牽出,直到看見了潘經業,亦是愣在了當場。與潘志文分開不到一刻鐘,再見時,他已是被抽了魂一般。丟給了元宵一句:“交予你處理?!本蛶讼г诹艘曇?。 劉耗子走到元宵跟前,正色道:“我不是來查賭的,你們云寨城里賭不賭與我不相干。你們服裝廠進了大老鼠,你可知道?” 元宵沒聽明白,不由“啊”了一聲。 劉耗子點頭笑道:“元家妹子,哥哥行走江湖多年,什么手段沒見過。你休同我裝傻充愣。石竹雖是二太太的地盤,可咱們還沒分家呢!此事你不給個說法,就休怪我去飛水,當面問二太太了!” 元宵懵懂的問:“什么大老鼠?”, 劉耗子道:“你不是稽查司的么?后勤偷盜倉庫貨品私自售賣,你竟是半點不知?” 元宵震驚了:“還有此事???你等著,我去找楊欣問個清楚明白!” 劉耗子也驚訝了,元宵的態度不似作偽,這丫頭居然沒摻和進去! 就在此時,稽查處的一個干事小跑過來,在元宵耳邊低聲道:“處長,李司長派人來了,想要見你。請你速回軍營?!?/br> 第192章 無能 第144章 無能 元宵點點頭表示知道,先把賭場中逮到的一串押入牢房, 交代手下分別審訊, 才往營中趕去見李玉嬌派來的人。 李玉嬌目標太大, 故不便前來。她派了明暗兩條線, 暗線為副司長許思文, 明線便是反腐處的處長,欲要跟元宵見面的張英了。張英乃飛水人,與此回涉及的人員皆無干系, 更不認得元宵。不過元宵為管平波的心腹弟子,沒倒下之前, 他告誡自己務必和氣些。 中樞行走, 見官大一級,廳內的張英見元宵從外走來, 卻是十分和氣的先起身與元宵打招呼。彼此廝見過, 方坐下說話。 虎賁軍重效率,張英便率先把從巴州得的資料遞給元宵。元宵正為著轄區有了賭場不自在, 見了總司來的人訕訕的。二話不說, 接過資料,低頭閱讀起來。待讀到一半, 臉色劇變, 快速的翻閱至末尾,難以置信的道:“此事當真???” 張英點頭道:“將軍已是知道了, 使我來問問你知道與否?!?/br> 元宵道:“我知道楊欣有時候拿些好處,早先譚將軍來巡查時, 已上報了。潘游擊……”頓了頓,元宵干澀的道,“我不信他會動歪心,還望李司長再細查?!?/br> 張英皺眉道:“你覺著潘游擊不曾受賄?” 元宵鄭重的道:“我們日日得見,從不見他有半分奢靡。娶親的銀錢都是問王廠長借貸,年前才還上。日子一向艱難?!?/br> 張英嘆道:“他不貪,可他先把兄弟放在采購,大肆拿回扣花天酒地;后將父母送入倉庫監守自盜,在巴州張揚買地,儼然已是地主的派頭。元處長,你當真一點不知道么?” 元宵瞠目結舌的望著張英,半晌說不出話來。 張英亦看著元宵,想從她的神色間判斷她是真不知,還是與潘志文同流合污。 良久,元宵搖搖頭道:“我不信潘游擊是那等人。不從大義論,只說我們幾個,十二三歲上就跟著將軍,幾度出生入死?;①S軍如今蒸蒸日上,說句不怕你著惱的話,我們甚都不用做,將來的地位,沒準比你們拼盡全力都強。你方才給我看的資料,上頭銀錢出入不到千兩。我們光月錢一年便有百多兩,日后還會更多。換成你,你會如此目光短淺么?” 張英沉默了許久,才道:“元處長,你是一力擔保潘游擊的意思么?” 元宵略作思索,而后點頭道:“若論潘游擊本人,我可作證?!?/br> 張英笑了:“元處長,在虎賁軍內,嫡親受賄、行商,本人是同罪的?!?/br> 元宵怔住。 張英嘆道:“朝廷做官亦然,父母妻兒在外仗勢欺人,當官的便能摘出去么?那人人都裝聾作啞,背地里縱容至親犯事,軍紀何在?” 元宵雖不知潘志文的親眷干了多少壞事,然她才把潘經業送入大牢,潘志文旁的不論,頭一條不曾約束好親族,是無論如何都跑不脫的。元宵垂下眼瞼,她與潘志文多年同門情誼,縱然知道他犯錯,也不愿親自動手,唯有沉默。 張英見此情狀,不動聲色的開始套話。他是明線,要的亦是明面上的答案,主要為吸引目光。幾句交談后,張英忍不住皺起了眉頭?;樗镜臋嗔O大,休看隸屬于鎮撫部,但自成體系,鎮撫部的各級皆不敢輕易招惹。任何事,只要李玉嬌愿意,她無需通過陸觀頤,可直接面見管平波。其在北礦營的話語權,遠遠超過了后勤的兩位部長。 可以說,李玉嬌實打實的與陸觀頤平級,在軍中是僅次于管平波與譚元洲的存在。如此地位,她要過問任何事,皆是輕而易舉。反觀元宵,后勤全插不進手不算,即使是戰兵營,她也僅僅只關注戰兵們是否早退遲到、內務整潔等瑣事。完全沒有起到監管潘志文、楊欣以及石竹知事尤子平的作用。一營四個平級長官,除卻分工外,當然希望他們相互制約,否則某人一手遮天,豈不是等著藩鎮割據? 元宵的稽查處長當成了潘志文的下屬,而知事尤子平更是透明。在等待元宵回來的空檔,張英先見的尤子平。在石竹三座大山下,他是真混吃等死,上任幾年毫無建樹,可謂是把平庸發揮到了十二分,不特特提起,大家都幾乎忘了石竹營還有個知事在任。 張英暗嘆,怪道上頭常說,不歷州牧不任中樞。他來石竹之前,何曾想過“龍興之地”竟是亂成這副模樣。忍不住道:“元處長,你管不著后勤,潘游擊就從不協調一下么?” 元宵沒有說話。她沒有太大的權力欲,或者說,還沒有真正嘗過權力的滋味,故而沒有迫切想攬權的心思。規章制度里,各部門責權寫的分明??烧嬲龑嵭衅饋?,便不是制度怎么寫就能怎么辦的。 譬如去歲她與潘志文在外征戰,楊欣就接過了稽查大權;又譬如后勤瑣事,她的確比較僵化,無法與商戶們好生來往,自然監管不了后勤。再有,轄區民眾觸犯了虎賁軍定的規矩,是該她管,還是該潘志文管? 這些模糊不清的、沒有明確界限的,統統被潘志文拿走。而潘志文又與楊欣好上了,不過分偏幫楊欣已算公正,豈會幫著她威脅到楊欣的權力范圍? 元宵自是知道潘志文與楊欣在此點上做的不甚厚道,但彼此同門,她也懶的計較。卻不料后勤竟能出這般大的漏洞。潘經業被抓的時候,理應在看倉庫,便是不曾賭博,至少要算個玩忽職守??珊笄跊]有一個人來告訴她。 管平波昔日教授文化時,講過“冰山一角”這個成語。在一望無際的大海上,倘或看到水面冰山有個梨子大,那水底下的至少有個西瓜大。 同理,潘經業曠工曠到鎮日里賭錢無人上報,她看不見的地方,違規犯紀的該有多么離譜?想到此處,元宵無比羞愧的道:“轄區這么許多大事我渾然不知,是我無能。我自寫檢討,勞你替我帶去飛水。不拘什么處罰,我無話可說?!?/br> 張英是后進的虎賁軍,能爬到今日的地位,全憑自身本事,一點水份都沒有的。憑著經驗,他已看出元宵是個再單純不過的人,根本無法勝任稽查處長。換成旁人,在如此要緊的位置上尸位素餐,不定要被管平波削成什么模樣,可眼前這位么,張英還真不好判定她的下場。不由暗道:人的運道啊,沒法說。資歷老,真特娘的占便宜! 既摸不準,便不好太過。橫豎元宵似乎不曾與潘家沆瀣一氣,大抵不會罰的多重。將來依舊是同僚,做事留一線,日后好相見。于是張英放緩語調道:“元處長不必自責,他們有心隱瞞,你也是難知道的?!?/br> 元宵神情低落的問:“對潘游擊會有什么處罰?和石游擊一樣么?” 張英道:“且等將軍與司長決斷吧?!?/br> 正說話,外頭忽然傳來一陣嘈雜。元宵側耳細細聽了一回,臉色越發難看。張英聽不懂外頭說什么,看向了元宵。 元宵又羞又惱。外頭是彭季娘的聲音,她此前為著楊欣生育之事,已是鬧過好幾場。按理,她再是潑辣,不該鬧到軍營里來,可在潘志文縱容下,元宵很管不動。日常不想多事,可現稽查司的人就在跟前,著實把她的無能攤在了陽光下,她再是淡泊名利,也覺得顏面大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