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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老公死了我登基在線閱讀 - 第158節

第158節

    千軍易得一將難求,管平波曾經驚鴻一瞥,不能看盡孔彰調度之全貌,但對比著百戶所的熊樣,便可以稱之為本朝牛人。不管是否天資卓絕,用來打本朝的地盤絕對夠使了。也大抵只有那昏庸無能的朝廷不放在心上。且孔彰當夜反應極快的親自出馬抓人,就知道他屬于那種身先士卒的典型悍將。

    將領分許多種,有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的;有一馬當先悍不畏死的。各有各的好,各有各的缺陷。儒將沉穩有度,但趕上不大好打的仗,便多有掣肘;悍將飛揚跋扈,可果真要打硬仗時,就容易有突破,兵士們也服氣。軍中乃血性男兒匯聚之所,哪能不崇尚那武藝高超性格張揚之輩?偏生老虎營內,營長為女流,再是能干,氣勢上也略遜一籌。滿營扒拉,也就一個譚元洲有點軍中認可的“人格魅力”。下剩的韋高義,還不如張金培那土匪出身的呢!

    管平波回憶起孔彰能壓制的她絲毫不能反抗的力量,哈喇子差點流了一桌子。沒希望逮著他時還不想,眼瞅著人家要往南邊來,管平波當真是體會到了什么叫做百爪撓心!也瞬間明白了,為何當初竇向東對她那樣慈眉善目。要是孔彰肯降,她也愿意這么慣著??!少年英才,哪個當老大的不愛?楊修那般作死,曹cao還憋了那么久才舍得殺他,換個人試試?早就剁了!

    更別提他還是騎兵。管平波訓練步兵還有點經驗,騎兵是神馬?對不起,沒見過??!就她上矮腳馬都不大利索的資歷,想訓出騎兵簡直天方夜譚。然而孔彰不單是騎兵,他還擅長帶兵。上回朝廷平叛時,獨他戰果最佳。也就是說,只消后勤有保障,這種角色八成是指哪打哪的神器!便是因年輕稍有不足,管平波一肚子軍事理論可勁兒倒,還怕澆不出個一代名將來?想到此處,管平波幾乎痛心疾首!癡迷陸觀頤的偏偏是李恩會,她美人計都不好使!孔將軍,孔美人,你喜歡什么?本營長一定給你弄來!

    可抓個悍將談何容易?便是抓著了,人家搞不好給你來個寧死不降。老虎營是她一手一腳打下的,營內的核心哪個不是被她打到服氣的?可外人愿意聽女人的話,在這個年代何其艱難。更遑論她與孔彰頭一回見面就是被他摁著暴打,第二回 見面她弱柳扶風的差點當人面栽倒。管平波悲憤的想,老天,那一段能清檔重來么?

    管平波揉著額頭,繼續分析。從竇家聽來的零星消息來看,孔彰過的并不如意。在西垂長大,對朝廷恐怕也沒什么深厚的感情。管平波無比人渣的考慮,有沒有什么辦法把他嫡母與子女都拐來呢?這年頭通信過于不便,管平波對京城兩眼一抹黑,只得提筆寫信給竇家,而后喚了通訊員進來,吩咐道:“這封信你發去竇家,同時你傳令下去,立刻令陸鎮撫趕來飛水,輜重等物壓后,我有要事相商!”

    通訊員應聲而去。

    京城。

    朝廷的效率果然低下,首先就是兵部的督官選不出來。端愨公主放話在前,哪個想去蹚渾水?就端愨那把縱奴行兇、霸占良田、搶奪店鋪、街道上策馬橫沖直撞等言官敢怒不敢言的事兒干了個遍的性子,萬一孔彰戰事不順,她一準把鍋扣兵部頭上。慘烈的是兵部的確不干凈,將領在外打仗就不可能撈著糧草盔甲兵器齊全的。旁的武將他們自有法子推諉,邵暉云便是這么冤死的??赡愀铱佣藧獾鸟€馬么?文臣們面上瞧不起勛貴駙馬,果真硬杠上了,端愨伸出爪子撓人,君為臣綱前,你不跪也得跪!撐死了背地里痛罵兩句公主不賢德,那又怎樣?把她罵成臭狗rou,只要她不謀反,她就是公主,誰也奈何不得。史上潑辣的公主,可就沒有一個好惹的。

    為此,兵部人人自危,上躥下跳的送禮講情,都不愿接倒霉催的差事。晉王也不想孔彰折了進去,沒有文臣攪和更好。有端愨在,太監也不敢很囂張。事已至此,倘或孔彰真能掙下軍功,奪回失地,太子才叫賠了夫人又折兵。而太子卻不是真昏聵,知道孔彰是要替朝廷出去打仗的,把孔彰喚至跟前,一臉真心實意的殷殷囑咐道:“邵將軍之死,孤至今日都心痛難忍。妹夫此去,萬萬保持書信暢通,但有小人,不拘告訴孤還是你九哥,萬別怕事。孤調了百門弗朗機與你,料定賊人的大刀長矛不敵。故,此去你先攻潭州,你初來中原怕是不熟。叫孤告訴你知道,潭州乃中南的火藥庫。賊人jian詐狡猾,但有吃虧,必想方設法奪你佛郎機。倘或他們有了火炮,又守著火藥庫,更難對付?!?/br>
    說著,太子嘆口氣道:“潭州與雁州你須得速戰速決。朝廷的物資……罷了,算是孤等無能。孤只教你,你且把火藥庫拿回手中,再打下鹽礦,以鹽養戰,巴州便不戰而勝了。萬別直沖著巴州去,仔細叫竇向東與趙猛合圍你,切記切記!”

    孔彰看著太子,有些發怔。他與太子打的交道極少,好好的重騎兵被派去打山林,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是太子坑晉王,拿他當炮灰。然則這番囑咐,又不像似那等爭寵斗法的。武人腸子直,分辨不出是哄他還是真心。只先取潭州之事,與他不謀而合。遂躬身行禮道:“臣遵旨?!?/br>
    孔彰身量極高,太子比他矮了整一個頭,夠不著肩膀,只拍拍他胳膊笑道:“孤一向事多繁雜,與你不曾好生親近過,也就不說場面話了。常言道湖廣熟天下足。湖廣兩郡乃朝廷要緊的糧倉,如今盡數易主,孤日夜難安。派你出去,是實沒別的法子了。你切莫怨哥哥狠心。你細想想,倘或咱們治理不好天下,史上流落賊人之手的皇家子孫是何下場?到那時,只怕哥哥做不來手刃親骨rou之事。望妹夫體諒?!?/br>
    太子的話可謂可憐了。太子先前一時沖動,恨晉王害死了邵暉云,發狠也要害死晉王的人。過得幾日冷靜下來,又怕孔彰果真吃了虧。晉王上位,總歸不好趕盡殺絕,后代只是沒落些。若是天下易主……太子想起北宋末年帝姬宗婦的遭遇,生生打了個寒顫。到底舍不下基業,倒真是為孔彰竭力周旋??上ド喜⒉恍湃翁?,也只能做到這個地步了。

    孔彰此生所恨,姓唐的排在首位。圣上、淑妃、晉王、端愨,時時刻刻想剁了他們。叫關了幾年,心中恨意不但不消,反更勝三分。見了太子,著實有些同情。幾句交談,便知太子是唐家難得的和氣人,比晉王和端愨那對跋扈的兄妹好百倍,不明白圣上怎么就放著個好好的太子不要,總想著立晉王那個草包。他哪里知道,就是太子贊譽頗高,才礙了皇帝的眼。休說絕算不上明君的當今,便是史上赫赫威名的漢武唐宗,哪個的太子落著好了?后世臨近退休的老干部,還整出個六十歲現象,不折騰一圈不干休,此時才到哪兒呢!

    但眼下的局勢,孔彰也是頭痛欲裂。他前幾年心心念念回姜戎,想的是天高任鳥飛。誰料他岳父居然短短幾年間一統姜戎,儼然入主中原之勢。他一個褐發綠眸的、在異域長大的中原人,夾在兩頭怎生是好?陳朝太。祖正是叫異族壓的喘不過氣來,才攜百姓抵死反抗,復了漢家河山。他到底陸氏親手撫育長大,過小日子他愿選姜戎的自在,于家國大義上,實做不到眼睛一閉,安享駙馬榮華。當日與李恩會賭氣說姓孔不如姓姜,可他再是討厭孔家的虛偽,要他改了姓,也是不肯的。大不了另立一宗,絕口不提原孔家便是。

    孔彰本是無數人捧著嬌著長大,入京后才頭一遭嘗著委屈是什么滋味。偏生又不是正經官場磨礪,鎮日里叫關在后宅跟那些狗屁倒灶的婆子丫頭斗法。半點本事都來不及長,就碰上這等史上不知坑死過多少人的兩難選擇。他一個少年人能捋的清楚才怪!事到如今,去打土匪倒是件正經事,或許打打土匪,便能決出前路也未可知。略帶感激的與太子細細說了自家南下的大致作戰計劃,又問太子學了好些南方的氣候常識,足足在東宮呆了一整日才意猶未盡的結束交談。

    眼見天色不早,太子親把孔彰送出門外,低聲道:“回去你只管推到孤絮叨啰嗦頭上,表現的不耐煩些,省的叫他們疑你?!?/br>
    孔彰演戲演的心力交瘁,見了太子的模樣,忽的心中一酸,不由道:“太子辛苦了?!?/br>
    太子笑著點點頭:“去吧,男人當做大事,休把辛苦委屈掛在心上。你還年輕,不知何為宦海沉浮。將來更艱難的日子還有呢。家去把《孟子。告天下》默寫一篇送來孤檢查!”

    《孟子。告天下》里有那赫赫有名的“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之句。一語說的孔彰笑開了,沖著太子恭恭敬敬的磕了頭,從容告退。

    太子嘴角勾起一抹笑,與其把孔彰坑死在南邊,不如收歸麾下更劃算,不是么?

    作者有話要說:  1:撿了條臭魚。俗語,天上掉餡餅砸腦袋上的意思。形容運氣好。

    第117章 小廝回營游戲

    第46章 小廝

    朝中暗中較量到十一月, 才把兵部的督官推舉出來??渍靡豢炊焦俚拿?,就無語了。此督官倒不是生人,上回他去平叛, 督官也是他。難得好相處不拿架子的文臣, 除了好色點, 沒毛病了??墒?, 這位兵部小官方堅,是真不適合南下。他新近死了第四任老婆,膝下只有個十歲的兒子。偏生家里窮的只剩個看門的老蒼頭,族人一概沒有。元配填房的娘家遠在原籍, 三娶四娶的老婆家里, 但凡有點活路, 也不把閨女給這位克妻狂魔了。他要跟著出門了,孩子怎么辦?兵部當真不干人事!

    方堅也是吐了血, 他沒背景沒后臺, 先前家里有些薄產,自己也有些天賦, 科考順利,年輕時好不風光。誰料他不知怎地, 老婆一個接著一個各種原因死去, 連小老婆都沒能留下一個。他又沒虐待過老婆。才死的那位, 臨終前只流著淚說對不住他,可見真是命硬了。他子息單薄,唯有元配生了一子名喚方墨, 續娶也是為了方墨有人撫育。后頭三個老婆肚子沒動靜,后半輩子全指著方墨,真真是視同己出,別人家那些個后母欺凌的,在他家再沒有的。死到第四個老婆上,見方堅還打著主意要續娶,方墨徹底憤怒了,對他爹怒吼道:“不許娶妻!不許納妾!再不許禍害人家閨女!”

    方堅冤的飛起,可見一向性子有些冷的兒子發這么大火,頓時沒了脾氣。誰趕上十年死了四回媽,還能有個正常模樣的?方堅止此一子,說不出來的心疼。只得做小伏低的跟兒子商量:“可家里沒個大人,我怎么能出門?我們家沒有世仆,現買來不及,我不放心你落旁人手里。弄個繼母姨娘回來,好賴有點指望,不容易害你?!?/br>
    方墨冷冷道:“你就害別人?”

    方堅快哭了,痛苦的道:“我也不想??!甚偏方都試了,我在媳婦兒面前都快裝比宮里頭的太監還殷勤了!你第四位娘,我特特娶了長壽人家的健壯的農家姑娘,她也能出門跌一跤摔斷了腿一病死了!你瞅著這是你爹的錯嗎?”

    方墨早不記得生母,死的太早,來不及有印象。第二位也記不真了。第三位與第四位是真疼過他的,感情極深。越是心疼,就越恨父親的八字。堅決不肯叫父親再作孽,便梗著脖子道:“不就是隨軍南下么?那些當官的出門誰不帶小廝,我都十歲了,便拿我做個小廝,誰好意思說你?!?/br>
    方堅登時怒道:“閉嘴!你休想!朝廷派兵也是鬧著玩的?你說去就去?視朝廷為何物???”

    方墨正是不大不小懂點事又不懂事的年紀,又被四個娘慣的性子有些倔,方堅不肯,拿朝廷法度說事,他卻知道有通融之法,偏要跟去,省的寄養在別人家受氣。父子兩個在家里吵的不可開交,氣的方堅好懸沒動家法,卻是怕了十幾年老婆,便是老婆都死了,余威猶在,愣是不敢下手,怕四個老婆夜里齊齊來尋他的不是。好半晌,才重重嘆口氣道:“不是爹不信你走不了那么遠——我們出門都是坐船,你也不用走多遠。只你不知軍中陋習,別逼爹爹了好不好?”

    方墨睜著無辜的大眼睛問:“甚陋習?我都十歲了,不怕他們拿我當小孩兒吃了?!?/br>
    方堅揉揉兒子的頭發,心中暗道:就是十歲了才危險!我為什么生了個這么漂亮的兒子!帶去軍中,不是送死么?便是事后宰了那些禽獸,兒子的清白也回不來了。本來接連著死母親,孩子性格就又冷清又古怪,這再叫人糟蹋了,一時想不開,方家可就絕后了!可這樣的齷齪事又怎生跟孩子說得?抓耳撓腮的想說服方墨,反把方墨的倔脾氣勸的更甚,往廳里一跪,立逼方堅答應他,否則他就長跪不起。

    方堅都快崩潰了。方墨小時候,雪團一般可愛,很給他掙了不少臉面。到此時,他都恨不得兒子長成丑八怪。不是他只能信老婆——再娶的未必不是毒婦??蛇@副模樣兒,就是引人作惡。如今朝廷風氣,最是喜好孌童。非至親骨rou,擱誰家里都得叫人帶歪了。文人雅士玩個把男孩子眾人都笑成風流,可被玩的那個必定前程盡毀。就算方堅想得開,也不愿兒子頂著恥笑過一輩子。方墨跪在廳里,大冬日里頭,再跪下去膝蓋可就要不得了!只把方堅急的額頭上直冒汗。良久,方堅終是忍不住,把兒子硬從地上拽起來,扔到炕上,不待兒子抗議,他便喝道:“少啰嗦,我出門一趟!等我回來再說?!?/br>
    方墨不由問:“你去哪里?”

    方堅深吸一口氣,道:“舍下老臉,給你個小兔崽子尋安生之所!”說畢,也不管兒子的追問,一徑出去了。

    同僚家里,方堅是絕不放心的。果真還有點同僚情誼,就不把他個帶著小兒子的鰥夫往戰場上推了。但幾個關系尚可的親友,又都是家大業大,保不齊有紈绔子弟,弄壞了兒子。思來想去,只得硬著頭皮,直沖端愨公主府,求見孔彰。他就不信了,兒子擱在公主府,還有人敢sao擾。大不了沒出息,他出么一趟多少能撈點好處,家里也還有些薄田,夠他一世嚼用,他這個做父親的就算盡力了。

    孔彰對方堅印象不錯,很快接見了他,卻是聽了他的請求后,嘴角直抽。他家倒是有地方放,養在陸氏跟前,沒什么不放心的。自己這等混世魔王陸氏都養大了,別說個文官之子,再cao蛋也是比不上他的。然而他這頭就是個風暴眼,姜戎不停叩邊,果真打了進來,他一雙兒女必須叫人帶著跑,否則小命不保。逃命何等驚心動魄,故他雖不能多看顧孩子,騎射卻抓的極嚴。到那時,帶著方墨是累贅,不帶他一準被牽連到死。陸氏自來教導他,應了旁人的事必定要做好,否則就別應。故,雖知方堅是走投無路才來求他,卻也愛莫能助。只得道:“公主府非我能做主,方大人倘或信的過我,我便使人送他回原籍,你看如何?”

    方堅嘴里泛苦,鄉下地方比京中更野蠻,這位孔駙馬還真是不知民間疾苦??汕蟮今€馬頭上,人家不應,還能強迫不成?情緒十分低落的道:“是下官孟浪了?!?/br>
    孔彰也是有兒女的人,將心比心,嘆道:“沒有別的法子了么?”

    對著成年人,方堅倒能說實話,郁悶的道:“犬子男生女相,無人看顧,放心不下?!?/br>
    京中的風氣,孔彰盡知。好些個當官的都養著“小廝”,成日見穿紅戴綠爭風吃醋,每每看的他汗毛直立。他連女人都喜歡輕靈矯健的,實在不理解京中官員的審美。但方堅擔憂的很有道理,家里沒有長輩看著,這么大點的孩子,不定就叫人誆騙了。

    方堅見孔彰為難,知道把兒子擱公主府是沒戲了,眼前一陣陣發黑。朝廷已發明旨,平叛當前,辭官都來不及。他的孩子還能往何處安放?無怪乎世人重宗族,倘或他有個兄弟,也不至于被逼迫至此!如此算來,兩害相權取其輕,竟只有帶上戰場一條路??沙⒚俪鲩T辦差,哪有帶著孩子一起的?不提軍中陋習,只說朝中,做好事的少,扯后腿的倒是一堆。他們若打了敗仗,帶著兒子出征的事只怕沒人想的起來。但要打了勝仗,嫉妒他的人不知編排什么來參他。到時候父子兩個都落不著好。想了半日,忽然福至心靈,舔著臉道:“那個,將軍缺小廝么?”

    孔彰險些一口茶噴出來,主將出門,家眷自是不能帶的,但使慣了的奴仆長隨少不得跟上一串。方墨塞在里頭,不是不可以。然而他去打仗帶個漂亮的小男孩,他不要臉,方墨要命么?牙酸的道:“我是駙馬……”

    方堅嘀咕道:“好過帶丫頭么……”端愨公主不至于醋勁那么大聽風就是雨吧?

    孔彰想一杯水潑方堅臉上,坑主將坑的這么理直氣壯,真的好么?

    方堅也是叫逼的沒法兒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又哭又求。明仗著沒人敢參孔彰,過這么一手,就能囫圇把兒子帶走了。

    能中進士的,就沒有長的丑的。方堅不如兒子好看,日常卻也有些氣度。如今跪伏在地,泣涕橫流,全無往日半分風采。若他為了自己耍這種無賴手段,依著孔彰的性子,直接打個半死扔出門去??伤黄雀感哪c,孔彰又素來喜歡孩子,要事在前,能捏住督官,打仗定然順利許多。只好翻個白眼,沒好氣的道:“這般跟我出門的,他沒名聲了別賴我?!?/br>
    這是應了!方堅眼睛一亮,連給孔彰磕了幾個頭,拜謝不止。

    孔彰揉著額頭道:“行了,你走吧,別耽誤我去跟公主解釋的功夫?!?/br>
    方堅忙道:“下官可去當面向公主陳情?!?/br>
    孔彰看方堅的狼狽樣,覺著大抵有些說服力,便道:“也好?!笔〉恼娼姓`會了,端愨二話不說把人打死了,還不如不幫。

    方堅再次道謝??渍玫溃骸盁o需謝我,我還有事問你?!闭f著深吸一口氣,“太子殿下許我的一百門佛郎機,怎地還沒動靜?”

    方堅苦笑道:“部里的大人們說,眼看運河要結冰,雖是南下,不定在直隸就給凍住,勞民傷財。還是明年開春再打吧!”

    孔彰:“……”這都什么幺蛾子???拖到明年,當竇向東是死人么?他是不是要去邵暉云墳頭拜一拜,叫他看在同命相憐的份上,保佑保佑自己???

    不出二日,運河果然開始結冰??渍妙D歇了冬季里出門打仗的心思。而商戶們卻創意的走起了海運。消息便也隨著海運抵達了巴州。

    有一個冬天做準備,竇向東心里稍微有了點底。他如此不自信,蓋因管平波信中對孔彰極為推崇。他那拽的二五八萬的兒媳婦,難有幾個人能入她眼,可見孔彰之難纏。提筆寫信告訴管平波最新動向,至冬月底,管平波的信件傳回,只見上頭寫道:“打仗所耗錢糧不菲,孔將軍必打雁州。我欲助阿爺一臂之力,但事成之后,孔彰須得讓給我,如何?”

    竇向東看到此處,臉色有點凝重。管平波竟認為孔彰比雁州鹽礦還值錢么出了一回神,接著往下看,“孔彰為朝廷駙馬,以我之力,恐難誘降。還望阿爺援手,離間他與朝廷,我方好許諾。另,還請阿爺京中動作,務必要孔彰部知道飛水地利與礦山之珍貴,我才可設局?!?/br>
    竇向東瞪大眼!管平波竟是想親自誘捕???慢慢放下信紙,由衷的贊了句,管老虎,你好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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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7章 回營

    國之將亡妖孽出。生在馬背上,參加過好些姜戎部落火并的孔彰表示,他從未聽過因估計南下的運河將要封路,便硬生生的拖到封路,而后從善如流的把戰爭拖到來年的奇景??渍蒙钌顕@了口氣,當日邵暉云江城戰敗,幾方人馬朝中互相攻殲的折子飛了滿天,沒幾句好話,但多少有些信息。諸如后勤多么不靠譜,軍隊又是何等慫樣??渍脮耗魏尾坏煤笄?,只上陳圣上,把調給他的四萬軍隊挨個梳理了一遍。幾天內就徹查出一多半吃空餉的,說是四萬人,實則只有一萬八。

    多少年的窗戶紙,就叫孔駙馬毫不留情的捅開了。奈何他如今有太子與晉王同時撐腰,得罪不起??蛇@吃空餉喝兵血之事,從兵部到五軍都督府再到邊關地方駐軍,沒一處干凈的!果真徹查,定然拔起蘿卜帶出泥,誰也落不著好。先前圣上對孔彰防備的緊,幾乎是將他圈在公主府,致使他跟誰都沒交情。這般武將,趕上寸勁兒整起來十分容易,但想傳話的時候又尤其的困難。他人都不認得,你奈他何?

    兩下里僵持不下,圣上覺著孔彰把事兒捅出來挺好的,多少有些震懾效果。然則想處理卻是不能。臨近年關,滿朝都裝聾作啞,只五軍都督府和兵部一齊將兵員補齊,才把事情糊弄了過去。

    還沒喘口氣,孔駙馬又出幺蛾子。冰天雪地臨近年關的時節,他老人家又練起兵來!五軍都督府也不知有幾多少爺兵,甚公侯府邸椒房貴戚在里頭混了一堆。把孔彰氣的半死!你說這幫公子哥兒在錦衣衛里混日子也就罷了,怎地還混到五軍都督府來?莫不是將來姜戎威脅京城,也要這幫人提刀御敵不成?抱著把少爺兵攆出隊伍的心思,孔彰cao的特別狠。果然沒二日,這些少爺兵自家就哭著喊著使人回家報信,或是叫父兄來接,或是買個替身送入,孔彰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權當不知道,權貴們知道自家是混不進鍍金隊伍了,心里恨的咬牙,只不敢在這個當口鬧出來。人家駙馬親自冒著寒風,與眾將士一起cao練都沒二話,你家的小崽子算哪個牌位上的人?

    權貴們敢怒不敢言,練了小半月,少爺兵與不大吃的起苦的都跑了個干凈,太子又默默補上些人手,保持了四萬人的編制??渍枚伎嘈α?。萬萬沒料到,他有覺得駙馬身份好的一日。

    孔彰在京城cao練,竇家與老虎營并趙猛更是玩命。南邊的河道不結冰,整個冬季洞庭長江流域行船如織,運送著軍需。楊來來在內宅,探聽不到多少外頭的事,其夫池塘卻是孔彰的親兵,跟著孔彰進出公主府與軍營,夫妻閑話幾句,楊來來又知道了大致的武器裝備,亦悄沒聲息的送回了巴州。

    竇向東如今與管平波合作,他知道了,管平波自是也知道了。陸觀頤前日便趕到了飛水,參謀司的人員,都在討論著佛郎機是什么東西。管平波揉著太陽xue想,老虎營果然是草臺班子,上上下下就沒有不土的。竟是從沒有人聽說過佛郎機。若不是她的戰爭史沒忘個干凈,只怕不夠孔彰幾門大炮收拾的!目前老虎營還在試圖用標準尺寸生產火繩槍,大炮就洗洗睡吧,那是不可能有滴!管平波無比肝疼,早知道她就去學軍用工業相關的專業了,她一個官家小姐,學個蛋的普通專業!鬧的如今她只能大概知道佛郎機是什么,卻是造不出來,更是不知往何處尋匠人。不抓幾個朝廷將領官員,這日子沒法過了!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議論了小半個時辰,也沒想出什么應對之法。管平波郁悶的把人解散,獨留著陸觀頤說話。

    臨近年關,幾處調動征兵,把老虎營忙了個人仰馬翻,陸觀頤回來小半個月,二人都不曾好生說話。好容易今日有些空閑,管平波方細細問石竹景況。石竹是老虎營起家的地方,分明是左近數一數二的窮鄉僻壤,愣是在合作社模式下,變成了梁州首富縣。源源不斷的鹽腌兔rou供給著各處戰場,又有數不盡的巨木,賣的無數銀錢,著實是老虎營的后勤要地。故管平波雖離了那處,心里卻十分惦記。

    陸觀頤笑道:“別的沒什么,就是我們走的時候,鄉親們哭的厲害。營長有空得回去瞧瞧才行?!?/br>
    管平波搖頭笑道:“石竹太偏遠,無事我是沒空回去的。且看將來吧。我們還有烈士埋在那處,鎮撫司須得記得祭祀?!?/br>
    陸觀頤道:“放心,我們走了,又不是老虎營撤了。好容易打下的地盤自然會駐軍,連同當地鄔堡的民兵,才算我們堅實的后盾。說起這個,今年下半年人員擴充太快,老虎營的編制可又不夠使了?!?/br>
    管平波道:“知道,待譚元洲回來,我們再商議?!?/br>
    說曹cao曹cao就到。譚元洲收服了梁州全境后,又在梅州打了一圈。遠方欲有敵軍來,老虎營再磨蹭不得,一口氣將梅州吞下,又把梁州征的兵遷往梅州駐守,而梅州征的少量兵,則往梁州去。先前來回都在梁州境內,管平波自不提那異地從軍的制度,如今有了不小的地盤,立刻就實施起來。連軸轉了好幾個月,譚元洲累的在船上睡了一路,到了飛水城外才被親兵喚醒。就著冷水洗了把臉,探頭望見飛水城墻,心中生出些許雀躍來。

    停船靠岸,飛水城內的駐軍早有人迎上前來,邀請譚元洲入城休息。譚元洲看看天色,估摸著加緊趕路的話天黑時應該能到礦山,便婉拒了駐軍的好意,將戰兵們暫留在了飛水城外,有序入城安頓,自己則帶著親兵一徑往礦山上的營地飛奔而去。張力行累的直翻白眼,腹誹道:營長真是比仙丹還好使!

    一路疾行至營門前,已是戌時末。夜里一群人的腳步聲,引的營中狼犬沸騰。城墻上的戰兵精神一凜,一個個聚精會神的盯著濃夜里微弱的火把。來人走到近前,守門的大喝一聲:“來著何人!”

    譚元洲亦大聲用官話回應。老虎營的規矩,夜里閉營后,但見人影,便如此問來。若遇不答者,一律按jian細處置。老虎營內的戰兵,個個說的官話,是不是自己人一聽便知。何況做賊心虛的,無法那般理直氣壯。喊住人后,再檢查腰牌,就能八九不離十了。

    守門人聽到譚元洲的名字,先使人往里報信。譚元洲打通二州的好消息早傳回了營內,管平波料定這幾日他必回來,早吩咐各處守衛,見了人立刻通報。

    報信的一路小跑,沿著墻奔向管平波處。礦山上的營房分為三部分,皆是高墻聳立,中間隔著夾道,唯有幾道門連接彼此。三部分的正中央,則是管平波等人的住所,亦是各級辦公的地方。

    譚元洲出門的時候,營房未修建完畢,他沿著舊路,走的是礦山的門口,時下老虎營謂之北門。譚元洲張力行等人守衛是認得的,其余隨從就有不認識的了,認真核對過腰牌,又按規矩檢查行李。這廂沒弄完,管平波已大步流星的走到了門口。二人足有八個多月未見,彼此都十分想念。譚元洲行了個軍禮,管平波卻是胳膊搭上了譚元洲的肩,哥倆好的道:“好兄弟,想死你了!”

    譚元洲的一腔重逢的喜意被兜頭澆了一臉,媽的這王八蛋見人就上手,是打算下輩子再開竅嗎?明知管平波無心男女之事,現直直說出來,管平波不獨會利落拒絕,還叫彼此平添尷尬,弄不好就被她調到別處??梢姽芷讲ǜ吲d的掛在他身上,還是叫梗的夠嗆。若非老虎營軍紀極嚴,他都想帶管平波去相公館圍觀一二,好叫她知道,兩個“男人”也是可以談情說愛的!

    把管平波從身上扒下來,血氣方剛一直禁欲的譚元洲沒好氣的道:“你屬猴的嗎?”

    管平波大笑的捶了譚元洲一下:“小氣!”

    譚元洲深呼吸,再深呼吸,方才平復了情緒,問道:“觀頤回來了吧?”

    跟在身邊的張力行:“……”譚千總你活該被無視,分明不喜歡陸鎮撫,你見面第一句話問什么不好?你問陸鎮撫?你就是問甘臨也好??!營長嘴里的注孤生三個字,就是為你量身打造!蠢!太蠢了!一遇上營長,你怎地就傻了呢?

    張力行在心里瘋狂發上司的彈幕,果然見管平波擠眉弄眼的道:“她給你收拾吃的去了?!毕胝f句悄悄話,偏生譚元洲沒事長那么高。管平波野蠻的揪住譚元洲的頭發往下拉,而后悄悄在他耳邊道:“你的屋里有驚喜,速去瞧瞧?!?/br>
    人說話難免有氣息,譚元洲被管平波sao擾的都快噴鼻血了,恨不能一個過肩摔收拾了這貨,終是怕夜里看不清,摔著她倒不好。心里暗自發狠,明早你給我等著,在校場上打不死你丫的!

    一行人邊說話邊往營里走。不一時走到了居所。管平波的屋子在營地正中央,前方是辦公區,后方便是陸觀頤譚元洲的房屋。如今有了條件,他們再無需擠在一處,只女官們依舊離的管平波極近,也是保護的意思。張力行看了看布局,忍不住吐了句槽:“怎么感覺陸鎮撫與譚千總住的地方似營長的后院似的!”

    譚元洲:“……”很好,明早又多了個要挨揍的!他倒要看看有沒有別人想練筋骨的!

    管平波聽得又是一陣大笑,卻沒接這茬,把譚元洲推進屋內,又把張力行等人轟了出去。才從墻上扯出一個圓筒放在他手上,又示意他擱在耳邊,然后飛奔出門,跑去了陸觀頤的屋子,也拿起一個圓筒,對著里頭大喊一聲:“譚元洲!”

    這頭的譚元洲嚇了一跳,震驚的看著手中的圓筒,不明白里頭怎么能發出聲音來!不一時,管平波又跑了回來,擠眉弄眼的道:“專送給你個薄面皮的。日后你就可以不經人知道,同觀頤說悄悄話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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