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交佃租去做土匪。

    很可笑么？是的，很可笑。

    簡直魔幻現實。

    可現實就是這般的可笑。

    地少人多，想活下去，只能做佃農。

    土地瘋狂兼并下，橫豎有的是求佃的無業游民，地主不怕沒人做牛做馬。

    地租慢慢漲，條件慢慢變的苛刻。

    青黃不接四個字，在古時，沉重的讓人窒息。

    “喂！小妹子?！?/br>
    田威突然喊。

    “嗯？”

    “有斷頭飯吃嗎？”

    “你想吃什么？”

    “你們養了那么多兔子，給我一塊唄?！?/br>
    管平波扯出一個笑：“兔rou不好吃?！?/br>
    “放屁！兔rou不好吃，你的rou好吃??？”

    管平波笑笑，帶著韋高義出去了。

    田威在后頭不住的罵：“小氣！斷頭飯都不讓人吃了！我變了惡鬼，cao。你們的母老虎！”

    辱罵沒有起到任何作用，田威被人扔進了牢房。

    肚子咕咕叫，他不由想起方才的話。

    如果有飯吃，還做土匪嗎？媽的哪來的失心瘋，有飯吃哪個想做土匪，以為土匪很好做??！

    肚子越來越餓，突然，一個人影擋住了光線。

    田威抬起頭，是方才那個小妹子。

    管平波蹲下，把碗遞進囚籠。

    田威驚訝的接過碗，揭開蓋子，豬油的香味迎面撲來。

    他端著碗的手都在抖，豬油渣拌飯！田威呼吸急促，不待管平波遞上筷子，就伸出黑乎乎的手，抓著往嘴里送。

    管平波收回筷子，蹲在地上看著田威奮力嚼著油渣，垂下了眼。

    有些土匪殺的理直氣壯；但有些土匪，殺的真是太艱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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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1章 領人

    田威吃飽飯，把碗遞回給管平波。

    難能一見的美食，平復了田威所有的怒火。

    沖管平波笑了笑：“小妹子，你是好人，將來定能嫁個如意郎君?！?/br>
    “我是管平波?！?/br>
    田威聽到如雷貫耳的三個字，登時梗的說不出話來。

    管平波道：“野豬沒多少油，最后一點都給你了。

    飯倒是還有，你要吃嗎？”

    田威試探著問：“你想拉我入伙嗎？”

    “沒有?！?/br>
    “那你干嘛給我吃油渣飯？”

    “斷頭飯?！?/br>
    “你一定要殺我嗎？”

    管平波道：“田威，你在我的通緝名單上?！?/br>
    田威疑惑的看著管平波。

    “有名有姓的，你殺了二十六人；綁票了五次，其中三次是女眷，六個失蹤，七個放回家中，沒多久或病死或自殺了?！?/br>
    田威低頭不說話。

    “如果你只殺了姚青山的兒子，我不會殺你?！?/br>
    管平波道，“私刑是不對，可朝廷既不替人主持公道，憑自己的本事報仇無可指摘。

    但你濫殺無辜，就不可原諒了?！?/br>
    頓了頓，管平波又道，“我蕩平土匪，就是為了道路安全。

    這樣大家可以安全的種田做生意，而不是像現在一樣，好容易獵到頭山羊，扛在走來交易的路上，就被殺了。

    每個人都生活在惶恐中，無法好好種田，無法好好經商，慢慢的，所有人都會陷入絕境。

    沒有鹽，沒有布……沒有米。

    然后，大家一起餓死了?！?/br>
    田威頹然道：“我不做土匪，又能怎么辦？”

    管平波無法回答，只得道：“我將來，盡量讓石竹的人吃飽?！?/br>
    田威不知為何，胸中涌起一股酸澀。

    他有些哽咽的問：“姚麻子真的死了？”

    “嗯?！?/br>
    心中一抽！田威想起了小時候，跟姚麻子一起在田埂上瘋跑的日子。

    姚麻子這人，特別聰明。

    每一次，他都能找到最多的野果，每一次都能打中姚青山家的瓦當。

    突然，田威開始狂笑！哈哈哈哈！跑斷腸子死了！笑死人了！然而，沒多久他停住了笑。

    姚麻子家已經揭不開鍋，不抓他領賞，一樣會死。

    田威不禁問，為什么？為什么？他走投無路做土匪要被殺頭！姚麻子兢兢業業種田，要被餓死！而姚青山那放九出十三歸的高利貸的惡鬼，為什么不死！田威憤怒的踹著囚籠，他曾經有家，有老婆，有孩子！交不起租子，借高利貸。

    還不起高利貸，賣孩子。

    先賣了女兒，再賣了兒子。

    孩子被人販子遠遠帶走，再沒見過，不知死活。

    然后，又一年天災……老婆賣了，賣給了姚青山；房子賣了，賣給了姚青山。

    住在田里的茅棚里，伺候祖宗一般的伺候著秧苗，指望著收成，能把老婆贖回來。

    但他沒有等到，老婆死了。

    怎么死的？不知道。

    田威單手捂著嘴，不肯哭出聲。

    眼睛通紅，卻忍著淚。

    用盡全力也沒法交清租子，他不做土匪，做什么？

    許久許久，田威逼著自己平復了情緒，開口道：“我是該死?！?/br>
    “我不該去殺無辜?！?/br>
    “我該把姚青山剁了喂姚麻子家的大黃！”

    田威劇烈的喘息著：“我沒膽子去報仇，所以我該死！”

    “管老虎，你殺我，我沒話說?！?/br>
    又沉默了許久，田威艱難的道，“你手下好像有很多漢子?！?/br>
    “嗯，以后還會更多?！?/br>
    田威喉結鼓動了一下，道：“姚麻子兩個女兒生的好，給你做童養媳要嗎？”

    管平波問：“你跟他……是哥們么？”

    “誰跟那個忘恩負義的王八蛋是哥們！”

    管平波道：“童養媳太苦了?！?/br>
    “苦你媽??！落到姚青山手里，誰他媽知道他賣去哪里！窯子里的就沒幾個能活過二十的！”

    管平波道：“他的老婆孩子，送我了?！?/br>
    “你收了嗎？”

    “嗯，我跟他說好了。

    他女兒我養到十八，給兩石谷子，一床鋪蓋嫁了。

    你有孩子么？”

    “死了！”

    又過了許久，田威道：“管老虎，你人不錯?！?/br>
    管平波笑笑。

    “行吧，你還有什么想問的？”

    “有什么心愿未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