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
龍舟水漲起來,個個揪心田里的收成,誰還有心情劃船。 我只盼下游受災輕些,不然非出亂子不可。 聽老倌說,庫里是連糠都沒有的?!?/br> 陸觀頤皺眉問:“我們家的糧食能撐多久?” 管平波道:“我們倒是不怕,阿爺總會算著日子送糧過來。 便是他不送,本地總有地主,咱們用金銀換總是有的。 我只擔心一條,怕災民沒了飯吃鬧出事來?!?/br> 對于一個心懷叵測的人來說,本不應懼怕造反,偏偏在此時懷孕,自己實力又實在太弱。 太祖哈赤十三福鎧甲起兵,那也得奮斗好幾十年,歷經三代人才統一了中原吶! 雨斷斷續續的下了四五天,洪水并未對云寨造成多大的傷害,但各地災情慢慢匯攏至縣城,第一波難民也不出意外的出現了。 平日沒有城防的云寨城門立刻關上。 兩公里城墻圈住的云寨城,彼此都熟悉,故眼生的皆不放入內,若來投親的,需得本地親戚與保長聯合作保。 難民被決絕的關在城墻外,用茅草搭起了窩棚,靠著打獵與挖野菜勉強生存著。 然而便是打獵,沒有工具,又如何抓得到矯捷的野物?即便是叫莊稼人恨的牙癢癢的野兔子,也須得捕獸夾才能獵到。 一無所有的難民開始與周遭的百姓起沖突,甚至好幾次沖擊城門。 與后世一樣,各地皆有駐守的軍隊。 郡駐都指揮使,州駐千戶所,縣便是百戶所了。 百戶為世襲武將,世代駐守本地。 然而吏治腐敗,基層的武將系統早已崩塌。 駐扎此地的百戶所早與普通農民無二,論起來軍屯的田還不如當地地主。 且百戶所并不在城內,他們自成一系,生活在軍屯的堡內,建朝初期修的地盤,比縣城穩固的多。 接到縣城的求救,不過寥寥派了幾人,幸而難民餓的半死,無甚戰斗力,方才將將打了個平手。 不得已,城內的防務由竇宏朗自己帶的人接任。 譚元洲是不敢離開兩位主人身邊的,便命王洪帶著人巡視城防。 譚元洲有些暴躁,他離開巴州時,竇向東的吩咐言猶在耳。 云寨不過是落腳之地,要緊的是如何控制從云寨入沅水的水路。 尤其是石竹隔壁的武攸,乃沅水與資水之源頭,倘或將這兩條線打穿,蒼梧郡便泰半落入手中。 竇家水路起家,從水路下手,的確是個不錯的選擇。 難就難在,如何鉗制住山林中的土匪。 他實在不想把人力浪費在駐守云寨上,他的人應當好生練習,方才有剿匪的實力。 當然,他們不可能蕩平沅水流域的所有土匪,竇向東也沒能把洞庭獨吞。 只土匪都是看拳頭的,倘或不能打下幾個刺頭,與旁的人如何談合作?更別說恢復沅水原有的生意了。 哪知就在此時,他們盯上了土匪,土匪亦盯上了他們。 竇宏朗那人數眾多的隨從確有威懾,鎮的土匪們不敢輕舉妄動。 然而宰肥羊是土匪的立身之本,他們迫切需要竇家的糧食,來應對青黃不接的時節。 幾個結仇不算深的寨子悄悄聯絡開來。 第69章 來襲尸體毆夫 第75章 來襲 又是一個大雨傾盆的夜, 二十幾個人披著蓑衣在雨夜里急行。 大雨掩蓋了他們的腳步聲, 連靈敏的狗耳都不曾發現他們的響動。 至一座宅前, 薄薄的刀片插。 入門縫, 小心翼翼的撥弄著門閂。 不多時, 門閂松動, 卻是被上下的門檔卡住,不得推開。 來人早有準備, 將帶來的竹竿輕輕架在門廊上,一個人如靈猴一般沿著竹竿,翻墻而入。 接著把竹竿挪到墻內, 再滑下來輕巧落地。 從內開門顯然容易的多,上下門檔一拔,門吱呀一聲打開, 卻在開到不足一尺時, 觸動了機關, 細細的連線經過復雜的結構扯動了要緊房間的鈴鐺,譚元洲猛的睜開眼, 抽出佩刀就沖出了門外。 其兩個心腹手下王洪與石建平亦機敏異常,一樣借著大雨, 把幾個壯碩些的仆從喚起, 拿著武器, 準備抵御外敵。 竇宏朗自然醒了,生于竇家,數次出船, 固然因性格懶散之故不大愿意上進,不代表他半分經驗也無。 不提江上風險,便是好端端在家,無妄之災也遭過好幾回。 冷靜的叫管平波躲到床底下去,自己則穿了鞋,拿了刀悄悄出門。 管平波沒有聽從竇宏朗的話,很顯然床底不是好選擇。 趁著夜色,她披上油衣,直奔主樓而去。 跟自己人在一起,才是最安全的!跑到中途,兵器接駁聲叮叮當當的響起,隨即而來的是雙方的喝罵與喊殺! 土匪不知竇家居然有所防范!甚至不禁懷疑是不是自己這邊出了內鬼,否則何以被人伏擊? 是的,伏擊。 大家都是土匪出身,或許堂堂正正的戰場較量都有所不足,然則偷雞摸狗的套路卻是一模一樣。 土匪不知門上的機關直通幾間屋內,譚元洲與竇宏朗卻是同時選擇了奇襲。 就在土匪剛入二門時,從黑暗中撲出,殺了個措手不及。 竇宏朗不懼殺人,但他手上功夫很是不堪。 偷襲成功,連接幾招都被來人壓制住,火速使了個障眼法退至墻邊的黑暗中,不再出手。 院中的嘶叫打殺聲,驚醒了每一個人。 竇家人皆有武器,女人也不例外。 管平波命人在廊檐下點起了大火把用以照明,而后才吩咐布陣。 火光照耀下,方能找到方位的老虎營讓管平波再一次深深哽住。 長期的營養不良,導致老虎營中多半的孩子夜不能視,即在現代人幾乎沒有了印象的夜盲癥。 管平波頭一次夜里集結,在沒點燈的情況下,好幾個差點摔到鼻青臉腫。 她才知道平時五更起床,都是先由能看見的人點了燭火,其余人才跟著行動。 尤其是竇家富裕,管平波持家又比較省儉,導致蠟燭供給充足,他們看不清的多點些。 至于跑步,橫豎跟著前面的人,無需多想。 常年受困于此,自然有一套適應的法則。 因是常見病,更無需放在嘴里反復提及。 欲想要做一番大事業的管平波當真被此時的物資情況氣的陣陣兒肝疼。 只現在不是計較此事的時候,屋中的元宵拿好了鼓槌,等待著管平波的指令。 前方殺聲不絕,來人十分兇悍,而譚元洲卻帶著一幫烏合之眾,抵抗的異常艱辛。 何況既是有備而來,選的自然是夜視能力好的人,竇家卻是有一半為夜盲,完全無法有效抵御。 三個人沖進了韋高義的視野,不待反應,只見唰的一下,標槍從他頭頂掠過,隨即一聲慘叫,視線里登時少了一人。 來人也驚的非同小可,怔了好一會兒,方舉著刀大喊著沖了過來。 管平波卻又換了武器,砰砰砰連續三支弩破空而去,兩箭射中,一箭落空,又有一人倒地。 元宵看管平波的眼神,充滿了敬意,厲害! 管平波面無表情的換了一把弩,她全神貫注的盯著前方,似一頭狩獵的豹子。 弓。 弩與匕首,是她最熟悉的冷兵器。 前世有些不理解為什么特警需要練習弓。 弩,不過那都不重要,她現在能使的上就行,盡管因為手感不佳,而準頭不好。 不過這才剛開始,不用著急。 須臾間兩個同伙殞命,來人急退至了射程外,再不敢輕舉妄動。 管平波站在一隊與二隊之間,耐心的等著。 鴛鴦陣遠未成形,在黑夜中盡可能的保存有生力量。 入室搶劫的土匪不會太多,再是民風彪悍,一個部足有二三十個青壯就了不起了。 背負著整個山寨的安危,他們不可能真的悍不畏死,否則便是與人做嫁衣。 只要穩的住,來人必敗無疑。 與管平波的沉著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譚元洲帶的人。 哀嚎刺激著每一個人的神經,十幾個人受傷后,士氣已然衰微。 譚元洲顧不得那么許多,他偷襲干掉兩人后,就被一個高手盯死,雙方你來我往過了幾十招,誰也對付不了誰。 石竹的五月還有些陰冷,雨水打在身上,更是說不出的難受。 在雨幕的阻撓下,譚元洲打的異常吃力。 土匪也十分艱難,他們沒想到竇家人如此難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