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巴州民風彪悍,婦人尤其潑辣,且婦人打架,男人都不大好隨意插手的。竇向東一家子人口不豐,族長家的若帶了幫手,留在家里的肖金桃與張明蕙一準吃虧。練竹雖文雅些,趕回去壯聲勢也是好的,何況她還帶著管平波,這位可是連男人都敢殺的主! 練竹幾個一路飛奔,到了家門口,就見大門洞開,門口里三層外三層的圍著看熱鬧的人,見練竹帶著人趕來,自覺地讓開了一條通道。正堂前的坪里已打成了一團。肖金桃拿著根木棍,揮的虎虎生威,正是她家傳的棍法。一個老婦人坐在地上,拍著腿撕心裂肺的哭喊,大罵竇向東殺了她男人。余者一群健壯婦女家丁打行,與留守的家丁混戰成了一團,不分高下! 練竹急問躲在一旁的一個丫頭道:“阿爺跟男人們呢?” 那丫頭急的跳腳:“都進城里的鋪子去了,今日休沐,街上人來人往,正打發人尋!” 練竹又問:“好端端的怎么打起來了!” 丫頭滿腦門子的汗,急道:“哪個知道?族長奶奶帶著人一徑殺進來,進門就嚷著說我們嗲嗲殺了族長嗲嗲,要殺我們全家哩!” 正問著,忽聽張明蕙一聲慘叫,練竹扭頭看去,只見她被兩個婦女扯著頭發,按在地上打。臉上已是青了兩塊,那婦女竟還想用指甲撓她的臉。張明蕙抵死掙扎,打的不可開交。練竹與張明蕙平日里再不對付,也不能干看著。提著裙子就去解救大嫂,猛力拉住一個,卻是冢婦,一個遲疑,方才在地上拍腿大哭的族長奶奶已經跳起,伸出爪子直撓練竹的面門。 管平波伸手一擋,不妨竇家冢婦飛身一腳,練竹雙腳一軟,捂著肚子倒地,直喚哎呦。 管平波登時怒了,先揪住冢婦的頭發,給了一記窩心腳,回身一個飛腿,撞的族長奶奶腦袋嗡的一下,隨即口內劇痛,往外一吐,竟是血水混著兩顆牙,當即撅了過去。 原來管平波的名聲還只在這一房傳播,才傳到左近特別親近的人家。竇向東與族長竇貴光為了爭茶園,只差沒成了死仇,哪里知道竇向東家好端端的聘了個殺才進門! 管平波瞬間解決了兩個,順道踹飛了壓著張明蕙的婦人。才轉身,張明蕙已哭將開來:“二弟妹!二弟妹!” 管平波嚇的半死,忙蹲下去查驗,卻見練竹倒在地上,身下滲出潺潺鮮血。肖金桃也趕了過來,一疊聲問:“怎么了?” 張明蕙哭道:“只怕是小產了!” 肖金桃眼前一黑,她兒子本就子息單薄,聞得此言,痛的五臟六腑都攪做了一團。心中恨意滋長,斷喝一聲:“去請大夫!”又對張明蕙道,“你看著她!”說著,拉著管平波就往戰場里拖。 管平波也差點氣出個好歹!打她穿到古代,除了她死了的親爹,就練竹對她最好。好端端的被人打流產,一個不好直接就人沒了,能忍?場內一群野路子打的亂七八糟,偏管平波不認得哪個是哪個,生怕傷著了友軍,怒的一把提起暈厥的族長奶奶,掐住她脖子大喝一聲:“住手!不然我捏死她!” 族長奶奶被管平波打的滿嘴血,又抹了一臉,十分可怖!被管平波一喝,族長家的人齊齊滯了一下。自家的家丁早知管平波多兇悍,也跟著停手。 管平波看制住了場面,當即對門口的丫頭道:“關門!” 族長家的家丁一驚,生怕被人關門打狗,就想奪路而出。才踏出步子,管平波一把將族長奶奶當沙包扔了出去,直直卡在門前。這一摔,把族長奶奶硬生生的給摔醒。 此刻管平波已分辨出來,但凡是要跑的,都不是自家人。趁人不注意,抓起一把沙子揮了過去,接著一套殺狼連招,什么撩陰插眼,逮什么用什么,打的七八個男人哀嚎一片,只把自家的家丁嚇的個個夾緊了褲襠。奶奶當真后繼有人! 一個才逃出生天的男人怒罵:“好不要臉!使這般陰狠的絕戶計!” 管平波叉腰大罵:“我一個女人,要你娘的臉!敢在老娘頭上動土,我告訴你們,我jiejie好了便罷,若有個不好,我把你們的卵子一個個捏爆!明歲全跟著送茶葉的船上京做太監去!你們才知道姑奶奶的厲害!” 那男人罵道:“好好!你光天化日之下,敢殺人行兇,我看天下還有沒有王法了!” 肖金桃罵道:“你們光天化日之下,強闖民宅,又有什么王法?這等強盜,打死不論!你們一個個給我跪老實了,我就饒你們一死,否則別怪老娘手中的棍棒不留情!” 管平波余光掃過練竹,人還有意識,蜷縮在一旁不停的抖動,臉色卻是慘白。沒有大夫,甚至不敢挪動。管平波想起她如今在竇家,所能依仗者唯有練竹,看著來犯的家丁,簡直如不共戴天之仇一般。隨手指了個站在肖金桃身后的家丁,陰測測的道:“你,去給老娘拿兩把菜刀來!” 那家丁一個激靈,逃也似的跑了。 族長家的家丁,左右看看,已知這個瘋女人惹不起,一齊往門口逃去。管平波一個箭步上前,抓住領頭人的手,咔嗒一聲,領頭人的慘叫響起,胳膊已然脫臼。 管平波冷笑:“誰敢跑試試?”她前世多年在叢林與毒販近身搏斗,數次生死一線,即便荒廢十幾年,干不過竇向東的心腹也就罷了,若連這幾個下盤虛浮的軟腳蟹都干不過,趁早抹脖子上吊算了。 肖金桃見管平波鎮住了眾人,悄悄的指揮著家丁形成圍攏之勢。 那領頭的暗叫一聲糟,他們特特打聽了竇向東父子出門的時間才趕過來的,哪里知道女眷里殺出了個夜叉! 廚房就在威風堂后面不遠,方才被管平波指使的家丁當真抄著兩把菜刀飛奔而至。管平波接過菜刀,非常不順手,但恐嚇意味十足。把刀拋向空中,挽出個花兒來,管平波猜就知道今日的人,與前日的人脫不開干系,索性威脅道:“前兒被我剁了兩個,正嫌不過癮,今日又有人送上門,趁著阿爺不在家,可讓我殺個痛快!” 從來打架,軟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族長奶奶請來的人,不是自家的悍婦,就是尋常的家丁打行,平日里欺負個百姓女眷還可,遇上硬點子,自家就先軟了。何況肖金桃帶的人又不是吃閑飯的,管平波進門之前,尚且不分勝負,此刻添了強援,又被陰狠招式撂下了幾個,更不如了。一行人不管男女,都嚇的直顫。 僵持間,門突然從外打開,正是竇向東父子帶著一個大夫跑了進來。門口看熱鬧的頓時又伸長了脖子,好似一只只的大鵝,齊齊看向了門內。 族長奶奶見有人圍觀,發出一聲凄厲的叫,再次癱在地上,拍著石板嚎啕大哭:“短命鬼啊,你舍得丟下我去了??!讓我被沒人倫的畜生欺負??!各家門各家戶,從沒見過晚輩打長輩的!老天怎么不降道雷劈死這幫沒人倫的!老天爺你瞎了眼??!” 不明真相的圍觀群眾,見到族長奶奶一臉的血,都指指點點。族長奶奶愈發得了意,尖著嗓子喊道:“各位族老,你們給我評評理??!看誰家有這樣打長輩的畜生!還不拖出去打死,才叫正了家法!” 肖金桃厲聲道:“你當族人眼瞎?分明你把我兒媳打到流產,還怨我家人打你?”說著,也往地上一坐,拍著腿哭起來,“列祖列宗在上,你們可睜開眼看看吧!堂堂宗婦,跑到我家來打的我媳婦兒流產了!毒婦??!老祖宗!祠堂叫毒婦一家子霸占了??!我可憐的兒??!我的兒唉!我怎么像親家母交代喲,人家好端端的姑娘嫁到我竇家來,竇家的宗婦把人打流產了喲!我的兒??!誰家養的這般惡婦,嫁到我竇家來禍害!”又發瘋般的指著族長奶奶喊,“你說,你說,你們家跟我竇家多大仇!才把你個喪門星嫁進來!你就是個喪門星!豬草的,狗草的,你早晚全家剁腦殼死!” 兩個老太太嚎的震耳欲聾,間或對罵,間或對著圍觀者哭訴。大夫見慣了罵街,全然不為所動,只管看視練竹。練竹滿面淚痕,聽得大夫確診是流產,更是泣不成聲。張明蕙在一旁安慰:“二弟妹別慌,養好了我們再懷!” 練竹咬著嘴唇直搖頭。進門十幾年,好容易坐了胎,自己竟半分不曉得。盼星星盼月亮盼來的孩子,又丟了,還不如一開始就沒有。她不知怎么像丈夫交代,更怕娘家父母兄長的訓斥??薜牟铧c背過氣去。 張明蕙急的喊丫頭:“快抬個滑竿來,送你們二嬸回房!” 那廂,竇向東對心腹使了個眼色,七八個虎背熊腰的人撲上來就把男的綁了。管平波見有人主持,忙忙的來瞧練竹。竇宏朗也趕了來,聽聞是小產了,心中一抽,眼淚落個不住。咬牙切齒的對管平波道:“哪個打的?” 管平波指著在族長奶奶邊上一起叫嚷的人道:“那個?!?/br> 竇宏朗騰的站起,卻被管平波拉?。骸澳愀墒裁??你怎能去打女人?” 竇宏朗鼓著眼睛道:“她打我老婆,我今天打不死她!” 管平波問:“要打死嗎?”入室搶劫罪,在此時的世界觀里,真的就是打死無怨的。管平波并不嗜殺戮,但一地有一地的規則。以竇家的富有,若主家不夠狠戾,保管強盜日日上門。所謂打的一拳開,免得百拳來。同族算什么?她難道不是被親奶奶親伯父賣的?為了搶她家房子,連親兄弟的喪事都不允許辦完。禮義廉恥只寫在士大夫的書里,在底層,叢林法則是生存的全部!這才是“禮不下庶人”的真正含義。 竇宏朗噎了下,道:“我去打折她的腿!” 管平波道:“你站著,我去打?!笔〉哪銈€弱雞反被別人打了。有損竇家威嚴! 竇宏朗還沒反應過來,就見管平波一陣風的沖過去,對準先前那婦人的踝骨就是狠狠一腳!踝骨應聲而斷! 來看診的大夫只覺一股寒意從尾椎竄起,媽的!巴州的婆娘越來越兇悍了! 第10章 內幕 內幕 管平波踩了人,帶著練竹揚長而去。門口圍觀的族人皆在互相打問,方才的兇婆娘是哪個?竇向東命人把女眷都放了,認得的來幫手的竇家族人也放了,只扣下了眼生的男人。 長隨把人捆住,一個個揪起頭發讓他們的臉朝著外頭,竇向東朝外一拱手,道:“各位長輩兄弟街坊,族里女人們不合,打起來常見,哪怕我兒媳婦叫人打小產了,自家人我也不好說什么??赡銈兦魄?,好端端的請了外頭的打行,趁著男人不在家,來打女眷,是什么意思?” 外頭的族人街坊乃至于游客紛紛交頭接耳,議論起來。就有一個族人叫竇喜民的問道:“你且同我們說說,與族長家鬧什么矛盾?” 這竇喜民與竇向東差不多的年歲,在圍觀人群中輩分最高,故他出來說話。 竇向東朝竇喜民作了一揖:“小侄見過叔叔,緣故我卻也不知。諸位有知道的么?” 竇喜民之妻黃氏道:“今早族長一家子男丁去城里趕集,乘船忽然斷成了兩截,祖孫三代淹死了六七個,此事你知道不知道?” 竇向東滿臉震驚:“嬸嬸從哪里聽了來?我們洞庭湖上的人,哪個不會水?若說族長有了年紀,一時掉下去嗆了水也是有的,怎地七八個都嗆水?莫不是人傳錯了吧?” 周圍的人都道:“一定是傳錯了,咱們湖邊人家,女人都會水,沒聽過貴光伯伯家哪個不會水的?!?/br> 黃氏道:“她們才來,我就瞧見了。大侄兒媳婦就說是你們家害的,便來討個說法。只道是前日你們家討小,席間口角,惹的你們記恨,方才如此?!?/br> 竇向東一臉無奈:“這又是打哪說起?前日我家老二討小,來了一伙子強盜,次日就去報了官,此事族中盡知。哪有閑工夫同大哥拌嘴?便是拌了嘴,心里不服氣,打他一頓便是。不怕小輩笑話,我同大哥,打小兒打的還少了?我謀了他性命,與我有什么好處?不怕族里說閑話,先前是大伯同人吃酒搶花娘,打傷了衙內叫殺了頭,那茶園才落到我們這一房。我把好處都占了,今日倘或我死了,你們疑惑他倒能,如今他沒了,疑我作甚?從來只聽過劫富濟貧的,我富貴日子過著,好端端的去做殺人越貨的買賣?天底下都沒有這樣的理!” 竇元福也道:“前日家里進來強盜,忙著收拾還來不及,家里嚇的病的病,吃藥的吃藥。早起我們兄弟同父親一齊去了城中鋪子里盤賬,得了信才往回趕,實不知大伯家里出了事?!庇謱Ω]向東道,“既如此,我們也不便與孤兒寡母計較。到底是族人一場,他們家若有什么不便,我們也幫村一二吧?!闭f著唉聲嘆氣,“他們家也是,那船我早勸著換了,偏不聽。不舍得換便罷了,偏挑今日出門。不然族中撐船的十來個,哪個不隨便就把人駝出去了!唉!” 圍觀群眾懂什么?看的誰態度好,聽得誰好似有理,便都站誰那邊了。 果然黃氏一臉同情的道:“阿竹沒事吧?” 竇向東方才還在裝相,聞得黃氏這一句,眼圈真紅了。這年頭,哪個不喜多子多福?他漫天家業,三個兒子才生出了五個孫子,尤其是次子,本就子息單薄,他此刻的痛,不比兒子少多少。 幾個族人紛紛勸慰了幾句,竇向東擦了擦淚道:“方才元福說的有理,雖鬧出事端,到底是自家人。只我現不愿見他們,煩喜民叔替我帶上奠儀吧?!闭f畢,跌坐在石階上,捂著臉一聲不吭了。 一個島上住著,誰家丁口景況,彼此都知道。見竇向東的樣子,都道是真傷了心,就有幾個人罵起族長家不知輕重來。卻是有好事者問道:“方才那厲害婆娘眼生的很,是哪家的新媳婦?” 竇元福想起管平波從嫁進來就表現出來的兇殘,真替他二弟捏把汗。見有人問起,略尷尬的道:“是他新來的小二嬸……” 圍觀群眾齊齊:“……”方才好像很有幾個族人,是捂著蛋一瘸一拐的出去的吧……是吧?是吧? 竇元福又嘆了口氣,低落的道:“家父心緒不佳,怠慢了,各位叔伯兄弟擔待則個?!?/br> 竇喜民拍拍竇元福的肩:“你阿爺有了年紀了,勸著些。還有你二弟,你家又不是沒錢,多討幾個進來便是。一個不開和,不至于個個都不開和。新來的那個我看著好,一把子好力氣,圓臉大眼睛,屁股也不小,看著就好生養,別太急了?!?/br> 竇元福忙謝過,就把族人一一送走。誰都沒注意原該在此的竇崇成沒了人影。待門關上,竇向東面無表情的從石階上坐起來,帶著兒子進了威風堂,便問:“老三出門了?” 竇元福點頭道:“才進門我就吩咐他去稱二十兩金子,帶去知州老爺那處了。他年輕,且只能探路,明日阿爺還是親去一趟的好?!?/br> 竇向東冷笑:“洪讓那廝,仗著孔尚書家的勢,就想來分杯羹。也不扶個中用的,就竇貴光那忘八,也想干的成事!且讓他蹦,過了這一遭,才知道什么叫做強龍難壓地頭蛇?!?/br> 竇元福亦冷笑:“他只當他程知州是死的么?為官做宰的,誰家朝中沒個親朋好友?只他認得吏部尚書不成?洪家子侄多了,只怕他姑父疼顧不過來?!?/br> 竇向東抬了抬手,道:“別小瞧了他,也別高看了姓程的。當官的沒一個好東西,不是洪讓處處跟程知州不對付,程知州也想不起來拉攏我們。沒有這起子當官的,咱家還未必要做殺人的買賣!十亭水匪,有九亭是他們的功勞,都是欲壑難填的王八蛋?!?/br> 當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竇元福道:“咱們家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了?!?/br> 竇向東道:“沒卵子的人才怕罪!沒有茶山做本,有你們這群崽兒穿金戴銀的份?罷了,此事到此為止,竇貴光那事,處理的干凈些!在水里拽人的水手,都給了錢遠遠的打發了。今日人多,保不齊就有人看見?!?/br> 竇元福應了。 竇向東抹了把臉,又露出幾分哀戚神色,直往后頭去瞧次子。 此時二房院里圍著滿滿的人,練竹的哭聲斷斷續續,竇宏朗低聲安慰著。肖金桃帶著管平波出來,迎頭撞上了竇向東。竇向東問:“你上哪去?” 肖金桃低聲道:“我正使人同阿竹的娘家人說說,他家女兒被打流產了,不去鬧上一鬧,倒顯得他家虧心。頂好叫上族里的女人一同去,使勁鬧!” 竇向東點頭道:“你想的周到?!痹叫园汛耸露ㄐ猿筛]族長家無理取鬧,方好掩了他家殺人滅口的痕跡。 肖金桃眼神如冰:“弄死了我一個孫子,我不弄死他家一個償命,這事不算完!” 竇向東不置可否,只道:“勸著媳婦些,別哭壞了?!?/br> 肖金桃點點頭,叮囑了管平波幾句,與丈夫一同走了。 管平波折回屋中,練竹臉上淚痕未干,人卻已沉沉睡去。伸手拉了拉竇宏朗的袖子,低聲道:“老倌,你來一下?!闭f著,把竇宏朗拖到了自己房中。 竇宏朗問:“什么事?” 管平波道:“今日的事,你知道多少?同我說說。如今家里不太平,我兩眼一抹黑,容易吃虧?!?/br> 竇宏朗不是很信管平波,猶豫著怎么用春秋筆法。 管平波卻道:“老倌,我既嫁了你,便是你家的人。我父親從小就教導我從一而終的道理。我雖只是個妾,心里卻認定了竇家,斷無朝三暮四的心。有些事,你們不告訴我,我光身一個人來的,又問誰去?譬如今日,倘或我認得清哪個是哪個,怎會讓人碰了jiejie一根指頭?你甚事都瞞著我,可白瞎了我一身好功夫了?!?/br> 一席話說的竇宏朗哭笑不得:“你便是個女金剛,也未必弄的清外頭的事?!?/br> 管平波道:“你說幾件來,我若能聽的明白,又如何?” 竇宏朗含糊的道:“今日的事也容易。無非是財帛動人心。咱們巴州的知州與我們家親厚,多少年了,我們孝敬的爽快,他也看顧的實在。哪知今年來了個姓洪的同知,偏要調三窩四,挑唆的族長家跟我們不對付,好逞他的才能。就如此了?!?/br> 管平波冷哼一聲道:“你騙鬼呢?即便是兩個當官的不對付,與咱們家有什么相干?我們家又不差那點子,不過是個土財主,他們還指著我們跟朝廷站隊一樣生死相隨不成?做生意的人家,哪路神仙不消打點?我們能出的唯有銀錢,他們竟不止圖銀錢,還想從個土財主身上撈政治資本?” 竇宏朗:“……” 管平波淡淡的道:“老倌,我父親是讀書人,我可不是內宅只知道掐尖要強的尋常婦人?!?/br> 竇宏朗只得悄悄道:“我們家茶葉上上等的,只供上了一半,還有一半都是私自尋了別的門路了?!?/br> 管平波冷笑:“皇帝喝的茶,價值萬金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