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全場:“……” 張明蕙滿肚子刻薄話硬生生的給堵在了喉嚨里,管平波看著她微變的臉色,揚起一個笑臉。對付別人家的上司,不用客氣! 小勝一籌,管平波心情不錯。卻見珊瑚一陣風的跑了來,氣喘吁吁的道:“管嬸嬸,您可真會跑!我可找了你半日了!” 管平波才驚覺時間不早,訕笑著道:“逛迷了,不曾注意天色?!倍亲恿⒖膛浜系墓緡A艘幌?。哎!千萬別告訴她誤了飯點! 珊瑚埋怨道:“可不是!叔叔都回家了,你還要不要圓房???” 管平波頓時一僵……那個……膚淺的老男人……她很不想睡腫么破? 第5章 爭風 管平波步履沉重的跟著珊瑚往回走,她老公不是嫌她丑么?為什么還能想起要睡她???掀蓋頭就撇嘴嫌棄的,按套路不是要立刻失寵么?她穿到個從唐宋以后就不按套路的朝代也就算了,怎么做人小老婆也做的脫離了套路的掌控了?然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做了人小老婆,陪。睡實乃職業道德。管平波深深嘆了口氣,希望剝了皮的竇宏朗沒有肚腩。早知有今日,前世就該把她那些個八塊腹肌的未婚同事睡個遍!差她jiejie多矣,簡直太辱沒門庭! 回到二房,練竹瞧管平波一身狼狽,嚇了一跳,忙問:“你怎么了?摔了?” 管平波心里還想著前世一起戰斗的小鮮rou,心情十分低落,只胡亂點頭應付。練竹覷著竇宏朗的臉色,忙道:“快去收拾一下,就要擺飯了?!?/br> 管平波聽說還沒擺飯,心中一喜,火速跟著珊瑚進了練竹的房間。珊瑚伺候練竹有好幾年了,熟知自家嬸嬸的品性,最是個溫柔和氣不計較的。因近來沒做新衣裳,又打開柜子翻出了一套才穿了一回的衣裳,喚了貝殼打了水,麻利的幫著管平波擦了個澡換了新衣,重新梳過頭發,再打開妝奩撿了幾件鎏金首飾插戴好,方送去了堂屋。正好擺飯。 二房人口不多,八仙桌上,竇宏朗坐了上位,練竹坐了左邊,胡三娘坐了右邊,剩下最后一個下位,便只得與二房唯一的兒子竇懷望分享。竇懷望十分不慣邊上多了個人,厲聲對管平波喝道:“你走開!” 管平波壓根不搭理,竇懷望卻不干,伸手推她。卻是哪里推得動?登時惱羞成怒,哇的大哭起來。 練竹忙道:“罷了罷了,管meimei你同我坐吧?!?/br> 左為尊。方才見兒子能找新人的茬,暗自得意的胡三娘立時假笑道:“怎好攪了jiejie清凈,管meimei還是同我坐吧?!?/br> 哪知竇懷望哭道:“我也不要她跟mama坐!你出去!出去!” 于是管平波站起來,繞了一圈,直接在竇宏朗身邊坐下了。練竹和胡三娘都目瞪口呆。 竇宏朗忙了一日,早餓的前胸貼后背。見兒子突然怔住不哭了,隨口吩咐道:“開飯吧!” “不要!”竇懷望又哭起來,“我就要她出去!” 哪有兒子攆老子的屋里人的?練竹娘家原也是讀過些書的,皺著眉頭看向胡三娘,示意胡三娘管上一管。胡三娘早因新人進門打翻了醋壇子,下半晌就在屋里罵了一回,要給新人一個下馬威。哪知管平波不在家,她罵的嗓子冒煙才發現白罵了一場,氣的半死。此刻兒子替她出頭,她心中自是千肯萬肯,故裝作無能,且看管平波怎么開交。 竇懷望是竇宏朗的獨生兒子,從來養的金尊玉貴,現當家的又是他親祖母,三房的幾個小的都要讓他三分。從來無往不利,此刻鬧將起來,練竹也是沒了法子。 管平波充耳不聞,扯著竇宏朗的袖子,怯生生的道:“老倌,我餓了?!?/br> 在一旁伺候的珊瑚沒來由的一抖,管大刀竟還會撒嬌!昨夜一戰,二房里已悄悄給管平波起了外號,只沒叫主家知道罷了。貝殼想起早起管平波輕輕巧巧的抱著練竹的情景,也掉落了一地雞皮疙瘩。 練竹靦腆,胡三娘活潑,竇宏朗還是在青樓享受過姐兒此般嬌羞,當即就應了句好。 管平波立刻伸出筷子,夾了最大一塊rou,放在竇宏朗碗里:“老倌白日辛苦,多吃些?!闭f畢,見竇宏朗拿起筷子,自己也跟著大快朵頤起來。至于竇懷望的嚎叫,關她屁事,又不是她生的。也更加不關竇宏朗的事了,傳統的男人,生來就有聽不見孩子啼哭聲之天賦,吃的甚為香甜。 于是竇懷望哭著,竇宏朗與管平波吃著,饒是練竹一貫厚道,也差點笑出了聲。胡三娘氣的直發抖,偏怕寶貝兒子哭壞了,還得先去哄了孩子。不巧管平波才來,與廚房磨合的不甚好,大伙兒有些低估她打了一架又逛了一天的戰斗力,待到胡三娘哄了兒子回桌上,一桌碟子已經干凈的能照亮人影了! 竇宏朗完全被管平波的食量震驚了,練竹早吃完了飯,亦是呆呆的看著管平波清盤。良久才咳了一聲:“那個,管meimei吃飽了么?” 管平波心情甚好的點頭,大贊:“好吃?!?/br> 胡三娘登時怒了:“我還沒吃呢!懷望也沒吃!” 管平波道:“那你叫廚房再做就是了,我們家這么大的房子,定是有錢的很,吃飯總不愁的?!?/br> 胡三娘罵道:“再有錢也不養你這般餓死鬼!” 管平波回擊:“又不是你當家!” 胡三娘一噎! 竇宏朗不耐煩的道:“吵什么吵!明日叫廚房多做些就是了?!?/br> 胡三娘氣的跳起:“分明是她同我吵,她還講不講長幼了?” 管平波無比光棍的道:“我鄉下人,不懂!” 彼時管人叫鄉下人,多含鄙夷之意。胡三娘哪里料到管平波如此不要臉。換成別個,她早上爪子撓了??上胂胱蛞?,管平波干凈利落的解決了兩個強盜,比她婆婆還彪悍,硬是忍著不敢動手。還待再罵,竇宏朗已是很不高興了,喝道:“夠了!要吵挑我不在家的時候吵!誰再叫嚷一句,休怪我動手!” 竇懷望非常恰當的再次開嚎:“哇!阿爺你兇我!我討厭你!我討厭你!哇?。。?!” 竇宏朗:“……” 管平波笑的直抖,饒有興致的點評:“真可愛!” 練竹一臉看傻子的表情,雖然她盼兒子都快盼傻了,畢竟還沒有真傻,這孩子怎么才嫁進來就傻了?竇懷望哪里可愛了??? 若非膝下唯一的兒子,竇宏朗就要飛腳踹出去了。昨晚一宿沒睡,今日跟著大哥出去查了一整日的遇襲內情,正是想休息的時候,被兒子吵的頭痛欲裂,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胡三娘跟了他多年,窺其神色就知要怒,惡狠狠的瞪了管平波一眼,趕緊抱著兒子去院里哄了。 竇懷望七八歲的樣子,胡三娘抱著毫不吃力,管平波暗自點頭,這力道可以稱一句女漢子了。 竇宏朗好端端的納側之喜被攪和的血雨腥風,本就十分不悅。此刻見管平波跟個傻大姐似的樂,更加嫌棄。加之累了這么許久,也不是血氣方剛的年歲了,沒好氣的對管平波道:“你自回屋去!” 管平波也累了,答應了一聲,抬腳就走了。 竇宏朗木了一下,她是沒聽懂意思嗎?無語的看了眼練竹,你什么破眼光? 練竹倒是聽懂了,勸道:“她才來,你怎好不給她做臉?” 竇宏朗道:“我倦了?!?/br> 練竹笑勸道:“她一團孩子氣,懂什么?你只管去她屋里歇,她還能強了你不成?” 竇宏朗沒答話,徑自進了練竹的屋子,喚了丫頭來伺候他梳洗完,倒在床上就睡了。練竹無法,只得派珊瑚去安慰管平波。珊瑚走了一趟,回來悄聲道:“嬸嬸你是白cao心,她自去廚房打了水,比叔叔睡的還早呢!” 練竹:“……” 貝殼低聲調笑道:“我們管嬸嬸不似世俗之人。說她甚都不懂吧,昨夜里那樣厲害。說她厲害,又似個孩子。也不知她家怎生養出來的?!?/br> 練竹道:“有什么好笑的?她早早死了母親,只一個父親拉扯到這么大,哪個同她講這些?不管怎樣,昨夜里是她救了我們的命,旁人我管不著,我手底下的人要學了那些個什么忘恩負義,我可是不依的?!?/br> 貝殼訕訕的道:“我就是隨口一說,嬸嬸別惱?!?/br> 珊瑚也道:“嬸嬸是不知道,鄉間什么粗話都有,她未必就不知道。只她年紀還小,依我說過幾年再圓房也使得。姑娘家似她那般能吃的少見,可見還在長高,不急一時?!?/br> 練竹嘆道:“你們今日也瞧見了,胡三娘養大了兒子,就養大了心。我們只有那個寶貝疙瘩,不多生幾個,屋里還有我立足的地兒?” 此話聽得珊瑚貝殼也嘆了,她們家嬸嬸,什么都好,就是性子不好。也是大戶人家出身,怎地就連個妾都轄制不住。娘家只勸她索性多納妾,可是一個都無法,難道兩個就有法兒了?胡潑婦就夠難纏的了,再添一個管大刀,日子還怎么過? 珊瑚經的事多些,細細回想起昨夜情形。先是有打殺聲,肖金桃喊人往屋里撤。管平波一個新來的,就能跑到廚房摸了把菜刀,再跟著溜進正房。這得有多快的反應?她還能跟胡三娘叫板,跟老倌撒嬌。能識字能算數能殺人,還有什么她不會的?那日他們路過劉家坳,還說她伯父喊了七八個壯漢抓她,真是不要臉?,F想起來,沒有七八個人,只怕奈何不得她。若她記好也就罷了,若她是個忘恩負義的,又待如何?珊瑚心想:她家嬸嬸的性子實在太不中用了??梢姽媾訜o才便是德,女人家書讀多了就魔障了,還不如不讀書,抄起菜刀砍的老倌不敢生二心才是正道?,F都叫什么事兒! 可事已至此,還能怎樣?珊瑚再次嘆了口氣,揣著一肚子擔憂,打發練竹睡了。一夜無話。 第6章 渾水 管平波一夜睡的心情舒暢,睜開眼,就見屋里戳著個小女孩兒。那女孩兒一件她醒了,忙福身一禮道:“給嬸嬸請安,奴是奶奶新派來的丫頭,專為伺候嬸嬸的?!?/br> 管平波點頭,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丫頭笑道:“奴哪里有甚名字,不過在家里胡亂叫著排行罷了。奶奶說煩請嬸嬸不拘賜個什么名字吧?!?/br> 管平波鄉下長大,知道貧苦人家不拘男女,皆無正經名字,不過是為了區分。故見著什么起什么,乃至于雞爪牛糞的都有,很是不雅。而大戶人家的丫頭,為體現主人的品味,倒有些好名好姓的。管平波一個工科生,最沒有浪漫情懷,便道:“我也不大通,你自己起一個吧?!?/br> 丫頭笑道:“嬸嬸可休難為奴,奴大字不識一個,哪里起的出名字來?!?/br> 管平波一時也想不起什么好名字,記得的丫頭名也不多,頭一個鴛鴦她不敢起,省的被竇宏朗知道,生出個什么憐憫之心跑來睡睡她,就尷尬了;再有什么襲人麝月之類的,倍兒拗口,不符合她土包子的人設,刨了半天才道:“那就叫雪雁如何?” 丫頭無可無不可,點頭應了。又忙趕上來伺候管平波梳洗。管平波觀其行事,猜著必是已受過訓練,不然定沒有如此從容。便問:“你家是哪里的?什么時候來的竇家?” 雪雁道:“回嬸嬸的話,奴的父親原是跟著嗲嗲跑船的,那一年出船,在路上遇著水匪,便沒了。家里只剩我們姐妹和母親,奶奶見我們可憐,特領了我們進家里當差。在奶奶跟前當了幾年小丫頭,還是奶奶說嬸嬸才來,只怕無人使喚,才調了我來與嬸嬸使?!?/br> 管平波便知此乃當家主母的人了,只怕還是信不過她的緣故。論理一個小老婆,犯不著勞動到當家主母頭上,奈何她戰斗力略兇殘,竇家恐怕多少有些顧忌。于是點頭道:“原來如此?!庇謫?,“你母親呢?” 雪雁笑道:“在奶奶屋里管漿洗的活計?!?/br> 管平波卻又問:“我聽聞跑船十分危險,似你們這樣的人家多么?” 雪雁道:“原來嬸嬸是行家?好叫嬸嬸知道,如今咱們蒼梧郡里,最怕人的兩個去處,一個是跑船,另一個就是采礦了。都是有今朝沒明日的。我們家算好的,經了奶奶的眼,接進了家里來,還有那許多孤寡,只好在外頭住著。嬸嬸是不知道,咱們家嗲嗲最是宅心仁厚,若非家里實養不下那么多人,怕是都要接進來呢。如今家里當差的,多是我這樣的出身。便是流落在外頭的,也時常分點活計。就譬如我們穿的棉布衣裳,皆朝他們買。有時不大好,也憐惜他們或殘或苦,都不大計較。我們時常說,再遇不著這等好人家了?!?/br> 管平波挑眉,沒料到竇家竟挺講義氣的!不管是什么目的,至少不算刻薄,她運氣不錯么。 一時梳洗完畢,天光微亮,管平波問道:“我們家可要晨昏定???” 雪雁稍微怔了一下,先前聽說新來的管嬸嬸是鄉下人,不知得鬧出多少笑話,誰料她竟很是知些禮儀,忙答道:“我們家的規矩與別處略有些不同,早起奶奶要理事,便是各房先吃了早飯,估量著奶奶忙完了一陣兒,再去請安?!?/br> 管平波道:“知道了?!闭f畢,整理衣裳,欲往正房去給頂頭上司請安。出乎雪雁的意料,管平波不單知禮,她懂的怕比竇家人都多。要知道她上輩子家世不俗,穿越前,jiejie已官至將軍,姐夫亦是部級高官。偏那兩口子死活不肯生孩子,把她父母氣的半死,賭氣自己生了二胎,便是她了。哪知生下來,方知年紀大了,養孩子著實有心無力,天天跟她jiejie要錢要物要支持。她jiejie性格十分強硬,對父母冷笑道:“你們既然敢生?怎么不敢養?”兩邊慪著氣,到她一歲多時,父母覺得一把年紀帶個奶娃娃實在太難熬,就偷偷的乘火車到jiejie家,把她往家門口一放,離家出走了! jiejie回來看到門口哭的撕心裂肺的meimei,還有什么不知道的?氣的破口大罵。她當然能通過各種途徑找到父母,但父母已經做絕,找到了又怎樣?只得忍氣敲鄰居的門,笨手笨腳的先把meimei喂飽了,連夜抱著坐高鐵送到朋友家寄養。那朋友是一對基友,最愛孩子,高高興興的接了她養了。jiejie不差錢,朋友又十分細心,把她養的白白胖胖不提,還說當地治安不好,女孩子吃虧,從三歲起就正兒八經教武術,到上初中送回jiejie身邊時……武警出身的jiejie姐夫毫不留情的加大了訓練量,同時文化也不許落下。橫豎家庭條件好,享受的那真是頂級教育。有些認知刻進了骨子里,便是穿了十幾年,都難以忘懷。1故,管平波這一世雖條件有限,禮儀不知如何實cao,但很多常識都是知道的。譬如小老婆要去給大老婆請安,乃至貼身伺候的事,她就知道,只具體怎么做,還須學習??吹窖┭闾骄康纳裆?,管平波暗笑不已。諒她們也猜不到原委,還只當是她父親教的。她父親倒不比前世那對王八蛋,疼她疼到整個村都看不過眼。卻囿于時代觀念,不愿教她多讀書。若不是前世的底子,她可就叫沒文化埋溝里了。就算是后院爭寵,《三字經》也不夠使??! 腦子里胡思亂想著,人已走到正房門口。練竹剛起來,見她來了,心中暗自點頭:是個知禮的,好胡三娘多矣。 待管平波問過安,胡三娘也帶著竇懷望來了。一進門瞧見竇宏朗竟坐在床上打哈欠,不由幸災樂禍的看了管平波一眼,昨晚居然沒圓房!心中大樂!練竹特特從外頭聘一個進來,自是為了分寵,不叫她一家獨大,哪知人進了門,還不如丫頭們體面。好歹珊瑚貝殼還撈了幾日“新婚燕爾”呢,這位竟是連洞房花燭都沒有。練竹那二十兩銀子,著實白花了。如此一想,立刻笑盈盈的走到竇宏朗跟前,伺候他起床穿衣。 竇宏朗睡了一夜,已是去了乏。人精神了,心情也跟著好轉。見管平波立在梳妝臺前,幫著珊瑚遞練竹的梳頭家伙,又覺得有些委屈了她。好不好,是自己的老婆,她落個沒臉,自己又有什么趣兒。便道:“眼看要冷了,該叫個裁縫與平波裁幾件衣裳?!?/br> 不待練竹說話,胡三娘搶先笑道:“可不是,她一個箱籠也沒有,光身一人進來,她的好日子偏又有人搗亂。依我看新衣還在其次,橫豎我們姐妹都能勻出些個,jiejie很該給她個賞錢才是,不然連個零花都沒有,倒叫人笑話了我們二房?!?/br> 時下女子出嫁,一點嫁妝都沒有,決計是要叫人笑一輩子的。故若疼女兒,再不濟也得湊兩床被子堵人嘴??上Ч芷讲ǖ挠H爹沒了,別說嫁妝,肚子里連碗飽飯都沒帶來,胡三娘可是揪著她的痛處往死里踩了。 練竹皺了皺眉,正要說話,管平波就道:“胡jiejie說的是哩。常言道,嫁漢嫁漢穿衣吃飯,我現真是一個銅板都沒有。這般窮著,若在娘家,別人自然笑我父親;如今到了夫家,就得問夫主討了?!闭f畢扭頭沖竇宏朗笑道,“老倌瞧著賞我多少好?” 竇宏朗正穿好衣裳,往架子上洗臉,順手就捏了捏管平波因年輕而充滿了彈性的臉,笑道:“你說罷,想要多少?” 管平波好懸沒條件反射的伸腿踹過去,暗暗警告自己忍住,不能隨便打上司,只好笑意深了三分,以掩蓋方才微妙的表情變化。她才不想跟胡三娘一般見識,沒得掉價。只笑道:“我且問問賬房有多少年俸,再來找老倌討?!?/br> 竇宏朗心念一動:“你果真會算賬?” 管平波道:“騙你作甚?” 竇宏朗又問:“家用帳不算,外頭的大賬你可會?” 管平波道:“不會,但我算數好,包管一學就會?!?/br> 竇宏朗笑道:“小孩兒家家慣會說大話,賬房多少年才能出師你知道么?說學會就學會,那天下人人都能當賬房了,我們這些做生意的人家,何苦再花大價錢去請?!?/br> 管平波道:“老倌此話差矣。一則天下的賬房,也沒有哪個生下來就會的,不都是學的么?二則賬房難出師,并非算賬有多難,而是他們學算數就要好多年呢。我算數極好,只要師父不藏私,我三個月內若學不會,甘愿領罰?!?/br> 練竹笑道:“罷罷,自家人說話,何須說的這么滿。依我說,既管meimei有這等志氣,何不成全了她?外頭請的賬房,怎比的自家人可信?不用三個月,更不用說罰不罰的,先學著吧。便是不如老賬房會算,學會了看也是好的?!?/br> 竇宏朗與練竹相視一笑,道:“很是?!?/br> 管平波保持著微笑,自古豪門多故事,團結一致是傳說。尤其是竇家這樣有三個兒子的,她從小到大,看爭家產的八卦還少么?竇宏朗兩口子雖未明說,八成是打著讓她插手總賬的主意。她還不大明白竇家的人際關系,不過竇宏朗行二,上頭有兄長,下面有幼弟,絕大多數時候,夾在中間的那個都是最受忽視的。故,除非似西門慶那樣兩代起家一脈單傳的,宅斗或是妻妾相爭;到了竇家這樣有了三房人的份上,宅斗可就不是爭男人,而是利益了。 管平波挑了個魚形佩替練竹掛上,微笑又加深了幾許。水渾好啊,水渾了正好摸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