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節
徐硯丟下一句話,連衣裳都顧不上換,匆忙去了宋霖那里,一留就留到快過了三更才從后門回來。 徐大老爺升官,自然也在家中擺了酒慶賀,但來的人里高官階的并不算太多。徐硯本身在朝中就不愛走動,與他走得近的也就是吳家和林家,宋霖那頭和徐大老爺還有隔閡,別人順道恭喜他他都是面無表情的,當然也不會有人那么沒眼力勁。 可是趨炎附勢的還是有的,不少官階低的都不請自來,倒是了叫徐大老爺高興一場。 正縫兒子要娶親,這也算是雙喜臨門了。 到了三月二十六那日,初寧在老宅湊了頓宴席的熱鬧,但并沒有跟著去鬧新娘子,而是和吳馨宜坐到花廳里說話。 吳馨宜嫁到林家后十分受寵,婆母對她也極好,性子在娘家時還脫挑了。 兩個已嫁作婦人的湊到一塊兒,除了說近來京城的趣事,時興的衣裳首飾,就只有女人間那些事了。 吳馨宜一臉可惜地絞帕子:“我前兒小日子還是來了,心急得不成。但林大牛說了,有時候越是心急反倒越不成事,讓我放寬了心順其自然。但我就是著急啊?!?/br> 初寧對這個話題向來都是郁郁的,跟著在那兒嘆氣:“你這還有個盼頭呢,我卻沒有的?!?/br> 徐硯每回都做了防護,根本就是不想讓懷身孕的意思。 以前她總在意,現在倒也不是太在意,覺得兩人和和美美的就好,但一有人提起還是心癢癢的。 于是兩人就同坐在一塊兒嘆氣,吳馨宜又約了她過些日子去一處求子極靈的廟里去。 初寧沒去過這樣的地方,雙眼發亮的應下了。 “靈通寺?”徐硯來接她家去的時候,在馬上車就聽到她說要去寺里上香的事,“這個寺倒是很多婦人去?!?/br> 他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初寧臉頰微燙,是被看穿了窘迫。但看穿了他又能拿她怎么樣? 她抬著下巴,一點也不怯地回道:“怎么,我也是婦人,我去不得?” 徐硯失笑,伸手去掐了掐她臉頰:“去得,當然去得。我那天會陪你去?!?/br> 陪她去? 那來來往往都是女子的地方,還是求子的地方。 徐硯瞅著她吃驚的表情,笑道:“求子可不是你一人的事?!?/br> 沒有他,她可不能如愿。 初寧被他就臊了一下,嗔怪地看他一眼,明白他的意思。 她乖巧地窩到他懷里,拿手指頭在他胸膛上點了點:“嘉珩哥哥,我們什么時候要孩子呢?過幾個月我就滿十六了呢?!?/br> 她難得在清明時候這樣喊他,聲音軟軟的,人也軟軟的倚著他,像面團一樣。微揚的眼角都是媚色,又含羞帶怯的,一個眼神就能叫人心尖發酥。 徐硯為她這模樣倒抽口氣,身子繃了繃,一把抓住她的手在唇邊親了親,然后靠著車壁很冷靜地說:“到時日了,自然就要了?!?/br> 但現在還不行。 她去求子也不行,她使美人計也不行! 初寧再度豁出去得來的又是白努力,她哼哼兩聲,暗中去掐他的腰,直掐得皺眉頭也不松口哄她。 然而,等到了晚上,某人想哄也哄不動了,還被她抱著被子砸在身上,讓他自己一床被。 徐硯哭笑不得。 再寵下去,他這乖乖是不是要上房揭瓦了。 但他就喜歡她這種恣意,肆無忌憚的樣子。 靈通寺位于京城北郊,因為求子極靈而聞名,來往的不泛高門大戶的媳婦,香火極旺。 林大少爺得知徐硯也會陪著來,特意跟同僚換了更,也陪著一塊兒,不然他家這小祖宗得鬧得他不得安寧。 何況同是男人,他也不能只讓徐硯搶了風頭不是。 于是一行人到靈通寺就成了寺里另一道風影線,極是亮眼。不少帶在帷帽的婦人見到英俊的兩人都捂嘴低笑,匆匆從他們身邊過。 徐硯和林大少爺被笑得渾身不自在,心里都想著,這樣的地方,再來一次還愿就不要再來了。 靈通寺依山傍水,方仗也極有一套,就在臨瀑布邊上設了一溜的屋舍,供客人歇息用飯。 這處風景極好,眾人從喧鬧的京城里來,倒也是放松的好去處。 眾人在這兒游玩用過午飯才回京,路過一處的時候,初寧聽到了有人喊了聲雯姑姑。 她腳步一頓,不但是她,連林大少爺也停下了腳步,聞聲看朝邊上的屋舍看了過去。 里頭有兩位正時屋去的女子,其中一位是初寧和林大少爺都見過的。 ——周貴妃身邊的大宮女,叫雯兒那個。 因為這名兒不算常聽,但卻叫人映像挺深的,所以初寧才會第一時間愣了一下。 而林大少爺也常在君側,周貴妃身邊的人時不時跟著來送東西,他自然也識得。 徐硯發現兩人神色有異,問道:“那兩女子有什么不對?” “那個叫雯姑姑的,是周貴妃身邊的大宮女?!?/br> 此話一出,徐硯就知道哪里不對了。 周貴妃的大宮女,到求子的地方,不用想也不可能是那宮人,而是來給主子辦差的。 那這是求子還是求過應了,來還愿的?! 周貴妃再有身孕了?! 徐硯和林大少爺相視一眼,帶著妻子各自歸家。 自這事后,徐硯和林大少爺都留意著宮里的消息,周貴妃那里卻一直沒有動靜,而明德帝也照常到她宮里去。 兩人對此事關注也少了一些,這事總還有皇后那兒在盯著。 很快到了端午的時候,慶賢長公主還沒有從紹興回來,安成公主那頭又興起了舉辦龍舟的事,初寧也跟著湊了個熱鬧出了些彩頭。 到了端午那日,河岸上早早就擠滿了看熱鬧的百姓,由于今年還有科舉,各地的舉子也早早先來到京城。這年的端午居然比往年都要熱鬧。 初寧和吳馨宜陪在安成公主身邊,高興地各種為陣營,先打起了誰家贏的賭注。 一眾人就等著明德帝到場開始賽事,結果按著原定時辰也沒有見到帝王御駕,不多會,就有一名內侍匆忙來到安成公主跟前說:“殿下,陛下今兒來不了,剛剛太醫診斷,貴妃娘娘有喜了?!?/br> 周貴妃有喜了?! 初寧也詫異看了過去,都沒來得及遮掩自己吃驚的表情。 安成公主面上還是淡淡然,問道:“有喜了怎么皇兄就不能來了?” 那內侍看著了眼這喧鬧的地方,然后神色不太好俯身在她耳邊說了一句話,安成公主當即神色一變:“皇后娘娘如今人呢?太子殿下人呢?!” 作者有話要說: 徐硯:老蚌懷珠?要給我找麻煩嗎? 初寧:拿出小本本,記仇! 第116章 皇宮里, 一應侍衛與宮人內侍都在乾清宮殿外垂頭立著, 外邊是節日的喧鬧, 此時候的內宮中卻是死一般寂靜。 皇后站在大殿中, 身姿筆直,神色憤怒又倔強。太子跪在她身側, 正與君父為母后辯駁:“父皇, 母后不可能會去推周貴妃下臺階,別說是母后不知周貴妃懷了身孕,這宮中誰人又知?既然不知,又何來故意推人至滑胎一說?!” 明德帝臉色鐵青, 沉默不言,側殿有宮人端著熱水自庭院穿過,一位太醫此時滿額是汗走進來跪倒。 “陛下,微臣已盡力。貴妃娘娘先前胎像不穩,如今又重跌,實在是保不住,還對貴妃身子損耗極大?!?/br> 太醫來稟報的話無疑是給皇后雪上加霜。 誰人也想不到,原本周貴妃只是給皇帝來送冰飲, 說是用過后再出宮看龍舟,這一路來也好不受暑熱。結果送皇帝離宮跟著下臺階的時候,被皇后暗中推絆, 從臺階上滾了下去。 皇后聽到說胎兒保不住,閉了閉眼,隨后清亮的眸光再度看向高坐上的帝王。 明德帝把手中的雞血石串珠一把就摔在地上, 手繩斷裂,珠子也失去牽絆四處滾落,帝王之怒伴著珠落地聲音在殿內響起:“皇后!” 皇后就知道帝王勢必要再盤問自己,仍舊站得筆直:“陛下,這后妃的子嗣少嗎?且不說成年皇子,即便未成年的也還有四皇子五皇子,公主更不要說,臣妾何故要去推周貴妃?如果要推,那就沒有如今的三皇子了吧?!?/br> 周貴妃身邊的宮人都一口咬定是她所為。 明德帝盯著她看,額間青筋跳動,對她這已經大不敬的話是生氣。 太子忙又說道:“父皇,母后這么些年來一直管理后宮,從不與其它妃嬪們發生沖突,不管誰人有孕,都是第一個先賞,并派人細心照料。這里頭肯定是有誤會?!?/br> “陛下?!?/br> 母子倆正為此事清證,錦衣衛林指揮使走了進來,得到帝王首肯后,來到他身側細聲說了幾句話,讓明德帝神色又一變。 “把人帶上來!” 很快,一名貴妃身邊的宮女被錦衣衛拖了進來,顯然是受過刑,手指頭和衣裳上血跡未干。 那位宮人已經奄奄一息,但看到太子的時候卻突然用盡全身的力氣拼命爬了過來:“殿下,太子殿下救救奴婢,奴婢搞不好已經懷上殿下的孩子了,您讓奴婢打聽的事情,奴婢全都打聽了??!” 一個宮人,說懷了太子的孩子,這叫太子抬腳就是朝她心窩里一踹:“哪里來的賤人誣蔑吾!” 那宮人被踹得直接滾到一邊,連呼聲都沒有,就暈了過去。 明德帝此時又揚聲再讓人喊來太醫,讓太醫給那宮人把脈。太醫把了又把,最后戰戰栗栗地給帝王稟報道:“陛下,這宮女有身孕了,應該是將將兩個月余,脈象極弱?!?/br> 此話一出,太子倒抽一口氣,下刻就是看向帝王,焦急道:“父皇,兒臣不識得這名宮女,又怎么會跟她有首尾!” 明德帝為這一系列的變故額頭青筋直跳:“你怎么和她有關系,朕上哪兒知道去!但她招認,是你許她日后給她份位,讓她監視著周貴妃一舉一動,周貴妃懷了身孕一事,朕是事先知道了!” 皇后聽到這話突然就笑了。 笑聲低低的,清亮的雙眸也染了哀傷。 明德帝早知道了,卻不曾告訴她這個中宮? 然后導致了周貴妃算計她,還算計她的兒子! 周貴妃這連環計用得真是妙啊,叫他們母子百口莫辯! “皇后笑什么?” 明德帝望著發笑的皇后,眼神里有一閃而過的復雜情緒,聲音很低,無比壓抑。 太子也抬頭看母親,只見皇后笑中帶淚,突然就跪倒在地上:“陛下,是我推的周貴妃,但這個宮人卻不是聽令太子,而是聽令于我。她懷的也不是太子的骨rou,是與一個侍衛有茍且,我以此威脅她,讓她探聽情況。至于她為什么非要咬上太子,臣妾不知,但那個侍衛,臣妾可以現在就讓他出來作證?!?/br> 事情一波三折,曲折離其,即便是善于查案的林指揮使都聽愣了! 太子忙去拉母親,讓她不要亂說話,把這罪名以一已之力扛到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