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
許淮頌穿上劉茂的襯衣,到浴室拿了吹風機出來,給她吹頭發,匆匆把她弄干后,又把自己的衣服遞給她,轉頭進了浴室。 阮喻穿好襯衣,發現自己的內衣褲不見了,而浴室里傳來了水聲,大概是許淮頌在洗它們。 她低低“啊”一聲,下床小跑進去:“哎你放著我自己來!” 原本也只是出于衛生問題考慮,隨手搓洗一下,許淮頌剛要說“已經好了”,一偏頭看見她兩條筆直的光腿,神情一滯。 她只穿了一件白襯衣,下擺蓋到大腿一半的位置,里面和底下……都是真空的。 剛才只想著別叫她感冒,完全沒有任何心思旖旎,現在這一眼,黃暈的光打在她身上,他好像什么都看到了。 發現他目光忽然變深,阮喻“哦”了一聲,扭頭說:“那你幫我洗,我還是出……”轉身到一半,胳膊被他拉住。 她慢吞吞回過眼去:“怎,怎么?” 許淮頌把她揉進懷里,再次用實際行動回答了她:他想要了。 阮喻低呼一聲:“這是辦公室呢!” “休息間隔音?!痹S淮頌一邊動作著一邊問,“安全期?” “嗯……” “我弄外面?!?/br> “那,那去床上……” “外面冷,這里有浴霸?!?/br> “外面不是開了空……哎!” 阮喻沒能拗過許淮頌,扶著洗漱臺被折騰了大半個鐘頭,告了幾次饒,最后還是辦公室外間的門被敲響,她一緊張才把他弄出來了。 許淮頌沒理外面人,趴在她身后笑,低聲說:“我鎖了門的,你怕什么?!?/br> 她這一下猝不及防的,他要是反應慢一點就弄進去了。 阮喻滿頭大汗,渾身都是熱的,噴嚏是再打不出了,紅著眼回頭瞪他:“你員工知道他們老板是這種人嗎?” 許淮頌拉她到蓮蓬頭下清洗,笑著說:“就算知道了,我還是他們老板?!?/br> 一個澡沖完,阮喻被他抱回休息間的床上,吃了幾口盒飯后,睡了兩個鐘頭午覺才緩過勁。 下午,許淮頌帶著她早早下了班。 一眾終于可以不用顧忌老板,可以準點離開律所的律師們微笑目送兩人下樓。 陳暉在后面喊出群眾的呼聲:“阮姐,你常來啊,一定常來??!” 阮喻回過頭,笑著跟他揮揮手,然后咬著牙看身邊人:“萬惡的資本主義,說的就是你?!?/br> 許淮頌笑笑:“難道你想跟我一起做無產階級?” 她一噎,鄭重地搖搖頭:“那還是我們支配別人吧?!?/br> * 許淮頌在回去路上問了她劇本的進展,聽說她工作已經告一段落后,要她在家好好休息幾天,他要飛一趟美國,走一個禮拜。 阮喻知道他在十一月初和十二月末分別有一場庭審,并且自打兩個月前開始就在籌備接許爸爸回國的事,這一次如果情況順利,打完一場官司就可以把老人家接過來了。 因為只是幾天,她就沒折騰著跟去,在家好好休養最近被劇本摧折的身體,養精蓄銳足了,一禮拜后,跟著陳暉和一名事先安排好的專業護工一起去機場接機。 正午時分,機場大廳,許淮頌推著輪椅上的許爸爸出來。 阮喻遠遠看見他們,跟陳暉和護工一起迎上去,心里略微有點忐忑。 許殷和江易一樣,都是飽經風霜式的人物,外表看上去比本身年齡衰老得多,正歪著腦袋閉眼睡覺,精神頭似乎不太好。 她這幾天聽許淮頌說了爸爸的情況,許殷目前沒有嚴重到威脅生命的并發病癥,但行動不便,認不得親人,不知冷暖饑飽,情緒非常不穩定,不太習慣跟完全陌生的人接觸。 阮喻因此沒敢貿然跟他打招呼,上前后,和許淮頌小聲交流著許殷的情況。 他說:“路上挺順利的,但還是要帶他先去醫院住幾天觀察情況,等穩定了再接回家?!?/br> 她點點頭,幫他一起推著許爸爸出機場。從機場到杭市醫院,許殷一直昏昏沉沉在睡覺。 阮喻覺得奇怪,等把許爸爸安頓好,才知道原來是鎮靜劑和安定片的作用。 “路上人太雜了,不這樣沒辦法?!痹S淮頌看著病床上熟睡的人解釋,說完又跟醫生確認了情況,看他暫時不會醒,囑托了護工幾句,帶著阮喻到附近吃午飯。 阮喻跟著他下樓,邊問:“阿姨和懷詩知道叔叔回來了嗎?” 他點點頭。 “那她們今天會來嗎?” 許淮頌笑了笑:“其實我們家的人都很奇怪,我和我媽悶,我爸和我妹倔。太多年了,她們可能還得緩沖一陣?!?/br> 阮喻握住他手:“沒關系的,陪護的房間都安排好了,這幾天我跟你一起在醫院?!?/br> 許淮頌“嗯”了一聲,忽然聽見手機響起來。 是個陌生的美國號碼。 他一手牽著阮喻繼續往外走,一手接通電話。 阮喻聽他講了幾句英文,然后皺起了眉頭,沉默很久后說:“please sehe letter, thank you.” 這最后一句阮喻聽明白了。他說:麻煩幫我把信寄來,謝謝。 等他掛斷電話,她問:“什么信?有臨時工作嗎?” 許淮頌搖搖頭,默了默說:“美國郵政署說,我爸爸在五年前存了三封信在那里,要他們等他過世后寄到我手上。但現在他離開了美國,他們不知道這些信還需不需要寄?!?/br> 第63章 許淮頌和阮喻在醫院接連住了幾天。 許爸爸從兩個月前開始接受轉移環境的治療,因為前期準備充分,所以身體情況比預期樂觀。除了很少說話外,并沒有對新護工產生太多厭惡心理,在最初三天的不配合后,漸漸適應了她的照顧。 偶爾有不聽話的時候,被許淮頌哄一哄也好了。 只是兩人還不敢掉以輕心,剛好許淮頌時差沒倒回來,就和阮喻一起輪流睡覺,在病房作陪。 陶蓉準備來杭市的那天,剛好是魏進殺人案在蘇市開庭審理的日子,許淮頌前去旁聽,結束后順帶把她接來。 杭市醫院里就只剩了阮喻和護工吳阿姨。 阮喻起先還有點緊張,看許爸爸有個什么風吹草動,皺下眉頭揉揉肚子,都要跑去問醫生情況,等吃過午飯,見他精神不錯,而許淮頌也快回來了,才稍稍安了點心。 看許殷吃過午飯沒有倒頭就睡,護工吳阿姨開了病房的電視,調到正在播動畫片的少兒頻道。 雖然許爸爸已經看不懂電視,但見到五顏六色的畫面常常會樂呵樂呵笑。 阮喻拿了個玻璃杯,給他倒了杯熱水備著,然后坐在病床邊問他:“許叔叔,你要吃點蘋果嗎?我給你削?!?/br> 許殷看她一眼,好像沒太理解她的話,但因為心情好,笑呵呵點了點頭。 阮喻就從果籃里挑了幾個蘋果,準備去樓道里的茶水間洗。 吳阿姨趕緊上前:“我來吧?!?/br> 她擺擺手:“沒事,我閑著也是閑著?!鞭D頭看動畫片放完了,電視上播起了廣告,囑咐說,“你幫忙調個頻道吧?!?/br> “好?!?/br> 阮喻端著果盤出了門,在茶水間洗干凈后,收到了一條微信消息。 淮頌:「我在樓下停車場了,上午沒什么事吧?」 她一邊拿著果盤往病房走,一邊打字回復,還沒摁下發送,突然聽見一聲清晰的“啪”,像是玻璃杯打碎的聲音。 緊接著,吳阿姨的驚叫響了起來。 阮喻一愣,跑上前推開門,就見剛才還好端端的許殷發起了脾氣,一句話不說,砸了玻璃杯不夠,還在不停砸枕頭,床單,藥瓶,甚至光著腳下了床。 滿屋子乒乒乓乓的聲音。 吳阿姨在旁邊勸也勸不住,轉頭摁了呼叫鈴。 阮喻嚇了一跳,眼看許殷就要踩到地上的碎玻璃,趕緊去拉他:“叔叔,叔叔你當心玻璃!”一邊問吳阿姨,“他這是怎么了?” “不知道,我,我只是調了個頻道,他忽然就……” 阮喻回頭看向電視,一眼看到法院的畫面,似乎是在報道魏進案,心中頓時了悟,拉著許殷的胳膊把他往床上拖,一邊說:“叔叔你別怕,案子已經……” 她話說到一半,許殷聽到“案子”兩個字像是著了魔,一把甩開她的手。 阮喻被甩得一個踉蹌摔倒,手下意識撐在地上,壓了半掌心的玻璃渣。 她顧不上疼,爬起來又去攙跌跌撞撞摔東西的許殷。 值班醫生恰好在這時候急急奔來,把許殷扶回床控制住,回頭跟門外護士講:“來注射鎮靜劑!” 阮喻松了口氣,在一旁拼命喘著。 護士進來給許殷注射了鎮靜劑,又在旁作了安撫,讓他平靜下來,一轉頭看見阮喻的手,驚了驚:“小姐,你這手……” 話音剛落,許淮頌和陶蓉趕到了。大概是半途看見這邊醫生護士奔進忙出的情狀,匆匆跑過來的。 陶蓉被滿地狼藉嚇得呆在門口。 許淮頌一眼看見阮喻掌心的血,快步上前,一句“爸爸怎么了”也來不及問,抓著她另一只手就往外走:“護士,麻煩你來處理一下她的傷?!?/br> 阮喻還沉浸在剛才的亂子里沒回神,被他牽著走了幾步才緩過來,說:“你去看看叔叔,我沒事的……” 許淮頌一言不發,帶她往治療室走,一邊拿起她的手看,額角青筋都跳起來。 護士跟著進了治療室,開燈拉床簾,拿了醫療用具來,戴上手套,給鑷子消毒,邊跟阮喻說:“坐到床上吧,會有點疼,稍微忍一忍,來,手給我?!?/br> 她在床邊坐下,這才后知后覺地感到掌心的刺痛,把手遞出去的同時咬著牙撇過了眼。 許淮頌站在一旁,一手把她攬進懷里,一手蓋上她的眼。 鑷子夾著碎玻璃往外扯,牽動皮rou,她疼得“嘶嘶”抽氣,睫毛不停打顫,掃著許淮頌的掌心。 他把她攬得更緊一些,輕輕拍她的后背:“很快的,很快就取完了?!蔽宸昼姾?,看護士擱下鑷子,又仔細詢問,“都取干凈了嗎?麻煩你再檢查一下?!?/br> 護士又確認了一遍,說:“放心,都取干凈了,接下來要消毒,再忍一下?!?/br> 阮喻點點頭,臉頰緊緊貼著許淮頌的腰腹,藥水上去的一瞬卻還是渾身大顫,一下溢出眼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