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節
蕭褚沒道理和別的太監不一樣,頂多就是他的權柄比其他太監更大,眼界比其他太監更高罷了。 蔣鳳嬌從自己白皙的肌膚上輕輕拂過,她和蕭褚是一類人,她看得出來對方的狼子野心。 對于他那樣的閹人來說,還有比將她這樣的絕色佳人壓在身下更刺激的嗎,更何況,她還有另一個身份,那就是成慶帝最寵愛的女人,同時也是后宮之中份位最高的妃嬪。 把皇帝的女人壓在身下肆意玩弄,這樣的誘惑,蕭褚能夠抗拒的了嗎? 蔣鳳嬌對自己的身體很有信心,她堅信,太子的位置,終究是她的皇兒的,而太后的位置,也終將會是她的。 為此付出再多,她也甘之如飴。 ***** “娘娘,四皇子回宮了?!?/br> 煙云軒內喜氣洋洋的,因為四皇子宗政清琪回來了。 年滿六歲的皇子都會送去前殿的皇子所居住,每個月,只有五天和生母相聚的機會,因此每一次四皇子回宮,對于煙云軒的宮人而言,都是過節一般的存在。 “琪兒瘦了?!?/br> 萬俟蘭看著年幼的皇兒,往日清冷的面容,也不由的柔和下來。 “母妃?!?/br> 宗政清琪個量不大,行事卻已經有點小大人的風范了。 他喝了口萬俟蘭一早就讓人熬著的補湯,看著宮內只有母妃貼身伺候的忠仆,忍不住就將自己在宮學受的氣,發了出來。 “父皇實在昏聵,居然那般信任蕭褚那個佞臣,如果等我、的他皇兄登基,掌權之后,第一個要除去的就是那個jian佞?!?/br> 宗政清琪的臉上俱是不滿,也不知道他在宮學之中,因為蕭褚受了什么樣的氣。 “嘭——” 萬俟蘭的神態有些不自然的僵硬,原本手里握著的盛湯的勺子掉在了地上,好在地上鋪著厚實的毯子,沒把勺子摔碎,可是這么一來,毯子沾上了湯汁,恐怕也不能用了。 一邊是疼愛的幼子,一邊是曾經的舊情人,這兩者發生了矛盾,一時之間,萬俟蘭倒是不知道該怎么調節了。 第252章 變態廠公 “琪兒為何這般討厭蕭都督?” 在這前朝后宮, 巴結蕭褚的人稱他為九千歲, 憎惡他的人稱他為蕭閹狗,如萬俟蘭這樣的妃嬪, 自持身份地位, 即便想要巴結他或是打心底里厭惡他, 明面上也不會做的太過火, 因此對對方的稱呼, 更多是廠公以及都督。 “因為他不是個好人?!?/br> 宗政清琪不假所思地說道, 對方作為大商子民, 在父皇沉迷丹道的時候不多加勸說,反而趁機扶植自己的勢力, 排除異己, 禍亂朝綱,這樣的jian佞,人人得而誅之。 看著兒子稚氣未脫的小臉,萬俟蘭心中悵然, 是啊,曾幾何時,那個站在定風關的城墻上, 指著西北處那一片廣袤的草原, 信心滿滿地告訴她, 等他長大了, 會代替他的父親, 替大商子民守住這萬里江山的男孩, 早就已經蛻變成她不認識的模樣了。 他變了冷血殘酷、麻木不仁,宮里宮外,人人都知道他的兇名,甚至普通人家止小兒夜哭的威脅也變成了如果他們不聽話,東廠的蕭都督就會派錦衣衛將他們都拖到酷刑司去。 宗政清琪有些疑惑,他說的話有什么不對嗎,宮學里,其他皇侄和一些伴讀都那么說,就連太傅也隱晦地表達過自己的不滿。 因此此時對上母妃眼底的惆悵,宗政清琪就有些不解了。 “你說蕭都督不是好人,那他可曾做過什么造反謀逆,天怒人怨之事?”萬俟蘭知道自己失態了,她收回原本悵然的視線,將目光轉到稚氣未脫的兒子身上,拉著他的手坐到一旁的圓凳上。 “他在父皇沉迷煉丹期間,宦官干政,不合祖制?!弊谡彗飨肓讼?,擲地有聲地說道。 “那是你父皇吩咐的?!?/br> 萬俟蘭輕輕柔柔地回答。 “可……可……”宗政清琪沒想到母妃會給他這樣一個回復,聽上去似乎有點道理,可現實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他再聰慧,現在也只是一個虛歲十歲的小皇子,學的也多是四書五經,朝堂之上的事,太傅也不敢多教,只能靠自己摸索。 可即便這樣,宗政清琪也知道蕭褚這樣是不對的,作為一個宦官,即便父皇昏聵,將朝堂之上的事交到他手上,他也該死諫拒絕。 “他抓了李御史李大人,李御史對大商對父皇忠心耿耿,蕭褚不該因為一己私怨,就誣告對方,將其下了大獄?!?/br> 宗政清琪心想,就算讓蕭褚這個宦官干預朝政是父皇的吩咐,可誣陷忠良,總不是父皇吩咐他的吧? 這樣不忠不義之人,怎配父皇對他的信重。 當然,宗政清琪雖然嘴上不說,心里對自己那個父皇也是怨的,要不是對方年老昏聵,是非不分,寵幸蕭褚這樣的jian佞,現在朝堂之上,也不會一片哀聲哉道,一片烏煙瘴氣。 “下令將李御史打入監牢的,是你的父皇?!?/br> 萬俟蘭的音調依舊不溫不火,饒是宗政清琪內心虛火旺盛,對于這樣的母妃,也發不出火來。 “可那是因為蕭褚的污蔑?!弊谡彗饔X得自己快被母妃帶溝里去了,不過知道自己立場的小皇子依舊堅守底線,堅決不被母妃給帶偏了。 不然照母妃的說法,千錯萬錯蕭褚沒錯,全成了父皇的錯了。 “蕭褚就算污蔑了李御史,那也得你父皇聽了,才會有用?!?/br> 萬俟蘭捏著兒子的手,心里想著,這段日子兒子念書辛苦,瘦的手指捏上去都沒以前的rou感了,這趟兒子回前殿,還得多帶幾個心腹才好。 不過心里想著這件事,嘴上的話也沒停。 “再說了,你說蕭都督污蔑李御史,你又怎么知道,他說的話是污蔑呢?” 母妃的反問讓宗政清琪愣了愣:“李御史不是忠臣嗎?” 既然李御史是忠臣,那么將其抓起來關到監牢里的蕭褚,自然就是反派了。 “你又怎知李御史是忠臣?”萬俟蘭繼續反問。 “所有人都那么說???”宗政清琪不假所思。 太傅那么說,伴讀那么說,而且對方能夠在父皇沉迷煉丹的時候,以死上諫,希望父皇遠小人,親賢臣,重理朝政,這難道不是忠臣的所作所為嗎? “人云亦云,這就是宮學里的太傅教你的?” 萬俟蘭嘆了口氣,慢慢搖著頭,看著一臉失望的母妃,宗政清琪有些心慌,他拉扯著母妃的袖子,不知道自己哪里說錯了,做錯了。 “成慶十八年,李御史次子強占良田,導致桃花村村民四死九傷……”萬俟蘭輕聲細語地講述著李御史一家的罪名,如果蕭褚在場一定會驚訝,對方所說的那些罪過,和他當時在囚室之內威脅李晉中的話幾乎相差無幾。 “李晉中官拜御史,不僅沒有成為百官表率為民做主,相反縱容子孫為禍鄉鄰,甚至他還借用自己職務的便利,替觸犯律法的子孫抹除罪證,這樣的李御史,真的是你嘴中人人稱頌的忠臣嗎?” 聽著母妃的話,宗政清琪目瞪口呆,第一時間沉浸在原來太傅和伴讀們稱贊的李大人居然是這樣的人的震驚里,反而沒有注意到,萬俟蘭作為一個處在深宮當中的女子,為何會知曉那么多宮外之事。 更何況李晉中想要做忠臣,想要史書當中留有他的傳說,絕對會將李氏一族不肖子孫的所作所為掩藏的好好的,只是一般手段,絕對查不出對方隱藏的那么深的秘密。 萬俟蘭這個往日里在深宮中不顯山不露水,看似依靠萬俟一族的勢力,才在蔣貴妃和德妃的斗爭中明哲保身的女人,真的只是她表現出來的那么簡單嗎? “李晉中唯恐觸怒你的父皇,只敢將矛頭對準蕭都督,賭的不就是他以死相諫,只要你父皇不想做史書上的昏君,就絕對不會要他的命嗎,看似忠心耿耿,實則虛偽小人,這樣的人,配得上皇兒你為他抱不平嗎?” 萬俟蘭長嘆一口氣,對著兒子語重心長地說道:“如果今天他敢指著鼻子斥責你父皇昏聵,那我還敬他一分,可他不敢指責元兇,卻對身不由己的蕭都督無端叱罵,有今天這樣的下場,只能說是他咎由自取?!?/br> “可……可蕭褚……蕭褚他確實如同李御史說的那樣……以宦官身份干預朝政???這于禮法相悖?!?/br> 宗政清琪的腦子都混亂了,總覺得他似乎被母妃帶到了溝里去。 “之前母妃不是說了嗎,蕭都督干政,那是你父皇要求的啊?!比f俟蘭摸了摸兒子的腦袋,眼神里帶著些許擔憂,似乎是在煩惱自家兒子的腦袋不太好使似得。 “可……可……” 宗政清琪結結巴巴地,都說不出話來了。 蕭褚干政,是父皇要求的,他陷害忠良,可忠良一點都不忠,還不良,而且母妃說的對,蕭褚進讒言,可那也得有人聽信他的讒言啊,結果到頭來,最有問題的還是他的父皇不成? 那蕭褚在里面扮演什么角色?干政是他父皇逼的,進讒言是因為他父皇愛聽,難不成他還是清清白白的水蓮花了? 宗政清琪覺得哪一個環節出了問題,可是在母妃給他編織的迷宮里,繞不出來了。 他依舊認為蕭褚不是個好人,但此刻的立場,至少不像他剛回煙云軒時那么堅定了。 為防止皇子和母族太過親密,每一個年滿六歲的皇子每個月僅有的幾次和生母獨處的時間都不長,宗政清琪留在煙云軒吃了午膳,之后母子倆人都默契地避開了有關朝政的話題,等到了未時,萬俟蘭也不得不送皇兒離開了。 只是這一次宗政清琪在離開的時候,身邊又多了兩個伺候的下人,這兩人,一個是萬俟蘭身邊伺候的大宮女,還有一個是她煙云軒的小廚房里專做點心的嬤嬤。 身為嬪位主子,萬俟蘭想給兒子安排幾個服侍的人,這點小要求還是可以的。 看著兒子遠去的身影,萬俟蘭隱去心中隱隱的憂愁,現如今兒子那樣厭惡蕭褚,自己原本的計劃,恐怕越發難以實施了。 誒,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希望她在兒子身邊安排的人,能夠發揮她們的作用。 “娘娘,那邊來信了?!?/br> 萬俟蘭身邊的老嬤嬤拿著一根細長的簪子走過來。萬俟蘭在簪子上隨意一折,原來這根金簪是空心的,隨著她的動作,露出里面卷著的紙條。 “亥子交接,碧波閣見?!?/br> 碧波閣曾經住著先皇的貴妃,只是那位貴妃后來不知道因為何事,觸怒了先皇,從此以后碧波閣就被封了起來,而那個貴妃受不了失寵的打擊,在碧波閣上吊自盡,宮中女人嫌碧波閣晦氣,寧愿和其他妃嬪擠在一間宮殿里,也不愿搬去碧波閣住,久而久之,那就成了冷宮一般的存在。 又因為宮中有傳言先貴妃死后冤魂不消,夜半時分時常能聽到碧波閣里有人啼哭,漸漸的,所有人就開始避著碧波閣走,宮女太監都不愿意去那里打掃,生怕被先太貴妃的冤魂纏上。 萬俟蘭將那張紙條燒成黑灰,沒想到那個人居然主動聯系她了,看來她之前讓他調查的事,已經有眉目了。 第253章 變態廠公 “娘娘, 你讓我查的東西有眉目了, 沒想到成慶帝居然會讓我主審李晉中的案子,顯然他已經將我當成了他的心腹,以后要調查晏將軍的舊案,就更加方便了?!?/br> 碧波閣中, 一個蒙著面, 穿著黑色夜行衣的男子對著一個同樣打扮神秘地女子說道。 “只是蕭褚似乎對李晉中也十分感興趣,現在關押李晉中的那個囚室里還有許多閹賊, 我是不是要想個辦法把那些閹賊都支出去,不然要是讓蕭褚知曉當初的案子, 恐怕他會借機在這件事上鬧出什么事來?!?/br> “不用?!?/br> 女子的嗓音有些清冷,在寂靜的夜色中更顯透徹。 所有人都有可能利用當年那樁陳年舊案, 只有他不可能。 “審理李晉中,不需要避諱蕭都督那邊的人?!比f俟蘭輕聲吩咐道。 張璠有些奇怪主子的決斷,可既然主子都吩咐了,他照做就是了。 原來這個蒙面的黑衣人正是成慶帝的心腹張璠,之前成慶帝擔心蕭褚知道太多他不該知道的事,轉而就讓張璠接手, 可想而知他對張璠的信任。 張璠是左翼前鋒營同齡張虎的庶子,出生就為嫡母不喜, 受了很多苦, 要不是因為他天生神力, 瞞著家中長輩考上了武狀元, 現在還不知道過得是什么樣的日子。 他算是張家最出息的子嗣, 只可惜家中嫡母容不下他,也不喜他蓋過了一眾嫡兄嫡弟的鋒芒,在他還是七品武官的時候就將他分出府去,連帶著他那個姨娘生母,算是徹底和張府嫡系分開了。 也不知道現在他爬的那么高,張虎是否后悔當初聽了正妻的話,那般苛待這個出息的庶子,只可惜就算懊悔也沒用了,當初鬧得那么僵,兩府絕對沒有談和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