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
雖然就現在的壽命來說,20年并不算什么,但長相氣質上多少會有些變化。 “那個阮律師,好像還是實習生?!奔s書亞有點茫然,“一般實習生多大?” 切斯特道:“不知道,大學畢業還是研究生畢業年齡還是有區別的,就……算他28?那他20年前……” 約書亞:“……8歲?!?/br> 切斯特:“……” “嗯……這個照片上的人看著也特別年輕,像是20不到?!?/br> 但那也成年了,跟8歲的區別還是很大的。 果不其然,沒幾秒,約書亞手里的通訊機又震了一下。顧晏的信息又回復過來了,一共兩條,都很簡潔: 不是他。 謝謝。 約書亞一臉茫然地拎著通訊機問切斯特:“他說謝謝,謝什么?我怎么看不懂?” 切斯特:“嗯……教養吧?!?/br> 約書亞:“???” 紅石星上,約好的智能駕駛車無聲無息地在路邊停下,顧晏發完信息,垂著目光看著屏幕上的照片,寒夜的晚風撩起他的大衣衣擺,又輕輕放下。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收起屏幕。 一個新的通訊請求切了進來,高級事務官的聲音嚷嚷著響起,“你怎么不在房間?” 顧晏:“大半夜找我什么事?” “睡不著找你再對一遍資料,我覺得你這次審查應該穩了,只要明天不出意外?!笔聞展俚?,“所以大半夜的,你為什么不在房間?” 顧晏:“買咖啡?!?/br> 事務官:“???哄鬼呢大半夜喝什么咖啡?” 顧晏沒答,態度非常強硬也非常冷漠,一股愛信不信的意思。 事務官:“好好好,那你走到哪里了?還有多久回來?” 顧晏拉開車門,智能駕駛系統自動提問:“請指示目的地?!?/br> “天平酒店?!鳖欔痰?。 事務官:“你買個咖啡還約車?” 顧晏捏了捏眉心,臉色并不太好看。他的目光在周圍掃了一圈,最終落在港口來回穿梭的車流上,呵出的呼吸在面前形成了淺白的霧氣,像是略帶自嘲地嘆了口氣,“嗯?!?/br> 事務官又追問了一句:“嗯什么?你別騙我我不傻,你究竟干什么去了?” 顧晏扣好安全裝置,把車門關上,平淡地回了一句:“誰知道呢?!?/br> 說完,他切斷了通訊,靠在副駕駛上閉目養神,燈火安靜的夜色在車窗外連成了斑斕的線…… 看守所的管教脾氣還算好,燕綏之坐在會見室里手指輕敲著桌面邊緣出神,他也沒有催,就公事公辦地抱著電棍站在門邊,隨時準備送這位年輕律師出去。 事實上燕綏之并不是真的在出神,而是在思考。他回憶了一些事后,又點開光腦,找出陳章的某幾頁資料重新看了一眼,對管教笑了笑:“勞駕?!?/br> “怎么?”對于彬彬有禮的人,誰都兇不太起來。管教盡量緩和了臉色,問道,“有什么需要?” “能不能幫我給陳章帶一句話?!?/br> “什么話?”管教問。 “就說,他的律師在3147年間都是香檳的???,問他認不認識一個叫做陳文的教練?!毖嘟椫p輕敲著桌面的手指停了下來,又抬眼一笑,“另外,明天這個時間,我在這里等他?!?/br> 第56章 陳文(一) 老實說,這種乍一聽好像有個什么驚天大秘密的話,根本不會找人當傳聲筒,都得當事人面對面,在避人耳目的情況下才會問出來。 像燕綏之這種隨隨便便找人傳話的,實在少見。 管教頭一回見到這種律師,吊起一邊眉毛,用一種一言難盡又好奇萬分的目光瞄了燕綏之一眼,過會兒又瞄一眼。這么來來回回瞄了好幾下,才摸著電棍道:“就帶這句?” “對,謝謝?!毖嘟椫畔卤?,起身便朝外走。 臨到出門前,他又想起什么般補充了一句,“對了,如果他根本等不及明天,吵著鬧著今天就要見,那幫我提醒他一句,我只聽真話?!?/br> 管教:“……你認真的?” 剛剛還碰了釘子,這都不到五分鐘,就開始幻象對方吵著鬧著求見啦?做夢比較快吧…… 燕綏之半真不假道:“當然是開個玩笑?!?/br> 管教皮笑rou不笑地意思了一下,算給這年輕律師一個面子。 實習律師被趕鴨子上架的不少,這種風格的他頭一回見。怎么形容呢……就是對方表現得活像一個看守所的???。 這正常嗎? 當然不正常。 管教又盯著燕綏之從容的背影看了好幾眼,心里直犯嘀咕:現在剛畢業的年輕人心態都這么放松的嗎?被當事人拒之門外不生氣不著急? 他默默思索了一下,覺得要么是自己長得不夠有威懾力,太和藹了,沒能讓對方體會到看守所的真正氛圍。要么是對方怕露怯強裝鎮定,出了看守所就該找一個墻角蹲著哭了。 他比較傾向于后者。 于是他看向燕綏之的目光漸漸含了點兒同情,直到燕綏之轉過長廊拐角,隨著吱呀的鐵門聲徹底離開。管教才聳著肩沖另一位搭檔道:“估計要哭了?!?/br> 搭檔看了眼時間,“肯定的。原本安排給他們的會見時間有一個小時,這才十分鐘,喏,全浪費了。出師不利,誰受得了?!?/br> “你繼續轉著,我幫那個可憐的實習生傳個話?!?/br> 事實上燕綏之從看守所的大門出來后,還真沒立刻離開。 當然,他也不可能蹲去墻角哭,而是在對面找了一家咖啡店,要了一杯咖啡,非常淡定地坐下了。 智能機嗡嗡地震了起來,接連收到了好幾條消息。 他點開一看,一條來自于菲茲,兩條來自于洛克傻小子。 洛克 案子進行得還順利嗎? 洛克 對了,我跟那家房東商量了,他愿意把房子保留到你回來,等你去看一下,滿意就租。 燕綏之簡單回了他一條。 而菲茲的信息內容則活像在燕綏之身上粘了個監視器: 我掐著天琴星的時間一算,你差不多該去見當事人了,怎么樣?緊張嗎?另外,你的工作日志昨天沒提交。 臨走前,菲茲就表現出了萬般的擔心,好像燕綏之不是來獨自打官司,而是來英勇赴死的。她還幾次叮囑他,務必每日填一份工作日志提交進實習生系統,親身上法庭這種加分項一天都不能漏。 結果燕綏之昨晚就把這事兒忘在了腦后,一個字都沒交。 他挑了挑眉,打算模擬一下正常實習生的心態去回復,于是隨手把洛克小傻子當成了模仿對象: 非常糟糕,被當事人拒之門外,緊張得快要吐了。 兩秒后,菲茲小姐回復了一條無邊無際的省略號,緊接著又是一條: 你今天吃了什么不對勁的東西??? 燕綏之失笑,他想起之前顧晏的告誡,讓他在菲茲面前“怎么自在怎么來”,看來還真沒說錯。努力假裝實習生,她反而覺得奇怪。 燕綏之 沒有,開個玩笑。不過被拒之門外確實是真的。 菲茲 那說明當事人不看臉。 菲茲 被拒之門外我還真不懂怎么應對,這得問你老師。 燕綏之敲了三個字“不用了”,還沒發送,對方菲茲的消息又飛來了: 我知道你肯定不好意思問,所以我幫你問了,不用謝。 燕綏之:“???” 感謝熱情過頭的菲茲小姐,燕綏之盯著智能機看了幾秒,果然嗡嗡震了起來,這回不是信息是通訊,不負菲茲小姐重望,來自小心眼的薄荷精。 有那么一瞬間,燕綏之覺得他跟顧晏最近的通話頻率有點高,但是再仔細一想,其實也不過才兩三次,還都很簡短。 他遲疑了一秒,扣上耳扣,接通了通訊。 顧晏的聲音在耳扣里響起,語氣毫無起伏:“菲茲剛才給我看了一張截圖,聽說你沒見到當事人,緊張得快要吐了?!?/br> 燕綏之:“……”菲茲小姐怎么這么會傳話? “我建議你演的時候適可而止?!?/br> 顧晏的話依然沒一句中聽的,好像之前說“注意安全”的根本不是他,而是鬼上了身逼他說的。 不過短短兩句話,燕綏之就聽出了一點兒別的問題—— “你先歇一歇,等會兒再冷嘲熱諷?!毖嘟椫貏e平靜地堵了他的話,問道:“你是不是感冒了?” “沒有?!?/br> 燕綏之有點奇怪,“那怎么帶了一點鼻音?” 顧晏的嗓音比平時沉,還有一點微微的啞,透出了一絲難得的懶意。 對面沉默了片刻,接著是拖鞋輕微的沙沙聲,和玻璃杯輕磕碰的聲音,“剛才在睡覺?!?/br> 燕綏之下意識在智能機上調出星際時區,“你那邊幾點?” 顧晏道:“11點,不過紅石星今天雙夜?!?/br> 紅石星屬于聯盟中央星球之一,體積巨大,而且有個獨特的現象叫做雙晝和雙夜,顧名思義,前者白晝是平時的兩倍,后者夜晚是平日的兩倍長。每到這一天,紅石星上所有人的活動節奏都會放慢,相當于多一天休假。 “居然撞上雙夜了?”燕綏之道,“你這一次的審核還剩幾場?” “明天一場?!鳖欔痰?。 燕綏之點了點頭,手指隨意地撥著屏幕上紅石星的時間,他看著紅石星和天琴星的時間換算界面,突然想起來:“昨晚我給你電話的時候,你那邊幾點?” “凌晨三點左右?!币苍S正的是剛睡醒的緣故,顧晏下意識答道。 燕綏之手指轉了一下自己面前的杯子,停了一下,道:“凌晨三點你出去買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