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
這明著的拒絕叫魏公子擎很是敗興,卻也敢怒不敢言。他也算機敏,見周王態度大變,追其自糾,便想明了怕是宋姬之事透出了風聲,遂忙是收斂,再不碰她。掛著副清心寡欲的模樣留在鄴都不走,更是下定了決心要求娶周天驕為婦。 他這尊瘟神賴著不走本已惱人,緊接著,寧川少主風淺樓亦來了鄴都親賀周王千秋之誕。 風淺樓這般大張旗鼓的來,倒叫周王賴他不何,明知上回他私闖后廷,威逼周如水,礙著那寧川城向來詭秘,周王也只得禮遇厚待,只是暗中時刻盯著他,叫他莫能胡作非為。 這般,周如水自是避他如蛇蝎,只怕下一刻又被他掐著頸脖嚇丟半條命去。 卻顯然風淺樓這肆意妄為之人不如魏公子擎好敷衍,直是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這日她才自宣室出來,便被他堵了個正著,濯濯生輝的金蓮面具依舊遮著他不為人知的顏面,見終是攔著了她,風淺樓紅艷的唇畔慣常擰起了一抹極其艷麗的佞笑,半攔在她身前道:“怎么,小阿驕,你真懼了我了?” 再見著他,周如水下意識便翻了個白眼。雖在他這兒受過驚,也未有畏畏縮縮,驕橫中透著不耐煩,撇了撇嘴道:“你可是個瘋子,我避你如是避蛇蝎,只嫌避的不夠遠,可沒得往前湊的道理!” 她這般言語態度,倒叫風淺樓嘴邊的笑意更甚,微翹起嘴角,似真似假地嚀喃道:“你這般,本君倒真不舍得殺你了!”說著,便見他修長的手指按在腰間的短笛上輕輕叩著,輕微的脆響聲,聲聲如是蜻蜓點水,對上周如水質疑的目光,他瞇著眼,意味深長地繼續說道:“王三那廝因著你倒與我起了生分,道是要你周家人的心頭血,多的是有庶生公子在那兒杵著,何需來動你這姑子!” 言止于此,他忽的走近,出其不意地挑起修長的指尖點了點周如水貼著花鈿的眉心,微微一觸溫熱到驚心,他見好就收收回了手去,盯著她繼續道:“這般講來也是在理,你周家盡是兒郎,我又何必為難你這孱弱小姑。更天行有道,你公然與天做對往后的下場必然有趣。又若沒了你,王三那廝定能長命百歲。唯有你在,他才能命不久矣!” 風淺樓的話,每一個字都透著陰陽怪氣,每一句都好似另有歧義。聽著聽著,周如水的神色漸漸凝重了起來,她只覺毛骨悚然,心中升起一層又一層不妙之感,聲音依然清澈平靜,精致的眉頭卻微微蹙起,她質問他道:“你甚么意思?” 見她生了怒,風淺樓更是低笑,隔著面具朝她眨了眨眼,平靜中難掩張狂,嗓音低沉中帶著妖異醇厚,像是蛇吐著信子,尾音微微上卷,一字一頓,慢騰騰地說道:“小阿驕,你甚么都無需再曉得了!你就要被我關起來了!” 他話音方落,周如水尚未來得及反應,一旁的瀞翠已是驚呼一聲,她六神無主地拽住了周如水的衣袖,神色古怪的,小聲地說道:“女君,上回您給夢魘住了,半睡半醒間便言,你夢著了寧川少主,您聽他道,您要被他關起來了!” 第160章 浪成微瀾 周如水壓根來不及細思風淺樓那些瘋言瘋語, 一夜之間, 北境又成了戰火燎燃之地,蠻人大軍兵臨城下,奇襲蒲城。好在蒲城老城主韓拔早有防備, 才未叫蠻賊侵入蒲城,重蹈三十年前那屠城的悲劇。 只是蒲城這頭尚未喘過氣來, 天水城又吃了一仗。這攻勢頗是厲害,蕭望再探, 直道大事不好, 往日內訌不停的蠻人竟然攏做了一團, 甲胄矢弩俱皆齊備, 六大部族聯盟做一處,全不是往日滋擾打劫的輕松架勢。 軍情十萬火急傳回宮中時,周如水正在宣室為周王磨墨,待聽明白, 手下便是一松,墨汁濺滿了御案,也濺污了周王的龍袍。 她懵懵而立,在旁的寺人旌已是一凜, 忙是拉尖了聲音湊上前來,為周如水打著馬虎眼:“哎呦!千歲!您這可是被嚇著了!”說著便攙著周如水往一旁退去,招呼旁的奴才收拾御案。 可不是嚇著了么! 前世的許多事兒她都記不清了,模模糊糊似是而非的,她偶爾都會忘了自個吃過的苦, 唯有一個念頭不能忘,那便是求天下安康,阿兄莫亡。她牢牢記著,三年后,蠻人六大部族聯盟侵擾周國北境,公子沐笙領兵出征,苦戰兩年之久。這一戰,幾乎將周國的國運都耗空了大半。公子沐笙好不容易歸鄴,卻又染了疫癥,生生病死在了宮中。 明明還有三年之久,怎的就打來了?原本她都算好了,整頓了鹽務,施行了屯田之法,周國再不會被困至前后為難。卻怎的會如此?難不成,這便是風淺樓所言的天行有道?那阿兄!她的阿兄怎辦!她怎能眼睜睜看著他重蹈覆轍地死去! 不知是氣極攻心還是真被嚇著了,她渾身上下不自覺地顫抖著,強壓著驚恐,周如水小心翼翼朝周王說道:“這些年來,北境百姓大多為避戰禍往別處遷移,為此,北境大片荒土無人管顧。前歲因著“屯田之法”,好些百姓為著田地都回了北境,這再過些日子便是秋收之際,這好不容易能收糧了,怎的又打起仗來了……”話至此處,她已說不下去,心中藏著太多事,忽就覺著萬分委屈,神色惘惘,眼淚抑制不住地簌簌往下流。 她真怕,怕所有的努力都付諸東流,怕到頭來她甚么都保不住,若真是這般,她倒不如死了算了! 想著,周如水精致秀美的面上露出了凝重之色,她慢慢舉起衣袖,拭了拭酸脹的眼,心中晃過無數個隱秘的念頭。 須臾,就見她將衣袖放下,神色已歸從容。嘴角微微揚起,露出一口細白的牙齒,朝周王斂衽施禮,斂著眉目輕輕說道:“阿爹,兕子歸宮去了?!?/br> 她話音親昵,容色嬌媚,周王蹙著的眉頭微微一松,朝她擺擺手允她退下,心思也落在了糧秣之事上。 一時,直是愁上心頭。 欲戰必先算其費,少府成日里哭窮,連道臺都造不起,他哪來的銀子御敵? 周王這難辨的神色,周如水并未顧及。因著匆匆離去,也未碰著那趁火打劫來的魏公子擎。 想那魏公子擎深受魏君喜愛,追溯緣由也有其甚懂眼色之故,他旁的不行,看人下菜碟的功夫確是如火純青。 蠻人擾周,他亦得了消息,這便也匆匆向周王遞枕,起身一長鞠,道是蠻人六大部族聯盟實非善茬,又交周王魏君親筆國書一封,以魏太子之名,使魏周聯合,共抗蠻賊。 所謂同盟,最好最緊密的法子自是聯姻,遂魏公子擎再向周王求娶周天驕,以示其誠心之意。 這次第,周王真未駁他,反是陷入了深思。 國庫空虛,大敵當前。 深通權謀的周王自然明白,周魏嫁女娶婦,長為兄弟之國,是伐擊蠻賊最省力的法子。 他向來疼愛周天驕不假,因王家之事對她屢生不快亦不假,如今這當口,他左右思量,倒也想不出這周國上下還有誰與她最是匹配。如此想來,聯姻倒也是個不錯法子,往后兕子便是魏后,周魏亦可永以為好。 恍惚難定的心思稍稍安下,寂靜無聲的宣室之中,周王手持朱筆,墨色漸漸在錦帛上渲染開來。 翌日登朝,魏公子擎再請,周王終是笑而應允,準以聯姻之法,換取江山穩固,北境長安。 婚約既成,群臣一片恭維,魏公子擎更是喜笑顏開,澎湃難抑。 唯有公子詹俊美的臉上冷若玄冰,陰森地盯著公子沐笙那空蕩蕩的朝位,舌尖惡狠狠地抵了抵下牙膛。 回到府中,他的腳步終現了急促凌亂,再聽門坎后傳來聲響,忙是回首看去。 這一瞧,目光一黯,直氣得踹翻了憑幾,朝那走來的內侍喝問道:“做甚么吃的?王玉溪呢?” 內侍被他嚇出一身冷汗,唯唯應話,“王三郎雖是昨夜歸鄴,卻今個王府大門緊閉,奴才請了嵩翁去探,道是……”內侍悄悄瞅他一眼,低道:“道是王三郎昨夜嘔了血,現下尚昏死著,也不知救不救得回?!?/br> “嘔血昏死?”公子詹抬眼看他,眉梢眼角盡是冷然,直是鋒利如狼。 “怕真是久病,那血都是烏的?!?nbsp;內侍又道。 王玉溪往日便有體弱的名聲,公子詹卻從來不信,今日一聽卻起了猶疑,黑著臉,心中如攤著灘淤泥, “難不成,他真染了風痹?” 沉默了一會,公子詹眉頭緊攏,繼而又問:“那周沐笙呢?他那頭孺子牛今日怎會不參朝會?” 這聲更戾,內侍承不住他的戾氣,膝蓋一軟跪了下去,小心翼翼回稟道:“昨兒個千歲去了二殿下府上,鬧著要放祈天燈,后頭又在風口上飲了幾杯,腳步不穩,險些摔下山去。二殿下自然去救,護著了千歲,自個卻摔斷了腿骨。想是夜里又著了涼,今早都燒糊涂了,哪還上得了朝,芃氏正哭著呢!” “他病得倒真是時候!”公子詹冷嗤,眼中烏沉沉的,瞇了瞇眼,咬牙道:“把邱公送去,將他弄醒!” 說著,又默了一瞬,目光微微瞥向腳邊碎裂的玉壺,眉間浮上陰沉,一壁往外走,一壁說道:“去給我好好查查王玉溪?!?/br> 他倒要弄明白,這王三與魏擎,哪個才是火坑? 婚事一定,周如水便愣了神,撲伏在枕上,呆呆看著帳前散著幽光的夜明珠,若凝脂的肌膚白得煞人,只露出一雙幽黑的眼,太靜,靜得叫人心慌。 瀞翠與夙英自是明白周如水心中的苦悶不愿,均是哭成了淚人,偏生無計可施。 周王自也算準了周如水心中不愿,遂婚事一定,便令周如水好生在宮中待嫁。遂華濃宮外頭的侍衛全換了輪新,嚴實得同個鐵桶似的,連只蒼蠅都飛奔不出。便是公子詹幾次來見都被攔在了宮門外,全是與幽禁無異。 幾日來,周如水只問了一句,她問:“去北境援戰的是誰?” 瀞翠哪能不知她的心思,紅著眼眶回稟:“君上倒有意命二殿下去,可二殿下斷了腿骨正尚病著,連府門都出不得,哪還出得去遠門?后頭朝臣推舉,便提了馮樘出來?!?/br> “馮樘?這人口談玄奧,言如珠璣,嘴皮功夫實是不錯。倒不知真上了戰場,領兵的本事敵不敵得過這嘴皮子功夫?!闭f這話時,周如水神色很淡,雖是松了口氣,渾身卻又透著無力。 蠻人打來了,她先想著的便是莫要叫公子沐笙重蹈覆轍去了北境。遂連阿兄都算計上了,這幾日睜眼閉眸,她都好似還能看見公子沐笙醒過神來,護著她時,烏幽幽盯著她的眸子。 那眸光太深,太黯,好似見不見底,透著難掩的詫異。 許多事她講不明白,依著公子沐笙國事當頭,身先士卒的性子,她再以大兄入夢來言,他也不定會信。卻情/事逼人,她只好出了下策。原以為阿兄不會察覺,但她到底出了紕漏。 人總是這般,越是看重越是慌亂,越是珍視越是易出差錯。 她怕摔壞王玉溪送她的流云百福佩,出宮前將腰上的玉佩一并取了,又怕誤傷了公子沐笙,又將發簪佩飾全都卸了。 小心翼翼,反是露了太多紕漏。 阿兄定然十分傷心,她也遭了報應,若是那日公子沐笙在殿上,想來必會據理力爭,便是拗不過君父,最起碼,也會為她求來些轉圜的時日。 哪會成今日這般,盟約既定,已成定局。 她不想嫁!不愿嫁!泱泱大國,天下都是男兒,韓拔蕭望也不負眾望,將大肆攻來如狼似虎的蠻賊生生攔在門外。 卻為何,君父又變了主意,要她嫁去魏國?便是她嫁去了魏國,魏君就真會出兵了么?周魏兩國就真的永以為好了么? 一滴熱淚滾出眼眶,周如水緊緊握著腰間的流云百福佩,起身,初次甚至未太站穩,連夜的不眠叫她腿上生不出氣力,愣是伸手在一側輕撐了一把,才真真站定。 室中靜悄悄的,她將宮婢都趕去了門外,此時,終愿意動彈了,撐了分氣力走近窗邊。 外頭景物依舊,飛檐翼翼,不多時,門外更傳來一陣腳步聲,她回眸看去,待得看清,又是失望。 也是了,她的華濃宮如今成了牢籠,進不來,出不去,這般還能暢通無阻的,謝姬算是其一。 彼時,夙英正紅腫著眼為謝姬領路,見周如水悠悠看來,亂發蓬松,面色蒼白,心中又生了悲意,忍了忍鼻酸,才小聲稟道:“女君,來給您量衣了?!?/br> 她是帝姬,非是尋常人家的女兒,便是自個的嫁衣,也是一針一線都不必多費心思的。自有仆婢費心,為她繡最美的羅裙,最巧奪天工的紅衣。 卻這又如何呢?她終不過也成了棋子。在君父的唇齒之間,輕輕交付給了旁人。 第161章 孤光點螢 蠡殼窗半開著, 涼風陣陣, 有點冷,心卻燥。 殿中還點著盞八角琉璃宮燈,周如水輕挽廣袖, 皓腕在燭火的映照下透著瑩潤的光。 因著周王的御令,華濃宮宮門四閉。公子詹日日前來都入不得門, 這次第,能入得門來的倒只有謝姬了。 謝姬既代掌后廷宮事, 周如水的婚事定了她便該照拂, 便該為周如水備嫁, 遂她入得門來, 毫不叫人意外。 許是近日謝府噩耗連連,又方產下皇子不久,謝釉蓮看著比往日里又清瘦了許多。她款款走來,身后跟著倆歲長的嬤嬤, 一眾的宮人皆低眉順目,頗是噤若寒蟬。 周如水望著她走近,坦蕩蕩,并未說甚么, 也未遷怒,她沉默著上了前來,展開雙臂,由著伺候。 她不言語,謝釉蓮亦盡著庶母的本分守著。靜靜坐去了一旁, 環視殿中,輕抿了口茶。 這一看來,她只覺周如水往日里實在得寵,便是她入宮以來寵冠后宮,也未見過比周如水的妝奩中更為精美的珠玉玳瑁,寶石琳瑯。 彼時,妝臺銅鏡中映照著周如水面無表情的臉,她也實在是美,春日里的桃花能有多美,她就有多美。 看著這般的周如水,謝釉蓮心中原有的奚落之言都不自覺地盡數吞回了肚里。她本以為她恨極了周如水,她妒她恨她,恨透了周家人,甚至于,將對周沐笙的怨憤都毫無收斂地轉嫁到了周如水的身上。她更曾因謝永清的死,因她的執念落空,恨不得叫周如水血債血償。 卻如今這般看著她,謝釉蓮只覺那妒很淡,那恨也很淡。似乎隨著父親的死,隨著她親手以最屈辱的法子將謝靖逼死,叫他死了也入不進謝家祖墳后。她的心便由恨到空,連感知都淡了。 她更恍惚地覺著,如今的周如水便如往日里被逼入了盡頭的她,是世間最易脆的琉璃,稍稍一碰便能風崩瓦解,實再提不起勁來再傷再恨。 遂她的目光微微瞇起卻無往日的凌厲,她看著周如水,直過了一會,才極慢地說道:“兕子你可還記得,你髫年之時,曾在乞巧節上祈愿,道是永老無別離,萬古常完聚,愿普天下有情人終為眷屬?!毖灾链?,她亦一笑,笑中多是莞爾,又有嘲弄。一頓,才繼續道:“彼時婁后便問你,小小年紀怎曉這般許多?不想你道,求而不得苦,織女牽???,太苦,苦叫人憐?!?/br> 她話音溫柔,叫周如水微微一訝,慢慢抬起了眼來,眸光微淡,淡淡魅惑,淡淡憂愁,靜了一瞬才接過話來,道:“彼時母親不懂我心,只道人生在世,莫對塵埃落定之事多有癡妄?!闭f著,她輕一揮手,揮退了左右的宮人,眸光灼灼,看向謝釉蓮問:“庶母此言何意?” 話中已帶了刺兒,不經意便能傷人。 這次第,她冷漠些許,謝釉蓮卻始終含笑,墨黑如緞的發髻間珠光寶氣,撇了撇嘴問她:“這宮里宮外誰又不苦?”說著,便勾了下唇,纖長的睫毛遮住了眸中的思緒,話音幽遙,“我亦曾年少,后頭悲從中來,所有的杏花微雨都只剩了關山阻隔。遂,我無心嘲你?!?/br> 她無心嘲她,卻周王所囑在前,無處可避,頓了一瞬,終是直白盯住周如水,照本宣科道:“魏公子擎不失為良配,你便認命罷?!?/br> 再過幾日,魏使北來,周魏就將簽定盟約。彼時,周天驕便將自宮中發嫁,隨魏公子擎一道啟程往魏。 “認命?”周如水看她一眼,眉頭微皺,睫毛輕顫,如是悄然落幕的夕陽,叫人心都生出蒼涼。她的聲音更淡,仿是沒了情緒,“我因何要認命?我自幼便覺一話有趣,是一老叟言‘余患赤目,或言不可食膾。余欲聽之,而口不可?!?/br> 說著,她輕輕拂了拂廣袖,袖籠中幽然的冷香淡淡飄散,八角琉璃宮燈中微紅的火光仿佛躥進了她的眼底,她的嘴角微微勾起一道弧度,很輕,卻已足夠動人心弦,她道: “你眼中甚若一切的富貴權勢,在我看來不過是蝸角虛名,蠅頭小利。我之所念,便如那老叟,余欲聽之,而心不可?!?/br> 秋意漸深,葉已泛黃。窗外不復舊景,終現了凋敝。 此情此景,催人淚下。周如水悲從中來,卻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