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
豫王臉色一冷,嘆息了聲道:“看來,不管我對你多好,養不熟還是養不熟?!?/br> 肖淮面上露出似愧疚,可還是準備掀簾下車,這時又聽豫王冷冷道:“你以為本王真的不知道,那次背著本王去通知皇侄說嵐兒在我府里的,其實就是你?!?/br> 肖淮握著車簾的手指一緊,全身都露出防備姿態,可腳邊突然傳來“?!钡囊宦曧?,他低頭去看,發現竟是他送給安嵐的木頭匕首。 他駭得連忙轉身問:“王爺你對她怎么樣了?” 豫王彎腰將那匕首撿起,拿在手心把玩著道:“她到底怎么樣,取決你現在想要怎么做?” 第113章 那一晚,京城里發生了許多事。 先是三皇子率領著內軍營衛, 與徐遠率領的戍衛軍, 在城南進入主城的義連巷死戰。據住在不遠處的百姓們回憶, 當晚殺聲震天, 無數的呼喝聲、慘叫聲混在一處, 可見戰況之激烈。又說第二日清晨,義連巷里的血水沒過青磚, 尸體高高疊起, 不遠處散落著不知主人的殘肢。 根據史官記載,宣元十五年夏初,太子密謀篡位,令指揮使徐遠以救駕平叛為名帶兵沖進皇城,趁亂弒君奪位。成帝三子,睿王李儋元在義連巷處與叛軍血戰,誓死守護皇城。戰局持續到寅時三刻, 豫王李徽帶領一支奇兵趕到相助,內軍氣勢大振,一鼓作氣殺過義連巷。至卯時戰終, 戍衛軍死傷大半, 剩余殘部全部投誠, 叛將徐遠當場自刎而亡,徐紹被擒, 徐氏余黨全部株連入獄, 輕則充軍, 重則處死。 當李儋元帶兵趕回宮城時,天上已經露出淺灰,一彎細月似隱似現地掛在那兒,照得城墻上的磚塊也像失了顏色。 朝華殿里,太子李行淵歪靠在龍椅之上,四周一片靜謐,該殺的都被他殺了,該跑的,也全跑的一干二凈。就在不久前,侍衛長還在他座前苦勸:“太子先避這一時,留得性命在,總還有卷土重來的機會?!?/br> 可他卻一腳朝著他心窩踹去,然后陰著臉高聲道:“我就算死,也要死在這皇位上!” 侍衛長捂著胸口臉色數變,想了想去,還是覺得逃跑最重要,便不再和這瘋子計較,趁睿王還沒帶兵回宮,趕緊跑出去逃命。 李行淵歪歪斜斜地坐回龍椅之上,摸著扶手上的金龍,滿足地笑了出來。癲狂的笑聲在空曠的大殿里回響,笑著笑著,便落下淚來。 從他出生時,所有人都告訴他,早晚有一天,他會坐上這金鑾寶座,令所有人都俯首稱臣??伤F在才明白,這象征權柄的寶座,其實太高也太冷,最初的興奮過后,他突然覺得惡心。許多面孔突然出現,父皇,母后,皇祖母,舅父……他的親人們,各個都在高處看著他。他踩著他們的尸體,才走上這不屬于他的皇位,低頭就能看見污濁的血海,而自己早已沒入其中,再也辨不出去路。 這時,殿門被重重推開,太子猛地抬頭,瞇眼看著漸漸離近的人影,又抽著氣笑起來道:“李儋元,今天是你輸了?!?/br> 李儋元袍上還染著血跡,雙目赤紅,仿佛索命的閻羅,大步走到他面前質問:“父皇對你從來不薄,你竟喪心病狂到如此地步!” “這要全怪你啊,我的好弟弟?!碧又棺×诵?,陰測地勾著嘴角道:“如果不是他都事事偏心與你,讓我這個做太子的顏面無存,我又怎么會對你事事針對。不止如此,所有對我好的人,他讓她們都沒好下場。母后死了,皇祖母也死了,舅父日夜為國cao勞,卻要被他猜忌打壓……這一切,是你們欠我的,由他替你來還!” 太子說的額上全是青筋,仍覺得不解恨,跌跌撞撞從龍椅上站起,恨不得沖過來啃其rou嗜其血,可李儋元身后突然竄出個人影,鉗著他的喉嚨將他甩倒在地。 李儋元示意蔣公公退到一邊,然后走到捂著喉嚨在地上咳嗽的太子旁邊,居高臨下地蔑視著他道:“父皇對你還是太過仁善,向你這樣毫無長進又狠毒的蠢貨,他早該把你給廢了?!?/br> 太子掙扎著從地上跳起來,神態已近癲狂:“李儋元,你有本事就殺了我,不然我可不會讓你那么容易就坐上這個位子?!?/br> 李儋元冷冷盯著他,道:“放心,我不會殺你,我會把你關進掖庭。從此后你看著我御極登頂,而你李行淵,只能被遺棄在宮里最低等、最骯臟的地方,終生不能離開一步?!?/br> 太子瞪著雙目,從喉嚨里發出“咯咯”聲,攥著拳又想沖過來,可很快又被蔣公公給一腳踹倒在地上,他捂著劇痛的胸口全身蜷縮,然后偏頭吐出口血來。 李儋元連看都懶得再看他一眼,挺著背脊轉身往外走,還未走出殿門,就聽見身后傳來如困獸般的哀嚎,嘴角抿出個殘忍的弧度。不久后,有太監來稟報,太子神志失常,撞上龍座后暴斃身亡,死狀十分可怖。 正守在成帝床前的李儋元重重闔上眼,嗓音冷漠:“他已經不再是太子,把尸體拖出去,隨便找個地方埋了吧?!?/br> 天總算大亮起來,在睿王府里驚嚇一夜的安嵐,也終于守到了她的歸人。 她迫不及待想要沖進他懷里,李儋元卻急忙往后退開,不愿身上的血污沾染了她。安嵐見他臉色慘白,明白他今晚已經耗盡了所有的心力,心疼的要命,連忙抹去臉上的淚痕,拉著他往暖閣里走道:“我幫你沐浴?!?/br> 坐在熱氣翻涌的浴桶里,李儋元才終于松懈下來,渾身幾近虛脫地癱軟,安嵐什么也沒問,只是仔細地替他身上擦拭,提心吊膽地檢查著他身上是否有傷口。 李儋元將頭歪靠在桶壁上,很快又被她的手掌溫柔托起,他依戀地用臉在她掌心蹭了蹭,道:“你怎么不問我?!?/br> 安嵐搖了搖頭,啞聲道:“只要你回來就好?!?/br> 李儋元自混沌中睜開眼,抬頭看著她的臉,被強壓一晚的悲痛全部涌了出來,頭靠著她的手臂,顫聲道:“太醫說,父皇他失血過多,大約是醒不來了。我連最后一句話都沒能和他說上。他總說對我虧欠,其實我一直想告訴他,他為我做的已經夠多,我一直感激他,也敬重他,可沒機會了,再也沒機會了……” 他邊說邊痛哭出聲,安嵐從未見過他如此傷心的模樣,頓時也心生悲戚,可她忍住淚水,只讓他的頭靠在自己懷里,由得他發泄一陣,然后便靠在她腿上沉沉睡去。 她幫他擦好身子,再叫來小廝幫他穿著里衣抬到床上,見他睡得像個孩子,嘆了口氣,讓他的頭枕在自己的手臂上,再輕攬上他的腰,陪著他一起睡下。 李儋元雖然勞累至極,可睡得極淺,很快便睜開眼,望著咫尺間的面容,聽著她的鼻息,心中一片安寧。 生怕會吵醒她,便輕手輕腳下了床,可還未洗漱,安嵐就驚醒地坐起,看見他才松了口氣問:“你又要回宮里了嗎?” 李儋元走過來在她臉頰親了口,盯著那雙惺忪的眸子,又覺得不夠,捏著她的下巴在唇上輾轉一番,才強迫自己放開她。然后叫丫鬟端進熱水來洗漱,再走到銅鏡旁道:“父皇隨時可能駕崩,我必須留在皇宮,隨時準備應變。等那邊穩定了,我派人接你進宮?!?/br> 安嵐怕他心里難受,過來幫他梳著發髻,乖巧地答了聲:“嗯?!?/br> 李儋元依戀地按著她的手背,突然想起件事:“皇叔的人,是不是來過府里?” 安嵐其實一直擔心這個,卻不知怎么問出口,這時連忙答道:“昨晚李徽派了許多人圍住了王府,有人進來告訴我,說睿王在城里出了事,豫王派他們來保護我。我記著你的話,絕不離開王府,可過了大約一個時辰,那些人終于走了??尚せ磪s來了,他看到我仿佛松了口氣,又好像很愧疚,一句話不說,卻堅持陪我呆著,直到聽到外面通傳你回來了,他才離開?!?/br> 李儋元嘆了口氣,豫王竟算的如此精準,從收肖淮到府里當護衛,再到送進皇宮,他其實從來沒有信任過他,也不指望他能為他探聽什么消息,他用意用肖淮,只是因為肖淮不僅勇氣和能力過人,更有樣死xue能被他拿捏,那就是他在乎安嵐的安危。 所以,昨晚他一邊挑撥太子篡位,一邊安排肖淮伺機救人,他知道成帝在最后一刻,必定會交出能調動關寧營的信物,而他只等著坐收漁人之利。 “他唯一算錯的,就是以為我會在兩軍混亂時被害,畢竟在徐遠眼里,我是太子登基的唯一阻礙,必定會想先除去我?!崩钯僭聪蜚~鏡的目光變得銳利起來“可他沒想到,我能領著宋統領手下的兵士堅持這么長時間,而且霍學仁也找到了藏在值房里的父皇,聽他說完了傳位于我的口諭?!?/br> “那最后還是你勝了?”安嵐聽得心驚rou跳,急忙問道。 李儋元搖了搖頭:“他手上還留著關寧營的兵權,還有朝中大半官員的弱處,我昨晚和他談過,他說會支持我登基,可只有一個條件,就是他要做攝政王?!?/br> 第114章 宣元十五年,成帝終究沒熬過夏初的那場叛亂?;实垴{崩, 大臣們邊服著喪邊盤算, 下一位登基的,究竟是不是那個久病纏身, 卻在叛亂當日守住皇城最重要關卡的睿親王。 可真要算起來,三皇子的皇叔豫王,手上握的籌碼也不少, 在平叛當日也立下首功,許多大臣明里不說, 其實暗地里都是屬意豫王登基。若是他有心和這個皇侄去爭, 只怕睿王沒法十拿九穩地坐上皇位。 這時,內閣大學士霍學仁挺身而出,代傳先皇口諭, 稱先帝在彌留之際,親口將皇位傳與三皇子??珊腿藗兿胂笾械膴Z位大戰不同, 豫王似乎并不熱衷當皇帝, 面對眾多大臣的舉薦, 只說自己志不在此, 將那個萬人爭搶的皇位拱手讓了出來。 可等到睿王登基后, 便稱自己病體未愈,每日上朝理政難免吃力, 下旨封豫王做了攝政王, 叔侄倆和和氣氣, 分理國事, 倒成了向來只容得算計爭斗的皇朝里的一段佳話。 康帝繼位后,改國號為中啟,又將睿王妃封為皇后。雖說皇后是用來統領六宮的,可到了康帝這里,就只剩個空架子,因為新皇在位足足一年,無論是大臣們是反復勸諫,還是爭著將如花似玉的宗親嫡女往他身邊塞,康帝全都裝沒看見沒看見,后宮里孤零零就放著一個皇后,偏偏皇后的肚子總不見動靜。最后連攝政王都被說動,在朝會上領著群臣苦勸,又呈上秀女畫卷,讓新帝早日選妃充實后宮,也好讓大越早立儲君。 據稱,這位向來內斂的新君當場就動了怒,重重按著龍椅的扶手道:“儲君?唯有皇后生下的才能叫儲君,其余的人,要來也沒用?!比缓笏吡藘刹?,瞇起眼對著豫王道:“朕好歹也還有一位皇后,皇叔這些年連個正妃都沒娶,說起來,朕可更替你著急?!彼疽馍磉叺目偣芴O,抱著那堆畫卷全塞到豫王手里,然后皮笑rou不笑地道:“不如皇叔就在這里面選一位,擇日趕緊把婚事給辦了?!?/br> 后來,那場朝會自然不歡而散。其實群臣們也覺得奇怪,為何每次談到讓豫王娶妻的事,這叔侄倆就會劍拔弩張,明明連江山都能共享,不過是娶媳婦兒的事,干嘛弄得跟死敵一樣。 李儋元下朝后去了奉華殿看奏本,剛翻開兩本就覺得不對,他和安嵐呆得久了,對熏香的味道也辨得十分清晰,以往這里都熏寧神的龍涎香,可今晚這氣味曖昧中透著旖旎,細聞之下竟是催.情的合歡香。 修長的手指凝在奏本上,臉卻立即沉了下來,抬頭果然發現身邊服侍的太監、宮女全們不見蹤影,屏風外映出個窈窕的身影,往內挪動幾步,明眸皓齒的美人兒穿著墨色的官袍,周身正經的裝束,卻掩不住羞怯姿態,尖下巴壓著衣衽,纖腰款款一扭朝他行禮道:“侍中女官沈逐月,今日第一天當值,還望陛下多多包含?!?/br> 李儋元抬眸往她身上一掃,問道:“是誰讓你來的?!?/br> 沈逐月偷偷瞥了眼這位年輕君主的容貌,立即壓著心跳低頭,嘴角沒忍住翹起個弧度道:“是臣的父親,右相沈書?!?/br> 李儋元從龍案后走出來,走到這位沈侍中身邊,才發生她這身衣服大有乾坤,手按著扳指冷笑了聲問:“你只穿了一件官袍?” 沈逐月的臉立即紅透,她從小養在閨中,受得全是官家小姐的禮數教養,如今父親因為沈妃平步青云,便想著靠她來穩固手中的權勢。畢竟這位新帝的后宮空虛,自己若能進宮當個妃子,再誕下一男半女,根本不用爭什么,就能與皇后分庭抗禮。于是府里的嬤嬤給她想了這個主意,說這皇帝就算再正經,好歹也是個男人,若有個未穿里衣的美女站在面前,寬大的官服里是掩不住的春.色,男人要的就是這種半遮半掩,似正經非正經的刺激,再加上催.情的熏香,不愁不能成事。 可她臉上的紅暈還未褪去,被新帝盯著的臉頰,莫名涌上些寒意。然后聽見飽含威儀的聲音在耳邊冷冷道:“身為御前女官,當值時連衣冠都不穿齊整,你的上司是怎么教你的?” 沈逐月聽得渾身一個哆嗦,什么旖旎花花心思都溜不見了,腿一軟差點給這霸氣的訓話跪下,然后看見那謫仙般的皇帝袍袖一揮走回案邊道:“念在右相的份上,今日就免你杖刑,出去摘了侍中官帽,日后不許再踏進奉華殿一步?!?/br> 聽見杖刑兩個字,沈逐月差點嚇得暈過去,邊哭邊謝著恩往后退,好不容易離開了李儋元的視線,撞鬼似的用帕子掩住臉往外跑,被提前趕到外面守著的管事太監德安抬眸一瞥,見怪不怪地打了個呵欠,又瞪著身旁發愣的小太監道:“看什么看?沒看過陛下趕人??!還不快進去好生伺候著?!?/br> 入了夜,安嵐在坤和宮里也沒閑著,一手托腮一手翻看著戶部送來的冊子,看得太過專注,模糊聽見殿外傳來一片“陛下”的問安聲,都沒顧得上抬頭。 李儋元風急火燎地趕了過來,卻發現皇后連正眼都不看他,滿臉的笑容變成了失落,背著手挺直腰,圍著她左繞了兩圈,右繞兩圈,偏偏分不到媳婦半點關注,最后是不慎擋住了夜明珠的光,安嵐才抬起頭道:“陛下,你在這兒轉來轉去打蚊子呢?” 不遠處的宮女想笑又不敢笑,表情十分痛苦,李儋元朝外瞪了一眼,趕她們出去殿外守著,然后不滿地拎起她面前的冊子道:“什么東西,比我還好看嗎?” 一提到這事,安嵐的眼里就放了光,連忙道:“這是吏部送來的,女子學堂的選址和費用。我和毓秀商量了許久,想著就建在西坊的順直街里,避開鬧市,道路四通八達,從各個坊市過來也方便?!?/br> 李儋元張了張嘴,還沒說出句意見,又聽她興致勃勃地繼續道:“還有關于女子學堂的課程,我和毓秀商討后覺得,可以仿照國子監先開四門課,不管是宗室女,還是民間女子,只要能通過考核,都能去讀?!?/br> 興奮地說了一堆,安嵐這才發現,她把皇帝陛下晾了太久,于是拉著他的胳膊往里走,邊替他換上常服邊道:“陛下,你覺得怎么樣?” 李儋元拉著她的手指放在唇邊,不輕不重地咬了口道:“成天毓秀毓秀的,要不我幫你把她納進后宮算了?!?/br> “好啊,”安嵐不以為然地笑起來道:“反正前朝那群人成天讓你選妃,索性讓她進后宮來陪我,順便也堵上那幫人的嘴?!?/br> 李儋元見她這副模樣,越發氣不打一處來,捏了把她的臉頰道:“你想的倒美,人家讓我選妃是生孩子用的??刹皇墙o你開后宮的?!?/br> “你敢!”安嵐正幫他整理里衣的礽領,聞言手上用力一拉,勒的李儋元差點背過氣,梗著脖子喊了聲:“疼,疼……” 安嵐瞇眼瞅著他,臉貼過去,聲音柔媚里透著危險:“陛下想和誰生孩子???” 李儋元氣都喘不順,心里卻十分舒坦,心說這才是個皇后該有的樣子嘛,握著她的手放進胸.口,唇壓在她耳邊道:“和你,只和你生孩子?!?/br> 第115章 “和你, 只和你生孩子?!?/br> 瞪圓了的杏眸笑成三月的花,手指在他胸前點了下, 嬌嗔地抬眸道:“那就給我安分著點兒?!?/br> 李儋元被她這一眼勾得不行, 見她把手抽出去給他拿外衫,一把攬住她的腰, 低頭用舌尖在她耳廓上繞了圈道:“還穿什么, 總是要脫的?!?/br> 安嵐咬著唇瞪他, 耳朵被他弄得又紅又熱,縮著脖子邊躲邊喊:“別……癢……” 可這一躲正好如了他的意,被托著腰一帶就鉆進了他懷里,然后熱熱的呼吸覆上來,邊在她唇上輾轉邊道:“哪兒癢,我給你撓撓……” 安嵐被他抱上了床, 腦中憤憤想著,在外面就知道裝正經深沉,一到了她宮里, 就暴露了下流胚的本質,這還沒到一更呢, 就被他變著法地折騰了一回。床頂連著的帷帳總算停止震動,安嵐喘息著枕在他手臂上, 撅著嘴埋怨道:“陛下就這么等不及,也不怕外面的人笑話?!?/br> 李儋元笑得一臉饜足:“不是你要趕著生孩子, 為夫哪敢不從?!?/br> 這話倒戳中了安嵐的心思, 翻了個身對著他問:“你說, 為什么這么久都沒動靜,會不會……” “不會。"李儋元手指擱在她唇上,斬釘截鐵道:“是時候還沒到,總之我要有孩子,只能是你的。若是沒有,就算了?!?/br> 安嵐眨了眨眼,心中仍有疑慮,畢竟上一世她也從未有孕過。她倒從未怕過李儋元會因此去納妃,可心底里,還是盼望著能有個屬于他們兩個的孩子。 李儋元見她蹙著眉一臉沉重,捏著她的下巴柔聲勸道:“不怪你,只怪我不夠努力。以后我下朝就來陪你,不弄出孩子誓不罷休?!?/br> 見他這副架勢,安嵐忍不住“噗嗤”笑了出來,道:“行了,你可夠努力了。再說,你白天上朝看奏本已經夠累了,到我宮里還得忙活一夜,到時候,只怕滿朝文武都會說我是狐貍精轉世,把陛下給掏空了?!?/br> “你就算真是狐貍精,也是我心甘情愿讓你采陽補陰。李儋元摸著她的臉頰,突然想起,若是讓她穿上女官的衣服,坐在那兒陪他讀奏章,只怕更是要銷/魂/蝕/骨,越想心越癢,又壓在她臉旁道:“你說,咱們是不是該多試點花樣?!?/br> 安嵐心說:你的花樣還不夠多嗎??僧斃钯僭愿廊税雅俚囊路瓦M來,纏著她直接穿上,安嵐覺得羞恥又好奇,正遲疑著要不要試試看,突然眼珠一瞪,質問道:“你是怎么想到這種事的?” 李儋元答得十分坦然:“就隨便想出來的?!?/br> 安嵐一挑眉,語氣越發不善:“可我聽德安說,右相給你那邊送去個侍中女官?!?/br> 李儋元暗自叫苦,這德安怎么什么都和皇后說,雖說他問心無愧,但確實是因為方才那事來的靈感,這下可好,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安嵐見他露出窘迫表情,氣更不打一處來,德安和她宮里的嬤嬤關系好,三不五時會來給她透點消息。女侍中的事她中午就聽說了,但根本沒當回事,在她心里,阿元哥哥是皇子也好,是皇帝也好,他們都是一生一世的夫妻,她從未擔心過他會臨幸別人,所以也從不會在他身邊埋什么眼線,或是隨身盯住他做什么事。 可今晚的事卻讓她很不舒坦,雖然他沒臨幸那個女官,可想起來讓她穿官服的念頭,難道不是心里還掛念著。于是咬著牙把那疊官服抖開,冷冷道:“原來陛下喜歡這種型的,可惜我不喜歡,也沒興趣。陛下有興致,就找愛穿的人去穿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