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
注意到異狀,封路凜警覺性強了起來。他坐起身,看前面路口好幾輛車都正在緩慢通過,皺眉道:“通暢無阻的大路,怎么都開得這么慢?!?/br> “電線掉了?”風堂眼尖,“好像是兩邊路燈掉線下來了,快給第二支隊打個電話啊,他們人呢?” “這會兒夜里高峰期,估計警力都查酒駕去了?!?/br> 封路凜迅速看完現場吊了半截的電線,再確認過已有不少車輛路過與電線發生剮蹭接觸后,說:“你先停車?!?/br> 風堂傻了:“你去做什么?” “路邊等我?!?/br> 封路凜開車門跳下去,找了根樹枝過去,已有兩位車主下車也跟著查看情況。他找了半天,終于從路邊前段時間被劈裂的樹上找到一根一米二三長的y型樹枝,將線纜托在樹枝之上舉了起來。 風堂停了車下來,圍觀群眾有幾個也報了警。 封路凜一米八好幾的個子,這會兒站在馬路中間當“人形電線桿”,自己也走不開,對風堂說:“你拿我手機,給大池他們打電話,聯系一下指揮中心?!?/br> “這沒電?你確定?”風堂慌了,打完電話又跑去找了幾個警示錐形筒來放到封路凜身邊,快把整個人都圍起來了。 封路凜看他擔心的樣子,笑了:“你這是把事態整得看起來嚴重多了?!?/br> “別下雨啊,”風堂念念叨叨,狠剜他一眼,“只準你站半小時?!?/br> 半小時后,這雨倒是沒下,又過了十分鐘,狂風大作,風堂覺得是下雨的前兆,差點兒沒扯著封路凜袖子讓他挪位。圍觀群眾也在這個時候聚集起來,而天黑道路濕滑,最近的騎警隊也還在趕來的路上。 這時,封路凜電話響了。 風堂把他手機掏出來,一看是夏一跳。 電話剛接起來就掛斷了,遠處沖過來一個人影——“凜哥!” 封路凜站在原地不敢動,手臂已酸漲得難受,只得說:“嗯?!?/br> “我靠,我靠,我聽到我哥們兒說路過這里看到你了,嚇死我了!說你舉個電線站路中間,我他媽以為你給雷劈了……你知道吧?最近市里雷暴天氣,你站這兒找死呢?你遺書都寫了也不頂用,你要是早死了,我……” “什么死不死的?什么遺書?!” 夏一跳嘰里呱啦一通說,壓根兒沒怎么注意到今天擔心得出不了聲的“嫂子”還在旁邊。直到風堂出聲呵止他,夏一跳才意識到闖了禍,捂住嘴,一拍大腿,“哎喲,這不是堂少嗎!” 風堂:“……” 下一秒,他攥住夏一跳的衣襟,怒道:“什么遺書?!” “行了,”封路凜出聲,朝遠處飛馳而來的騎警隊一點頭,又對著風堂說:“晚上回家跟你解釋??旄娜齼喝ヱR路牙子上待著去,來人了?!?/br> “什么遺書?”風堂追問。 夏一跳快找個地縫鉆進去了。封路凜皺起眉頭,睨他:“三兒,看好你嫂子。出點問題惹他不開心老子削你?!?/br> 封路凜極少在風堂面前爆粗,后者也知道他現在煩又累,不多鬧騰,乖乖跟著夏一跳去路邊上等著封路凜處理完事故。 一場小小的電線風波過了,風堂沒能等到封路凜順利下班。封路凜為了這件事,又跑了趟交警二隊,在那邊被拉著講了一通話、上報組織,直到十一二點才脫了身。 處理過一小時的那會兒,封路凜就打電話讓夏一跳開車把風堂送回家了。 回家洗完澡出來,風堂看到手機在震,水珠都沒擦干凈,他滑開屏幕一接,那邊聲音他太過熟悉。 是找了快半個月的風準。 他這個哥哥也不知道現在在何處……聲音聽起來疲憊不堪,可想而知本人是已有多狼狽。 大致內容就是說,要約風堂下個周多少號凌晨三點半在市里塵仁路口飆車。 這似乎是一條錄音,風準并無多話,傳達完畢便摁了掛斷。 風堂第一件事就是給邵晉成打電話匯報了情況,正準備第二個給封路凜打,封路凜那邊還恰好打了電話過來。不過,封路凜像是已經合衣準備休息,嗓音里犯著滿滿的倦意:“寶貝?!?/br> “嗯?”風堂忽然就說不出口風準的事情了,放軟了嗓,“你現在困嗎?” “還好。你給我嗲清醒了?!?/br> “我哪兒嗲你了……我給你來個真的?” 封路凜笑起來,只覺得剛剛風堂的聲音好聽得舒服,故意揶揄幾句,“怎么了,想電話來一發么?!?/br> “來個頭!” “快來取我項上人頭?!狈饴穭C說,“其他部位要不要?” “要個屁?!?/br> “屁股不行?!?/br> “別跟我鬧了,王八蛋?!憋L堂不想心疼他了,栽進軟床把自己裹起來,大致傳達了風準的意思,“就是這么個情況……我剛剛查了下地圖,如果在塵仁路飆的話,可以把他引出來。等開入你們的逮捕范圍,你們再把他拿下?” 沒想到封路凜直接否決了這個建議:“不行,這事兒你別管。邵晉成應該已經找人在查電話來源了?!?/br> “前面不到五百米就有個分岔路口,有彎道有直道,我可以在那里甩掉他?!?/br> 風堂握拳,“我車技還是可以的。風準沒那么傻,今天肯定不會讓你們捉到馬腳的?!?/br> “不行!”封路凜怒了,“別說了?!?/br> “你和我發什么火?擔心我是死是活是嗎?”風堂突然被踩到線,“我他媽還沒問你呢,夏三兒說的遺書是什么意思?” “……” “只許州官寫遺書,不許百姓發脾氣是嗎?!” “你別鬧?!狈饴穭C慪氣:“我要睡了?!?/br> 風堂炸了,掀開被子就吼:“你躲什么躲!你很久以前寫的東西?還是最近寫的?你告訴我!” “……” 封路凜心里的氣球像被風堂委屈又憤怒的聲音戳了一針,老實回答:“最近?!?/br> 風堂眼眶一下就紅了。 他想起今天封路凜在馬路上舉電線的樣子,心中難受,情緒全攪成一團,咬牙切齒地:“你他媽犯傻?你寫什么了?” 經歷過岑七,他甚至都有點怕是封路凜會不會得了什么病……他努力整理好自己的情緒,認真道:“是因為工作太危險嗎?” 封路凜沉默一陣。半晌,他才磨蹭出一個鼻音:“嗯?!?/br> “高危、意外多,所以寫了這么個東西以防后患?” 封路凜重復:“嗯?!?/br> “給我看,”風堂吸鼻子,像是哭了又像沒哭,他已經是大人了,但還是忍不住難受,“發照片或者念給我,現在?!?/br> 封路凜乖了,啞聲道:“我發給你看吧,你念給我聽。好嗎?” 微信通話中,照片也傳了過來。風堂都不知道那十來秒的等待是怎么熬過來的。 那張紙皺皺巴巴,像是從封路凜抽屜里拿出來的,疊了無數次,都揉軟了。米黃色的底,純黑色的字,痕跡鋒利,只有短短三四行。 風堂著急,直接張口念出來:“一,銀行卡號是xxxxxxxxxxxxxxxx,密碼是xxxxxx。每個月工資三千四,現在外加獎金存款一共在xx萬左右??傎Y產的百分之八十交給直系親屬封萬剛保管?!?/br> 封路凜聽他念得平靜,握著手機的手卻是一顫,應和道:“沒多少錢……養你都不夠?!?/br> 誰他媽要你養我了…… 風堂沒搭理他這句,繼續念:“二,拿x萬給給生母路珍琪修繕墳墓、立碑。碑上必有’愛子封路凜’五字,拿x萬供看墳人每月上香進貢?!?/br> 他念到這里聲音小了。 封路凜聽不清他在干什么,怕觸碰到關于風叔的回憶,小聲哄他:“糖糖?” “你的第三條,寫的都是些什么啊?!?/br> 風堂的聲音聽不出情緒,封路凜愣了。他一閉眼,翻個身,把聽筒附到耳畔,幾乎以命令似的口吻,說:“你念出來?!?/br> 這些都交給過夏三兒保管了,在好久之前。每次自己回家偷摸著寫的就是這個東西……本來也沒想讓風堂知道,但如今發現了,那就再坦蕩一些。 他需要讓風堂知道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以及地位。 “不要?!?/br> “念出來……寫給你的,該你念?!?/br> 風堂說:“我難受,說不出口?!?/br> 封路凜閉眼:“念吧?!?/br> “如果……如果還剩了錢?!?/br> 風堂哽咽住,再念不出了。 封路凜不自覺用臉貼緊了發燙的手機屏幕,慢慢說出自己寫在遺愿單上的下一句:“給風堂買糖吃?!?/br> cao……這個人…… 風堂簡直說不出來話,把手機放到耳邊,整個人躺平了,掐著掌心嫩rou,不敢讓自己難受出聲。 封路凜喊他:“風堂?!?/br> 風堂吸吸鼻子:“嗯?” 封路凜說完,又講:“你不是說在鄉下買了小洋房?我們周五下了班去吧?!?/br> 風堂在那頭悶悶地:“好?!?/br> “我老家離市里開車十個小時,周六我帶你回家吧?!?/br> “好?!?/br> 第55章 混蛋。 周五封路凜八點下班,風堂在去接他之前,又去車行交代了一下近日情況。 賀情最近心情不太好,但好歹是回歸了工作崗位,也不敢再亂玩。風堂進車行的時候,正看到他腰上系了腰帶,穿著雨靴,手里拎一根水管,在往自己的愛車上澆水。 “碳纖維的車你敢這么洗……得給你洗廢了?!憋L堂扔一塊毛巾過去,后者穩穩接住,笑起來:“得守店啊。我沒事兒做,跟著學點技術?!?/br> 風堂看他滿額頭的汗,心疼道:“行啊賀少,搞汽修了?” “生活所迫?!辟R情咬嘴唇,“前段時間市里水果店都淹成水果撈了,我也沒時間招待你過來玩兒……哎,你手里提的什么?” 風堂掐過桌上放著的曲奇餅往嘴里塞:“鉆戒?!?/br> 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