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
車輛緩緩駛出巷口,朝封家飛馳而去。 封家只有菲傭在,封路凜上樓拿了兩件自己的外套和短袖,全揣進紙袋里。他在房間內轉一圈,又怕風堂不舒服,裝了小盒藥進去。他下樓管菲傭要了些新毛巾,忍不住問:“阿莉,家附近有超市嗎?能買護膚品的?!?/br> 阿莉看他,驚異道:“阿,阿凜,您,用?” “女朋友?!狈饴穭C趕時間,不多解釋,“就是擦臉的?!?/br> 車輛駛出車庫,他看到了阿莉說的那家超市,下車去買了些回來。他出超市沒走幾步,就看到自己的越野車旁邊,停了一輛黑色轎車,目測價三四百萬。 封路凜渾身緊繃,步子慢下來。 是風準。 封路凜假裝沒看到,又加快速度走到車前,開自己的越野車門要上去。風準任他開門,自己也跟著坐上駕駛位。 封路凜并未阻攔,陰沉著臉,開口道:“你的車就這么停在路邊?” “那又怎樣?封警官,您要抓我?”風準像聽到什么好笑的,話鋒一轉,“不過,我確實聽說——您最近一直在找我。我亂停在后,您查我在前,到底為什么?” 封路凜輕描淡寫道:“你自己想死,不要拉上風堂?!?/br> “我不想死,但他家想要我死,你明白嗎?”風準激動起來,“我們第一次見面就在你家門口,真是好巧!” “你家”兩字,讓封路凜更加警覺。他依舊鎮定著,“我確實在查你。并不代表,你可以來這里堵我?!?/br> “公安局長,不過一個正廳級……風朗鴻在職的時候,我把局長看在過眼里嗎?”風準笑了,他像看貨物一般打量過封路凜全身,“除了長相,你倒真像封萬剛的兒子。這種威儀,這種把所有弱者都碾碎在腳下的眼神——” 風準把座椅靠背調得躺一些,“那風堂呢?他是你眼里的弱者嗎?” “他很強,”封路凜被風家人直面拆穿,意外地冷靜無比,“他也遺傳了風朗鴻,正直,又要命地善良?!?/br> 語畢,封路凜攥緊拳頭,眼睜睜看著風準在一瞬間如鬼纏身。 “善良!風朗鴻當年在市里那是什么位置?我只是個處長,但他非要逼死我,我是他侄兒啊……” 好似雷劈幾道,風準聲嘶力竭,“只不過是動動一根指頭,一根指頭他都不愿意幫我?!?/br> 他原本青年才俊,仕途璀璨,家中父母健在,一切無懈可擊……只不過是謀了些不義之財,被判六年,再回來,已是人去樓空,世間只?!蔼毣睢倍?。 風準是光腳不怕穿鞋,如今有如喪家之犬。難言的屈辱感席卷全身,滲透過血液骨節,在他心里埋下了種子。 “我走了六年……風堂不認識你,但我認識?!?/br> 風準抬眼,“封局長有個兒子。這對我這個經常出差到你老家的人來說,不算秘密?!?/br> 封路凜手指一抖,淡述道:“你之前找人去車行,想要透露給他,我知道。我家司機也是你聯系的,對嗎?你拿了所有積蓄,聯合其他人支持岑七飆車,想順便把風堂拖下水。事情一多,只要柳董事長敢插手,南邊修機場的事情再出點問題,那就……” “我可沒想報復柳姨!風朗鴻最在乎的是他兒子?!?/br> “你想讓風堂出車禍?!?/br> “我可沒說這一句,”風準笑了,“不愧是封萬剛的兒子,聰明?!?/br> 風準此話一出,封路凜怒火亂竄,眼底泛起猩紅,警告道:“風準,最無辜的也是他兒子?!?/br> “你開始又是為了什么接近他,脅迫他,你忘了?我來提醒你,” 風準絲毫不怕,靠近一些,說,“那一年,你怕封萬剛被他找到,再出點什么亂子,封家又是一陣動蕩,恰好你又起了私心,想要風堂……你才是下任掌權的,怎么能忍受春節期間出亂子呢?其實,你對你爸沒有太多感情。他以為他在掌控你,以為你愿意為社會奉獻,其實你才是最自私的那個,你只有私欲?!?/br> “以至于你的’要’是哪種,我不深究。但還是想問你一句,風朗鴻的兒子好cao嗎?” 風準側身,往封路凜耳畔一靠,呼出半口曖昧吐息,“我也想cao?!?/br> 第31章 正果(一)。 也就是這一天下午,賀情還是從外地趕了回來。 他一進派出所就懵了,風堂要在這地兒待兩天?還沒有手機用? 他轉身出門,說掏錢請人來。 蘭洲連忙拉住他,你瘋了啊,這不能找人替的。 賀情說,我找人給他表演節目不行嗎。躺這兒不無聊呢?你,拿錢給他買個涼席鋪著! 我都嫌熱。 蘭洲揣著錢跑出去,留賀情和封路凜在風堂面前干瞪眼。 封路凜在護膚方面完全就是直男,拿一管大寶sod蜜,冷靜地說:“我也不知道你要用什么,那些上千的大牌來不及買,你先用這個一兩天?!?/br> 這都是超市里最貴的了。 風堂瞄他,快給氣笑了。哪有這么嬌氣??? “別給我轉移話題,你這手上到底怎么回事?”心疼地摸上男人剮傷的手背關節,風堂皺眉,“哪兒去弄的?你這絕對是打出來的?!?/br> “摔的,回家關門沒使好力?!?/br> 封路凜低頭,遮掩住受傷手上的傷。 他時常一垂眼,整個人周遭的氣場就由明朗激越變得安分許多。 臨時審訊室里的門大敞開著,對面的窗未合上,一陣氣流入侵,風物自動,吹得風堂瞌睡都沒了。 封路凜怎么說? 總不能說他在自己車上,把風準打了。 風準那句“大逆不道”的話一出口,封路凜幾乎沒猶豫,揚手一拳過去,打得風準縮成一團,眼下發腫,嘴唇都咬出鮮血。 “再敢有半點這種想法,我還打你?!?/br> 封路凜本是自控力極強的人,如今棘手之事一有關于風堂,他就沒辦法冷靜。 風準蜷縮著身子,慢慢捂臉。 他竟然笑出來:“我弟弟真是厲害啊……能讓封大少爺魂勾不舍?!?/br> 一聲悶哼過后,風準回手的一拳被封路凜截住,又死死地被掰著鉗制到耳側。風準拼命掙扎,雙手被反鎖在身后。 封路凜單手抓住他的雙手手腕,摁他的背,右手握上他的后脖頸,警告道:“風準,你三十來歲的人了,開口前掂量過分寸嗎?” “你呢?柳歷珠和風朗鴻的兒子你也敢碰,你老子惹得起嗎!” “是我和風堂要過一輩子,不是我爸?!?/br> 封路凜喘著氣,手上力道更大了。 風準“啊——”一聲喊,冷汗涔涔,故意激他:“風堂還懷疑你爸殺了他爸呢,你心里明白吧?現在死無對證,哪天要是被風堂知道了你是封萬剛的兒子……” “你可以現在打電話告訴他,”封路凜平復著,“我想要他,我就要到了。冒個險算什么?你以為你能威脅我?” “我不會主動告訴他,我憑什么告訴他?” 風準大笑,一聲咳嗽被封路凜碾碎于喉,“我要、我要看你們越陷越深,越愛越瘋,最后我要把證據擺在他面前,告訴他,你是——” “帶著你的偽證滾下去?!?/br> 男人眼刀愈見鋒利,風準近乎快被他掐斷了脖子。封路凜把車停到路邊,開鎖開門,面色鐵青,重復一遍:“滾下去?!?/br> 風準見他動怒,目的達到,也不再說話,開門便下了車。 封路凜在出神。 “想什么呢?”風堂盯著他陰晴不定的臉,揉揉自己的手腕。 搖搖頭,封路凜見他動作,伸手隔著鐵籠把風堂的手牽出來,沉默不語地給他揉捏。 這處密閉空間除了一扇半開的門,就再無別的通風口。 空氣略有潮濕,領口粘膩,風堂把額頭抵在細鐵桿上,磕出一道道淺溝淺壑。 蘭洲去了沒二十分鐘,倒沒買到涼席,端了三碗扁豆面回來。 賀情看那紅油波光粼粼,一舔唇角,說:“我覺得在這兒吃不太合適,畢竟風堂吃不了?!?/br> 風堂正感動他為了自己放棄美食,結果賀情作為報復,端著面轉過背,手掌拍上蘭洲肩胛:“我們背對他吃?!?/br> 看著吃是一回事,背對著聽聲音又是一回事。 風堂暗暗懊悔交友不慎,封路凜倒憋著笑,把自己那碗推到一邊,下巴揚起,道:“你們倆,出去吃?!?/br> 派出所的日子不好過。 但如果再重來一次,風堂也還會動手。此事一經網絡傳播,確實在引起軒然大波,不少人都覺得風堂那一腳踹得好,確實該打。 市里也盛傳,踹人的這個就是柳歷珠和風朗鴻的兒子,圈里那個愛玩愛混的風堂。這事鬧開,也自然瞞不住柳歷珠。她身份特殊,不方便來拘留的地方看他,倒是派了心腹來探,確認過兒子沒受重傷后,才放心下來。 柳歷珠讓人傳話,說沒有關系,以后注意點。風堂自然知道她的意思,也就乖乖又在派出所里待了兩天。一共五天待滿,隋桃天天來送新鮮水果,偶爾碰到剛下了班趕來的封路凜,兩個人在門口相視一笑,不做多言。 風堂偶爾悄悄“揶揄”封路凜,說,你真不吃醋啦? 看他懶懶散散的樣,封路凜恨得牙癢。想用嘴吻開他一唇芳澤,好好求一個不是。 他不氣風堂為誰出頭,只氣他不知道好好保護自己。那么多人,蒙著臉就沖上去踹,遲刃青養的那一撥保鏢,都干什么吃的? 為此,遲刃青還弄了五個人來負荊請罪,一字排開。 遲刃青指著風堂說,這人以后也是你們雇主,如果看到了,就護著!明白嗎? 風堂這會兒看到保鏢就犯怵。 遲刃青請的這一撥也好玩,根本不像專業培訓過的。 風堂出來那天,恰逢月食,全市都出來了,夜里馬路堵得水泄不通。 為了“接風洗塵”,蘭洲和賀情開了五輛百萬級的車來,到派出所門口停好。風堂和遲刃青一出來,兩個人又被推搡著上車換衣服。 他拆袋一看,全是什么紀梵希等等名牌,皮帶上老大個“gucci”,風堂頭都大了,納悶道:“你以為時裝走秀呢?這logo太顯眼了,我不能穿這些,招搖?!?/br> 遲刃青一瞪眼,“我今兒也穿這些呢,這是規矩!里邊兒的’臟’東西,你不能帶回家去。這東西都我買的,我送你穿,誰敢說句什么?我遲刃青有錢,不行嗎?” “行行行,你別生氣,我穿?!?/br> 風堂三下兩除二,把上半身脫個精光。 他正準備換褲子,車門忽然被打開,封路凜陰著臉站在那兒,臂彎一勾,拖著他就下車。 遲刃青傻眼,他看著風堂這么大一個人被弄下去,吼道:“噯!你干嘛?” “他去后面的那輛車上換,”封路凜瞥他一眼,“別回頭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