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他心里跟貓抓似的,癢得難受,只盯屏幕發呆,閉眼怎么都睡不著。 他滿腦袋都是封路凜用腰帶捆得很緊的后腰,背脊寬闊,黑靴高綁,帽檐下藏一雙危險的眼。 風堂耳朵發燙。 他鬼使神差地點進封路凜的相冊,發現有這人下班之后打牌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指縫卡一張黑方塊凱撒,袖子挽著,虎口有一道深疤,照片里看有點兒糊。 牌桌上是另外兩個男人的手,一個拿火機一個拿煙,都沒封路凜的手好看。 風堂深吸一口氣,利索評論:春節期間打牌過一百量刑,你他媽小心我告你去。 他消息一發,微信對話窗口開始震動,不用想都是封路凜那個混的。 風堂點開,封路凜就一段話噼里啪啦過來。 泡泡堂:告?除夕夜那個會所,你也跑不了。 泡泡堂:還告我,你想跟我私奔? 風堂利索回復過去一句“你他媽想得美”,瞪著屏幕,眼神要把手機戳穿。 但他又翻來覆去看了幾遍封路凜發的話,心里一突突,這人怎么知道那個會所? 他后悔嘴賤給封路凜亂評論了,上百度搜了個鏈接發過去:得了臆想癥就去治,早發現!早治療!早健康! 發完他覺得爽,看著封路凜的“對方正在輸入…”,沒管,直接關機。再把手機塞到枕頭旁邊,他蒙著被子就睡覺。 他一看到封路凜這個沙雕微信名就來氣! 這王八蛋不知道哪兒去找了他的qq號,這都是高中用的了。 找就算了,他大人不記小人過,不計較。 結果,封路凜還截圖發他的網名“qq堂”,哈哈大笑的表情發了滿屏,風堂直接把他拉黑。 拉了半小時風堂又覺得心癢,把人從小黑屋放出來,一刷新,封路凜把微信號的名字改成了“泡泡堂”。 泡個屁??! 天知道,風堂看到的時候差點兒一口氣沒把自己噎死。 不過……他剛才使了壞,心里像放鞭炮,忍不住嘴角帶笑,跟個傻子似的偷樂。 跟我橫,做夢去吧。能收他風堂的人還在趕來的路上…… 風堂蜷著身子,被窩里暖洋洋的,雖然縮在被子里,但難免窗外有寒風吹得他冷。 迷迷糊糊間,風堂覺得,要是有人現在能抱住自己就好了。 一直到周日晚上,風堂都沒出門,只窩在家里,吃賀情差人送來的清淡去火湯。說是賀情家里請的新中餐廚師專門做的,賀情最近看風堂火氣大,得降降燥。 還說春天快來了,要提前準備準備。 風堂氣結,一邊罵他一邊喝湯。 直到他看賀情送來的還有一份,是給柳歷珠的四紅補血粥,才止了罵。 賀情在那邊盯著七八條風堂發的微信語音,全都是二三十秒的,簡直瑟瑟發抖,壓根兒不敢點開。 等風堂用完了夜宵一看時間,已是深更半夜。 飯后消食,風堂靠在陽臺上,捻一根沉香插入煙草,正要點上,睡衣兜里的電話忽然響起來。 風堂叼著濾嘴去接,接通后那一頭傳來蘭洲的聲音。 “我cao!岑七他們被查了!” “今晚?”風堂皺眉,“在市里?那幾個哥們兒飆上了?” 蘭洲“嗯”幾聲,說:“就三環道上,飆得附近幾個支隊全加班加點地去了……雖然說最近外巡隊風頭正盛,但我還是沒想到,岑七他們飆車,還真有人敢去抓?!?/br> 風堂冷笑道:“有賽道不去,非要在市里尋刺激?更何況是封路凜他們巡邏隊的轄區,兩個字,找死?!?/br> 他說完,不自覺進屋開始換衣服,拿著電話叨叨:“不行不行,我他媽得去看看熱鬧……” 看熱鬧不嫌事兒大,岑七那幫孫子好不容易被逮一次,他得去探探風聲! “成,你自己注意點,我還在外地,”蘭洲聽得直樂,“對了,明天你得換電話卡了吧,記得給我來個電話?!?/br> 風堂答應下來,把電話掛斷了揣兜。他每個月都得換一張電話卡,明天就是新月份,又得跑一趟營業廳。 他收拾完裹上條紋羊絨圍巾,藏半張臉在里邊兒,對著鏡子照照,滿意得很,再從桌上摸過鑰匙,甩手出門。 封路凜所處的第四外巡隊是市區交警,平時主要負責路面臨檢查車。 一般早八點晚八點,值班到十一點或者通宵,也經常夜巡通宵處理事故,有時候有上級領導要來,還得負責搞交通安保任務。 這最近市里那些個問題車輛草木皆兵,都貓著不敢出來硬碰硬。 反倒是岑七那一幫子坑爹的,真大了膽,秘密聚集在市里環道外開飆,一路從限速一百碼壓到一百五六,這碼數連上高速都得判重超。 風堂趕到現場時,交警支隊正忙得團團轉,他也沒通知誰來接待他。 風堂晃悠悠站在環道邊不遠處,半張臉藏在圍巾里,一雙大眼四處張望,眼看著岑七他們四五個熟面孔,抱著頭蹲在地上。 眼前警車橫豎著停開一排,地上立了醒示錐筒,不遠處環道邊停了三輛超跑,剪刀門都大敞開著。 風堂瞇起眼瞧……這的確是賀情新進的那一批。 他今天過來,是開的私家車,賀情的白賓利。牌照很普通,普通到硬要他編個寓意都編不出。 封路凜就站在岑七跟前,面色嚴厲,半張臉隱在紅藍警燈下,正拿著警用對講機。 不過,封路凜說了些什么,風堂聽不清楚。 在這種緊張環境下,其實風堂是有被震撼到的。岑七那是什么人?除了賀情,岑七算是市里數一數二的小少爺,家底極厚,前幾年從別的市遷過來,近年才開始瞎混。 岑七曾經在飯局上揚言過,有他在,飆車就別怕被外巡隊追。反正在他們那邊兒,從來沒人管。 人為什么要追著查?要是擦剮出事故死了,他們全責。要是自個兒飚死,那是自己事。玩車的有幾個是省油的燈?惹什么惹,成天辛苦又累,根本沒功夫搭理這群飆車的。 風堂這算是眼睜睜看著岑七被打臉,而且打他臉的人還不賴。 封路凜正手扶著警棍,站在一旁守著這幫少爺,不斷以手勢警告他們安靜。人證物證俱在,有什么去所里說。 第四外巡隊最近的風頭,風堂再了解不過。仔細一想過,無非是背后有人撐著。估計是上邊兒哪個想整治亂象,才調了這么一批新的外地警力來市里,專門嚴打交通問題。 等岑七那幾個都被押上了車,封路凜才看見白仰月他們過來,說那邊兒還停了輛白賓利跑車。他一望過去就看到風堂立在那兒,旁邊有管理中隊的人在跟他講話。 封路凜大步跨過去,和管理中隊的人對著敬過了禮。 “凜隊?!蹦侨宿D身打招呼。 封路凜點點頭,“辛苦了,你去忙?!?/br> 風堂眼瞧著那人走了,現在要跟封路凜單獨相處,渾身都不自在。他正轉面想跑,卻被封路凜伸手扣住肩膀。 封路凜聲音陰測測的:“你怎么換了輛白車來?” 風堂喉頭一哽:“配襪子的,我今天穿的白襪子?!?/br> “哦,你這么講究?” 封路凜心里快笑死了。他憋得慌,轉過臉去,正好風堂被他擋著路,哪兒都去不了。 他往右邊一躲,封路凜跟座山似的,跟著往那邊挪步,風堂險些撞上去! 風堂抬頭剛想罵,就聽封路凜說:“哦,對了,那天……” 話音故意拖長,封路凜似笑非笑,低聲道:“你上半夜沒回消息,我下半夜都沒睡好?!?/br> “封路凜!” 風堂臉熱,瞪他,“你的臉皮,真,的,太,厚,了?!?/br> “逗我想過后果沒?” 說完,封路凜趁他揉眼,伸手捏一把他臉,“你臉皮也不薄,我們彼此彼此?!?/br> 蘭洲的消息來得太快,風堂趕來得也急。因為風堂開過來的車停得不遠,又是幾百萬的跑車,自媒體記者來拍照自然也拍到他的。 圍護秩序的支隊擋不住這架勢,市民也逐漸將現場圍得里三層外三層,都在拍那些停在路邊的超跑。 風堂看了眼自己停路邊的車,朝封路凜道:“我的車也跟你們去趟隊里吧?免得誤會?!?/br> 封路凜正訝于他這么配合,就見風堂把車鑰匙交到白仰月手上,說:“你們開過去吧,我走程序,坐警車?!?/br> 一路亮著燈回到支隊里,被扣的幾輛超跑也喊了拖車來拉,負責運輸的小哥緊張得手心冒汗。 封路凜看一眼那些個金貴的大寶貝,皺起眉,吩咐道:“別犯怵!全運走?!?/br> 第一次跟著封路凜來巡邏大隊,風堂眼看著門口停的一輛輛警車,有點兒稀罕那藏藍色的車貼,不禁夸道:“你們所里的車是不一樣,這膜貼得多酷?!?/br> 賀情那車行里都是些什么玩意兒,花不花綠不綠的,不是鐳射就是反光。 封路凜像看懂他心思一樣,冷笑一聲:“讓賀情少賣那些反光的。又晃眼又不安全?!?/br> 他說完,風堂還在看車,沒搭理他,封路凜又加一刀:“你喜歡就撕了拿去貼,我保證還能有更多的警車追你?!?/br> 風堂毫不客氣:“就你話多?!?/br> 現在快凌晨一點,支隊里還忙前忙后。封路凜拒絕了休息,二話不說帶著風堂去后院取車。 兩個人肩并肩地走,風堂覺得太近,于是放慢腳步,封路凜也跟著慢下來。風堂又加快,封路凜也不磨蹭,邁開腿就走。 這王八蛋老拿肩膀有意無意地碰自己…… 風堂忍不了了,頓住腳步:“你不能好好走路?!” 封路凜這回倒是耿直。 他稍微一低頭,笑著回答:“我想挨著你啊?!?/br> 第6章 輾轉吉兇。 封路凜說完,風堂回敬了他一個大白眼。 早晚得把這張嘴給堵上……cao,是用針線把這張嘴給縫上! 遠遠瞧見那邊正在下地的白賓利,風堂懸著的心總算落下來。這車要是稍微剮蹭一點點,賀情得半夜拿睡床當蹦床,一跳三尺高,沖過來殺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