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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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手機開機太困難,楚行云把手機踹在口袋里讓它慢慢開,轉向陳智揚道:“孫海,偷雞摸狗破落戶。方雨出事的那天,他偷走了方雨書包里的東西,覃驍找方雨就是為了找被他偷走的東西。我估計被他偷走的是覃驍的手機,里面很有可能記載了覃家販毒涉黑的重要信息。按照你們查到的覃廳長有幾筆款項打到了云南邊陲這個線索來推,我懷疑他手機里有制毒公式,海洛因提取技術之類的信息,還有和海內外‘進口銷售’買家和賣家之間的聯絡名單?!?/br> 陳智揚表面上不動聲色,其實心中有一簇火苗隱藏在暗處悄悄的抬頭。 “這么重要的證據,你愿意交給我?” 陳智揚看著他,笑問。 如果楚行云判斷準確,那么他獲得的線索將引起銀江,乃至全國范圍內的一次‘大爆炸’。從首都沿路到邊陲,都將拉開一張規模龐大,歷年少見的掃黑緝毒網,而掌握這些線索的陳政委很有可能將獲任指揮官重任。 無論這張大網撒出去能撈到多少條鯨鯊,陳家的功勞算是立下了,這是值得載于史冊的濃墨重彩的一筆。對陳家而言,更是一個魚躍龍門,可遇不可求的機會。 這樣的機會千載難逢,雖然他信任楚行云,但是他不認為楚行云沒有絲毫政治企圖心。 他的心思,楚行云當然看得出來,也很清楚陳智揚并非不信任他,只是可圈可攬的功權太重,陳智揚需要吃下一顆安心丸。 于是,楚行云即慎重又嚴肅的再次向他表明自己的立場:“當初你我達成同盟的時候我就說過,你們要權,我要人。我的目的是保護賀丞,成功翻案,只要這兩件事達成,其他東西我一概不要。所以我把孫海送到你手上,也由你搜集覃廳長的罪證,我不參與,就是不想搶功?!?/br> 話都攤到桌面上,說的如此明晰了。陳智揚也沒有理由懷疑他,于是最后一次向他確認道:“你確定不參與?或許你摻和一腳,明年就升到中央了?!?/br> 楚行云低低一笑:“我不走,我的命,我的根,都在銀江?!?/br> 陳智揚不解:“你還想一輩子守在銀江?” 楚行云笑道:“是啊?!?/br> 守住銀江,守住一個人。 陳智揚搖頭,罵了一句山炮,然后又問:“你說的手機在哪兒?” 楚行云往警車方向看了一眼,唇角撇出一絲很復雜的笑意,有所感慨般:“孫海這種人,要死也是掉進錢眼里摔死。我估計他拿到覃驍的手機后看了里面的內容,所以聯系覃家要了一筆錢,但是他貪得無厭出爾反爾,今天才招來殺身禍。不過他很聰明,肯定沒有把手機放在家里,這次他被打殘一條腿估計也長記性了,等他醒了稍微敲打敲打,他就吐了?!?/br> 話音剛落,聽到褲子口袋里的手機終于響起開機鈴聲。 來電管家提醒他,鄭西河給他打了四五通電話,而且收到一條彩信,他先把彩信接收了,點開一看,看到一張照片。 其實他看到鄭西河給他發彩信就猜到了,鄭西河找到了陳雨南的照片,但是令他沒想到的是,照片里的這個女孩兒如此眼熟,眼熟到讓他看了一眼,就愣住了。 照片原畫是小半張側臉,距離有些遠,難以看清女孩兒的全貌,而且鄭西河的二次拍攝很粗暴,手機像素渣不說,拍攝角度更是成迷,照片本就拍斜了,他拍的比原照片更斜。 雖然種種人為因素造成照片難以辨認,但是他依舊一眼認了出來——這個女孩兒是高遠楠。 陳靜說她的女兒‘短發,清秀,鼻子上有顆痣’,這些特征在高遠楠身上一一應驗…… 哐當一聲,忽然加急的晚風關上了警車的車門,像是無形的巨人忽然蘇醒,在街道上憤怒的狂奔,吶喊,一聲聲風嘯如鬼訴。 陳智揚仰起頭看了看幾乎快被風摧倒的林帶,道:“今天晚上的風真邪門兒?!痹捯魶]落,一滴冰涼落在他的鼻尖,他伸手摸了摸鼻子:“嚯,還下雨了?!?/br> 說著,他去看楚行云,想問他接下來打算怎么辦,卻見他蹲在地上,拿著手機貼在耳朵上,閉著眼睛,貌似在等待電話接通。 片刻后,電話通了,楚行云雙眸一睜,眼睛里像是著了兩團火。 “賀丞呢?我打不通他的手機?!?/br> 肖樹說:“我們——也找不到他?!?/br> 頃刻,一道閃電撕開天幕,街道上的巨人受了驚般更加瘋狂的奔跑,嚎叫。一場大雨瓢潑落下,瞬間打濕了人間。 第123章 一級謀殺【47】 桑吉? 桑吉? 桑吉—— 誰在說話?而且這聲音好熟悉,好溫柔,像一縷微風一樣盤繞在他耳邊,順著耳廊飄飄忽忽的鉆入腦海中。 少年睜開雙眼,首先映入視線的,是他放在枕邊,扣著鐵鏈的手腕。 對了,他想起來了,那個人叫他桑吉,這是他的新名字。 他不想理會那個人的呼喚,他閉上眼睛,想再次沉入睡眠當中,恨不得永遠睡下去,永遠不要醒來才好—— 但是那個人掀開他身上的被子,再次溫柔的低喚:“起床了,好孩子,爸爸上班要遲到了?!?/br> 他慢慢的坐起來,身上每個關節都像是銹死的機器組件,吃力的支撐著這幅羸弱的少年軀體。 男人把他手腕上的鐵環解開,溫柔的摸了摸他的頭發,然后走出了臥室。 賀丞穿著囚服般的白色睡衣,抱著自己的膝蓋,蒼白的臉龐上靜的一絲活氣都沒有,那雙眼睛像鑲在木偶臉上的兩顆木珠,僵滯麻木,死氣沉沉。 他坐在床上,無比專注且用力想去聽窗外的聲音,但是他聽不到,這座房子就像一個天衣無縫的囚牢,沒有絲毫縫隙能夠與外界相連,甚至他呼吸的空氣都和窗外的世界不一樣。 他不知道自己已經多久沒有感受過風,感受過陽光了—— 大概是很久很久之前,時間久的他都有些記不清了,他睡了一覺,醒來后就發現自己身處這座房子當中。 當時他還沒有住進這間房,而是和其他幾個男孩子一樣,被關在廚房后的一間封閉的暗室中。那個房間沒有窗戶,沒有床,只有天花板上一只簡陋的白熾燈泡,整日亮著慘白的燈光,不辨日夜昏黑。 那個人把他們關在同一間房子里,給他們帶上鐵鏈,像是養了幾條狗。除了每天給他們喂食,他幾乎從不和他們交流,只是用一雙泛著溫柔笑意的眼睛細細的打量他們每一個人,觀察他們的一舉一動,眼神中充滿著慈祥與關愛。 起初,那些孩子每天都會哭鬧,但是他沒有,他遠遠地坐在角落里,看著那個男人異常有耐心的安撫,哄慰他們。像是感受不到周圍的環境,人群的情緒似的,他終日保持離群和冷漠,一言不發。 他不知道那個人為什么要把他關在這里,他也不想知道,他只想安靜的待在角落里,閉上眼睛,堵住耳朵,盡力去回想那些能讓他懷著希望和勇氣,等待下去的人。 但是忽然有一天,他自己一個人的堅守和平靜被打破了,一個男孩兒妄圖逃跑,并且帶動了其他孩子。 那天晚上,男人忘記了鎖門,一向銅墻鐵壁似的房門竟然一拉就開了。幾個孩子激動不已,在一個男孩兒帶領下,他們踏出那間囚室,天真的想要逃出這棟房子。 賀丞就站在門口,靜靜的看著他們在黑暗中像幾只老鼠般鬼鬼祟祟的穿過客廳,就在領頭的男孩兒即將觸碰到玄關門把時,客廳的燈忽然亮了。 那個男人就坐在客廳沙發上,手里拿著燈光遙控器,總是掛著溫雅笑容的臉上,像是結了一層冰霜,連他的眼鏡都覆蓋了一層寒氣。 男人暴怒了,他揪著幾個孩子的頭發把他們拖回囚室,用鐵鏈拴住他們的手腕,鷹爪般的大手抓住他們的肩骨,赤紅著眼眶如食人的惡虎般沖他們咆哮。 “爸爸好不容易才找到你,為什么要跑!” 躲在角落里的賀丞瑟縮著身子,默默的觀望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面對幾個男孩兒的哭嚎,男人忽然恢復了詭異的平靜,眼里不再富含父親般的慈愛。他用陰毒且狡詐的目光在幾個孩子臉上來回掃視,聲音尖銳陰冷的仿佛來自地獄。 “你們不是桑吉,不是我的兒子,我還沒有找到他,你們不是他!” 他如視仇敵般惡狠狠的注視著每一個孩子,沖到他們面前輪番審問他們的身份,當得到與自己心里相悖的答案時,就抬起鋼筋鐵爪似的手掌,如一道颶風刮過,將他們扇的口鼻流血,一個男孩兒被他撕裂半只耳朵,一個男孩兒被他按著腦袋撞在墻上當場死亡—— 后來,他滿手是血的走到賀丞面前,蹲下身,抓住他的肩膀,像擺弄一個人偶般劇烈的搖晃,撕扯著喉嚨質問他:“你是誰?說,你是誰!” 賀丞仰著頭,面容呆滯的看著他,在他把自己纖韌的骨頭架子摧毀之前,蠕動著蒼白的嘴唇,說:“我是——桑吉?!?/br> 他不知道這兩個字的含義,他只想活命。 然后,他被帶出囚室,來到這間臥室,被丟在羽翼中,帶上鐐銬生活。 桑吉——這個名字給予了他繼續生存的機會,但他從沒有一刻忘記過自己是誰,也從來沒有停止過等待。若不是心中懷有希望,懷有夙念,心中尚存著一絲光明,他將徹底變成囚牢中的桑吉。 但是等待的時間太長了,遠遠超出一個小小少年能承受的地步。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發現存在于腦海中的影像和畫面竟然逐漸模糊,甚至消退。他越是拼命的想要回憶,就越是迅速的忘記。 就在剛才,他睜開的眼睛的同時,賀丞習慣性的去回憶‘他’的臉,卻發現他已經記不清‘他’的模樣了—— 忽然,他有一種預感,除非能夠在徹底將‘他’遺忘之前獲救,否則他將跟隨記憶的消亡,而死去。 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這一天真的來了。 那個總是在公園里蕩秋千的女孩兒闖入了這座囚城,更不幸的是,她沒能走出去。 男人把昏迷中的女孩兒打橫抱起,溫柔放在床尾,然后在床邊坐下,對他說:“桑吉,他們在找你?!?/br> 賀丞靠在床頭,抱著一只已經陳舊的白熊玩偶,按捺出心中的恐懼與忐忑,垂著眸子淡淡道:“我不知道,爸爸?!?/br> 他的確不知道男人準備對他做什么,倘若他以為他想逃跑,他以為女孩兒是受他召喚才闖進這座房子。倘若他不想讓別人找到他,那么他只會做出一種決策,就是殺了他。 在那一時刻,小小年紀的賀丞,就已經體會到了瀕臨死亡的滋味,他很緊張,又很平靜,恐懼的同時,竟然對即將去往陌生的領域而感到興奮——他不能再等下去了,就在此刻,他一定要給自己一個了解,因為他就快想不起那個人的臉了。 “你想離開我嗎?桑吉?!?/br> 男人笑問。 他輕輕的扣著白熊的兩只玻璃眼珠,輕聲說:“我不知道?!?/br> “嗯?怎么不叫我爸爸了?這樣跟爸爸說話,很沒用禮貌哦?!?/br> “……對不起,爸爸?!?/br> 男人慈愛的撫摸他的頭發:“不怪你,可憐的孩子,你被嚇到了,這個女孩兒把你嚇到了?!?/br> 他滿意的聽到在他的撫摸之下,少年鼻息間那因恐懼而顫抖的呼吸聲,笑著說:“但是爸爸不得不暫時離開你,這樣吧,我們來做一個約定?!?/br> 賀丞揪緊了白熊的耳朵,不敢抬頭:“什么約定?” “你是我的兒子,但是那些人一直在找你,他們就快找到我們了,他們想把你從我身邊奪走。但是我知道,你是不想離開爸爸的對嗎?” “……是?!?/br> “好孩子,可是爸爸現在必須離開你,你回去以后,別忘了你是誰,也別忘了爸爸,過幾年,爸爸就去找你?!?/br> 賀丞緊緊咬住嘴唇,沒有說話,但他興奮的渾身顫抖,甚至有流眼淚的沖動。但是他又聽到男人說:“但是我不能一個人離開?!?/br> 賀丞一愣,隨后又感到鋪天蓋地的絕望,他把頭埋的更低,藏住臉上那絲絕望譏諷的冷笑。 果然,還是不會放他自由—— 男人又笑了,愈加溫柔的撫摸他的頭發:“我會把這個小女孩兒帶走,你不在我身邊的時候,由她填補你的位置,直到你回來,換她離開,你愿意嗎?” 許久沒有聽到他的回答,男人臉上的笑容逐漸凍結,手指在他頭皮上摩挲,插進他的發根,緊緊揪住,又問:“愿意嗎?” 少年哭了,哽咽聲破碎在喉嚨里,像一頭小獸般發出嗚嗚低鳴。 “我——愿意?!?/br> 后來,他被換上一套隆重漂亮的禮服,男人把他當做一件令人得意的藝術品一樣擺弄,為他戴上領結和鐐銬。 再到后來,房門被破開,他看到幾個持槍的武警沖進來,他們的身影逆著光,像下凡的天神。 他永遠也不會忘記那天中午的陽光灑在臉上的感覺,暖洋洋的,像是柔軟的羽毛在皮膚上輕輕劃過。 在那一瞬間,他像是被一陣光暈包圍,感覺到自己全身上下每寸血rou都舒展開來,渾身上下輕的一點重量都沒有。他似乎漂浮在空氣里,或者已經和風融在了一起——但是下一秒,光暈褪去,一陣墜落感襲來,似乎是站在云層邊緣被人狠狠踹了一腳,跌落萬丈云層,從天堂,回到了地獄。 身體里“咚”的一聲悶響,似乎是靈魂墜地的聲音。 賀丞豁然睜開雙眼,眼前一陣天旋地轉——他仿佛處于一個扭曲而分裂的空間當中,他所能看到的,時遠時近。他所能聽到的,時輕時重。他想用力看清眼前的事物,但是他的注意力混亂而分散,精神無法擊中。他想用力聽清楚耳邊的聲音,但是那些聲音縹緲,模糊,仿佛來自天邊般遙遠。 “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