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書迷正在閱讀:村里有個末世男[重生]、[紅樓]大夫人的穿書紅包群、仙鯉奇緣(騎魚歷險記)、不瞞你說我愛你、我在古代寫小說、皇叔假正經、怪你太可愛[校園]、我在未來當軍嫂[重生星際]、楚巫、重生八十年代養崽崽
他總是能把歪理說的義正言辭,理直氣壯的讓人無法反駁。 楚行云叼著煙嘴兒,把紙殼子上附帶的氣泡膜扯過去拿在手里抓,一抓就抓破一大片,噼里啪啦的聲音聽起來格外解壓:“那你把門鎖好?!?/br> 賀丞沉默了一會兒,傳來一陣走動的聲音,似乎進了一個比較幽閉的空間,極輕的笑了一下,說:“你如果不放心,就過來,我給你留門?!?/br> 他的聲音低低沉沉,酥酥軟軟,還隱隱飄著回音。楚行云抓著掌心里鼓脹的氣體,一時下不去力道,靜了片刻,忽然用力一把抓下去,氣泡全破了。隨之破滅的還有賀丞無意間制造的那似曖昧。 心里恢復敞亮些,楚行云有些刻意的一板一眼道:“不用,我有門卡?!?/br> 他從沒把賀丞制造的曖昧和迷情往深處遐想過,總覺得是賀丞性格如此,或許他對誰都是這般。把誰都當做寵物一樣動不動就摸一把,逗一把,再撩一把,總之,當不得真。 賀丞沒說話,他就等了一會兒,但是賀丞一直不說話,他就說:“那個人,你好好想想他是誰,哪怕給我個名字都行?,F在他在暗我在明,他又一心想弄你,我很被動啊——” 賀丞冷冷的打斷他:“我說了,不知道他是誰?!?/br> “誰把他介紹給你的?” 賀丞又不說話了,楚行云感覺問到了關鍵點,停止捏氣泡膜,把手機換了個耳朵,拿掉唇角的煙,道:“你不知道,你的那些朋友們或許知道?!?/br> 賀丞很冷清的笑了:“看來你還是不了解,在那個圈子里混的有幾個真名?全都是grace和ja,如果你想要這種風格,我就可以回答你的問題,他是aldous?!?/br> 楚行云被他懟的無話可說,剛準備掛掉電話,就聽到他那邊傳來微乎其微的喘息聲。 “——你干嘛呢?” 賀丞淡淡道:“脫衣服,洗澡?!?/br> “你身上還有傷?!?/br> “那你來幫我洗?” 楚行云:“你洗吧,掛了?!?/br> 他剛把電話掛掉,就聽底下喬師師喊:“老大你在哪兒?傅隊回來了!” “樓上,天臺!” 沒一會兒,傅亦也上來了,手里還端著一碗外賣小哥兒送來的面,用手機照著亮走到楚行云身邊坐下。 楚行云掐了煙,把面接過去:“有收獲嗎?” 傅亦先是悲天憫人的嘆了口氣,然后看著矗立在市中心渾身淌著彩光的珍珠塔,說:“孫世斌應該是死了?!?/br> 他就說這一句話,楚行云就有點吃不下飯了,他想過孫世斌或許早就死了,只是一直不曾驗證,現在傅亦替他驗證了,意味著一樁失蹤案完美的轉變成謀殺案,銀江市的犯罪率,又比去年上升了一層臺階。 他撕開筷子撥動著已經發脹的面條,似乎能聽到楊局拍著桌子的咆哮聲。 有時候他會想,做基層民警多好,每年只用cao心上面派下來的破案指標。有了案子盡力去破就好,不用cao心犯罪率,犯罪率可比破案率難控制多了,甚至可以說是無從控制。但是每年的數據表出來以后呈到公安部和上級領導手中,第一個挨罵的肯定是他們第一線刑警,好像那些殺人放火的王八蛋都是他們求爺爺告奶奶用槍指著去犯罪的。 每年都在搞普法,每年都在加大法制教育,但是受眾越來越小,也越來越不受民眾信任,不僅是這個社會在惡化,也是因為他們的警察隊伍在惡化。 這些問題不能深究,但凡深究起來,那就沒完了。楚行云挺了挺腰背,攪合著面條,“說說?!?/br> 于是傅亦把自己的猜測說出來,又道:“已經核實過了,吳耀文7號的確從家里出來了,也出現在棚戶區附近,但是——” “但是沒有直接的證據證明他到底是不是去找他的前妻?” 傅亦點了點頭:“沒錯?!?/br> 楚行云剛吃了兩口就不得不把碗放下,目光也投向撐起銀江市一半繁華夜色的珍珠塔:“如果他沒有去他前妻家里,他會去哪兒?” 兩人同時想到了什么似的,忽然轉頭看向彼此,楚行云說:“吳曉霜?” 傅亦像是隱在黑暗中優雅的睜開雙眼的豹子,閃爍著幽暗的浮光的眼睛看著楚行云:“如果他是去找吳曉霜呢?如果當時,孫世斌已經死了呢?如果,是吳曉霜殺死了孫世斌,向他求助呢?” 楚行云順著他的思路說下去:“那7號傍晚下山的兩個人,就是吳小霜和吳耀文?” 一瞬之間,他腦海中閃回許多畫面。 吳曉霜握住他的手說‘請您一定要幫忙啊楚警官’ 吳曉霜淚眼婆娑的說‘我們打算年底就結婚’ 吳耀文憨厚而靦腆的說‘是我應該做的’。 這對父女的到來是向警察求助,但是誰也不知道,那一天他們相互依偎著走出警局后,是否回過頭向警局高樓投來目光深厚沉重的一瞥—— 楚行云用力撥了撥頭發,又立刻否認自己的推測:“不不不,站不住腳,先不說吳曉霜沒有殺害孫世斌的動機,就算她把自己的未婚夫殺了,尸體在哪兒?她為什么還要自投羅網來報案?先發制人嗎?你也見過這個女孩兒,她不具有和警察交鋒的強大心理素質和手段?!?/br> 傅亦緊接著說:“但是你反向推,我可以斷定孫世斌7號那天沒有回家,回到他家里的人不是他,如果孫世斌七號之前就死了,但是卻被制造成7號還活著的假象,這樣做誰受益?只有吳曉霜,只有證明孫世斌一直活到了七號他和吳曉霜分手,警察才不會注意到吳曉霜,不然制造孫世斌7號還活著的假象毫無意義?!?/br> 楚行云貌似被他說服了,在黑暗的包裹下陷入深淵般的思維風暴之中,“你的意思是,吳曉霜說七號和孫世斌下山,咱們以為孫世斌八號失蹤,事實上——孫世斌或許在六號就死了?” 這樣一來,所有的案發時間點就被完美的遮蓋。 傅亦鄭重點頭:“沒錯?!?/br> “有證據嗎?” “沒有直接證據,但是我有把握?!?/br> 楚行云把那碗完全冷掉的面端起來,完全沒了吃的欲望,但還是意思性的又吃了兩口,直到胃里打了鐵一樣再也吃不動,才把碗放下,看著大放異彩的珍珠塔,說:“那就審吧?!?/br> 傅亦點點頭,沒說什么,其實他清楚,楚行云做這個決定不容易,因為對象是吳耀文,他口中‘菩薩’一樣的人物。菩薩丟了女婿這事兒也鬧得挺大,報紙上都通報了,如果他不給各方各界一個強有力的交代,如果他給菩薩面上抹黑,那他后半輩子都將活在輿論的風口浪尖上,和自我的內疚反省中。 楚行云其實還保有一顆赤子之心,因為他深陷泥塵污垢,所以他特別的善待且珍視流落在惡與丑中的美與善。吳耀文儼然擁有著如今社會中不可多得的善良,如果他沒有陷入孫世斌的案子當中的話,楚行云依舊會把他喊作‘菩薩’。 楚行云不信教不信佛不信權,他只信善。 現在,他就要親自拷問吳耀文的善良,或許還將親手摧毀吳耀文的善良,如果吳耀文倒了,那他就得好好反思他僅剩的信仰了。 傅亦明白他現在心里肯定很沉重,于是把話題轉向別處,問道:“聽說今天九里金庭發生爆炸了?” 楚行云糾正道:“是賀丞遇襲了?!?/br> 傅亦卻說:“你確定這次的爆炸針對的是賀丞嗎?” 夜太黑了,四周又沒有燈火加持,所以兩人即使離得很近也看不清對方,但是楚行云卻能看清楚傅亦的眼睛,傅亦的眼睛在黑暗之中依舊很明亮,細長沉靜,泛著一層湛湛的柔光,像兩盞點亮在夜里永遠也不會熄滅的燭火。 “你覺得的呢?” 傅亦拖著額頭,嗓音低柔又疲憊,道:“我覺得,這次的爆炸應該不是襲擊?!觅R丞的車做誘餌,把你們引到九里金庭,然后當著你和賀丞的面引爆,應該是想造成一種,震懾?類似于某種演習,你看,現在你不就把賀丞保護起來了嗎?他在暗處,奪走賀丞的性命很容易,顯然現在他還不想殺死賀丞,我估計他很快就會有下一步動作?!?/br> 傅亦分析的很對,楚行云自己也想到了這層,道:“究其根本,是周思思開始的恐怖襲擊,如果周思思是這個人殺的,那么周思思的案子和三年前的蝴蝶公爵謀殺案就沒有關系,兇手很有可能是蓄意模仿,混淆警方試聽,這樣推測的話——襲擊賀丞的人為什么要把尸體模仿成連環謀殺?他的目標到底是什么?” 楚行云的思路一次次的山窮水盡,一次次的柳暗花明,這一次他感覺自己相逢了柳暗花明,但是前方又是山窮水盡。炸彈案和周思思的案件一定有某種聯系,但是又扯到了一樁無頭懸案,他覺得自己有必要嘗試聯想的再大膽一些,聽起來荒唐也無妨,或許那真是真相。 他轉頭看著傅亦的眼睛,語氣很輕,很淡,也很嚴肅:“他在報復嗎?” 傅亦眉毛一挑,楚行云的話給了他一個新思路:“你是說,他和三年前的連環謀殺案有關?” 楚行云反問:“還有別的解釋嗎” 傅亦垂頭思索良久,拿起地上一根枯枝,在地上隨手胡亂的亂劃,楚行云以為他在寫什么東西,打開手機屏光往地上一朝,發現他畫了幾個用123阿拉伯數字模擬的小動物,一看就是在家教女兒寫字留下的習慣。 楚行云把木棍從他手里拿走,幫他補上‘5’號小海馬的尾巴,“你今天早點下班吧,回去哄我媳婦兒睡覺?!?/br> 傅亦有些散亂的眸光忽然一定,才意識到自己在干嘛,捂著半邊臉笑的有些不好意思:“現在做夢都是12345,都快落下病了?!?/br> 楚行云拿著木棍在水泥地上刺啦刺啦的描摹那幾個動物,有些悵然道:“那咱倆換換?我回去哄你老婆孩子睡覺,你重回單身漢?” “嗯?你和你那個大學同學,楊姝,進展的不好嗎?” 提到楊姝,很奇怪,他腦子里第一浮現的不是楊姝的臉,而是賀丞負氣而走質問他‘你不信我?’的臉。然后再去想楊姝,想起的全是她大學時期的樣子,她的臉就像被刻在沙灘上的畫像,潮退潮汐之間就被海水推平了,留下電影開演前一段空白的序幕。 如今的楊姝讓他感到遙不可及的距離和陌生。 但是楊姝又是溫柔可親精致美麗的,她渾身上下都很完美,幾乎找不到缺點。完美到不會在他面前出錯,不會在他面前說錯話,甚至不會在他面前發脾氣。 楚行云說了一句心里話:“我跟她大概走不到最后?!?/br> 傅亦聽到他這樣說,并沒有感到驚訝,思索再三,點撥道:“因為賀丞嗎?” 楚行云把手里木棍一丟,皺著眉毛轉頭去看他,一臉的莫名其妙:“關賀丞什么事兒?” 傅亦:…… 他果然遲鈍,且不說現在局里上上下下的人都在嚼他跟賀丞的舌根子,都把他當做隨時踢破柜門的人物。況且他和賀丞這些年的糾葛和曖昧更是無意間把他們兩人關系板上釘釘,敲得都是石錘。事到如今,還把他和和賀丞之間的關系當做純潔無暇的兄弟情的,或許只有他一個,連楊局都有耳聞且探問過的八卦,只有他蒙在一只牛皮鼓里渾然不覺。 楚行云把自己在感情方面的愚鈍發揮的淋漓盡致,順著傅亦的話瞎幾吧猜:“你不會是覺得賀丞喜歡楊姝吧?嗨呀,不可能,那小子沒多喜歡女人,這些年我見他找男人找的多,女人沒幾個?!?/br> 話都說到這份上,傅亦覺得自己作為他的老搭檔,十分有責任把他從混沌又迷糊的人生境界里拯救出來,于是再次點撥道:“那你覺得他喜歡的是誰?” 楚行云臉上一懵,聽到什么八卦似的湊近傅亦,一臉詫異的反問:“他有喜歡的人?” 傅亦:…… 他有點后悔提起這茬,楚行云儼然是一時半會不肯開竅的,這會兒他覺得自己被小區居委會紅娘張大媽附身了,做起了牽線搭橋系紅繩的生意。 他強強忍住站起身走人的沖動,借著夜色的掩護,閉上眼深吸一口氣,然后說:“有啊,大家都知道?!?/br> “他喜歡誰?我怎么不知道?” “你多留意留意,興許就知道了?!?/br> 楚行云皺著眉頭冥思苦想一番,想不到能得賀丞傾心的是個什么人物,于是把手一揮:“找時間我問問他?!?/br> 傅亦很輕的笑了一聲,楚行云耳朵尖,聽到了,問他笑什么。 傅亦搖搖頭,斟酌一番,說道:“就算你從他嘴里問出了答案,你能怎么辦?” 楚行云張了張嘴,發現自己無話可說,也是,就算他問出了賀丞喜歡的人是誰,他還能怎么辦?賀丞根本不想任何人插手他的私生活。 在去年市里舉辦的選美活動總決選期間,賀丞每天都換著花樣上花邊新聞,楚行云曾旁敲側擊的好意撥正他,不料那次賀丞發了大脾氣,當著他的面把一本雜志撕個粉碎,然后狠狠摜在他腳下,面若寒霜的冷笑著對他說‘你也來惡心我?’。 那次以后,楚行云對他的私人生活敬而遠之,就算是聽到了什么風聲也是問一問肖樹,他也相信,賀丞的私生活沒那么亂,至少沒有記者寫的那么亂。 他還沒想出答案,就聽喬師師又在下面喊:“頭兒,鄭隊長回來了!” “都上來!” 和鄭西河一起上來的還有楊開泰,楊開泰扶著腦袋腳底懸浮著搖搖晃晃的走在夜色下,像個走夜路的醉漢。 傅亦問他:“怎么了?” 楊開泰在他身邊坐下,托著腦袋悶聲道:“趙哥非灌我酒?!?/br> 傅亦笑問:“喝了多少?” 鄭西河接茬道:“就沒喝,抿了一口?!?/br> 楊開泰略有些不滿的嚷道:“誰說的?!?/br> 說著用手比了個瓶蓋那么大的圓給傅亦看:“趙哥讓我一口悶了這么多,哎呀,頭暈死了?!?/br> 這孩子不喝酒,沾酒必醉,甚至聞著酒味兒都會頭暈,加上他脾氣好,棉花似的性格任人揉捏,幾個活躍分子總是拿他取樂,灌他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