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這怎么行呢?說好我來請客的?!?/br> 凌鶴年擺了擺手,把餐布放在桌子上:“在我的字典里,沒有讓女士付錢的道理。只要你吃的高興,我一樣高興?!?/br> 許鹿不能當眾塞錢給他,那樣有失男人的顏面,只好作罷。 “下次你再這樣,我可不跟你出來吃飯了,總是白吃白喝,我也不好意思?!彼f道。 兩個人離開桌子時,忽然有兩個小姐追了過來。其中一個個子高高的說道:“凌老板,真的是你!我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凌老板,能不能給我簽個名字?” 許鹿識趣地退讓到一邊,凌鶴年禮貌地接過本子,幫她們各簽了一個名。 兩個小姐都很興奮,接著追問:“您什么時候再登臺?上次大劇院的意外之后,好久都沒有您登臺的消息了。我們都盼著呢!” “最近應該會有場私人的表演,但不對外公開。公演還在籌劃中,有消息會登報的?!绷楮Q年客氣地回道,“我還有事,先告辭了?!?/br> 兩個小姐還追著他,嘰嘰喳喳地問個不停,看來是狂熱的粉絲。許鹿無奈地跟著,當推開旋轉玻璃門時,凌鶴年拉著許鹿先一步走進去,那兩位小姐沒追上,只能悻悻地進下一個轉口,跟他們隔開。 走出玻璃門,許鹿剛松了口氣,正想說話,凌鶴年卻猛地推了她一下:“快走!” 她往旁邊跌了兩步,回頭看見有人朝他沖了過去,手中好像還拿著一把匕首! 第三十七章 凌鶴年眼疾手快地抓住那人的手腕,那刀尖離他腹部只有不到一尺的距離,周圍驚叫聲連連。那兩個跟著出來的小姐都嚇傻了,往后縮了回去。 最初的震驚過后,許鹿大聲叫喊起來:“快來人??!” 凌鶴年的保鏢和大黑等人聞聲沖過來,三兩下制服了那個手持匕首的人,看起來,凌鶴年只是虎口處受了點輕傷。 “凌先生,你沒事吧?”許鹿上前,擔心地問道。 凌鶴年搖了搖頭,看向她:“一點小傷罷了。我還以為又是上次那伙人……幸好只有一個。不好意思,總是連累你?!?/br> 許鹿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一個人總是活在各種危機里,實在是不容易。而且幸好他警覺,把她推開了,否則那一刀估計就刺在她身上。這樣說,他還救了她一命。 “父債子償!”那個被壓住的人還在叫囂,“你父親做過的事情,總有一天會遭報應的,你們都會有報應的!” 保鏢扶著凌鶴年從那人面前經過,凌鶴年對他說:“我父親是我父親,我是我。不管你們怎么想,他做的事情我一無所知。你們殺了我,他也不會有任何改變。所以你這是何必?!?/br> 那人愣了愣,保鏢已經護著凌鶴年上車去醫院了。 大黑走到許鹿的面前,著急地問道:“小姐,您沒受傷吧?剛才那么危險,怎么不離開呢?” 許鹿故作輕松地說道:“其實我是嚇傻了,雙腿不聽使喚,跑不動,只能叫你們來救了?!?/br> 大黑見她還有精神開玩笑,才確定她沒事。 “您以后還是離凌老板遠一點吧。北平政府近來打著各種名號,清理了很多人,那些人的親友無處發泄,就跑到上海來找凌老板尋仇。他自己恐怕都不知道老爺子到底得罪了多少人?!?/br> “他跟家里的關系不太好吧?”許鹿望著那輛遠去的汽車問道。 大黑摸了摸后腦:“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但是關系好的話,怎么不留在北平,要跑到上海來呢?何況家里當官的,哪個愿意家里的子弟去做戲子啊。戲唱得再好,說出來也不好聽是不是?” 看來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 許鹿說:“你去忙吧,這種小事不要告訴傅先生了,我先回工廠?!?/br> 大黑本來要向六爺稟報的,但是被許鹿這么一說,他又不好再去打小報告了。 許鹿下午有兩個會,暫時把這件事拋擲腦后。田中商社的要求很高,工廠里只有一些老工人能夠cao作,許鹿就安排他們主要完成這筆訂單,其余人做別的訂單,節省時間。 開完會后,許鹿回到辦公室,又在想怎么買洋行的事。黑市上倒是有借高利貸的,很快就可以拿到錢。但是放高利貸的人全有黑道的背景,而且利息高昂,一個弄不好就是自找麻煩,顯然是不可取。 籌錢的話,只有不到十天的時間,實在太緊了。 她回家跟李氏商量,李氏沒想到洋行已經到了要賣的光景:“我記得公公在世的時候,這洋行明明很賺錢,養活一大家子都不成問題,否則大房那邊也不會死活想要霸占,怎么才這么幾年,就變成這樣了?” “吳廠長和我的一個朋友都告訴我了,應該不會錯的。娘,如果我們不把洋行買回來,恐怕大伯會把它變賣給日本人。到時想再拿回來,恐怕就很難了?!?/br> 李氏知道是這個道理,可是要買洋行,確實需要很多錢。她整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根本不認識什么人,唯一有點交情的邵家,還因為兒女婚事鬧掰了,現在也不能舔著臉去找他們借錢。 “小婉,娘很想幫忙,但是……娘沒用,恐怕借不到那么多錢?!崩钍系椭^,一籌莫展。 許鹿安慰她:“沒事,我就是想跟娘商量一下。以我們現在的實力,想要吞下這么大的洋行,的確有點困難。那等以后再說吧,沒關系的?!?/br> 她嘴上這么說,心里卻不甘心。洋行本來就有馮易春的一份,憑什么讓馮先月拱手送人。她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什么也不做,看來還是要去找傅亦霆想辦法。 第二天早晨,許鹿睡眼惺忪地起床,剛走到堂屋,就聽到馮清說:“姐,你上報紙了!” 許鹿一愣,走過去拿起報紙,果然頭版登出了她跟凌鶴年在一起的照片。包括凌鶴年拉著她,然后推了她一下,標題起得很搶眼:“凌老板密會佳人,英雄救美?!?/br> “小婉,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氏關切地問道,“報紙上的男人是誰?” “娘,這個就是上海唱京劇最有名的凌老板,人很好的。上回我跟我姐去上海大劇院,就是看他演出,一票難求呢。不過姐跟他應該只是普通朋友吧?記者亂寫的?!瘪T清幫許鹿說話。 許鹿不知道會被偷拍,有點頭疼。凌鶴年本來就是公眾人物,有記者跟著是正常的。 李氏顯然不信馮清的,只看著許鹿,等她自己說。 “他是工廠的一個客人,昨日我們談生意,順便吃飯,遇到了一點意外,被記者拍下來,就寫成這樣了?!痹S鹿解釋道。 李氏起初聽說對方是唱戲的,還有點不滿意,但看報上的男子劍眉星目,很是英俊出眾,跟女兒真是男才女貌,就說道:“有空叫他到家里來坐坐?!?/br> 許鹿連忙說:“娘,不是您想的那樣!” 李氏把筷子擺在她面前:“男大當婚女大當嫁,談戀愛的話,有什么好害羞的?娘也沒那么古板,快吃飯吧?!?/br> 馮清知道李氏誤會大了,對許鹿吐了吐舌頭,意思是讓她自己解決。 吃過早飯,許鹿就趕到工廠,立刻給傅亦霆打了個電話。接電話的人是王金生,說六爺吃過早飯就出去了。 “王秘書,六爺早上沒有看報紙吧?”許鹿小心翼翼地問道。 王金生正要說此事,遺憾地回答道:“六爺看到了,而且很生氣。立刻把大黑叫來狠狠罵了一頓,然后就出去了?!彼瑢殐蓚€在餐廳里,嚇得大氣都不敢喘,袁寶還說六爺很明顯是吃醋了。 也難怪六爺這么介意,那個凌老板年輕英俊,多金優雅,上海多少小姑娘都被他迷得暈頭轉向的。六爺這是有強烈的危機感了。 以前他捧蘇曼的時候,蘇曼三天兩頭就要弄點花邊新聞,想讓他吃醋,可他從來沒放在心上過。 “他什么時候回來?”許鹿又問。 “六爺沒有說,您找他有事嗎?” “沒事?!痹S鹿掛了電話,手支著下巴,發了會兒呆。他不會去找凌鶴年算賬了吧?她一下站了起來,打開門正要出去,卻發現傅亦霆就站在門外。 他來勢洶洶,臉色看起來有點嚇人,她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你,你怎么來了?” 傅亦霆一步跨進來,伸手就把門關上,還落了鎖。許鹿艱難地咽了口口水,她又沒做錯事情,為什么要心虛?而且心跳得飛快,簡直要從嗓子眼蹦出來。 “報紙上的照片,給我個解釋?!彼林樥f道。 “昨天……”許鹿剛開了口,想要解釋。他卻好像沒有耐心聽,一手護著她的后腦,將她猛地按在了墻上,劈頭蓋臉地吻了下來。 許鹿的唇舌被他懲罰性地撕扯著,感覺到了一點疼跟麻,但身體卻完全軟了下來,完全臣服于他的氣勢。她“嗚嗚”地發出兩聲,手輕捶傅亦霆的肩膀抗議,他才輕了點,發狠似地深吻她,吻到她大腦缺氧,根本無法呼吸。 這么強勢,不留余地的,才是他真正的模樣。 他將她的襯衫從裙子里扯出來,手伸了進去撫摸,吻也逐漸往下。兩個人的呼吸都是炙熱而guntang的,這種親密明明帶著幾分強迫,卻又有種說不出的刺激。 傅亦霆明心頭帶著強烈的怒火,他不能容許他的女人被別人覬覦,尤其還是凌鶴年!那么危險的人物,她靠近他,隨時都會有生命危險。 “你聽我說……”許鹿別開頭,喘著氣,試圖抓著他到處亂點火的手。他不肯停,狠狠地吸吮她脖子上的嫩rou,又麻又癢,很快就留下了一個鮮紅的吻痕。 等他撩起她的裙子,要更進一步的時候,許鹿喊道:“傅亦霆,你冷靜點,聽我說幾句話!” 傅亦霆這才停下來,慢慢地放開了她。 他很少有這么不冷靜,完全無法克制自己情緒的時候。宛若當初十幾歲的毛頭小子。 兩個人之間短暫的沉默,傅亦霆轉過身去,抬手松了領帶。 很多年前,他情竇初開的時候,看上了一個年紀比他大,貌美有風韻的女子。他辛辛苦苦地賺錢供她花,連拉個手要興奮半天,卻親眼看見她跟一個地頭蛇偷歡,差點沖進去殺了他們。那件事讓他得罪了地頭蛇,不得不拜入青幫,尋求庇護。至今想起來,仍是覺得咬牙切齒。 但她不是她,所以他不應該把兩件事相提并論。 許鹿把衣衫整理好,望著他僵硬而高大的背影,說道:“報紙上登的不是真的。昨日凌先生代表田中商社來跟我談生意,然后告知我,伯父要賣洋行的事情。我們吃完飯,遇到兩個來糾纏他的小姐,就急匆匆地離開餐廳,正好有人想要殺他,他就推開了我。事情就是這樣?!?/br> 傅亦霆閉了下眼睛:“以后不要再見他?!?/br> “他是我的客人,也是我的朋友,所以我沒辦法答應你?!?/br> “我不準你再見他!”傅亦霆又重復了一遍。 許鹿沒想到他這么霸道,也義正言辭地說道:“傅先生,別說我們只是戀愛關系,就算是夫妻,也要懂得充分尊重彼此。你不能干涉我交友的自由,何況我已經解釋了,我跟凌先生之間,非常單純,什么事都沒有。所以……” 傅亦霆的嘴角抿成一個冰冷的弧度,不等她說完,大步走到門邊,開門出去。 門“砰”地一聲,重重地關上了。 第三十八章 許鹿簡直氣到發笑,她明明什么都沒做錯,他跑來興師問罪也就算了,居然還要亂發脾氣。在他眼里,她到底算什么? 她默默地坐在沙發上,脖子還在微微地疼。 無理的條件,她是絕對不會妥協,更不會低頭的。 之前他對她太好了,讓她產生了一種莫名的心理,覺得兩個人之間是可以溝通和交流的。其實他們的地位相差那么多,他本來就能在上海灘呼風喚雨,會提出那種要求一點都不奇怪??伤齾s絕不是個對男人言聽計從的女人,就算她喜歡他,也不會完全失去自我。 只是心里莫名有種酸澀的感覺,很難忽略。 他們都很驕傲,也許誰都不肯讓步,最后便只有分開的下場。 傅亦霆走下樓梯,起初怒氣沖沖的,腳步飛快,后來發現她完全沒有追出來的意思,索性放慢腳步,還回頭看了看??芍钡阶叱鰪S房,只有吳廠長追了出來,點頭哈腰地賠不是。 “傅先生,不知道您來這里,實在是怠慢了您?!?/br> 傅亦霆面無表情,沒人知道他來這里才好。 吳廠長繼續說道:“若是大小姐哪里得罪了您,我替她賠個不是。她年紀還小,有些不周到的地方,請您多多海涵?!眳菑S長不小心看到傅亦霆從辦公室里出來,還摔了門,料想是有什么事,但他也不敢多問。 “我還有事,告辭?!备狄圉f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吳廠長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心里十分納悶。小姐平時做事還是很有分寸的,怎么會把傅先生得罪成這樣?看起來不像是生意上的事情,倒像是小兩口吵架了。 可是他立刻搖頭把自己的想法否定了。傅亦霆是什么人?身邊沒少過女明星的大老板,小姐這樣清白人家的姑娘,不會跟他扯上關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