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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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在沒想通呢,皇上此舉一出,京都家世好的哪家會愿意娶許瓊芝?除非皇上改變心意,重用許家。老夫人心里也難受,可怎么辦呢?錯已經犯下了,她柔聲道:“要么晚兩年,要么選個學識好的,家世清白的。你放心,我跟敏安,敏中也會盡力的?!?/br> 陳靜梅眼前一黑,差點暈倒。 見母親這個樣子,想到父親的遭遇,她的一落千丈,許瓊芝心如刀割,忍不住嚎啕大哭,要是可以,她真希望能回到昨日,她再也不會做這種事情了! 她再也不會只顧著自己,將母親勸誡的話拋之腦后。 然而,世上沒有后悔藥。 母女兩個無奈得返回許家,收拾行李,第二日便是隨同許澤宏坐車去了岷縣,靜悄悄的離開了京都。 消息傳到常炳耳朵里時,他正當坐在馬車中,盯著劉顯之的那處宅院,聞言嗤笑一聲:“這有什么好稟告我的,當日皇上將他們趕回去,便知道要壞事了?!?/br> 故而許家得這個結果,早在意料之中。 白來一趟,培林訕訕道:“公公,你盯了幾日了,這里到底住著誰呀?” “你想不到的人?!?/br> 剛才他去問過來此看病的大夫,住在這里的一位婦人,劉老夫人叫她月兒,聽說身子病弱不堪,但卻生得極為秀美,他說出了五官的樣子,那大夫驚訝得連聲稱奇。 那必定是劉月了。 沒想到她竟然真的來到了京都,只是,為何不來宮里與皇上相認呢?常炳疑惑,難道是因為病得太重,想等治好了再去?那得猴年馬月? 常炳眼睛一轉,吩咐道:“回宮?!?/br> 馬車立時掉頭而去。 到得九月,天氣漸漸涼了,馬上便是重陽節,宮里對這節日頗是重視,從初一就開始吃花糕,飲菊花酒,得空閑,甚至還有樂人彈琴唱曲,少有的熱鬧。 這日祁徽剛剛看完奏疏,正當要去延福宮時,常炳突然求見。自從長青做了御用監的掌印太監之后,常炳越發收斂了,鮮少露面,祁徽讓他進來。 請過圣安,常炳道:“奴婢原不想打攪皇上,但委實茲事體大,不敢耽擱?!?/br> “何事?”祁徽有點漫不經心。 常炳走近一步,躬身道:“皇上,奴婢今日去街上去采辦東西,因聽說皇上甚為喜歡那菊花酒,奴婢知道有一家酒館擅長釀酒,非常的美味,打算去多買幾壇子搬回宮里,沒想卻遇到一個人?!彼冻稣痼@的樣子,“奴婢當時都不敢相信,尾隨之后,四處打聽,發現并沒有看錯?!?/br> 祁徽挑眉:“賣什么關子,你遇到誰了?” “太后……”常炳道,“啊,不,奴婢不知該稱呼什么,她姓劉名月?!?/br> 祁徽心頭一震。 打量他神色,常炳道:“似乎病入膏肓,聽醫治過的大夫說,許是沒多少日子了,她而今住在……” “夠了,下去罷?!?/br> 常炳驚訝:“皇上!” “退下!”祁徽拔高了聲音。 常炳再不敢多言,躬身朝外退去。 走到殿外重檐之下,他佇立著,想到許多年前,祁徽問起生母的事情,他說,那是一個溫柔和善的女子,但也是個苦命的女子。 他看著她掙扎,看著她從一開始的不甘不愿,到后來漸漸得接受這孩子,最終竭盡全力將他生下……那日她叫了半天,宮人朝外倒了一大盆染紅的血。 只不過,所有的辛苦,只換來一眼,吳太后很快就將孩子抱去了慈安殿。 常炳手指在袖中捻了捻,這些年,這種事情他看得多了,心早已冷了,但不知為何,卻總記得劉月,也許是吃人的嘴短罷。 他那天不該吃了她送的東西。 常炳搖搖頭,回身看一眼文德殿,也不知殿內的皇上,當年的那個孩子,會如何做。 ………… 桂花漿過得這陣子已經腌制好了,陳韞玉使人拿去膳房,做了一大碗的糖芋頭,就等著祁徽來,好讓他嘗一嘗。結果男人竟不像前幾日過節的那種興致,一直到天黑了才出現。 她迎上去:“皇上今日很忙嗎?” 祁徽淡淡應了聲。 陳韞玉見他坐下,便是伸出手按在他肩膀上:“這里酸嗎,我給皇上捏捏?!?/br> 無事獻殷勤啊,祁徽道:“怎么,有求于朕不成?” 陳韞玉連連搖頭:“皇上不要把人想得太壞了,我就是看皇上累了,想讓皇上舒服點兒。我最近腰有些酸,嬤嬤也常給我捏呢?!?/br> 禮尚往來,祁徽能為她不納妃,她做這些不是應該的嗎? 祁徽微微一笑,閉起眼睛:“捏重點?!?/br> 她便使力了些。 但祁徽也不舍得她太累,捏得會兒就抱在腿上坐著:“現在腰酸嗎?朕給你捏捏?” 男人手撫上來,哪里像宋嬤嬤真心為人好,叫陳韞玉癢得縮成一團。 兩人打鬧了一陣,用晚膳了,陳韞玉獻寶似的將糖芋頭推到他面前,支著小臉得意洋洋的道:“皇上,這個您肯定沒吃過!” 白瓷浪地的海碗里,幾十個小小的圓子上,覆著粉紅色,好似醬的東西,正中間,還撒了一點金黃色的桂花,聞起來一股甜味兒。 祁徽道:“什么東西?” 她不答,舀起一個喂到他嘴邊:“嘗嘗?!?/br> 原來是芋頭,煮得糯糯的,酸酸甜甜的,那醬好像是梅子,祁徽道:“還不錯,這又是你在家常吃的?” “嗯,這桂花漿是我叫她們照著我娘的法子釀的?!标愴y玉又喂了一個給他,“我專門叮囑糖少一點的,就怕皇上不喜歡?!?/br> 祁徽道:“你換個辦法喂,再甜朕也吃?!?/br> 陳韞玉曉得他在說什么,臉一紅:“這東西才不行呢?!?/br> 黏牙,怎么喂??! 祁徽瞄她一眼:“你怎么想的就怎么喂?!?/br> 陳韞玉差點嗆到,死都不搭理他。 用完飯,兩個人坐在榻上說話,陳韞玉道:“馬上重陽節了,皇上去不去登高?我聽說,有些帝王都會去萬歲山呢,以此祈福?!?/br> “那么遠,一去好幾日,你又不能出門,朕一個人沒意思?!?/br> 陳韞玉聽得笑起來,摟住男人脖子:“那我若是能出門,難道皇上就會去嗎?” “至少會考慮下罷?!彼拖骂^親親她的唇,“話說,我真一個人去萬歲山,你會不會想朕?” 她眼睛轉了轉:“會罷?!?/br> “會……罷?”他捏她的臉,“你會不會說話?要朕教你嗎?” “好?!?/br> “想死了?!彼谒叺?,“說想死朕了?!?/br> 陳韞玉哪里學得出來,臉頰緋紅,暗道太不要臉了,居然叫她說這個,又不是真的去萬歲山了,她哼了哼,就是不說。 祁徽伸手呵她癢。 她熬不住,叫道:“孩子,會傷到孩子的!” 祁徽果然停了手。 她氣喘吁吁靠在榻上。 “這里可有動靜了?”祁徽問,“朕聽說時日久了,孩子會在里面動,是嗎?” “是的?!标愴y玉笑道,“我見過弟弟的,不曉得是手還是腳,在娘肚子里動靜不小呢,不過我們的孩子還早?!彼焓謸崃藫?,“要等到六個月左右呢?!?/br> 祁徽將她攬在懷里:“辛苦你了,還要這么多天,最近還難受嗎?” “幸好不吐了,就是覺得困,還有,總是要去如廁的?!标愴y玉嘆口氣,“生個孩子真不容易呀,每天要吃好多,我又胖了?!?/br> 她摸摸臉。 祁徽道:“胖點才好,瘦了沒奶?!?/br> 陳韞玉一愣,臉紅著道:“皇上,這個都想到了嗎,但是奶,不是喝奶娘的嗎?” “是嗎?”祁徽道,“不喝你的?” “嗯?!?/br> 祁徽垂頭,看著她越來越豐滿的胸脯,心道有點浪費啊。 兩人說得會兒,陳韞玉犯困了,眼皮子變得有點發沉,祁徽拿起薄毯蓋在她身上,仍是摟在懷里,手覆在她的小腹上。 那里,自己的兒子正在慢慢長大,就像二十一年前的他…… 一時,心頭也不知什么滋味。 當初知道自己活不長,他很想見一見親生母親,也許人在世上,總是本能得會去尋根,然而他的生父已經不在,他又不敢在吳太后面前提先帝,劉月,便成了他最期待見的人,但一直沒有見到。后來,這念頭漸漸就淡下來了,再后來,他娶了陳韞玉。 這世上最親的人,就變成她了。 而在不久之后,他的孩子也會出生,來到他身邊,他們這一家子會越來越熱鬧的。 似乎,那念頭也可以放下了,但為何,還會覺得有些猶豫呢。 “皇上……”耳邊忽然響起陳韞玉的聲音。 他回過神,笑道:“你不是睡了嗎?” “還沒睡著?!标愴y玉看著他,“皇上今日是有什么心事嗎?” 他今日一回來,就有些不一樣,但又藏起來了,同她打情罵俏,直到她困了,他才這么發起呆來。她握住男人的手:“皇上,是遇到什么難題了?” “也算不上難題?!彼聊瑫?,輕聲道,“常炳之前說,找到朕的生母了?!?/br> 陳韞玉瞪圓了眼睛。 那個人竟然活著嗎? “朕不知道,要不要見?!彼鬼?,“你說呢,如果是你,你見嗎?” 陳韞玉怔了怔。 “我……”她喃喃道,“我不是皇上,”難怪他為難,這么多年沒有見過的人突然出現了,想一想道,“其實妾身在蘇州時,也遇到過這樣的難題。那時候父親調任京都,得知要離開蘇州了,我哭了一整天?!?/br> “你父親不是升官嗎?” “是啊,不止如此,還能見到祖母,大伯父,大伯母,姑姑呢,但我從小在蘇州長大,不舍得,另外,這些人對我來說,十分的陌生。雖然是家人,但只年幼的時候見過,一點印象都沒有了,所以我有點害怕,也不想離開蘇州。但后來到了京都,其實也沒什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