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是的。很抱歉這么晚還打去?!?/br> “沒關系,反正我也醒著?!?/br> “你現在能說話嗎?” “當然,其實我正在傳一封信息給一個我們倆應該都認識的人。莉絲·莎蘭德?!?/br> “誰?” “抱歉,我可能沒搞清楚狀況。我還以為你雇用她檢查你們的計算機,追蹤一個可疑的資安漏洞?!?/br> 鮑德笑道:“喔,是啊,那女孩可真是奇怪。只不過我們雖然有一段時間經常聯絡,她卻從沒跟我說過她姓什么。我想她有她的原因,我也從未逼問過她。我是在皇家科技學院講課時認識她的,那是相當不可思議的一次經歷,我很樂意和你分享,但我想問的是……老實說,你八成會覺得這個想法很瘋狂?!?/br> “有時候我喜歡瘋狂的想法?!?/br> “你想不想現在到我這里來?這對我來說意義重大。我這里壓著一個我認為相當爆炸性的消息。我可以付你往返的出租車費?!?/br> “謝謝,不過我一向自己付賬。告訴我,現在是大半夜,為什么我們非得現在談?” “因為……”鮑德欲言又止,“因為我直覺這件事很緊急,或者應該說不只是直覺。我剛剛得知我正面臨威脅,而且大約一個小時前,有人在我家外面鬼鬼祟祟。坦白告訴你,我嚇壞了,我想把這個消息說出來,不想再當唯一知情的人?!?/br> “好?!?/br> “好什么?” “我去,如果攔得到出租車的話?!?/br> 鮑德把地址告訴他之后掛上電話,然后打給洛杉磯的華伯頓教授,兩人用加密的線路熱烈交談了大約半小時。接著他穿上牛仔褲和黑色套頭高領毛衣,想去找一瓶阿瑪羅尼紅酒,或許這會是布隆維斯特喜歡的東西。不料才走到門口他就大吃一驚。 他好像看到什么動靜,像是有個東西一閃而過,不由得焦慮地看向堤防和大海,但外頭依然是暴風雪肆虐的凄涼景象,不管剛才那是什么,他都當成是自己憑空的想象、是神經緊張的產物。不再多想,或至少試著不去想。他走出臥室,上樓經過大窗時,驀地心頭又是一驚,立即轉過身去,這回確確實實瞥見了鄰居的屋邊有個東西。 有個人影從大樹下迅速奔過,即使鮑德看到那人只不過幾秒鐘時間,卻看出他身材魁梧,穿著暗色衣服,背了一個軟背包。那人奔跑時蹲低身子,移動的姿態看上去受過訓練,好像以這樣的姿勢跑過很多遍,也許是在遠方的某一場戰爭中。 鮑德摸索手機花了一些時間,接著又得回想已撥號碼中哪個是外面那兩名警員的。他沒有輸入他們的名字為聯絡人,現在實在難以確定。他用顫抖的手試撥一個他認為應該對的號碼,一開始無人回應,鈴聲響了三次、四次、五次,才終于有個聲音喘著氣說:“我是波隆,怎么了?” “我看見一個人沿著鄰居屋外那排樹跑過去,不知道現在人在哪里,但很可能就在你們附近那條路旁?!?/br> “好的,我們會去看看?!?/br> “他好像……”鮑德說道。 “怎樣?” “怎么說呢,動作很快?!?/br> 弗林和波隆正坐在警車里聊著年輕的女同事安娜·貝瑟柳,還有她的臀圍。 這兩人最近都才剛離婚,一開始十分痛苦。他們都是家有幼子、有對他們感到失望的妻子,還有依不同程度罵他們是不負責任的人渣的岳父母。然而一旦塵埃落定,不但獲得孩子的共同監護權,還有盡管樸實卻全新的家,兩人這才同樣驚覺到:他們有多懷念單身的日子。最近,在無須照顧孩子的幾個星期間,他們變本加厲地縱情聲色。事后,就像青春期那樣,詳細討論所有的派對,尤其是派對上認識的女人,重新將她們品頭論足一番,還評論她們的床上功夫。但是這次他們卻沒能盡情深入討論貝瑟柳。 波隆的手機響起,兩人都嚇一跳,一方面因為他把來電鈴聲改成了下流電音舞曲《滿足》的極限混音版,另一方面又是因為深夜的暴風雪和這一帶的空曠讓他們神經緊張。此外,也要怪波隆把電話放在口袋,褲子又太緊——參加了太多派對,腰圍也跟著膨脹——掏了好一會兒才掏出來。掛斷后他面露憂色。 “怎么了?”弗林問。 “鮑德看見一個人,好像是個動作迅速的王八蛋?!?/br> “在哪兒?” “隔壁鄰居家的樹那邊,很可能正朝我們這邊來?!?/br> 波隆和弗林于是下車。這個漫漫長夜里,他們已經下車多次,但這是頭一次打寒顫打到骨子里去。他們一度只是站在原地,笨拙地東張西望,人都凍僵了。接著波隆——較高那個——發號施令,叫弗林留在路邊,他自己則往水邊低處去看看。 那是一段短短的斜坡,沿邊上有一道木籬笆和一條剛種了樹的林蔭小徑。下了很多雪,地上濕滑,而底下就是海水。巴根灣,波隆心想,他很驚訝海水竟然沒有結冰,有可能是因為海浪。波隆咒罵著這場暴風雪和今晚的勤務,既讓他感到精疲力竭,也毀了他的美容覺。然而他還是盡可能做好分內的工作,或許不是全心全意,但也算盡心了。 他聽著聲響,環顧四周,起初什么也看不清,四下一片漆黑,只有一盞街燈照進正對著堤防的庭院。他走了下去,經過一張被風雪吹得東摔西撞的庭園椅,緊接著他可以透過大玻璃窗看見鮑德。 鮑德站在屋里靠內側的地方,面朝一張大床彎著腰,身體呈現緊繃的姿勢。也許在拉整床單吧,很難說,好像是忙著在料理床上的什么小細節。波隆無須在意這個——他的職責是監視屋子周遭——只是鮑德的肢體語言中有某樣特點吸引了他,讓他分神一兩秒后又重回現實。 他忽然一陣毛骨悚然,覺得有人在看他,便突然轉身,眼睛狂亂地四處搜尋。什么也沒看到,一開始沒看到,心神正慢慢平靜之際,他留意到兩件事:籬笆邊閃亮的金屬垃圾桶旁突然有些動靜,還有路邊傳來車子的聲音,隨后引擎熄火,車門開啟。 兩件事本身都沒什么大不了。垃圾桶旁邊也許是有動物經過,而即便是深夜,也可能有車輛來來去去。但是波隆的身體完全僵住,有一刻就這么站著,不知該如何反應。然后他聽見弗林的聲音。 “有人來了!” 波隆沒有動。他覺得有人在盯著他看,于是幾乎下意識地伸手去摸大腿邊的配槍,同時想到母親、前妻與孩子們,就好像真的即將發生重大事件。弗林再度高喊,這回帶著一種絕望的聲調:“警察!你!原地停下!”波隆聽到后向馬路跑去,然而即便在這種狀況下,前去支援也不算是個毫無疑義的選擇。他擺脫不了恐懼感,因為想到自己把某樣帶有威脅與惡意的東西留在垃圾桶旁??墒腔锇槎冀泻俺蛇@樣了,他也別無選擇,不是嗎?其實他暗暗松了口氣。他不想承認自己有多害怕,只是匆匆跑著,跌跌撞撞來到馬路上。 弗林在前頭追著一個步伐蹣跚的男人,那人背部寬闊,穿著單薄得離譜,盡管幾乎不符合“動作迅速的王八蛋”的描述,波隆仍追了上去。不久之后,他們把他帶到排水溝邊。一旁有兩個信箱,一盞小燈投射出淺淡燈光照亮整個現場。 “你到底是誰?”弗林咆哮道,隱含著令人驚訝的攻擊性——他心里也害怕——那人則是困惑又驚恐地看著他們。 他沒戴帽子,頭發和下巴的胡茬上都是白霜,看得出來他快凍壞了。但最重要的是他看起來格外面熟。 有那么幾秒鐘,波隆以為逮到了知名的通緝犯,內心滿是驕傲。 鮑德又回到臥室,重新替奧格斯蓋好被毯,也許是想把他藏在被毯底下以防出事。接下來他腦中浮現一個徹底瘋狂的念頭,這是受到方才的預感刺激而產生的,尤其和華伯頓談過后,這份預感更強烈了,也很可能他的心思只是被驚慌恐懼所蒙蔽。 他發覺這念頭并不新,是在加州那無數不眠的夜里,從下意識慢慢發展成形的。于是他取出筆記本電腦——他的這部小型超級計算機,連接到其他一系列機器以便能有足夠的容量,然后開啟他奉獻了一生心力的人工智能程序,接下來…… 他刪除了檔案與所有備份。他幾乎毫不猶豫,就像個邪惡之神摧毀一條生命,或許這正是他在做的事情。沒有人知道,包括他在內,他坐了一會兒,心想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懊惱后悔死。真是不可理解,不是嗎?只要敲幾個鍵盤,畢生的心血就沒了。 但說來奇怪,這反而讓他平靜下來,就好像這么做至少保護了他人生的某一面。他站起來,再一次望向窗外的黑夜與暴風雪。這時電話響起,是弗林,另一個警員。 “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們抓到你看見的人了?!蹦敲瘑T說,“也就是說你可以放輕松了,情況已經在我們掌握當中?!?/br> “是誰?”鮑德問。 “還不好說,他醉得厲害,得先讓他安靜下來。我只是想先讓你知道,等一下會再找你?!?/br> 鮑德將手機放到床頭柜上的筆記本電腦旁邊,試著為自己感到慶幸?,F在那人被捕了,他的研究將不會落入他人之手??墒撬€是不放心,一開始他不明白為什么,隨即才猛然想起:剛才沿著樹木奔跑的人絕沒有喝醉。 至少過了整整一分鐘,波隆才發覺他們抓到的其實不是惡貫滿盈的罪犯,而是演員衛斯曼,他的確經常在銀幕上扮演盜匪和職業殺手,但本身并未因任何罪行遭通緝。弄明白事情后,波隆絲毫不覺得平靜,不只因為他懷疑自己不該離開下方那片樹林區與垃圾桶,還因為這整段插曲很有可能變成丑聞與頭條新聞。 憑他對衛斯曼的了解已足以知道這個演員無論做什么,最后往往都會登上晚報,而他看起來心情也不是太好。他一面翻身要爬起來,一面氣呼呼地咒罵,波隆則試圖問出這個人大半夜到底來這里做什么。 “你住在這一帶嗎?”他問道。 “我他媽的什么也不必跟你說?!毙l斯曼氣得從牙縫里擠出話來,波隆轉向弗林想了解這整件事是怎么開始的。 但弗林已經站得稍遠在通電話,應該是和鮑德。他八成是在告知捕獲嫌犯的消息,以炫耀自己的辦事效率,如果此人真是嫌犯的話。 “你一直在鮑德教授家四周鬼鬼祟祟嗎?”波隆問。 “你沒聽到我說的嗎?我什么也不會告訴你。搞什么啊,我正優哉游哉地散步,那個瘋子就忽然揮著手槍跑出來,太不像話了!你們不知道我是誰嗎?” “我知道你是誰,要是我們反應過度,我道歉。相信我們還有機會再來談這件事。不過我們現在正處于緊張的情勢,我要你立刻告訴我你為什么會到鮑德教授家來——不行,你現在別想逃跑!” 衛斯曼可能根本不是想逃跑,只是身子無法保持平衡。然后他夸張地清清喉嚨,往空中一啐,結果痰沒吐遠反而像拋射物一樣飛回來,凍結在他臉上。 “你知道嗎?”他邊說邊抹臉。 “不知道吧?” “這個故事里的壞人不是我?!?/br> 波隆緊張地望向水面與樹徑,再次想著剛才看到的是什么。不過他仍繼續站在原地,被這荒謬的情況搞得動彈不得。 “那么誰才是?” “鮑德?!?/br> “怎么說呢?” “他帶走了我女朋友的兒子?!?/br> “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這你就不應該問我了吧!去問里面那個計算機天才??!那個王八蛋對他根本一點權利也沒有?!毙l斯曼說,并伸手往外套口袋里摸。 “他屋里沒有小孩,如果你想說的是這個?!辈≌f。 “鐵定有?!?/br> “真的嗎?” “真的!” “所以你就想在三更半夜跑到這里來,在爛醉的情況下把孩子接走?”波隆說完正想再來一句犀利的評論,卻被一個聲音打斷,那是從水邊傳來輕輕的喀嗒一聲。 “什么聲音?”他問道。 “什么是什么聲音?”弗林回答,他就站在旁邊卻似乎什么也沒聽見。那個聲音的確不是很響,至少從這里聽起來不響。 但波隆還是打了個寒噤。他正想走過去查看,但又再次猶豫起來。當他焦慮地四下張望時,耳邊又聽到另一輛車駛近。 是一輛出租車,駛過后在鮑德家前門停下,這讓波隆找到借口可以留在馬路上。司機和乘客在算錢的時候,他再度憂心地往水邊看了一眼,覺得好像又聽到什么,而這個聲音并沒有令人較為安心。 他不能確定,這時候車門打開,下車的是個男人,波隆困惑片刻后認出他是記者麥可·布隆維斯特。天曉得這些名人到底為什么非得挑這大半夜聚集到這里來。 第十章 十一月二十一日清晨 臥室里,鮑德站在計算機和手機旁邊,看著奧格斯躺在床上不安穩地唧唧哼哼。他納悶這孩子夢見什么了,一個他根本無法理解的世界嗎?鮑德想要知道。他感覺到自己想要重新生活,不再埋頭于量子算法與原始碼以及他那一堆偏執中。 他想要快樂,不想被體內那股時時存在的沉重壓力所折磨,他希望投入某樣瘋狂又美好的事物,甚至想談個戀愛。短短幾秒鐘內,他滿懷熱情地想到令他著迷的那些女人:嘉布莉、沙麗芙,等等。 他也想起了那個原來姓莎蘭德的女人。他曾經對她意亂情迷,如今回想起來,卻看到她新的一面,感覺既熟悉又陌生:她讓他想到奧格斯。這當然很荒謬,奧格斯是個有自閉癥的小男孩,而莎蘭德盡管年紀也不大,還可能有點男孩子氣,但其他方面和奧格斯可以說是天差地別。她一身黑衣,帶點朋克調調,個性倔強毫不讓步。然而此時他忽然想到她眼中那怪異的光芒,和奧格斯在霍恩斯路上盯著紅綠燈的眼神是一樣的。 鮑德是在皇家科技學院的課堂上認識莎蘭德的,那次講課的內容是關于科技奇異點,也就是假設計算機變得比人類聰明的狀態。當時他正要開始以數學和物理的觀點解釋奇異點的概念,只見一個骨瘦如柴、一身黑衣的女孩推開講堂大門走進來。他第一個浮現的念頭是:可惜這些毒蟲沒有其他地方好去。旋即又懷疑這女孩真的有毒癮嗎,她看起來不像吸了毒,但話說回來,她確實顯得疲憊乖戾,好像也不認真聽課,只是無精打采地伏在桌上。后來,當他利用復雜的數學計算方式討論奇異點的時刻,也就是答案到達無限大那一刻,直接就問她對這一切有何看法。真卑鄙,何必非挑她不可?但結果呢? 女孩抬起頭來,不但沒有隨口胡謅一些模糊的概念,反而說他應該懷疑自己的計算基礎何時會瓦解。她指的并非物理性的實體崩解,而比較像是在暗示他本身的數學能力未達水平,因此將黑洞里的奇異點神秘化純粹是在炫技。其實主要的問題再明顯不過,那就是缺乏以量子力學計算重力的方式。 接著她冷漠而明確地全盤批評他所引述的奇異點理論學家的論點,而他一時答不出話來,只能愕然問道:“你到底是誰?” 那是他們第一次接觸,在那之后女孩又讓他吃驚數次。她能以閃電般的速度或只是機靈一瞥,便立刻明白他在做些什么,當他發現自己的技術被盜時,也請她協助過。這讓他們之間建立了聯系——一個共同的秘密。 此時他站在臥室里想著她,思緒卻被打斷。他再度被一種不寒而栗的不安感所籠罩,于是越過門口朝著面對海的大窗看去。 窗前站著一個高大的人,身穿深色服裝,頭戴一頂緊貼的黑帽,額前有一盞小燈,正在窗上動手腳。他迅速而有力地往窗面橫向一劃,仿佛畫家著手在空白畫布上揮灑似的,緊接著鮑德還沒來得及喊出聲,整面窗玻璃便往內倒下,那人朝他走來。 通常,楊·侯斯特都告訴別人說他從事產業安保工作。實際上,他是俄羅斯特勤部隊出身,現在專門在破解保安系統。他有一個小小的技術團隊,像這次這樣的行動,大致上都會耗費極大的工夫做準備,因此風險并不如想象的大。 沒錯,他已經不再年輕,但以五十一歲的年紀來說,他鍛煉得很勤,體格保持得不錯,而且效率高、臨機應變能力好都是出了名的。萬一情況臨時生變,他會加以思考并在計劃時納入考量。 他的經驗足以彌補青春不再的缺憾,偶爾,和極少數幾個能夠暢所欲言的人在一起時,他會談到一種第六感,一種由經驗獲得的本能。經過這么些年,他已經知道何時該等待、何時該出擊,雖然兩三年前有過一段低潮期,暴露出一些弱點——他女兒會說這是人性——如今他卻覺得技藝比以前更加純熟。 他又重新能在工作中找到樂趣,找到昔日那種興奮感。沒錯,現在行動前他的確還會使用十毫克的“地西泮”[23],但只是為了提升使用武器的精準度。在關鍵時刻,他仍能完全保持清醒與警覺,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總能達成客戶交辦的任務。侯斯特不是那種會讓人失望或將事情撒手不管的人,他是這么看自己的。 可是今晚,盡管客戶強調事情緊急,他卻想要取消。天氣惡劣是原因之一,但只是暴風雪絕不足以讓他考慮取消任務。他是俄羅斯人又是軍人,比這更惡劣許多的狀況都遭遇過,而且他最恨那些無病呻吟的人。 令他傷腦筋的是不知從哪兒跑出了守衛的警察。屋外那兩名警察他并不放在心上,他從藏身處看見他們不太情愿地在屋外的四周探頭探腦,就像在壞天氣里被趕出門的小男孩。他們寧可待在車里瞎扯淡,而且很容易受驚嚇,尤其是個子較高那人似乎怕黑、怕風雪,也怕漆黑的海水。剛才他站在那里瞪著樹叢,看起來心驚膽顫,或許是感覺到侯斯特的存在,但侯斯特擔心的不是這個,他輕而易舉就能快速無聲地割斷此人的喉嚨。 然而,警察到來的事實并非好消息。 他們的存在大大提高了風險層級,特別是這顯示有部分計劃外泄,對方加強了防備。說不定那個教授已經開口,那么這項行動將毫無意義,甚至可能讓他們的處境更糟。侯斯特絕不會讓客戶暴露在任何不必要的風險中,他認為這是自己的一大優點。他總會縱觀全局,雖然從事這一行,但往往都是他建議客戶小心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