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節
他剛湊近了,便是一拳襲到,正正砸在華彬眼上。華彬只覺得“嗡”的一聲,左眼便黑了,滿眼都是金星亂冒,膝蓋一軟,情不自禁地就跪了下來。 只聽柳湘蓮說:“薛蟠這胡亂給人起綽號的毛病,我罵他幾百回都改不過來。你竟然還敢來學他?” 華彬心想:這是露餡了? 旁邊華彬的小廝趕上來,被柳湘蓮正正踹了一腳在屁股上,“哎喲”一聲,連滾帶爬地跑出丈許地,一面跑一面喊:“爺,奴才先去叫人——” 華彬大駭,連忙道:“別——” 眼下就剩他一個人,和一個兇神惡煞似的柳湘蓮。柳湘蓮一伸手,抓住華彬的衣領,將他整個人像小雞似的從地上揪起來,冷笑道:“睜開你的狗眼瞧瞧清楚,你柳大爺這是什么樣的人物!” 作者有話要說: 1原文見第四十七回 ,此處略有刪減。 第241章 第二天, 石詠下衙之后,攜妻子如英一道前往薛宅去“探病”。 一到薛宅, 如英就被薛家女眷請進內堂說話去了。石詠則被薛家仆下帶去薛蟠正在“休養”的外書房。 薛蟠聽說有人來探病, 立即“哎喲”“哎喲”地呼起痛來。石詠忍俊不禁, 笑道:“文起兄, 是我!” 薛蟠一聽見是石詠,登時一個骨碌坐起身,傻笑道:“是茂行??!” 他倒趿著鞋子便來招呼石詠, 一面埋怨道:“這些沒眼力勁兒的奴才, 也不說清楚到底是誰來了,害爺在你面前還得裝——” 薛蟠伸手摘了兩只宣窯的白瓷杯子, 各自倒了茶水, 推了一杯給石詠,一面問:“外頭現在怎么樣了?” 石詠一直憋著, 到這時終于暢快地笑出聲, 激動地拍拍薛蟠:“文起兄, 真想不到,昨兒晚上你竟然辦成了,真哄得那華彬跟著柳湘蓮出城……” 他雖然沒有親眼見到那一幕, 但也能想象, 薛蟠一定是貢獻了影帝級別的表演水平。 薛蟠謙虛地笑笑:“那可不,爺是什么人呀?” “華彬昨晚在南洼子那邊的葦塘里被柳湘蓮好打了一頓,聽說完全起不來床,要等到完全傷愈, 且得好幾個月的工夫,很可能會誤了大軍出征。如今安郡王府已經貼出了懸賞告示,全城通緝,要將柳兄捉拿歸案呢!” 華彬被打,安郡王府自然震怒,要捉拿真兇。但是他們誰能想到這柳湘蓮根本是個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昨日他騎馬出城,就做好了在外避禍,避個三年五載的準備。 薛蟠愀然不樂:“小柳兒……唉,瞧我這叫慣了總也改不過來,湘蓮真是受累了?!?/br> 石詠想了想說:“也不一定,柳兄這次去山西,投在璉二哥麾下,非但能受一陣子庇護,他這一身本事,許是還能尋個用武之地呢?!?/br> 他們一早就商量好的,柳湘蓮料理了華彬,就直接趕赴山西,尋賈璉的庇護。誰都不會想到柳湘蓮會做得這么決絕,一番痛打之后,立即遠遁。 薛蟠雖然舍不得柳湘蓮,但想想兄弟的前程,勉強點了點頭,說:“也對!” 接著石詠便問起薛蟠這邊的情形,曉得薛蟠昨晚出城,半夜才回的家,一到家就鬧著請大夫,然后是抓藥,折騰了半宿。到了今日,薛蟠的母親meimei聽說了薛蟠“被打”的事兒,都急急忙忙從榮府趕回薛宅。 而安郡王府的人也來過了,口頭上說是“探視”薛蟠,其實就是來打聽消息的。華彬被打,固然是因為耍了點兒小聰明,故意去“截胡”,但是有心人也能想到,這許是薛蟠與柳湘蓮聯合“做局”,一起聯手坑了見色起意的華彬一把。 但聽說薛蟠“也”被打,安郡王府的人便再不懷疑薛蟠了。華彬那邊甚至覺得與薛蟠有些同病相憐,都是被這“小沒良心”的“蓮蓮”給騙了??ね醺娜松祥T,總歸也送點兒好藥,什么白藥虎骨之類的。薛蟠只命人好生收著。 “五鳳怎樣了?”薛蟠很關心。 “已經離京了?!笔佊邪盐盏卣f。 今日安郡王府也鬧翻了天,四處查找逃奴,又去步兵統領衙門要求全城搜索五鳳的下落。剛鬧騰了沒一陣,下午就聽到了消息,說是御史彈劾華彬,泄露軍中機密,立即消停了。 華彬泄露的也不是什么重要消息,也就是他即將會受命駐扎蘭州,統管蘭州的軍政要務。但是這消息,不僅上頭未下明旨,而且兵部尚在議,剛剛草擬了第一稿點將出兵的安排呈上去給康熙過目。這就被華彬給一口喝破。 康熙皇帝感覺暗自吞了一口老血,著實沒想到宗室子弟竟然這么不堪大用。而十四阿哥任用親人、收受賄賂的“劣跡”,也因為這一件事兒,漸漸給推到臺前來。 然而石詠卻大致知曉,以老皇帝的脾性,待到年底八旗點將出兵的時候,領兵的還會是十四阿哥,這一點不會更改。眼下皇帝做的,只是借機敲打敲打,讓十四阿哥和他的人收斂收斂,只消不太出格,皇上還是會用十四阿哥的。 “茂行啊,你的法子想得不錯。但是爺這實在是悶得慌??!”兩人聊完了外頭的事兒,薛蟠又忍不住向石詠訴苦?!岸颊f傷筋動骨一百天,爺這沒病沒災的,要爺悶在家里……爺怕是沒病也要悶出病來?!?/br> 薛蟠可憐巴巴地望著石詠,覺得這回他的犧牲也忒大了些。 “這個容易,”石詠早就替他把折兒給想好了,“你不如就借此機會出京,帶媳婦兒四處走走轉轉,順便巡視巡視自家的產業。旁人只道你,只道你是……” 石詠笑嘻嘻地把話頓住,不往下說,薛蟠已經恍然大悟,大笑著接口道:“只道我是沒臉見人呀!” 石詠這邊在與薛蟠密談,如英則與薛母、英蓮、寶釵三人一處坐著閑話。大家都比較尷尬,不好提薛蟠的事兒,只能干巴巴地聊些其他,說說昨日的戲酒之類。 如英昨日曾隨婆母嬸娘一道去榮國府赴宴,在那里結識了賈府的一干姐妹,便有寶釵在內,此外還有回娘家來的迎春,并探、惜、湘云、李紈等人。如英問了,才曉得丈夫的好友之妻王氏如今正隨夫在山西任上,不在京里。 經過這一日,如英覺得榮府里一干姐妹,個個都是好的。但是她性情爽利,算不得太圓滑世故,又兼是個年輕活潑的新媳婦,所以在一干姐妹中,與如英最為投契的人是探春。 榮府的人也有意無意地多安排探春與如英多點兒機會見面說說話,原因竟是即將要到來的選秀。 康熙五十七年本是選秀之年,但是因為太后周年未至,今年到底選不選尚是未知之數。不少家中有適齡閨女的都尋了門路往宮中打聽,得到的答案卻模棱兩可:要么年底選,要么拖到明年年初。 但選秀總歸是跑不了的,探春是個庶出,若說能指個門第特別高的人家又夠不上,指低了給娘家也沒什么助力,再加上元春這回沒顧上叮囑娘家人,所以賈府這次只給探春尋了個嬤嬤教導了幾個月。除了各種繁瑣規矩之外,賈府里也想給探春尋些正式參加過秀女大挑的,傳授傳授經驗。但是賈家的閨女,元春因要打點納爾蘇出京之事,忙得腳打后腦勺,全顧不上這頭。而迎春的性子永遠溫柔嫻靜,一棍子打下去也不會“唉喲”一聲的,探春指望她不上,直到后來遇見了如英。 當日如英便與探春聊了很久,兩人極為投緣,約好了下次一定要再見的。 其余人如寶釵、湘云,如英也覺得可親可愛,但到底沒有如探春這樣投契。今日她隨丈夫來到薛宅“探病”,見到薛母與寶釵,都沒多少話題好談,待見英蓮,因上回見過一次,得她幫了大忙,如英反倒待英蓮更親近些。 少頃石詠那邊告辭出來,薛家家仆將消息送到內院,如英便也隨之告辭,與丈夫在前廳會合。 如英瞅瞅石詠:“薛家大爺,應當是沒事了吧!” 石詠:……什么都瞞不了你。 他便只說薛蟠受了些小傷,筋骨什么的都是無礙的——而薛蟠昨日確實是受了些小傷,酒喝得太多了,離開火神廟戲園子的時候摔了一跤,擦破了一點兒油皮,涂了少許白藥就已經好了。如英便全心全意信了丈夫,再也不提此事了。 待到十日之后,山西那邊賈璉送了急信過來給石詠,石詠便又匆匆去薛宅“探病”,順便將柳湘蓮的平安信帶給了薛蟠。薛蟠這才全放下心,而他攜妻一道“出京”的大計,卻因為金陵的堂弟堂妹即將抵京而需要耽擱幾天。 石詠聽說,心想:薛蟠的堂弟堂妹,薛蝌與薛寶琴?聽說這兩位的父親生前常年做海貿生意的,那位薛寶琴姑娘年幼的時候還曾隨父買洋貨,遠赴“西海沿子”,還接觸過真真國的西洋女子……他對西洋女子沒有半點興趣,但是對“西海沿子”非常好奇。 后人曾經考據過“西海沿子”究竟是哪里,考證出來很可能是如今南亞次大陸沿海的港口。石詠知道,如今很多從歐洲過來的商船,會在繞過非洲好望角之后,在南亞次大陸的港口補給,然后繼續前往遠東,經過馬六甲海峽來到廣州等口岸。如今海貿的具體情形對他今后的計劃非常重要,因此石詠盼著能通過薛蟠好生結交一回薛蝌。 這段時日里,華彬所在的安郡王府也上竄下跳的,先是指責御史“風聞奏事”,沒有實錘,待到御史給出人證,指認了華彬那日的胡言亂語之后,安郡王府又開始洗,說此話不是華彬所說,而是華彬手下一個“不懂事”的管事說的,此人說過之后闖下大禍,已經逃出京去了。 而華彬也強拖著被柳湘蓮暴揍過一回的殘軀,親自去了一趟百花深處,想要向十四阿哥道歉求情,結果吃了一回閉門羹。 十四阿哥很精明,一見出了華彬的事兒,百花深處胡同里吳氏的私宅就不再招待外客,對外只說吳氏在閉門禮佛,為撫遠大將軍禱祝平安。 那日華彬被人駕著,悻悻地從百花深處胡同里出來,與石詠撞了個正著。但是華彬早已記不得石詠了,石詠自然還記得他。 待華彬離開,石詠腳步匆匆,徑直向胡同中走來。他約了幾個主顧在百花深處談委托拍賣的事兒,迎面一人,見到石詠大約覺得面善,疑惑地問:“這位,這位兄臺……” 石詠一抬頭,見了人,當下作了個揖,道:“史侯大人好久不見。您這是……進京了公干么?” 來人正是當年石詠在蘇州見過的兩名史侯之中,年輕的那一位,忠靖侯史鼎。 史鼎定了定神,才想起石詠是什么人。他在京中有些耳目,知道石詠自回京之后,連升四級,如今在正五品的位置上,此外還娶了十三福晉的侄女。史鼎自然不敢小覷,肅容與石詠見禮,口稱:“石大人!” 但史鼎進京絕不是什么當差。他早些時候丟了江南通政司的差事,說是輔佐兄長執掌蘇州織造,其實又與賦閑何異。聽見石詠問起他是否進京公干,史鼎忍不住老臉一紅,道:“也不是。不過因為先長兄膝下留有一女,去年已及笄,不日將嫁。本侯來京,是為了侄女主持出嫁之儀的?!?/br> 感情史家的姑娘……湘云,到了出嫁的時候了? 史鼎雖然這么說,但是他特地跑到百花深處來,石詠難道還不曉得他是來做什么的么?早年間蘇州織造曾經一口氣送八阿哥數萬兩白銀,五名良家女子,并為八阿哥在承德修園子送來了無數上等木料與湖石??纱饺缃窨纯从X著風向不對,想起來要打點十四阿哥了? 石詠只說自己過來百花深處這里是為了內務府的差事,他伸手指指前面的拍賣行,說那頭就是內務府的產業。 史鼎便誠心請教,向石詠打聽吳氏私宅的情形。 石詠便將吳氏閉門不出的情形交代了一番。史鼎聽了非常失望,但還是謝過石詠,說:“看來本侯只能到兵部門口守著,看看什么時候能見大將軍王一面?!?/br> 石詠點點頭,笑著祝他好運。但想這位還真是不見黃河心不死,這般明晃晃地在京中結交皇子阿哥,是真的以為旁人都瞎嗎? 沒過幾日,石詠聽十六阿哥也提起了這一位。十六阿哥嘟嘟噥噥地抱怨:“都曉得蘇州織造是個炭敬冰敬的大戶,沒想到這回史鼎進京,竟沒往爺這兒跑一趟,就直接回蘇州去了?!?/br> 石詠聽說,也吃了一驚:“那位史侯爺,就這樣回南了?” “是呀!”十六阿哥悻悻地說,“人家總算是見到了十四哥一回,之后便立即回南了。爺可不算他什么正經主子?!?/br> 十六阿哥的確不算是史鼎的正經上司,但卻是其兄史鼐的頂頭上司。史鼎這次進京,壓根兒不見十六阿哥,的確是非常失禮。 此外令石詠更加吃驚的是,如英曾經提起過,寄住在榮府的史家大姑娘,將婚期定在了臘月里,總要在年內完婚的。這史鼎,口口聲聲是為了侄女兒的婚事來的,那邊剛剛將婚期定下,這邊史鼎卻快馬加鞭地回南去了……這到底是哪門子的叔父呀! 隨著天氣一點點轉涼,石詠的差事越來越忙。大將軍王出征在即,內庫的壓力越來越大,而營造司亦有幾處亟待完工的工程。一時石詠又覺分身乏術,好在他在兩邊各自培植起了幾名得力的下屬,技術上有唐英和“樣式雷”支持,兩邊的差事都還算是有模有樣,有條不紊地進行。 但是石詠往往回到家的時候,天已經擦黑了。 這日他回椿樹胡同,直接先進西院。西院那邊頭一進,石喻正在自己屋里溫書,見到石詠進來,從書房里冒個小腦袋出來打個招呼。 兄弟兩人一起去上房看望石大娘和王二嬸。石大娘慈愛地對石詠說:“去把你媳婦兒也叫來吧。咱們這小門小戶沒那么多規矩,一家人坐在一處好好吃一頓飯!” 石詠當即應了,趕緊去東院。東院上房沒人,倒是東廂那里的玻璃窗內正透著燈光。 石詠過去敲了敲門,如英的聲音在門內歡然響起:“茂行哥回來了???” “看看我,按照你說的,把這些碎瓷片都歸了出來呢!” 東廂的桌面上,整整齊齊地放置著十幾個小木匣子,以前大約是盛放首飾或是針頭線腦之類小玩意的。匣子里面盛著各色碎瓷片。 早先賈璉塞給石詠的那只藤箱,壓箱底兒還有些碎瓷片,石詠一直沒工夫把最后那些全部收拾清理出來,正好如英說她有工夫,石詠便放心地將東西都交給了媳婦兒,指點她按碎片的釉面顏色、瓷土質地,一一分門別類,歸置在不同的小匣子里。 這些本是水磨功夫,就是需要人耐著心思,一點兒一點兒地比對分類。前兒個石詠來看,如英還有大約三分之一沒清出來,沒想到今兒個就全得了。 石詠趕緊謝過媳婦兒,如英卻又指著一匣子有些與眾不同的碎片說:“茂行哥,你看這一匣,總有些碎片我瞅著不是瓷器,倒像是碎玉,就都收拾在這里了?!?/br> 石詠登時記起,賈璉這一藤箱東西,當初就是混了好些不同材質的。他大致掃了一眼,的確是玉質。石詠當即豪氣地說:“回頭我一一檢視一遍,若是真有足夠的好玉,給你磨個玉戒指可好?”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睛的余光尚且瞟著那一匣子玉碎片,瞬間覺得那些個碎片竟然都稍許抖了抖,連帶反射出的玉光也跟著晃了晃。 第242章 石詠與如英一道, 過去西院上房陪母親一道用飯。 早先石大娘一直不肯讓如英立規矩,但今日小叔石喻也在, 如英便端著長嫂的架勢, 先給坐在炕桌前的石喻布了菜, 又給坐在花梨木小飯桌邊的石大娘和王二嬸盛湯挾菜, 這才坐在石詠手邊,與石詠一起吃飯。 吃飯的時候,石大娘忍不住問問石詠近來差事辦得如何。石詠卻舌頭打結, 說不出什么, 甚至有時候要如英胳膊肘推推他提醒,石詠才能省過來母親問話了。 石大娘非常體貼兒子, 覺得石詠當差辛苦, 就該讓他好好安生吃一頓晚飯。于是石大娘只有一搭沒一搭地與炕桌上盤腿坐著吃飯的石喻聊天。石喻妙語如珠,時不時將伯娘與母親逗笑。如英聽了也會抿著嘴微笑, 但只有石詠一個人聽不見似的, 只管捧著飯碗發愣。 一待吃過飯, 小夫妻兩個陪石大娘和王二嬸飲了些茶,石詠便先告退出來,留如英一個再陪母親說說話。 他一回到東廂, 旋亮煤油燈, 望著桌上那一匣子碎玉,立即精神抖擻,坐下便將這些碎玉一片片地托在手上仔細研究,一面研究一面說:“這玉質真不錯……”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煤油燈的火焰稍許晃了晃, 那些碎玉表面的光澤又一次晃動。 石詠則揉揉眼,想看看自己究竟是不是眼花了,再凝神盯著這些碎片,眼前卻再無異常。 石詠伸手將匣子里的東西往桌面正中一倒,一五一十地開始清點。碎片總共三十七片,這個數量也不算是太離譜,真要修起來,比修紅娘那只瓷枕的工作量可要小多了。 然而這些玉器碎片碎得非常不規則。而起碎玉器的拼接比碎瓷器的拼接難度不少,石詠將每一片大致都看過,只覺得形狀各異,一時沒有什么頭緒,完全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能夠將這些碎玉拼起來——若想要兩兩比對,看截面能不能對上,這也一樣是極耗工夫的事兒,而且石詠還有一個非常實際的困難:他完全不知道這些碎片是不是完整,保不齊哪里丟了一片,他就根本無法重新構筑這枚完整的玉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