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
石詠見十三阿哥為病痛所折磨,心中生出同情,趕緊放下袖子要行禮,卻見身邊兩個早已都打了千兒下去,齊齊地開口說: “奴才賈璉——” “奴才薛蟠——給十三爺請安!” 石詠暗自咋舌,這才想起賈家和薛家,原本都是內務府包衣,包衣旗下見到皇子,請安都是自稱“奴才”的,賈家近年即便被抬了旗,這個稱呼也還不敢改過來,相形之下,襯得石詠自稱“卑職”,就很突兀。 可覺得突兀的就只有石詠一個,無論是十三阿哥,還是賈璉薛蟠,都已經習慣了這種稱呼,都不覺得有什么不妥,他們亦覺得石詠的稱呼沒啥不對的。 賈璉與薛蟠都是頭一回上十三阿哥府請安,當下奉上給十三阿哥請安的禮單。賈璉的是一匣老參,還有從廣西求來的一個治風濕的方子,并蛇油螞蟻酒什么的。十三阿哥一見,連忙感激道:“我這腿原沒多少事兒了,難為你這么想著?!?/br> 十三阿哥見賈璉年輕,只道是賈家尊長想得周到些,卻沒想到賈璉的軍師,此刻就在他眼前。 而薛蟠這次帶上門的,卻都是時鮮貨,擱在禮單上也甚是耀眼,一只暹豬、一條幾十斤的鱘鰉魚、并一些新鮮的瓜果。 薛蟠自己也說得極直率:“十三爺別跟咱客氣,這些也都是旁人送到我這兒,我就沒見過這么粗、這么長、粉脆的鮮藕,這么大個兒的大西瓜,這么長一尾的鱘魚,這么大一個暹羅國進貢的靈柏香熏的暹豬1……又都新鮮,就想著來孝敬十三爺了?!彼幻嬲f話,一面伸雙手比劃,說到末了,見石詠和賈璉都看著他,忍不住有些不好意思,聲量也放小了些。 沒想到他這份粗枝大葉卻對了十三阿哥的脾胃,登時笑道:“難為你,眼見著就要端午了,這都是應景兒得用的東西。我替家里人謝謝你!” 說著十三阿哥就吩咐管事將禮單拿去給福晉。 眼見著又是一年端午,有這些,金魚胡同十三阿哥府也現出些歡歡騰騰的過節氣象。 “茂行,你們幾個都別客氣,這樁差事,圣上雖然讓我領著,可說到底,還是要仰仗你們這些個年輕人?!笔⒏缃o幾人都看了座,隨即將話頭切回正題。 石詠事先早就與薛蟠與賈璉說過這次的事情,所以薛蟠也與賈璉都有準備,當下都坐在椅上,盯著十三阿哥,恭恭敬敬地聽他說話。 豈料十三阿哥“噗嗤”笑了一聲,說:“別看我,看這個!” 說著他從炕桌上隨手拿過一只自鳴鐘的機芯,先遞給了石詠,同時說:“這回聽了茂行的建議,先從洋人那里采買了一批機芯。只不過洋人也沒想到咱們會大批采購機芯,這些都是最簡單最笨重的一種。如今送到京中的,總共有一千架?!?/br> 石詠接過自鳴鐘的機芯,見是發條式自鳴鐘,大約手掌大小,只有機芯,不帶鐘面、鐘罩,甚至指針也是細細的兩條??蛇@東西在石詠眼中看來,幾乎有無限可能性。 只聽十三阿哥繼續說:“只是我想,廣州的海商那里,見咱們收購他們的機芯,然后改做成中華式樣的自鳴鐘,恐怕以后未必肯再將機芯賣給咱們?!?/br> 石詠卻搖搖頭,直接說:“不會,十三爺,海商都是唯利是圖的。他們跑船的目的,就是讓船上載的貨在這一來一回之間,盡可能地增加價值?;仡^只要他們的機芯販賣來這里,咱們做出來的自鳴鐘賣到西方去,這兩樁買賣各自有利可圖,就一定有海商肯做,即便一家不肯,換一家,也一定肯的?!?/br> 石詠太了解十七十八世紀的時候國貨在歐洲有多暢銷了,西歐幾乎每個小國的宮廷里大多至今還保有一間至幾間專門的宮室,陳列和展示來自東方的精美工藝品,瓷器、家具、布藝……想必中式風格的自鳴鐘他們也一定會感興趣。 不過他也了解十三阿哥的意思,點頭道:“不過,咱們的工匠能獨立掌握制自鳴鐘的技術,也是一件好事,將來萬一洋人技術壟斷,不供機芯給咱們的時候,咱們照樣能有出產?!?/br> 石詠說這番話的時候,薛蟠和賈璉就在旁邊傻看著:實在是沒想到這個石詠竟能這樣一副態度與皇子阿哥說話,上來直接反駁。 偏生十三阿哥竟也點點頭,說:“茂行說得是,倒是我管中窺豹了?!?/br> 薛蟠與賈璉這才舒一口氣,心里竟有幾分雀躍:原來在十三阿哥這兒,竟是可以這樣暢所欲言的。 十三阿哥見他們的神情便苦笑:“是不是我生得太老態了,令你們如此拘謹?我們只是先關起門來商議,即便說錯了沒啥,你們想到什么,盡管直說?!?/br> 幾個人便漸漸說到京中這邊。 京中的自鳴鐘生產,十三阿哥打算放在京郊,那里有燒制御瓷與琺瑯器的瓷窯,有經驗的工匠也好找。前些時候,十六阿哥還給哥哥牽線,聯系了一批年事漸高,剛剛退下來的工匠,許以高薪,聘他們回來,所以制自鳴鐘的人手和地方也是不缺的。 剩下的就是設計、生產和銷售了。 聽說十三阿哥有心將這些自鳴鐘賣到蒙古去,薛蟠先來了勁兒?!笆隣?,奴才以前結交過一兩個往蒙古去的行商,都說過蒙古人的生意好做。蒙古王公貴族有錢的極有錢,只要眼瞅著東西喜歡便好,都鮮少問價的?!?/br> 其實京中也不乏這樣的王公貴族,出手闊綽的,只要看上了,連價都不帶還的。 “所以我說呀,這自鳴鐘,就得用最好的材料,最好的匠人,做出來就喊最高價,越貴越好,越貴越有人買!”薛蟠越說越得意,也越說越大聲。 十三阿哥聽了就贊好:“是這個理兒!” 他年輕時經常隨扈塞外,自然見識過那些蒙古王公的闊綽勁兒,見薛蟠一言切中要害,也頗欣喜。 石詠在一旁,不插話,只尷尬地笑著。剛才十三阿哥還未開口贊薛蟠,他隨身帶著的頒瓟斝就已經出聲了,石崇在那里小聲嘀咕:“這誰啊,說得太合我心了!” 石崇就是個富人中的富人,買東西絕不會問價,而且只撿那最貴最頂尖的買,買的價格低了,反而跌他的身價。所以薛蟠那一席話,倒是正合富人的心理,轉眼間,這定價的方針就已經定下來了。 “茂行,你還想到些什么?” 十三阿哥見石詠緊緊盯著那只機芯,便開口詢問。 “回十三爺的話,卑職是在想,若是往京里、或是蒙古銷的自鳴鐘,是不是在鐘面上加上一圈指示十二個時辰的會好些?” 中式計時法與西洋的不同。這個時空里,舶來的西洋自鳴鐘大多使用西式計時法,像康熙、胤祥、胤祿等人,自幼時起就和西洋傳教士打過交道,向他們學習術算和天文歷法之類,自然將西洋的時辰和中式的時辰來回切換自如??扇羰菗Q到普通人使用,卻還是中式計時法來標注更方便些。 這話說出來,賈璉和薛蟠一起點頭,他們各自家中都有自鳴鐘,可也都是用了好一陣之后才慢慢習慣過來的。 “既然如此,要不要鐘面干脆只留十二地支?”薛蟠想到就問。 石詠卻搖搖頭,覺得還是同時保留西洋的計時法會好些。 他來古代之后總有種感受,時間過得特別慢,以前的兩個小時,如今只當一個時辰來過。這無形中人工的效率也會較之西洋更低一些。比如這陣子石詠在景山工地當包工頭的時候,非常希望手下的工匠能提高效率,這樣就可以按時完工,不用加班??墒鞘虑閰s并非一向如他所愿。工匠告訴他“未初”能干完的活計,石詠未初去檢查的時候,才發現很長一段時間都可以叫做“未初”,工匠口中的“未初”可能比石詠理解的“未初”要晚了半個鐘頭之久。 所以石詠私心里,也盼著中華的計時法,也能有朝一日如西式的一樣,更準確更精密些,勢必能推動國人辦事的效率。 “茂行說得在理,我這里記下了?!笔⒏绲拐媸呛苷J真,取了紙筆,匆匆在紙上寫了一行字。 幾個人又坐在一處,天馬行空地各自設想了一番。石詠還建議了現在是生產自鳴鐘,等自鳴鐘普及了就生產裝飾精美的懷表,等人們都習慣使用計時器之后,再讓他們掏腰包買能輕松攜帶計時器,這樣就可以賺兩回錢。 他這個主意惹得旁人大笑,都贊石詠的確有做“jian商”的潛質。唯獨石崇這會兒非常安靜,估計正在暗自琢磨“計時器”、“自鳴鐘”是什么東西,與他那西晉時候的“滴漏”、“日晷”都有什么不同。 薛蟠則非常大方地讓出他薛家一位專門跑蒙古商道的管事,這人與不少蒙古行商有往來,對與蒙古人做生意非常了解。至于其他賬房什么的,薛家更是大包大攬,不在話下。 末了,倒是賈璉小心翼翼地向十三阿哥開口:“十三爺,這樁生意,最后還少不了要十三爺出面,幫著宣揚一回?!?/br> 賈璉這人,不像薛蟠那樣,自幼深諳經商之道,也不像石詠那樣,算是半個搞技術的出身,但賈璉有一樁好處,能夠設身處地,思慮比較周到。 賈璉的想法是:這自鳴鐘做出來,走禮卻不大合適,誰家愿意“送鐘”呢?讓各家各戶主動買才是最好。所以,要讓京中大戶、蒙古王公心甘情愿地自掏腰包,且得有人“以身作則”才行。 作者有話要說: 1本段引自原著第二十六回 ,原本是程日興送給薛蟠的壽禮。 第104章 幾個人商量到后來, 便議定了到時做出像樣的自鳴鐘,便撿幾家京中大戶中擺設展示, 屆時御駕去承德避暑、或是巡幸塞外的時候, 也多帶幾件, 明晃晃地擺著炫炫, 回頭自然會有人眼熱上心的。 十三阿哥對自己外書房中的這一場商議非常滿意,他覺得幾個年輕人都是思路活絡,不像他, 這幾年一直悶在家里, 外頭的事情都覺陌生了。這些年來的冷遇早已讓他的一顆心漸漸冷了,倒是這幾個人的熱情讓他也覺得暖些。 說話間, 十三阿哥伸手去揉揉右膝, 瞥眼看著炕桌上放著的自鳴鐘,記起石詠說起過的, 本國的能工巧匠太多了, 他們的手藝流傳后世, 簡直就是傳奇。 十三阿哥忍不住笑:這小子,說話的口氣就好像他見過后世人將如今的東西捧作傳奇似的。 石詠說這話的時候也提及,如果條件允許, 最好給工匠們最大自由創作的空間, 一定會有令人驚喜的成果。十三阿哥也頗以為然:門外漢又何必指手畫腳? 只是唯一一件事他如今心里沒底:這一門生意,要做好做大,投入是少不了的,做出來的自鳴鐘只要有一批銷不動, 立刻就是幾萬兩銀子壓在貨上。十三阿哥想起這個也免不了有些惴惴,只是他沒法兒后悔:畢竟這是他自己想出來,能為皇父分憂的法子。 正想著,外頭報雍親王到了,十三阿哥趕緊扶著炕沿兒要站起來,卻被走進外書房的四阿哥一眼看見,伸手按住了:“跟你四哥還外道什么?” 四阿哥隨便一瞥,便看見十三阿哥記下的筆記,隨口問:“今兒還是在商議自鳴鐘的事兒?” 十三阿哥點點頭。 四阿哥便從袖子里抽出一張紙,隨手遞過去,隨意地說:“收著,四哥給你的本錢!” 待十三阿哥看清那張銀票上的金額,驚得睜圓了眼,一扶炕桌又要站起來,口中連聲道:“四哥,這……這我不能收!” “沒給你!”四阿哥臉一沉,即便親如十三阿哥,也心下惴惴。 “前陣子不還念叨著要給小格格攢嫁妝的么?就不作興她的伯父伯母也幫著出點兒力?”胤禛是一張萬年冰山臉,說起話來,也是一副長兄教訓幼弟的口吻,可這其中的溫情卻止不住往外溢。 十三阿哥眼便一熱。 “你四哥平時也沒啥嗜好,也就念個佛,品品茶什么的,沒多少開銷。自家兄弟,不幫襯你,幫襯哪個?”四阿哥拿眼一瞪,態度越發兇巴巴的。 十三阿哥卻好似胸口堵著什么,聲音都哽在喉嚨里,半晌說不出來話。 “對了,胤祿沒來找你么?”胤禛又想起這一茬兒,“我依稀聽了他在皇阿瑪面前賣好,說是你這門生意他也想摻和,想以內務府的名義,出些銀子,入五成的干股?!?/br> 十三阿哥沒想到十六阿哥這個幼弟竟也這么仗義。 “他說富達禮那個族侄,就是在他手下當差的那個,運氣特別好,所以他也要摻合一把,沾沾運氣?!彼陌⒏缯f到這里,也實在是繃不住了,終于露出了笑容。 十三阿哥一頭將擔心放下,另一頭又懸起了心,越發覺得身上的責任重大,這或許是他這么多年來,翻身的唯一機會,他可不想辜負眾兄弟們的盛情。正想著,四阿哥則岔開話問:“剛才聽門房說,那幾個年輕人都來過了?” 十三阿哥點頭,將對幾個人的觀感大致說了一遍,大多都是贊的??此陌⒏绲哪樕?,薛蟠大約也是對他的胃口,然而提到賈璉的時候,四阿哥沉下了臉,喃喃地道:“賈家、賈家……” “四哥還在計較賈家在織造任上的虧空?”十三阿哥隱約知道四阿哥為何不喜賈府。 “自家在織造任上奢靡無度,回頭拍拍屁股將虧空都留給鹽政來添補,哪有這樣的好事?”四阿哥冷笑一聲。 “我瞧那子侄輩的,倒還行。當是賈氏一族回京之后才成丁的,年紀不大,倒頗為干練?!笔⒏鐚Z璉印象不錯,順口說兩句好話。 “十三弟要是看著還行,就用吧!回頭你問問他,愿不愿意入五分股。哼,若是他真有本事,能賺到銀子,就許他抵去賈家的虧空!”四阿哥記起舊事,難免氣憤。 十三阿哥當年曾隨乃兄在戶部公干,知道這些舊事的來龍去脈??墒撬钡酱藭r,也才明白過來,在自己這位冷面哥哥的心中,賈府的虧空,從未因鹽政銀子的貼補,而就此填上過半分。 “算了,不說這些?!必范G收了怒容,“餓了,蹭十三弟的飯!” 十三阿哥趕緊命人傳話給廚房,命將晚飯擺到外書房來。 這邊剛剛擺上飯,兄弟兩個對坐閑話,剛要動筷子,外頭卻報說是石詠求見。十三阿哥驚訝不小,與四阿哥互視一眼,說:“這才走不久的,不知什么緣故又轉回來了。四哥要不要見見?” 四阿哥也有些好奇,他知道十六阿哥說得沒錯,石詠這人看著不顯,但仔細想想,運氣是挺好的,隨便修個宮門,都能找到當年太皇太后寫給皇上祈福的經卷??梢娛莻€有福之人。于是四阿哥就點了頭,自己先挾了一筷子小油菜,捧著半碗米飯,慢慢吃起來。 少時石詠匆匆趕到外書房,見到胤禛,嚇了一跳。他了解十三阿哥的脾性,在十三阿哥面前敢于暢所欲言,可是在這位黑臉四爺面前,他可真不敢??墒乾F在人都進來了,少不得行禮請了安,才慢慢將去而復返的原委說出來。 十三阿哥與四阿哥聽了,忍不住都生出詫異,四阿哥多少也無心用飯,伸手將碗筷都放了下來。 原來石詠進來所說的,乃是京郊大旱之事。石詠經過樹村自家荒山與田畝的事兒,才知道京郊已經旱了這許久,料想整個華北可能都是這樣,就想進來提醒一句,看看十三阿哥有沒有辦法,輾轉將這個消息上達天聽。 可是四阿哥卻聽著覺得十分鬧心,他在戶部,自然知道如今山東河南河北都旱了,歉收是一定的,如今只不知道會有多少地方絕收。四阿哥好不容易忙完公務,來弟弟這里吃頓飯松快一會兒,石詠卻追到這兒來給他添堵,四阿哥十分不快,當即板起臉問:“你以為這天下的官員,眼界都沒有你的寬,都看不到天上毒辣辣的日頭?” 石詠:…… 他明明不是這個意思。 “北方大旱,你若是能想到個紓緩一二的法子,便也值得一說。如今只是見到了,便忙忙地來告,跟邀功似的,這有什么功好邀的?這么大的人了,一點兒都不沉穩……” 胤禛教訓得一點兒都不留情面,其實他心里也是堵得慌,回頭賑災的事,還是得找他的戶部。戶部要從別的省調糧賑濟,就沒哪次不推諉的。每每都是戶部花了大代價,白花花的庫銀花出去,都中飽了采購賑濟糧那些官員們的私囊,最后落到百姓手里的米糧,就只有貪官們指頭縫里漏下來的那么一丁點兒。京畿一帶還好,在山東河南一些民風彪悍的地方,回頭激起民變,可就真的糟糕了。 所以他教訓起石詠來,就也毫不留情。 十三阿哥大概猜到怎么回事,出面打圓場,笑著說:“四哥,你讓茂行先說完!” 四阿哥胤禛則虎著臉盯著石詠,心想:我看你有什么可辯解的。 豈料石詠當真開口,說:“今日因見到薛文起大哥送來了一只暹羅豬,因此卑職才想起這事兒來,卑職曾經聽說過,暹羅產米,米價很低,若是真有需要,是否可以考慮從暹羅進口一些……” 他偷偷瞥眼,見四阿哥臉色依舊沉著,趕緊低下頭進行自我檢討:“這事兒確實是卑職考慮得不周詳,甚至卑職對這米糧之事,一無所知,原本不該冒冒失失地提起此事,只不過,卑職是想……” 早先石詠從十三阿哥府上出來的時候,就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什么事兒,有件事他是一直想向十三阿哥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