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
江窈脫口道:“勞姑姑帶路?!?/br> “殿下你晚來一步,她家去啦。好像是被王淑妃攆出宮的,聽說不小心得罪了人,按照宮規,她這樣的小宮婢,貿然沖撞后妃,都是隨意等候處置的?!?/br> 果然是預謀么,江窈不敢置信:“怎么可能?” “老奴萬萬不敢欺瞞殿下?!?/br> 小酒窩的線索,這下徹底斷了。 江窈回到鳳儀宮,她倒是想著要替連枝討回公道的,看這情形,連枝不肯和盤托出,她一知半解的,也幫不上什么忙。 遇到這種事,大多數受害者只會選擇忍氣吞聲,少數發聲的,還會被人反過來指責,不知檢點之類的。 宮規制定的都是什么玩意,江窈默默吐槽,典型的鉆空子,就跟做完虧心事遠走高飛是一個道理。 她決定等連枝醒了,再和她開誠布公的談一談,跟在自己身邊這么久了,平日里遇到什么連枝都會擺出潑辣的一面,現在落難,江窈不會袖手旁觀。 王淑妃之所以要設計連枝,還不是沖著自己來的。 結果江窈沒等到連枝醒過來,等來了壽合宮的嬤嬤,“傳太后娘娘的口諭,宮女連枝觸犯宮規,品行有虧,念及侍奉建章公主多年的份上,賞白銀千兩,即日起逐出宮外……” 江窈無動于衷的聽完,哦了一聲,跟沒聽見似的。 嬤嬤也很為難,將鄭太后的原話轉告給她,說是不管一個巴掌拍不拍的響,這樣的人,萬萬不能再留在江窈身邊。 “若是我非不依呢?”江窈道。 “這……殿下,您這樣不妥啊……” “嬤嬤請回吧?!苯合轮鹂土?。 以嬤嬤為首的一行人就這樣站在鳳儀宮外,擺明了不等到她松口不罷休,江窈實在沒法子,鬧起了絕食。 說是絕食,其實她只是少用了一頓晚膳。 鳳儀宮是有小廚房的。 江窈摸黑拿著兩個碟子出來,分別是酒炊淮白魚,和簡單的青菜豆腐。 身體是革命的本錢,鬧絕食歸根到底是想讓鄭太后松口,她才不會真的去絕食,總要填飽肚子,不然她倒下了連枝怎么辦?王淑妃怕是夜里睡覺都要樂出聲。 真正應該笑到最后的是她才對,畢竟她頭頂光環,別看她現在兩手騰不開空,可她就是拴著謝槐玉呢。 江窈抬眼,忽然怔住,不遠處檐下站著的…… 可不就是她拴著的那位正主么? 好像每次她只要一想到他,他便會及時出現。 謝槐玉還是提著食盒來看她的,像極了她上次去刑部大牢看他時。 江窈迫不及待的想取出來,泛著熱氣的湯煲,謝槐玉幫她揭開蓋。 色澤健康又可口,煮著菠蘿蜜的核。 她知道這個,她本來一直以為大鄴沒有這樣的做法。很多人買菠蘿蜜會要求將核切了,實際核煮一下比栗子還好吃。 煮完會有一層皮可以剝下來,而里面的口感就像無糖版栗子,粉粉糯糯的,又不膩口,還可以放進五谷飯里一起煮。 謝槐玉熟練的給她斟茶。 江窈想問問謝槐玉,但沒有多說??紤]到連枝,她只說自己和肅王發生了口角爭執,可能是都在氣頭上,互相都不肯讓步,現在已經鬧到一發不可開交的地步。 她編的結結巴巴,說到一半想起紕漏再掩飾一句,謝槐玉很是附和她,“想必你受委屈了?!?/br> 說的沒錯,肅王他就是個大豬蹄子。 “我恨不得扒他的皮,剝他的筋!”江窈越想越堵氣。 謝槐玉一度啞然失笑。 “你笑什么?”江窈挑著瓷勺。 謝槐玉告訴她:“我只是在想,前段時日我落獄那會兒,你是不是也這樣為我打抱不平來著?” “你凈渾說?!苯旱?,“我若真那樣,像什么話啊,不知道的還以為……” “以為什么?”謝槐玉挑眉。 “以為我非你不嫁?!苯簬缀跏呛敛华q豫道。 謝槐玉大言不慚嗯了一聲,“看出來了?!?/br> 這廝實在是…… 江窈暗自誹謗,這次她就不和他爭了,下次她得把便宜給占回來。 謝槐玉低眉看她,眸光清澈,彎了彎唇角。 江窈看著面前的大傻子,她大概從沒想過,和他在一塊兒之后,她自己也時不時會傻笑的,反正和他待在一起,就會下意識的安全感十足,有那么一瞬間,她會覺得這世上的其他事,不過都是等閑。 他總是習慣傾身對上她的眼,仿佛他的世界里除了她之外,再也容不下旁的。 尤其是聽他說話時的口吻,以前沒發現,現在才回過味來,謝槐玉待她實在算得上是稀罕得緊。 就像寒暑來襲,倚在美人榻上,任由陽光細細的灑下來,有溫柔拂面,也有蒼勁有力。 “……以前怎么沒發現謝相這樣的一面呢?”她暗暗嘀咕,一顆心漸漸怦然,“你呢?” “你有沒有想過……”江窈問,“我的意思是,在遇到我之前?!?/br> “沒有?!敝x槐玉把玩著她的手心,“遇到你才不一樣。想和你過日子,窈窈?!?/br> 纏著他問的是她,到最后面紅耳赤的又是她。 江窈咽下話,腮邊的紅暈更深了。 窗外的月亮也跟著害羞起來,躲在云層里。 …… 次日 江窈一大清早便去了壽合宮。 “哀家可以不逐她出宮,但你不許再攪和進來?!编嵦蟮?,這是她最大的讓步。 “她是我宮里的人,我自然陪著她的?!苯喊凑兆騼褐x槐玉教自己的,四兩撥千斤道。 她這話表面順從,實際上太過模棱兩可,鄭太后果然沒有再說什么。 鄭太后用完早膳,肅王和連枝二人早已等在正殿,等候發落。 沒想到江煊這時候會過來,江窈訝異的看了他一眼,鄭太后直言要他回避,江煊一本正經道:“既是我皇姐的事,我自然是要陪著一道的?!?/br> 鄭太后:“……”這姐弟倆說話,都是跟誰學過來的? 坐在正殿上,鄭太后道:“不管怎么說,你和肅王這事兒都屬于越界。哀家對你觸犯宮規的事既往不咎,都是看在建章公主的份上?!?/br> 連枝慘白著臉,“……全憑太后娘娘吩咐?!?/br> 鄭太后端起茶盞,“給你許個尋常人家,你嫁人去吧?!?/br> 連枝沒有出聲。 “還是說,你想進肅王府?兩選其一,你也該知足了,事情到這一步,建章公主只想著不讓你受委屈,可哀家想的是,你總要有個歸處才對?!?/br> 肅王:“……”這不是亂點鴛鴦譜么? 過去一向沉迷納妾的肅王,這一次破天荒的選擇抵死不從。 “我有心上人了?!泵C王邁步上前,“而且我人之初,性本善,雖然我欠下過風流債,可我從來不會和宮女牽扯到一塊兒,皇祖母您得設身處地想啊,我府上放著那么多舊人,個個身段拿出來都是賽過連枝的……” 這是人說的話么? 沒等江窈發作,江煊倒是率先發難,拍案起身:“大皇兄這話未免太俗不可耐,連枝……”他看一眼跪著的連枝,語氣有過綿長的停頓,“連枝也算我打小看著長大的,輪到你來評判?就你府里那些不三不四的,連枝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br> 鄭太后“依哀家看,太子你僭越了,你回東宮溫書去吧,這事兒你就別摻和了?!?/br> “皇祖母所言甚是?!薄拔艺f得字字句句都是心里話,不像有的人,連句亮堂話都不敢說,也不知道整天和什么人廝混在一塊兒,從哪兒學過來的歪風邪氣?!?/br> 江煊氣血上涌,頗有一副沖冠一怒為紅顏的架勢。 他握緊拳頭,朝著肅王臉上給了過去,所有人都始料未及,包括肅王,誰不知道當今東宮這位太子是什么人?上次蹴鞠大賽,被一幫世家子弟合伙繞的暈頭轉向,還笑呵呵的和人稱兄道弟。 江窈蹙眉,鄭太后要做主給連枝配婚事,她皇弟這么生氣做什么?跟變了張驢臉似的,全程拉得老長,更是主動出手為連枝抱不平。 第71章 …… 鳳儀宮 江窈托腮坐在窗前,她想起剛剛當著鄭太后的面,肅王出言不遜,江煊不惜大打出手。 直到連枝說出“奴婢嫁了”,短短四個字,像是如了所有人的心愿。 江窈心弦一動,將殿外的連枝傳進來,干脆的問出心中所想:“那天夜里,是不是另有其人?” 肅王會無緣無故出現在鳳儀宮,確實解釋不通。 常來她宮里的,倒是有一個……江煊。 連枝的反應在她意料之中,“事已至此,奴婢唯獨對不起的人就是殿下,恕奴婢不能再伺候您……” 顧左右而言他,說不到點子上。真正的答案,似乎不言而喻。 “你若真覺得心里過不去,便想清楚再告訴我?!苯旱囊馑己苊鞔_,連枝到現在都不肯坦白,跟在自己身邊這么久,連枝什么性子她還是知道的,她要有話想藏在心里,怕是能藏一輩子。 之后沒出兩日,連枝便病倒了。 太醫診斷說是偶染風寒,藥方子開了幾服,喝下去卻也不見好。江窈和她說話都常常有氣無力的,再問太醫,有人給出說法,說是連枝心結所致。 江窈覺得,照連枝這個悶葫蘆的憋法,這不是糟蹋自己么? 更多的是心疼,她希望身邊的人能夠平安喜樂,無論遇到什么事,都要懂得靈性的保護自己。 就身上這股子擰巴勁挺像她的,誰勸都不管用。 這一日江窈剛去太醫院親自看著藥童抓藥方回來,連枝仍舊臥榻不起,“……殿下,這幾日外頭情形如何?” “都在張羅你的婚事?!苯汗室馐辜⒎?,“皇祖母自然是要找我去商議的,內務府在給你擬定封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