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如果說堆雪人算賠不是的一部分的話,江窈倒是可以踩著這個臺階順勢回國子監,可謝槐玉壓根一個字都沒提過,更沒說是堆給她看的。 鄭岱這一日剛從壽合宮請安出來,途經鳳儀宮時忽然止住了腳步。 連枝愁云密布的正對著底下人訓完話,要他們見了公主一概不許提鳳儀宮外頭的事情,只撿好聽的說。 “怎么回事?”鄭岱忍不住出聲。 連枝循著聲音看過來,朝他行禮:“鄭侯爺,并不是什么十分打緊的事,只是殿下這幾日古怪得很?!?/br> 鄭岱心下了明,問道:“可是又有不長眼的惹殿下不高興了?” 連枝猶猶豫豫,又不知該如何回絕鄭侯爺的好意關心。 “本侯去瞧瞧她?!编嶀吩捯怀隹?,心下卻后悔不迭。 好在旁邊攔出一只手,江煊搶他一步進了鳳儀宮,這才轉身朝鄭岱頷首示意:“鄭侯爺大婚在即,貿然進鳳儀宮委實唐突?!?/br> 鄭岱看向寢殿的方向,想來是他一時癔癥,像建章公主這樣的人,從來都不缺他人的關切,更不會稀罕。 “太子殿下教訓的是?!彪x開的身形有些狼狽。 作者有話要說: 弱弱的問一句,是哪里沒看懂qaq。 許皇后的黑化屬性上線,王淑妃才會自作自受滑胎。 男主這邊其實是意識到自己對女主的心動,在努力控制自己。 因為要過渡下,所以沒寫男主視角,下章開始就是日常撒糖了23333 第33章 江窈再次見到謝槐玉的時候,在定國侯府大婚當天。 寒冬里少有的艷陽天,風和日麗,一派祥瑞,朱雀街都掛滿了大紅燈籠,張燈結彩。 整個長安城都沉浸在喜氣洋洋的氛圍中,鳳儀宮當然不會例外。 江窈今兒特地穿了身十分應景的茜素紅,軟綾羅的雪絹幅裙,束出一段盈盈一握的纖腰。 說到底她一個過去喝喜酒的賓客,總不好喧賓奪主搶了新嫁娘的風采。 鄭太后倒是巴不得她再喧賓奪主些,臨出宮前賞賜了件凌花翟鳳的披風給她,囑咐她務必得穿上。 作為新郎官的鄭岱穿著婚服站在侯府的匾額底下迎客,旁邊有小廝紀錄著賓客禮單。 車轱轆平穩的停下,車簾里露出一段皓腕,瑩潤的羊脂玉鐲子成色上好,骨rou均勻的一雙手。 江窈踩著軟凳走下馬車,四下擁簇著一堆宮人。 鄭岱朝她作揖道:“公主殿下?!?/br> “鄭侯爺大喜?!苯好佳垡粡?,眸光里溶著笑意。 她的步伐一如既往帶著俏皮和輕盈,肩上的披風用金線織就著凌云花紋,點綴在每羽翟鳳毛上,一顰一笑都流露著皇室的綺麗。 鄭岱一下子覺得自己領口的大紅花變得黯淡無光。 他偏了偏頭,眼睜睜看著那道裊裊的倩影漸行漸遠,由家仆引著前往會客廳。 江窈鬢邊的流蘇叮鈴當啷的作響,飛花點翠的金步搖垂到鎖骨的位置。 披風底下露出的裙擺曳地,光艷如流光飛雪,天邊云蒸霞蔚的緋霧一般。 像極了她這個人,遠遠的看過去好像可以輕易觸碰,實際上又虛無縹緲,捉摸不透。 俗套的拜堂禮節過后,實際上眾人連新嫁娘的人影才瞧了一會兒,連身段都沒留下多大映像。 江窈看著江鏡莞身上繁縟的裝束,一旁的婆子引著人稀里糊涂去了后院。 真正兒是囫圇吞棗般的大婚流程,江窈當時就按下決心,她以后大婚才不要落入如此潦草。 酒宴上觥籌交錯,孟老太君別出心裁請了民間戲班,咿咿呀呀的戲腔里,一切都顯得迷金醉紙。 定國侯府上專門為女眷供了羅浮釀,江窈被熱鬧的氣氛渲染,也學人飲起酒來,鄭太后瞧出她的心思,命人給江窈重新溫了一壺才準許她繼續飲酒。 中途老王妃袁氏給她斟酒時無意間打翻了她面前的酒杯,好在江窈眼疾手快,只有袖口邊緣遭了秧。 連枝上前替江窈收拾起狼藉,有人給江窈遞來一方嶄新的手帕巾。 江窈訝異的望過去,來人朝她行禮,聲音卻壓得很低,只夠她一個人聽到的音量。 “我家主人托我轉交給你?!?/br> 江窈下意識追問道:“你家主人是誰?” 面前的人已經混跡進人流,江窈看著他身上的服飾同定國侯府仆人的一般無二,心下頓時有數。 按照這手帕巾上頭的指示,江窈隨意搪塞了個借口便起身離宴。 她小心翼翼避開耳目眾多的視線,專撿著小徑,穿過曲折的長廊,一路來到侯府修葺著小橋流水的后花園。 果不其然,不遠處的鄭岱正邁著醉醺醺的步態朝自己走過來。 “鄭侯爺可是有什么要緊事?”江窈一時間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建章?!编嶀凡[著醉眼看人,晃里晃蕩的朝她扯著嘴角一笑,“我心里有過你?!?/br> 江窈被他當頭一句話噎得啞口無言,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玩笑話就說到這里吧?!?/br> 她腮上微微泛著醉態的紅暈,眼角眉梢里都染著風情,鄭岱心底那股子動蕩就這么涌動上來。 他當年確實對江鏡莞一見傾心,然而時過境遷,年少時的喜歡,能作得了什么數,又當得了幾分真呢。 謝相之前說的話不錯,處在他這個位置上,他確實是不得不對建章公主百般殷勤,當初如若不是鄭太后,也不會有侯府的今日。 可是拋開建章公主這個身份,像江窈這樣的女子,本來就稱得上國色天香,媚骨天成。 有人天生適合被明媒正娶做正妻,有人天生適合被一頂小轎抬做外室。 花開兩朵,各生一方。這世上但凡是個做男子的,都想要兩者兼得。 鄭岱朝她跟前逼近了一步,猛然攥住她的袖口,江窈猝不及防昏昏沉沉一個踉蹌,差點絆著石子栽到潭水里去。 下一秒江窈腕上的痛意陡然消失,鄭岱也不知道是被人點中了什么xue位,就這么直挺挺的栽在地上,毫無風度可言。 耳畔有過沙沙的樹葉聲,江窈驚魂未定之際,被人稀里糊涂裹進廣袖里,帶著她進了一邊的廂房。 江窈勉強站穩腳跟,一陣目眩神移后,她撞進謝槐玉漆黑深邃的眸光里。 她身上帶著微醺的酒味,甜膩誘人,眼波里泛著漣漪,她都不用說話,眨一眨眼的功夫,便讓人不由自主醉在她蕩漾的眼波流轉里。 謝槐玉覺得,結識江窈以來,她并非每一句話都不靠譜。 比如說那一句,手到擒來便能找個駙馬,事實勝于雄辯,所言確實不虛。 江窈似乎想起什么,開口問道:“鄭侯他……” “不用管他?!敝x槐玉蹙眉看她。 江窈不以為然道:“大喜的日子,新郎官橫在后花園里頭,像什么話?” 謝槐玉低了低下頷:“小殿下覺得,自己和鄭侯大喜之日私底下會面的事情,又像什么話呢?” 江窈的眸光里漸漸鍍上一層迷茫的霧氣,她現在反應何止是慢了半拍,連謝槐玉具體說得什么話都沒太聽進去。 謝槐玉忽然替她扶了扶鬢邊搖搖欲墜的步搖,小公主似乎到現在還沒弄清楚自己的處境。 江窈酒意頓時醒了大半,朝后退了一步:“你怎么能做出跟蹤這種下流無恥的事情來?” “下流?無恥?”謝槐玉傾身和她平視,“敢問小殿下可曾知曉什么才是真正的下流無恥?!?/br> 他的咬字格外著重,帶著讓人浮想聯翩的色彩,江窈嗔著眼看他:“你離我遠一點?!?/br> “小殿下為什么這么篤定約你去后花園會面的人——”謝槐玉捏住她的下頷,“會是鄭侯?” 他指腹傳來涼薄的觸感,她喏動著唇:“這好像與你無關吧?!?/br> 江窈從袖兜里取出帕子,又看了一遍上頭寫的后花園三字。 她動作一頓,怪她自己疏忽,剛剛都沒有認出來這字跡是謝體。 而且還是她曾經一筆一劃描摹過的字體,她這記性也是足夠差勁。 “當真同鄭侯要好到這種地步么?”她腕上一痛,謝槐玉順勢將她整個人抵在門板上。 “你胡謅什么?”江窈臉上唰得通紅,耳根上都彌漫開一抹胭脂碾碎的艷色,“莫要血口噴人?!?/br> 窗闌里細碎的陽光打進來,映在她柔軟烏黑的發梢上。 江窈伸手去推他,銅墻鐵壁似的胸膛硌在她手背上,他卻從始至終沒有撼動分毫。 結果她兩只手腕都被謝槐玉輕松錮住,一并壓在她鬢邊的位置。 江窈撲朔著眼,差點急出淚來,她簡直羞憤欲死。 江窈咬牙切齒道:“你松手?!?/br> “見著我就張牙舞爪,也不知道說兩句好聽的?”謝槐玉說這話的時候,指腹摩挲過她細膩柔嫩的腕側,他想,小公主還是眼下這副乖覺的模樣討喜些。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江窈索性閉上眼,她不愿意面對自己屈服謝槐玉這個事實,她試著盡量平和著聲音道:“你松手?!?/br> 她的聲音很低,在他聽來卻是唇齒留香,羽毛似的撓過他的心坎。 謝槐玉有那么一瞬間對她有千言萬語說不完的話,到頭來只吐露出四個字:“回國子監?!?/br> “我回國子監你便松手么?”江窈當然不會知道他心里的百轉千回,“你之前不是還和我說要賠不是么?” 他輕哧一聲:“整個長安城的人都說,鄭侯爺在討建章公主歡心這方面頗有造詣?!?/br> 江窈垂下眼睫:“你究竟想說什么?” “旁人待你千般好萬般寵,都是有所圖謀?!敝x槐玉好整以暇的告訴她,“知識點,你記住了?!?/br> 等到江窈再抬起眼睫時,她眼里是藏不住的震驚:“謝相,你這是吃醉酒了么?”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覺得自己給對方說過最動聽的一句情話是什么? 謝槐玉[直男臉]:回國子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