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侍應生這時端來另一份全熟牛排,季云深心下了然。他的吃相很斯文,配上英俊的臉,稱得上秀色可餐。 然而肖譽沒怎么抬頭,悶聲重復著切牛排、叉起、送進嘴里的動作,趕場吃飯似的。 這里的牛排實在難以下咽,季云深叫了瓶紅酒,讓侍應生給肖譽也倒了一杯:“牛排太膩,中和一下?!?/br> “謝謝,我不喝酒?!?/br> 連拒絕都懶得找借口,既然不喝酒,第一次見面怎么醉成那樣?不過季云深不計較這些,皮笑rou不笑道:“十四度而已?!?/br> 肖譽沒有碰,季云深也不再勸,席間沒有多余的交流。 吃完以后,肖譽想借機把話說清楚,他叫了一聲“季總?!?/br> “嗯?” “那些禮物太貴重了,我不能收?!?/br> 季云深抬眼看他,笑意未及眼底:“就當我的一點心意,不是什么貴重東西,拿著玩兒吧?!?/br> 肖譽愣了一下,輕飄飄一句話,道出了兩人之間的鴻溝。 于他來說,那些東西價值不菲,是他高中以后就不敢遐想的奢侈;于季云深來說,那不過是討情人歡心的一騎妃子笑。 他斟酌開口:“我的用品很齊全,您不用——” “不喜歡?”季云深打斷他,把餐巾疊上一折,隨手扔到桌上。 “不是……”肖譽話頭一頓,和大門口的一個男生對上了眼神。 六月的天氣,即便是晚上也有近三十度,男生卻捂著一件連帽長袖衛衣,戴著鴨舌帽。進來時左右張望,似乎與人有約。 本來是很平常的場景,但和他對上眼神之后,反倒壓低帽檐往另一個方向跑。 這就有點怪異了。 “不是什么?”季云深語氣不耐。 肖譽回過神,不再繞彎子:“如果你送禮物是想補償……那天晚上的事,那么我收了銀行卡,這件事就可以到此為止了。你不用覺得虧欠我什么,我更不會訛詐你,以后就當沒這回事?!?/br> 季云深皺眉:“為什么?” 話一出口,他自己也怔住了。 送禮物的初衷就是補償,現在當事人直言不需要,按理說他應該樂得清閑,和肖譽橋歸橋路歸路。 可他心里總有種落差感。 他素來都是被人捧著,別說校長了,就是當今最著名的大提琴獨奏家見了他也得禮讓三分。哪怕心里對他有看法,見面也得收斂起來。肖譽把討厭掛在明面上,就不怕惹怒他給自己招來無妄之災? “我只想當個普通人,但你的出現給我造成了困擾,我不想活在流言蜚語里?!毙ぷu漠然瞥他一眼,直白地說,“剛才說過了,我們以后就當不認識沒見過,誰也別打擾誰?!?/br> “就為這事?按照你們校長的工作效率,明天肯定把流言處理好了?!奔驹粕钤捴宦犚话?,臉色稍霽,晃了晃酒杯將紅酒飲盡,“況且,那些人說說而已,你并沒有受到實質性的傷害,不是嗎?” 肖譽愕然一瞬,被季云深避重就輕又自傲自負的言論激出一身火。季云深高高在上什么都不在意,但他不行,他已經走錯了一步,絕不能步步錯下去。 “我不喜歡你,討厭你,煩你,不想和你有聯系,這很難理解嗎?”他惱火地站起來,一把扯過書包背在身上,“你應該也是有頭有臉的人,你想要什么人沒有,對我死纏爛打有意思嗎?!?/br> 墊在腿上的餐巾掉在地上,他彎腰撿起來狠狠砸到桌上,頭也不回地跑出了餐廳。 旁邊桌的客人離場,侍應生把刀叉碗碟收進小推車,金屬和陶瓷的碰撞聲不時傳來,令人煩躁。 季云深一身規整的淺色西裝,鎮定自若地坐在那里,天生的微笑唇令他看起來和悅而溫柔。他的手指卻在腿上敲個不停,想到肖譽撇下去的嘴角,更是窩火至極。 有句話肖譽說對了,只要他想,就有大把的人送上門。反觀肖譽呢,既不乖順又沒情趣,有事沒事就端著一張陰郁臉,給誰看呢。 他看肖譽可憐,大發慈悲地想著法兒補償,誰知那就是個白眼狼,不識人可憐。 ——肖譽算什么東西敢這樣對他? 侍應生收完,見季云深桌上酒杯空了,禮貌問道:“先生您好,請問您還需要嗎?” “不需要了,謝謝?!奔驹粕顪睾鸵恍?,起身離開了餐廳。 卡薩之春離學校不到一公里,肖譽剛走到一半就下起了雨。小雨滴瞬間變成傾盆暴雨,他只好加速往學校里跑。 為抄近路,他跑進了小樹林。 天已經完全黑了,樹木于風中搖曳,被暴雨壓彎了腰。 暗影綽綽,活像一群張牙舞爪的索命無常。 啪! 不遠處亮起一個光點,而后猝然向他奔來。 肖譽下意識掉頭折返,不料腳下踉蹌,眨眼間就被追上,被人狠狠撲倒在地上。 手肘支撐了全身的重量,把濕潤的泥土戳出兩個洞。但他來不及感受疼痛猛地轉過身子,光點直直照進他的眼睛。 瞳孔放大,他看到一個穿長袖衛衣、戴鴨舌帽的男人。 是卡薩之春那個男生! “你是誰!” 第4章 翻版的自己 男生沒有回答,把手電筒咬在嘴里,掐緊肖譽的脖子猝然發力,力道大得能將他的脖頸扭斷、捏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