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主任抬了抬眼鏡,仔細瞧著他,準備了一大堆難聽的話卻堵在喉間。那下垂的眼尾怎么看怎么可憐,叫人一句重話都說不出來。 “您給我點時間,我自己處理?!毙ぷu說。 本打算不說重話的,但主任瞧著他緊抿而下撇的嘴唇,頓時來了脾氣——好像誰欠他一千萬似的,在這兒給誰擺臉色呢! “你處理?你想怎么處理!”主任氣得拍桌,抻出一沓文件拍在他身上,“你自己看看,有多少人舉報你!這事都鬧到上面去了,你不想上學我還想上班呢!我倒要聽聽你想怎么解決這事?!” 不堪入目的大標題赫然印在文件之上,將捕風捉影的腌臜變成白紙黑字。 事情比他想得復雜,已經不是還東西、斷聯系能解決的了。他連拒絕季云深的權力都沒有,又拿什么來平息這場荒唐事? 他不說話,主任的耐心也消耗殆盡:“多的我不說了,把你家長叫過來,后面再說是處分還是退學!” 肖譽垂著眼:“她來不了。而且我是成年人,能為自己負責?!?/br> 主任一口氣差點兒沒上來,氣勢洶洶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卻不得不仰著頭和他對話:“這會兒想起來是成年人了?一個成年人連自己那點破事都藏不住,你還能干什么?” 肖譽擰起眉:“我和他不是——” “——楊主任?!?/br> 辦公室門沒關,季云深笑著走進來,慢條斯理道:“他的事,您可以和我說?!?/br> 第3章 “不喜歡,這很難理解嗎?!?/br> 季云深站到肖譽身邊,笑呵呵地和楊主任握了一下手:“久聞楊主任大名,今日一見,果然嚴于律人?!?/br> 楊主任嘴角一抽,沒好氣地打量一番:“您是肖譽家長?” “不是?!奔驹粕顢[擺手,“不過這個孩子是我認識的?!?/br> 肖譽不動聲色往邊上挪了一步和季云深劃開界限。 “楊主任,我姓季?!奔驹粕顩]在意他的小動作,遞上一張私人名片,“請問肖譽犯了什么錯,得退學才能解決?” 楊主任被人打斷談話煩躁得很,接過名片看都沒看就扔在桌上:“您姓什么都沒用。您不是學生家長,我無權告知?!?/br> “是嗎,如果是我想知道呢?”季云深唇角上揚脾氣很好的樣子,卻把“我”字咬得很重,帶上幾分不易察覺的傲慢。 肖譽也聽出來了,用胳膊肘猛地撞他一下,低聲吼道:“別添亂!” “什么叫你想知道?”楊主任一頭霧水,沒壓住脾氣爆發了出來,“你是什么……” 卻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地低頭看桌上的名片,腦門瞬間沁出汗,磕巴起來:“你、我……其實沒什么大事,就是學生間的小誤會?!?/br> “那就好?!奔驹粕畈[起眼睛笑了,“那肖譽我就先帶走了?” “您請您請?!?/br> 楊主任面帶微笑送走兩尊大佛,心有余悸地翻看舉報材料,傳說中的“金主”原來是季云深啊……他差點就犯了不可挽回的錯誤! 然而他懸著的心還沒落回去,座機電話就響了。 “楊力!你是不是不想干了!季總的人也敢動!” “校長?我、我不是,我已經讓肖譽走了——” “明天之前給我把學校的風言風語處理干凈!” 啪! 校長直接掛斷了電話。 楊主任癱在椅子上原地轉了兩圈,胸前深色布料透出了大片汗漬。 好家伙,這個學生可惹不起??! 直到出了行政樓,肖譽的狀態還有點懵。季云深究竟是什么人,有錢又能在領導面前說上話? 看楊主任的意思,應該不會讓他退學了。但如果不遠離這個麻煩的源頭,以后恐怕也難保太平。 “在想什么?”季云深停下來看他。 肖譽微微仰頭:“沒什么?!?/br> 天色漸晚,他背靠一輪彎月,暖黃路燈點亮他的眼眸,里面模糊映出季云深的身影。 不知名的小飛蟲迎著光亮聚在一起,季云深抬手幫他揮開,然后落在他的發頂:“這不算什么?!?/br> 迎面走來幾個結伴而行的學生,肖譽卻覺得自己被不懷好意地注視。他矮身躲開季云深的手,往后站到一個碰觸不到的安全距離。 “今天的事謝謝你?!彼呎f邊往后退,“我先回去了?!?/br> 拒絕之意明顯得不能再明顯,季云深看在眼里只覺得好笑,那雙下垂眼里有兩分恐懼和八分厭惡,可憐兮兮的樣子叫他更想逗弄一番。 “等等?!彼χ返叫ぷu身邊,俯身湊近,“我餓了,聽說卡薩之春很不錯,你能帶我去嗎?” 季云深的眼睛狹長,里面閃著意味不明的情緒。從他口中而出的話語,看似在商量,實則不容人拒絕。 第一份牛排冒著“滋滋”聲端上桌,guntang的油星四濺,在餐布上落下明晃晃的油漬。肖譽無比困惑,季云深這樣的人怎么會看得上卡薩之春? 卡薩之春以物美價廉的快餐式西餐聞名,兩百元就足以讓兩個人吃飽。小情侶們最喜歡來這里約會,飽餐一頓,然后趕在門禁時間之前回學校。 肖譽看了看四周,幾乎每桌都坐著一男一女,他和季云深這桌實在有些顯眼。 “吃吧?!?/br> 季云深象征性把牛排往他這邊推,他趕忙攔下:“我的那份還沒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