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節
惡語傷人六月寒,阿武恨恨的道:“好,你等著,我這就告訴滿城的百姓你王瑞騙婚,是個無可救藥的壞蛋?!?/br> 王瑞半死不活的道:“去吧去吧——正好讓我清靜一會?!?/br> 阿武忽然想起jiejie的話,要溫柔,希望自己的善解人意能讓他知道自己好,輕聲道:“你有什么煩心事可以跟我說說,我幫你參謀參謀?!?/br> 阿武不知他內心的想法,纏著他要做賢妻良鳥,煩得王瑞家里也不待了,收拾收拾去了書院。 書院不愧是學子進行交流的地方,大家分享各種小道消息。 “昨天晚上有人看到一個頭在蘭若寺上方飛,還看到它門前那顆大樹發出滲人的青光,千真萬確,是我家鄰居的三叔親眼所見?!?/br> “你這算什么,聽說臨鎮一個酒店內發生一起殺人案,被殺的人化成了一灘污血?!?/br> “照這么說,我也算有奇遇了,我昨天看到一只像山雕那么大的鸚鵡在天上飛?!?/br> 王瑞只一耳朵就聽到這么多消息,其中他最關心的是第一條。 他差點忘記蘭若寺門前的樹妖姥姥了,姥姥應該不會為禍人間了吧,畢竟聶小倩已經被他救起,黑山老妖也死了,而且許久以來,并沒有商旅被害的傳聞,似乎這里的姥姥并不害人。 或許在救起聶小倩的一刻,事件已經被他改寫了。 這個時候黃九郎來到他面前,看了下四周,確定沒人注意,才低聲詢問:“我聽說昨天大黑山著火,將開宴會的黑山君一伙全部燒死了,是不是……何云一做的?” 王瑞心想,狐族消息比人類靈通多了,三百里外的消息一夜之間就知曉,他默默的點頭。 “為什么要除掉黑山老妖?” “本來只是去找蝎鬼,后來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就將妖怪們都除掉了?!蓖跞鹩懈卸l:“有的時候真不知他在想什么,而且他又走了,問都沒地方問去?!?/br> 黃九郎嘴角泛起一絲微不可查的笑意:“修道之人來無影去無蹤,無牽無掛,走了也沒什么稀奇?!?/br> 很快先生進來了,談論消息的人各自歸位,裝作真心想吸取知識的樣子開始聽課,王瑞杵著下巴,腦子里亂哄哄的蹦著各種想法。 何云一是出家人無牽無掛,但為什么無牽無掛的人會想吻他??? 那就是吻吧,就是吧! 他不是要成仙嗎?想成仙的人可以做這種事情嗎?難道單純覺得好玩? 他拍了拍腦門,真該死,為什么他跑路了,將這么煩的問題丟給他一個人思考? 黃九郎余光瞥向王瑞,納悶的想,他怎么了? 于是下課后,沒了顧忌的黃九郎找到王瑞:“歡不歡迎我去你家做客?我在石清虛那兒得到了一塊好玩的石頭,在我書袋中呢,一會咱們好好看看?!?/br> 還在糾結的王瑞被他打斷,愣了下,馬上笑道:“歡迎歡迎,太歡迎了?!爆F在一切能分神的活動他都歡迎。 兩人有說有笑的到了王家,路上有那么一瞬間,王瑞又想起何云一來,他有許多朋友,包括狐貍神龍和人類,而何云一似乎只有他一個。 對啊,他們不是朋友嗎?他們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相處的,所以那個沒落下去的吻其實沒什么意義吧。 就像男女同事,一直相處的非常正常平和,突然有一天一方想吻另一方,能想到的大概率答案是性sao擾或者喝醉了鬧出了誤會。 在此之前,王瑞是一點沒往那方面想的,在他心中,何云一作為一個出家人就是感情絕緣體,退一萬步講,王瑞哪怕sao擾天下所有人,也不會對他有非分之想,就像當初喝迷魂水說的那樣,不敢不敢。 所以,何云一到底怎么回事? 而這時兩人已經到了書房門口,沒等推門,里面的阿武就喜氣洋洋的開了門:“夫君,你回來了?”看到王瑞身邊的黃九郎,他本能的一愣:“你……你……” 對天敵,鳥類向來敏感。 黃九郎眉心一皺:“你朝誰叫夫君呢?” “說來話長,我不想說了?!蓖跞馃o力的道:“阿武,你走吧,找個能真心待你的人,太鉆牛角尖沒好下場的?!?/br> 阿武恐懼的看著黃九郎,步步后退,黃九郎則在進來后將門關好,冷聲道:“王瑞叫你離開,你聽到了嗎?” 阿武瑟縮著,但不服軟:“他們家不信守承諾,我、我……”沒等說完,就見黃九郎朝他沖了過來。 眨眼的功夫,屋子里便沒阿武和黃九郎了,只有一個叼著鸚鵡的紅狐貍。 王瑞見狀,忙勸道:“別傷他性命?!?/br> 狐貍將鸚鵡甩到地上,用前爪踩著:“你走不走?不走的話,就咬斷你的翅膀,叫你一輩子都走不了?!?/br> 阿武嘴巴動了動,帶著哭聲道:“那個道士都沒這么對我,你這個臭狐貍,憑什么管我的閑事?!” “他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他讓你走,你必須走?!?/br> 王瑞勸道:“阿武你就走吧,咱倆不可能的?!?/br> “為什么,像阿姊說的,因為我是男的嗎?” “……不是,我只是不喜歡你?!?/br> 阿武頃刻間感覺自己碎成了千百塊,他憤怒的爬起來,扇著翅膀往外飛:“你請我,我都不會再回來了,嗚嗚嗚,阿姊?!?/br> 王瑞長舒一口氣,對黃九郎苦笑道:“謝謝你了?!?/br> 黃九郎恢復了人身,疑惑的問:“奇怪,既然何云一在這里,怎么會讓這只鸚鵡囂張這么久?” “他還指望拿阿武揶揄我呢,怎么會管?” “揶揄?” “不說他了,看石頭看石頭?!蓖跞鹂嘈?,狐朋鳥妻這種話不能讓黃九郎知道。 黃九郎拿出一塊最近從石清虛那里購得的石頭,雖然只有鴿子蛋大,卻十分有趣,按照黃九郎的說法,握住它之后,會根據握住人的感覺,分別呈現不同的顏色。 “赤、橙、黃、綠、青、藍、紫分別對應喜、怒、哀、懼、愛、惡、欲。如果內心不喜不悲則呈白色?!秉S九郎笑著介紹:“你看,現在這石頭在我手中呈現的是赤色,就是說我現在很開心,嗯,事實也確實如此,我現在心情好極了。你也試試吧?!?/br> 王瑞接過石頭,就見石頭的顏色慢慢變淡,整體呈現白色,但夾著極為單薄的黃色。 哀?他在哀什么?不過他確實心里悶悶的,不是很痛快。 黃九郎見了那顏色,愣了愣,是因為何云一走了的關系嗎,但他馬上笑道:“剛才拿給阿武叫他握一握好了,一定很有意思,八成所有的顏色全能變化一遍?!?/br> 王瑞也跟著岔開話題:“是啊,可惜他走了?!?/br> 黃九郎目光溫柔的看著王瑞,不管他現在是什么感覺,但何云一走了,意味著他們的生活將重歸平靜。 而他會好好守護王瑞,叫他順遂太平的度過一生。 —— 夜色中一艘船舫緩慢在水上劃行著,張豹負責劃船,而哥哥張虎在船艙中睡得正酣。 自從上次殺了聶氏一家三口連帶兩個仆人,他倆一直害怕事發,戰戰兢兢的度過了幾日,可后來發現根本不必要擔心。 在江中發生的事情神鬼不覺,膽子不由得大了起來,又來又做了一單大生意,殺了一個客商,足足得了幾百兩銀子,還了賭債后,還有剩余。 雖然說做一單就收手,但眼見打劫比擺渡更能賺錢,這顆心止不住的犯癢。 就在張豹捉摸著再干一票的時候,在船艙睡覺的張虎卻進入了一個詭異的夢境。 夢中有一條水桶一般粗長得雞冠子的大蛇,高高聳立起半截身子,居高臨下的對他道:“你和你兄弟是有兇氣的人,我很賞識你們,現在有一件事想交給你們去做,陽信縣外有一座叫隆興的石拱橋,橋下懸著一把古劍,你們將劍拿走埋掉,你們辦得好,我有百兩黃金相送?!?/br> 說著,大蛇吐出信子,信子上卷著一個箱子,里面全是黃燦燦的金條。 張虎爽快的笑道:“好好,這件小事包在我們兄弟身上,發財了,哈哈哈——” “哥,哥,你笑什么呢?” 張虎醒來,見弟弟正莫名其妙的看著自己,他咂了下嘴:“唉,是做夢?!焙鋈挥X得身子下硬邦邦的有什么東西,摸出來一看,竟然是一個金條,他激動的抓住弟弟的胳膊:“不是做夢,蛇君托夢給我了,叫咱們去埋掉一把劍,做得好,有一百兩金子!你看,這個金條,肯定是預付的酬金?!?/br> 張豹眉開眼笑:“哥,咱們兄弟這運氣來了,真是擋都擋不住啊?!?/br> 兄弟兩人說干就干,立即將掉頭朝指定的地點駛去,因為路程不遠,叫上兩人財迷心竅,經過一天的時間,沒費多少力氣便到了那座隆興橋下。 這是一座古老的石拱橋,看樣子足有上百年歷史,石縫中生著青苔,橋身高高拱起,距水面足有三五丈。 橋腹中央的石縫中嵌著一把長劍,劍尖垂直指向河水。 河水清澈見底,水流緩慢,并不是一條洶涌的河。 拱橋的位置偏遠,周圍沒一個人,兄弟倆本就是膽大包天之徒,如此一來,膽子便更大了。 他倆登上石橋,繩子一頭栓在自己腰上,一頭拴在橋柱上,將自己順下橋身,吊在空中去取橋下懸著的那把劍。 他們不知道,就在他們眼前,有兩個守住斬龍劍的小鬼正在焦急的商量對策。 “這條河是蛟龍入海華龍的畢竟之路,這柄斬龍劍不能被他們拿走!” 蛟龍入?;?,為了順利入海,蛟龍會引發洶涌的大洪水,它則趁著這洪水的助力一路游向大海,它經過的地方,洪水漫天,湮沒無數良田屋舍,所以為了阻止蛟龍,在它必經之路的橋梁上懸掛著斬龍劍。 蛟龍似蛇,頭上的角成四角形,一眼望,很容易被誤認為雞冠子,還以為蛇長了雞冠子,其實那是蛟。 到了時間,它們要翻身入海的。 “是沒辦法啊,這倆人身上煞氣太重,你我根本靠近不了?!边@兩個鬼魂是建橋時壓在橋中的小鬼,為的就是用怨氣保護斬龍劍不被偷走,他們應付一般的小偷足夠了,沒想到今日來的是兩個殺人不眨眼的惡徒。 鬼怕惡人,怕的是惡人身上的殺氣。 這時張虎看到劍身銹跡斑斑,看起來不值什么錢,嫌棄的道:“就算不讓咱們埋掉,這破玩意也不要。哎呦,弟,這破劍還挺結實,徒手摘下來?!?/br> “拿刀砍!”張豹抽出身后背著的鋼刀。 兩個小鬼一見到這把沾過人血的鋼刀,頓時怕的啊的一聲尖叫,消失不見躲了起來。 張豹晃著繩子,每次蕩到斬龍劍跟前的時候,便用鋼刀去砍劍柄和石縫的連接處。 經過幾次火星四濺的劈砍,一聲脆響后,斬龍劍掉進了河中。 他們見狀,立即斬斷繩子,雙雙跳入河中去摸索那劍,兩人水性極好,很快就尋到了那把劍,兩人拖著劍上了岸,相視一笑,只要將這破劍埋了,那條蛇便會給他們剩下的金條。 兩人在附近找了個山包,挖了個坑將這劍埋了。 他倆做完了事,決定犒勞犒勞自己,去城里的妓院找點樂子,他倆早將金條剁成了大小不一的金粒,方便花銷,便一路朝縣城的方向走去。 路過蘭若寺的時候,兩人還拿門前的大槐樹打趣:“這個樹砍掉做船的大梁不能更合適?!?/br> 槐樹在風中抖著葉子,發出悉悉索索的微響,仿佛人在說話。 城內最大的銷金窟向來只認錢不認人,老鴇一看到晃瞎人眼的金粒子,立即喚來姑娘們恭迎兩位財主。 兩人左擁右抱,酒足飯飽后選了幾個最有顏色妓女的各自回房伺候。 “美人,嘴一個?!本驮趶埍悦院袠返臅r候,突然發現他摟著的妓女變成了死去的聶姓女子,正目光幽冷的看著他,眼神中充滿了怨恨和憎惡。 他猛地清醒了,大力推開女子,慌里慌忙的跌下了床:“你、你……” “大爺,您怎么了?”女子嬌滴滴的嗔怪的道:“推的奴家好疼?!?/br> 張豹揉了揉眼睛,妓女還是那個妓女,根本沒什么怨恨的女鬼,他尷尬的笑:“我、我喝多了?!?/br> 其余的妓女笑盈盈的來扶他:“奴家扶您起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