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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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說我自下山到現在,捉過的妖不下數十只,你信嗎?” “信……” “???” “如果你能讓我看見的話?!?/br> “……” 妖都收完了,去哪里看?。?! 與譚云山交談就是個錯誤。 既靈不住地深呼吸,好不容易重新穩住心神,再不理旁邊的家伙,拿出一支新的浮屠香,走近燭臺重新點上。 譚云山坐回椅子,還慢悠悠勸呢:“別浪費了,挺好聞的香,留下來送我幾……” 話未說完,戛然而止。 譚云山瞪大眼睛,只見新燃起的浮屠香似有狂風來襲,香縷在燃起的一剎那便沖向緊閉窗扇,重重打在窗格的蒙紙上,因無法突破,一撞而散,發出不大不小的一聲“啪”。而后飄來的香縷持之以恒地往窗外沖,接二連三的“啪啪啪”之后,蒙紙竟被打透一個指尖大小的窟窿! 譚云山驚得忘了呼吸。 直到一個黑影從眼前咻地閃過,譚云山才回過神,定睛再看,大堂早沒了“法師”身影。 譚云山反應遲鈍,好在腳程不賴,尋著聲音沒多久便追上了既靈。追上時,后者已在中庭的花園之中。說是花園,也早沒了鳥語花香,甭管多珍奇的草木盡數泡在泥水里,偶爾還能踢到大盆景所用的缸甕。 既靈神情嚴肅,不發一語,對于氣喘吁吁的譚云山無絲毫在意,就像根本沒這個人一樣,目光緊緊鎖著香縷,腳下則亦步亦趨地跟著,直至來到花園西面的盡頭。 譚宅的中庭占地很大,貫穿其中的回廊也幽深曲折,但實際上布局并不復雜?;乩却篌w仍是連通正南的前庭和正北的后宅,而后西面建花園,東面修池塘。 既靈的腳步在花園盡頭的圍墻底下停住,終于想起身旁還一位譚公子:“墻那邊是什么?” 譚云山如實相告:“街上?!?/br> 已經到了西面盡頭,再往西,自然就不是譚宅了。 真以為譚宅沒有盡頭的既靈毫無防備,讓這答案打了個措手不及。 譚云山難得占了一回地主之禮,心情剛要飄,就覺臉側刮過一陣風——既靈竟然上墻了,還是就地而起生蹦上去的! 譚云山嘆為觀止,不自覺出聲:“既靈姑娘……” 沒等他說完,墻頭上的玲瓏身影又咻地一下消失,隨后就是一墻之隔,身體落水的咕咚聲。 譚云山完全沒有跟著翻墻那種自不量力的念頭,回過神后立刻啪啪踩水地往前跑,以最快速度抵達花園側門,放下門閂,自開啟的門扇中側身而出。 從花園到街上,一門之隔,水卻一下子漫到胸口,好在譚云山身強體健,穩得住,倒是關心不遠處那翻騰起的水花:“既靈姑娘,你還好吧——” “你、說、呢——” 很好,仍然中氣十足。 “我剛才就是想提醒你,墻外水深——” “那你倒是說啊——” “沒等我說呢你就已經跳下去了——” “那麻煩你下次嘴皮子再快點——” “語速急促有失君子風度——” “我嗚……” 吞進去一口泥水的時候,既靈在心底對已經仙逝的青道子虔誠低語:師傅,您老人家在天上一定很寂寞,別急,我這就送人上去陪你。 ☆、第 5 章 譚云山劃著從側門找來的另一只小船趕到既靈落水處的時候,后者已經爬到了就近的槐樹上。她從頭到腳濕透,水珠自發絲、裙擺往下滴,打濕了樹杈,玲瓏身影掩映在繁枝茂葉中,在月色下恍若一幅冷清卻不失瑰麗的畫…… “你怎么不等天亮再過來?!?/br> 前提是這位姑娘別開口。 譚云山一聲輕嘆,悵然若失。世間大美皆如此,轉瞬即逝,可遇不可求。 既靈輕盈落入船中,搞不懂譚云山滿眼失望是什么意思,難不成自己沒溺水倒讓他失望了? 不過眼下顧不得這些,隨身攜帶的浮屠香已因落水盡濕,一時片刻是不可能再用了,她只得憑借之前的香縷,隱約判斷出妖氣越過了旁邊的墻頭。 現在二人所在的是譚宅花園圍墻外的一條窄巷,所謂窄巷,自然兩邊都是圍墻,東邊這道墻是既靈剛剛翻出來的,內里譚府花園,可西面這道墻呢,內里又是哪家的府宅? “這是陳家,”看出既靈目光探尋的方向,不等對方問,譚云山便奉上說明,“也是槐城大戶?!?/br> “你們兩家離得真近?!闭锬繙y也就六七尺寬,既靈微微皺眉,不知為何,心下總是不安,但具體因為什么,又說不出。 譚云山不明白既靈怎么冷不丁來了這樣一句感慨,思來想去于捉妖也無甚用處,便不再想,直接問:“接下來往哪邊劃?” 既靈沒有馬上應答,而是沿著陳家的圍墻往前看,終于在不遠處,看見一道小門,顯然和譚家一樣,也是供下人進出的側門。 但這道門,現在開著。 譚云山順著她的目光也看見了開著的門扇,頓時覺得不妙:“你不會是要……” “進去?!奔褥`還真一點沒讓他失望。 譚云山嘆口氣,試圖勸阻:“這里是別人家,不與主人打招呼,擅自潛入,成何體統?” 既靈扶額:“你覺得妖怪會和你講體統嗎?” 譚云山慢條斯理道:“但是陳家不會看見妖怪,只會看見我們兩個不速之客?!?/br> 君子動口不動手,既靈不是君子,所以直接伸手奪了譚云山的船槳。 譚云山甚至沒看清既靈如何動作的,船槳便易主,正呆愣,就聽不遠處的小門內傳來陳家下人撕心裂肺的呼喊—— “死人了啊啊?。。?!” 這一聲喊愣了既靈,卻叫醒了譚云山,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船槳重新奪過來,迅速插入水中奮力向前劃! 回過神的既靈等不及了,索性起身再次躥上墻頭,沿著不到五寸的墻頂嗖嗖往前飛。 真的是飛。 譚云山只來得及捕捉到一陣風。 通常來講,譚家二少爺不是個爭強好勝的人,甚至可以說是與世無爭,但遇上既靈,不知怎的就總覺得不能被一個小姑娘看扁——當然也可能是這位姑娘看他的眼神實在是太“扁”了——故而眼見著既靈飛速而去,他也拼勁全力往陳府里劃,那一柄小小船槳簡直劃出了驚濤駭浪中穿行的氣勢。 既靈和譚云山竟是除了發現尸體的陳家下人外,第二個抵達現場的,而后就近的下人們才聞訊而來,里三層外三層地圍上,陳家老爺和少爺們則是最后趕來的。 死的是陳家一個小廝。 尸體就趴在后花園的井口,一半身子搭在井內,一半身子落在井外,看起來就像探頭往井里看時,猝然而死。 陳家的水越向花園里面去越淺,不知是本身地勢就高,還是也像譚家一樣做了什么處理,總之到了井邊,竟幾乎沒什么水了,只剩被雨澆軟了的泥土,一腳深一腳淺的踩得人有些惱。但也正因如此,眾人才能一眼就看清尸體是搭在井口。 槐城近半月接連有人失蹤,發現尸體,卻是頭一遭。 下人議論紛紛,陳老爺和三個兒子也面露驚懼,以至于過了好半晌,才瞧見兩個不屬于自己家的人。 “伯父,三位兄長,云山唐突了?!辈坏汝惱蠣旈_口,譚云山先出聲道歉。 陳譚兩家離得很近,又都是世代居于槐城的大戶,所以平日里多有走動,堪稱槐城好街坊。 “賢侄為何深夜至此?”陳老爺說得委婉,實際意思是你這時候出現在我家后花園,怎么看都太可疑了。 譚云山不疾不徐,條理清晰地解釋:“今夜有法師至譚府,言曰妖星入宅,家父怕法師對府宅不熟,便派我隨行左右,引路幫襯,沒想到我們追著妖星,竟一路至此?!?/br> 陳老爺臉色微變:“賢侄的意思是妖星進了陳家?” 譚云山不說話,只沉重點頭,效果更甚言語。 陳老爺慌了神,陳家大少爺卻比其父冷靜許多,一邊聽著這邊談話,一邊還分神盯著下人,此時見談話暫歇,便對著井口那邊道:“任何人都不要動尸首,陳安,趕緊去府衙報官?!?/br> 名叫陳安的下人是個二十出頭的小伙子,人長得很機靈,一看就是會說話會辦事的,聞言立刻轉身離開,報官去也。 大少爺見下人離去,稍稍安心些,畢竟在自家出了人命,稍有不慎,便會牽連陳府,當然盡早報官,作個坦蕩姿態,而且尸首不能移動半寸…… “你是何人?!” 陳大少爺剛安下來一點的心就被瞄見的不速之客重新提到了嗓子眼。 只見下人們都不敢靠近的井口,竟不知何時趴上一個女人,且姿勢和尸首一模一樣,只一左一右,相向而趴,跟一副對聯似的。 話音未落,陳家大少爺已來到跟前,剛想伸手把不速之客抓下來,后者卻先一步起身,靈巧閃到一旁,動作之快,時機之準,跟后背長了眼睛似的。 “這位就是我剛剛說的法師,來自靈山,師承青道子,會法術,有神通,專門降妖捉怪,造福四方?!弊T云山不知何時竟也已來到這邊,三言兩語就樹立了既靈高大偉岸的形象。 既靈沒想到自己只講過一遍的師傅名字,竟然也讓他記住了。 一聽是降妖捉怪的“法師”,盡管陳大少爺心中存疑,語氣卻還是恭敬幾分:“原來是法師,在下多有冒犯,望見諒?!?/br> 既靈當然不會計較這個,立刻道:“是我莽撞了,應該先自報家門的?!?/br> 陳大少爺未知可否,顯然也不大愿意浪費時間同所謂的“法師”寒暄,只委婉道:“家丁已去報官,若是在官家來之前動了尸首,恐怕……” “陳公子請放心,”既靈不是第一次進別人家捉妖,也不是第一次遇見出人命的情況,不說輕車熟路,也攢下不少經驗,“我只看,不碰,保證出事時什么樣,官家來的時候就什么樣?!?/br> 陳大少見她對答如流,心下定了一些,先不論有沒有本領,起碼是個懂事的,那就少了許多麻煩:“有勞法師了?!?/br> 說話間,陳老爺也在下人攙扶下蹣跚而來,相比兒子,他對既靈的恭敬就是發自肺腑的了:“法師,可有發現?” 既靈又看了一眼井口,久久不語。 剛剛彎腰探入井中時,她已經將井和尸首皆觀察了一遍。井就是普通水井,如果非說有什么特別,那就是下了這么多天雨,井中水位竟然仍舊很低,故而尸體上半身雖然搭入井內,也沒有被水泡到。至于尸體,則沒發現任何傷口,單純腫脹發白,看起來很像溺水而亡。但這樣就有兩個問題,一,如果是剛剛溺死,尸體就不應該出現浸泡多時的腫脹,而應同常人無異;二,如果是溺水多時,為何現在才發現,而且此處無水,那么又是誰把尸體搬過來搭到了井口上呢? 既靈的沉默加深了陳老爺的不安,陳家大少爺看在眼里,便讓下人扶親爹回屋休息,又安撫了兩個弟弟,讓他們也一并回房,最后屏退閑雜人等,只留幾個身強力壯的家丁,同自己一道在原地等官差。 既靈和譚云山如今的身份就比較尷尬,走是肯定不能走的,出事時他倆就在附近,走了就真說不清了,可即便留著等官差,也未必說的清楚。陳老爺信邪,所以對既靈畢恭畢敬,但知府大人和官差可未必,到時候把他們歸為疑兇也不是不可能。 譚云山面色不動,然心中已將上面這些翻來覆去想了個清楚,甚至開始謀劃如果真的被當成疑兇,他該如何辯白才能讓知府信任,繼而脫身。結果想得腦瓜仁都有些疼了,再看既靈,還盯著尸體蹙眉沉思呢,顯然對尸體的興趣遠高于對自身安危的掛念。 譚云山服氣了。 陳安沒辜負大少爺的信任,一時三刻便將官差帶到。 眾人都以為來的是官差和仵作,沒成想,知縣大人直接乘著小船親臨現場了。 半月大雨鬧得槐城人心惶惶,知縣的日子也不好過,而今又出了人命案,知縣的臉黑成了鍋底,抵達現場后也不搭理旁人,只把陳家大少爺帶到一旁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