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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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真的算是既靈入槐城來遇見的第一件舒心事了。 不再同洪水較勁,既靈優哉向后靠到木盆邊緣,然后長長舒口氣,偷得片刻清閑。 雨似乎更小了,有一下沒一下地打在斗笠上,淋到蓑衣上,幾無所覺。既靈微微仰頭,一滴落到臉上,帶著微涼。 木盆是在一棵單人無法環抱的粗壯槐樹下,停住的。 起先既靈還沒察覺,直到起疑怎么這片樹蔭還沒過去,定睛一看,木盆正好抵在樹干處,隨著起伏的水面微微顛簸,但卻不再移動。 既靈伸手去推,想借助力道讓木盆遠離樹干,不料指尖剛碰到粗糙的樹皮,浮屠香的煙忽然打著旋飄向側前方,速度之快飄蕩之猛就像忽然來了一陣狂風! 既靈打了個寒戰,立刻循香去望。 一座深宅大院。 高聳的雕花圍墻自正門向兩側延伸,仿佛看不到盡頭,朱紅的大門雖然已被水淹沒過半,仍是這雨夜里最奪目的顏色,門前似有一團黑影,就像……一只船? 既靈身體微微前傾,能拉近一點距離是一點,重新定睛去看,那穩穩漂在府宅朱紅大門前隨著輕波蕩啊蕩的確確實實是一只小船。船身約一人多長,但船中未見人影……等等,人影是沒有,可有腳影。 只見一雙腳丫子搭在船尾之上,隨性地左右搖擺,彰顯著躺在船中的主人的好心情。 當然,如果那真是人的話。 小二說整個槐城都因為這場大雨和接二連三的失蹤者而人心惶惶,這樣的情況下還會有“人”選在這月黑風高的雨夜出來游船?更別說浮屠香已經持之以恒地往那只小船處飄了許久。 心下已定,再看那悠閑晃蕩的腳丫子,就怎么看怎么像挑釁,反復料定了這世間人拿它沒轍。 既靈扶著木盆邊緣悄悄起身,待站穩,摘下腰間的凈妖鈴,口中默念凈妖咒,下一刻將那小巧的鈴鐺重重扔向空中。 那鈴鐺被往上拋時沒什么特別,可等抵達到最高處,忽然通體發光,而后瞬間增大幾十倍,生生從鈴鐺變成了大鐘,與此同時開始下落,卻并非落回既靈手里,而像是有了生命般,以極快的速度斜著向那小船沖撞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 這是今天的第二更,前面還有一張楔子哦,小伙伴們別漏看,然后晚上19:00掉落今天的第三更,嘿嘿~~ 以及,明天開始,每天晚上19:00日更,間歇性掉落雙更~~(づ ̄ 3 ̄)づ ☆、第 3 章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三更來啦~明晚19:00繼續~~(づ ̄ 3 ̄)づ 譚云山難得等來一天可以看云的烏蒙小雨。 槐城被澆了半個月,天就黑了半個月,別說晴,就是連烏云稍微薄一點的時候都少見,即便有,也多是白日,可譚云山偏偏是個喜歡晚上看云賞月游船吹風的風雅男子。 今日不知何故,水不退,雨卻弱了,與半月以來截然不同的反常讓已被水患折磨多時的譚家更為驚恐,從上到下皆早早回屋閉門,自然也沒人去管二少爺四處亂晃。 譚云山理解家里甚至是全城的人心惶惶,但理解,卻無法同感。 他不相信這世上有鬼。 什么水鬼、水妖、嬰靈索命,不過是人云亦云自己嚇唬自己罷了,至于暴雨致洪,更是屢見不鮮的天災,只不過槐城自古風調雨順,突然來這么一下,祖祖輩輩平順慣了的槐城人根本不知如何應對,遑論從容泰然。 但譚云山不這么看。 既然洪災已成,大家都沒什么好的法子只能等老天爺放晴,那與其惶惶度日,不如找點樂子——比如,街市上可以游船了喲嗬! 自水患發生,槐城的幾個大戶人家就紛紛添置小船,以便萬一白天水也不退,好方便下人出入辦事,采買衣食應用。譚家也如此,幾只小船就綁在側門前,備不時之需。不過那洪水一直是夜里漲,白天退,所以幾只小船也就沒有被真正啟用過。 譚家下人對此很慶幸,畢竟都沒水上經驗,萬一中途翻了,翻在水淺處還好說,若翻在水深處,再不幸遇上水鬼往下一拖……簡直想想都要命。 下人們哪里知道,他們避之不及的“水上行”卻是自家二少覬覦多時的“逍遙游”。 試想,于小船中悠然而坐,順水而漂,兩側盡是往日里熟悉的鋪子門苑,卻又在水影映襯下別有一番景致,何等趣味盎然! 譚云山耐著性子等,終于等到今夜,水未退,雨且綿,簡直廣闊天地任君翱翔。于是一入夜,待譚宅歸于靜謐,他便躡手躡腳去了側門,放開小船,隨波逐流。 起先一切都如想象般美好,小船徐徐,小雨淅淅,熟悉的景致在夜色水影中有種新鮮的別樣美??上〈恢趺?,自側門出發,繞著譚府漂了一圈,竟就在朱紅大門前停住了,譚云山連屁股都還沒坐熱呢。 片刻的訝異后,譚云山就想明白了。他家處于槐城的城中央,乃地勢最低處,也是此番暴雨受災最嚴重的幾戶人家之一,四面八方的水都往他家這邊涌,若想去別處,那就等同于逆流而行了,除非劃船,否則可不就得原地打轉。 可是一旦費力劃船,這“游”就“逍遙”不起來了,和譚云山一貫追求的淡然風雅著實相沖,故思來想去,既船不能漂,那就躺下來看天吧,躺于船中隨風輕蕩,也不失為風雅之趣。 怕是老天也被譚云山的“執著”感動,今夜難得云霧微亮,透出一絲天光。 譚云山就這么看著,陶醉于天地自然之美,乃至細碎雨絲落到臉上,都覺得像溫柔輕撫,怡然愜意。 然后…… 莫名其妙的大鐘就砸下來了。 小船被砸翻之前,譚云山還在想,鐘是好鐘,碩大恢弘,就是這周身的銀光,實在凜冽寒冷,若是金光,便溫暖中帶著一絲佛性,完美無缺了。 既靈自吟完凈妖咒,便進入待戰狀態,目不轉睛地緊盯凈妖鈴,直待惡妖被砸,現出原形。 簡陋小船在凈妖鈴的重砸之下轟然碎裂傾覆,船中黑影只一閃,便轉瞬被洪水吞沒,速度之快根本讓人來不及看輕面貌。 既靈立刻抬手,只見浮在半空的凈妖鈴瞬間縮回小巧原貌,咻地回到既靈手中。凈妖鈴沾手的一剎那,既靈馬上將之握緊,目光定定盯著“妖物”落水的地方搜尋,生怕錯過一絲波紋——若是讓這妖物逃走,又不知要再等上幾天。 有了! 既靈不易察覺地瞇了一下眼睛,死死盯著距離“妖物”翻船處約兩尺遠的水面,燦若星辰的眸子里射出銳利的光。 與旁處的平緩不同,那一處水面正源源不斷涌起無聲水泡,分明有“活物”在水下! 刻不容緩,既靈重新吟起凈妖咒,準備讓凈妖鈴進行二次攻擊,絕不能讓“妖物”跑…… 嘩啦—— 突來的水聲打斷了既靈思緒。 那原本涌著泡泡的水面竟冒出一顆頭。 既靈嚇了一跳,但又直覺大喝:“你給我……” “你給我站在那里不要動,更不許跑——” 很好,妖怪搶了她的白,且語氣斬釘截鐵,意愿赤誠強烈……到底誰捉誰??! 哎? 妖頭成功喝住了她還不滿足,竟……吭哧吭哧向她這邊游過來了?! 人在船中臥,鐘從天上來。 譚云山的閑情逸致只到看見大鐘,等翻船,混著沙子爛草的泥水嗆進口鼻,他就再君子如玉,也沒法微微一笑,云淡風輕了。 好在他從小愛在護城河邊玩,家里人又不大管,練就一身過得去的水性,很快掌握好平衡,腳下一蹬,浮出水面,繼而就看見不遠處的大槐樹底下有個清瘦人影。方圓十幾丈就這么一位不速之客,且她手上還隱隱閃著似曾相識的光,要不是罪魁禍首,譚云山把這一城水都喝了! 沒一會兒,譚云山就游到了大槐樹底下,果然,看似浮在水面的人其實是踩在木盆里的,抬頭再往上看,還披著蓑衣,必然是人無疑,這也是他半點沒猶豫就敢奔過來的原因……呃,終于把目光移到罪魁禍首臉上的譚云山愣住,一肚子控訴之詞在嗓子眼里打個轉,最終硬是化為一句謙遜有禮的—— “姑娘為何毀我船?” “妖頭”雖然因為泥水浸泡狼狽不堪,但溫雅俊逸的容貌仍依稀可辨,讓人很難心生惡感,加之聲音溫潤如山澗泉,仿佛有一種天然的親切,縱是閱妖無數的既靈也不自覺地想和他說多兩句話。 當然更重要的是,“妖頭”已經漂到自己身邊了,浮屠香卻依然飄向小船沉沒之地。 既靈蹲下來,將已經快要燒完的浮屠香貼近“妖頭”,香縷依舊對此物絲毫不感興趣,堅定而執著地越過它的頭頂,奔赴心儀之處。 “姑娘,在下還活著,上香是不是早了點?” “妖頭”……還挺貧。 既靈知道自己看走眼了,水中分明是一無辜男子。她有點后悔自己的魯莽,自然也生出歉意:“對不住,我以為你是妖怪?!?/br> 譚云山這輩子沒受過如此重視,以及,如此打擊:“在下像妖?” 既靈覺得這也不能全怪自己:“你躺在船中,我距離遠沒看清楚,但想也知道,哪有人會在這種天氣里出來游船?” 嗯,這個解釋非常合理,譚云山伸出一根指頭戳戳佳人的“坐騎”:“抱歉,我下次也坐木盆?!?/br> 既靈:“……” 譚云山見好就收,畢竟自己在水中,人家在盆里,他又豁不出去做那把姑娘掀翻落水的壯舉,只得迅速回歸原題:“就算在下是妖,姑娘見了我也該跑,怎么還動起手了?” 既靈很少對萍水相逢的人透露自己的身份,一來沒必要,二來對方未必能都理解,往往一個問題得到解答之后還會跟著若干個后續問題??裳矍斑@位畢竟因自己落水,又奮力游過來攀談,她也便如實回答了:“我是捉妖的?!?/br> 本以為譚云山聽完之后會像從前那些人一樣追問其他,不料對方只靜靜看了她片刻,然后語氣微妙道:“這世上沒有妖?!?/br> 既靈一聽就明白過來,這人把她當騙子了。 世上不信邪的人很多,水里這位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后一個。道不同不相為謀,她也懶得費口舌,不過在分別之前,她還是想滿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就算是游船總也要游吧,可剛剛你的船停在那兒一動不動,而且你也不是坐著,是躺著,躺著能看見什么?” 譚云山沒料到既靈不與自己分辯,直接換了話題,不過也好,他本來就不是個喜歡爭論對錯的性子:“賞月?!?/br> 既靈懷疑自己聽錯了,下意識抬頭看天,除了陰云細雨,別無其他。 水里人還抬手給她指呢:“就在東邊那朵云彩后面,你仔細看?!?/br> 既靈發誓,她就是把眼睛看瞎了也看不出來。 算了。 脾性不合,道法不合,連看個月亮都不合,要維持這段萍水之緣實在太難,既靈將凈妖鈴重新系到腰間,準備熄滅浮屠香,與這位水中男子告別。 就在她準備掐斷浮屠香的時候,煙中忽然劃過一道紫光。 既靈一驚,立刻抬頭去看,只見原本盤桓在沉船處的香縷忽然化作幾道紫光,如利劍般越過高聳圍墻,直直射入深宅大院! 既靈懊惱,是她疏忽了。 雖然水中這位不是妖,但不代表水中無妖。 譚云山見既靈不看天,光看自己家的圍墻,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怎么了?” 既靈抬手一指朱紅色大門:“你認得這戶人家?” 譚云山哭笑不得:“非常認得?!?/br> 既靈聽出話音:“你家?” 譚云山點頭,點得太用力,差點又喝口水。 既靈顧不上關心他,急切道:“快帶我去你家!” 譚云山愣?。骸叭ノ壹??” 既靈定定看向院墻,仿佛能透過它們看見庭院深處:“紫光現,妖入宅?!?/br> 既靈自認這話說得嚴肅高深,頗有說服力,卻遲遲沒等來水中人的回應。 雨不知何時竟然停了,陰云下只剩清涼夜風,吹得天地間一片靜謐……和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