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
“真是好大的膽子!竟敢沖撞江夏郡主!” “哪兒來的野丫頭,竟敢在郡主面前大放厥詞!” 沈庭遠見狀,連忙擱下畫筆,道:“知寧表妹,我也不認識這肖姑娘是何人。但肖姑娘在此冒犯了郡主,乃是安國公府失察之過,庭遠代為賠罪?!?/br> “代賠什么罪?”沈蘭池道,“是誰沖撞了郡主,就要誰自個兒擔著,你個書呆子眼巴巴湊上去討什么罰?” 被親meimei教訓了,沈庭遠訕訕。 肖善芳聽到這群仆婢口口聲聲說著“郡主”,嚇得魂飛魄散,二話不說便跪下磕頭,行了個拜祖宗的大禮,姿勢極是夸張,像是戲文里求饒的丑角似的。 陸知寧的婢女見了她跪拜的姿勢,都笑出聲來。一個嬤嬤道:“郡主不必與這野丫頭置氣,回頭與沈大夫人知會一聲,將這野丫頭逐出府去也就是了?!?/br> 陸知寧自己也險些笑了,她對沈蘭池抱怨道:“你們家怎么什么人都往府里招?我長這么大,還從沒見過這么蠢的丫頭!”說罷,又扯了扯沈蘭池的手,道:“我們去別處逛逛吧?!?/br> 沈蘭池有些無奈。 前世,這群肖家人被沈庭康轟出了家門,哪有肖善芳什么事?要不是在這里碰上了肖善芳,她還以為這輩子也是如此呢。天曉得肖玉珠是發了哪門子瘋,竟然留下了這群窮親戚,也不知道是在打什么壞主意。 反正陸知寧都發話了,估摸著這肖善芳今晚就會被轟出去,管她呢。 沈蘭池柔聲說好。她二人剛走了幾步,沈蘭池就發現自己大哥也飛快地貼了上來,緊緊地跟在自己身后,忙不迭地一道走了,連桌上的畫卷也來不及收,像是躲什么洪水猛獸似的。 走了一段路,沈庭遠湊到蘭池耳邊,輕聲問道:“meimei,那肖姑娘口中的燈會,好玩么?” “你問我作甚?”沈蘭池白他一眼,“我娘又不讓我去?!?/br> “你瞞不過我?!鄙蛲ミh道,“你偷偷摸摸去了好幾次了,還是和世子爺一道去的。你若是不老老實實和為兄說話,小心為兄把這事兒告訴娘?!?/br> “哎,你這人……”沈蘭池微惱,嘟囔道,“你怎么就忽然想去那燈會了呢?” 沈庭遠腳步漸慢,白皙面孔微紅,口中囁囁道:“沒……沒甚么。不過是想著,有個人……會喜歡這等熱鬧的地方罷了?!?/br> 第36章 自作自受 江夏王妃和陸知寧在安國公府待了一日, 用過晚膳才告辭而去。江夏王妃前腳剛走,后腳沈大夫人便遣人去了二房,說那肖善芳沖撞了江夏郡主, 言辭無禮,要肖氏將她和那群吃干飯的窮親戚一道轟出家門。 江夏王妃與陸知寧可是實打實上了皇家族譜的人, 又豈是肖善芳能得罪的起的?肖善芳聞言, 驚得七魂去了六道, 當夜便哭哭啼啼地開始收拾行李,只等著明早就被踹出楚京城去。 肖善芳正在收拾行囊時, 那頭肖玉珠卻到了她房里,道:“善芳, 你若是要留下,也不是沒有法子。只不過如今你得罪了那江夏郡主, 情勢緊迫,必須用些手段?!闭f罷, 她又低聲仔細與肖善芳說道了幾句。 肖善芳一邊擦著眼淚, 一邊懵懵點頭。末了,她破涕為笑, 道:“姑姑真是好計謀!” 聽得她叫自己“姑姑”, 肖玉珠心底嫌棄, 面上卻分毫不顯,只是笑道:“你庭遠表哥生性溫文, 乃是表里如一的翩翩君子。日后你嫁了他, 自然有享不盡的福氣, 你也能久久陪著姑姑了?!?/br> 肖善芳面泛嬌羞之色,想入非非,腦海里已浮現出變成沈家少夫人時的模樣來。 這二女各懷迥異心思,面上笑意融融,誰也不知道門外站了個細細瘦瘦的小姑娘。這小姑娘打扮得極不起眼,額前墜著厚厚的劉海,幾要遮去半副眼簾,正是沈家二房的庶出女沈苒。 她靜然無聲地在門前聽了一會兒,立刻朝大房去了。到了馥蘭院,沈苒與沈蘭池悄悄說了幾句,又像個無事人似的,低垂著脖頸兒回去了。 沈苒一走,沈蘭池就去見了母親沈大夫人,將沈苒所說言語又仔仔細細轉述一遍。沈大夫人聽了,拉長著臉,道:“這肖玉珠真是異想天開,想把遠房侄女嫁給庭遠,還要折騰什么‘捉jian在床’?她以為我們大房的下人也一點兒規矩都不懂,隨隨便便就能把丫鬟放到爺們的床上去?” 說罷,沈大夫人嗤笑一聲,盡是蔑意。 沈大夫人說的倒是不假,她的兩個陪房俱在后宅yin浸十數年,將這大房管理得妥妥帖帖,無人敢亂了規矩。而二房就大為不同了,丫鬟們簡直如那八仙過海似的,用著各路神通去爬主子的床。從前沈庭竹還在時,不知鬧過多少拈酸吃醋之事。 如今肖氏將這腌臜主意打到了鐵板一塊的大房頭上,那豈不是惹人發笑? “這肖玉珠竟敢算計遠兒,真當我沒長眼睛?”沈大夫人心底不屑,又怒意微動,面上反笑道,“她不是要送那遠房侄女兒到爺們兒的床上去么?好,我就助她一臂之力!”說罷,她又對蘭池道,“你瞧著點,以后嫁了人,若是妯娌里也有肖氏這樣拎不清的,便要把她的氣焰往死里打壓?!?/br> 沈蘭池在腦海里一盤算,想了想陸麒陽家的那群親戚——陛下,太子,二殿下,王爺,郡主……得了,她還是省省吧,真是累壞了。 “那哥哥那兒……?”沈蘭池問。 “庭遠那日有個應酬,回來得要晚些?!鄙虼蠓蛉说?,“至于肖姑娘那兒,就改個口,說遠兒提前歸家了,免得她畏畏縮縮,不敢動手?!?/br> 沈蘭池點頭,說了聲好。一會兒,她扯扯母親衣袖,道:“若是咱們能將那二房分出去,興許就能少了諸多禍害。飛揚跋扈之人,只會拖累安國公府名聲?!?/br> 沈大夫人聞言,憐愛地摸了摸她,道:“可憐你年紀小小,就要cao心這等煩心事。娘也想將那二房分出去,可你爹是不肯的。就算他肯,這安國公府也會大變模樣。如今庭遠還未娶妻,你也不曾嫁人,娘又怎么忍心?” 說罷,嘆了一口氣,一副惆悵模樣。 沈蘭池有些奇怪,不過是與二房分開吃住,為何會影響到兩兄妹嫁娶之事?總不至于分一個家,她爹就不再是沈家的當家人了罷? 只可惜,沈大夫人不愿多講。 母女倆便權當什么都沒發生過,日子照過不誤。到了燈會那日,沈庭遠果真認真倒騰了一天的發冠衣袍,打扮得渾身光鮮,負手出門去了。 興許是這應酬的同僚格外貴重,他今日打扮的也有些不同——須知沈庭遠不大喜歡自己的差事,平日在尚書手下領著個職,也只是混口飯吃。以是,他總是換著穿幾身差不多的石青藍袍子,說是沉穩合身,從不花心思打扮自個兒。 這一回他出門應酬,不僅挑了身時下楚京流行的寶綢衫,竟還熏了香,真真是少見。 將沈庭遠悄悄送出門后,沈大夫人道:“這孩子,平常從不與同僚走動,回來就知道悶著看書畫畫,如今倒是突然開竅了!” 沈蘭池想起沈庭竹問起燈會時那副面龐微紅的模樣,腦海中忽而靈光一閃,冒出了一個念頭——她哥這該不會是……以應酬之名,出門幽會去了吧?! 沈蘭池心里嘀嘀咕咕的,那頭已有下人來說,那肖姑娘已偷偷摸摸到大房來了。 大房的東南角有一處院子,叫做藏珠齋。這藏珠齋泰半的時辰都照不到太陽,陰陰森森的,因而沒人愿意住,已空置了許久了,偶爾會有人進去剪剪花木。除此外,久無人至。 話說肖善芳精心打扮了一番,就偷偷摸摸溜進了這藏珠齋。 前一日,肖氏還仔細叮囑了她,說這大房規矩森嚴,要格外小心才是??山袢账齾s一路順暢,一點兒阻礙都不曾遇著,順順利利地就混進來了。肖善芳在心底嗤笑道:肖玉珠這是被嫂子嚇怕了!沈家大房的規矩也不過如此。 進了藏珠齋,肖善芳就叫身邊的丫鬟去請沈庭遠,道:“照我早上和你說的那樣,就說沈二小姐崴著腳了,要兄長背她回房去。有人問起你是誰,你就說是沈二小姐外院里的灑掃丫頭?!?/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