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節
他就是在激怒鄭裕,生怕刺激的不夠很,說完還瞪向鄭裕。 鄭??吹洁嵵系纳袂?,血液只往腦門上沖,到這個時候他還在想,不能打臉不能打臉,然后一腳踹向了鄭之南的肚子。 本來就是個斜坡,躺在地上的鄭之南被這么一踹,順勢翻身往下滾。 本來他已經預演過翻滾時的畫面,也準備控制下速度,稍微撞幾下就行了,但他低估了鄭裕這一腳,這一腳仿佛有魔力,讓他滾動的速度越來越快,根本無法控制住。 這山上本來就許多樹木和石頭,鄭之南只覺得在翻滾中撞到了石頭,頭疼欲裂,臉也火辣辣的疼,應該是剮蹭到了地上的枯枝。 天旋地轉,只撞的鄭之南眼發黑,最終身體撞在了一棵大樹根上才停下來,雖然停了下來,但他已經因為這一陣劇烈的磕絆昏了過去。 鄭之南在昏迷之前想,看來“天”要他撞得狠一點,就算他想控制,也控制不了。 既然如此,那就徹底的不管了,看看醒來后會是個什么樣子。 反正臉上肯定也有傷,加上腿還有撞到的頭,姚家莊是去不了了。 鄭娘子和鄭北的計劃泡湯,什么都雞飛蛋打,還得照顧斷了腿的“廢物”一定氣炸了吧? 想到這里,鄭之南昏的還算開心。 鄭裕瞪大眼睛看著砸在樹上才終于停下來的鄭之南,他瞬時冒了一身白毛汗,腦海里不是鄭之南會不會死了,而是要被爹和娘打死了。 然后便迅速跑到鄭之南昏倒的地方,扒開他的身體就看到了那張臉,他嚇得迅速又把他推回去,假裝什么都沒看到。 周圍很安靜,他聽到自己的心砰砰砰狂跳,然后便狂奔向家跑。 等鄭裕離開后,凌崇才離開,他知道這家伙古靈精怪,主意極多,看到他自己敲斷腿骨,便知道這又是有了新的計謀,雖然有些許擔憂,但最終沒有站出來幫他。 此時鄭裕離開,鄭之南昏倒,他才走出來,來到鄭之南身邊,探了探他的鼻息,又摸了摸他的脈搏,確定沒有大礙,又看了看他腫的跟發面饅頭一樣的小腿,搖了搖頭把他按照剛剛鄭??吹降臉幼訑[好,默默離開。 既然他能連自己的腿骨都敲斷,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必須完成。 他有他的籌謀,他貿然插手,興許會讓他的計劃出現意外也未可知,這般想的凌崇躲到了不遠處的一棵大樹上,準備等有人過來將他救走后再離開,若是無人來救,他便再抱他離開。 當鄭娘子和鄭北聞訊而來,的確是氣炸了,他們兩個都怨毒的看著鄭裕,因為隨行的還有其他人以及請來的大夫,兩人壓著火氣沒有對鄭裕發脾氣,連忙讓大夫看看有沒有傷到哪里,嚴不嚴重。 大夫將人翻開,鄭娘子看到鄭之南血淋淋的臉,倒抽了一口涼氣。 心里只有一句話:完了。 姚家莊之行徹底的完了。 如果只是斷胳膊斷腿,鄭娘子倒是覺得還能糊弄過去,畢竟越看,繼子這張臉也足以讓對方滿意的。 但現在這張臉上血淋淋的,應該是翻滾的過程中被尖銳之物劃破了。 這臉破了,就什么都不可能了。 鄭娘子怒火中燒,回去的路上整張臉都是青的,鄭裕跟在鄭娘子身邊,根本不敢去看父親的臉。 鄭娘子落后前面幾人,和鄭裕走在后面。 鄭裕忐忑地對鄭娘子說:“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是踹了他一腳,沒想到他那么不經踹?!?/br> 話音剛落,鄭娘子就抬手給了鄭裕一巴掌。 這一巴掌結結實實,是鄭裕長這么大,第一次挨巴掌,整個人都是懵的。 但是他也知道,當看到鄭之南那張臉的時候,他就知道,這事兒爹和娘絕對不會輕易的繞過他。 財神爺不是財神爺了,成了包袱,娘和爹一定會很生氣。 鄭裕捂著臉說:“娘,我錯了……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把他弄成那樣的?!?/br> 鄭娘子打完后,深深地吸了口氣,然后對他說,我帶你去找你堂叔,讓你堂叔送你去姚家莊你舅舅家。 “為什么?” “你不去是想被你爹打死嗎?現在就走!”鄭娘子自己打歸打,可不想看到兒子真的被鄭北打的半死。 聽到是為他著想,鄭裕立即點頭應下。 “好好!”鄭裕其實也不敢回家,鄭娘子要送他去舅舅家,他巴不得立刻就去。 鄭娘子安排好了兒子,看著他坐上他堂叔的牛車前往姚家莊這才回到家。 昏迷不醒的鄭之南躺在他自己屋子里那張床上,臉上敷了草藥,骨折的地方綁了板子,頭上的傷只是一個小口,也不深,清理了傷口后,涂了藥膏就沒什么大礙了。 待大夫處理完走到院子里,鄭北連忙問大夫道:“大夫,他這臉嚴重嗎?會留疤嗎?” “個人體質不同,留不留疤看命,興許……興許是要留的……” 旁邊的鄭娘子抿住了嘴,把診費給了大夫后將人送出去。 鄭北仍然站在院子里,滿腦子都是到手的錢就這么從手中飛走了。 他陰沉著臉問鄭娘子說:“那逆子呢?” 鄭娘子說:“事已至此,你收拾他又有何用,他已經廢了,你要咱們的兒子也廢掉嗎?” 鄭北說:“這逆子如此不聽話,長此以往,還得了?今天必定要好好教訓他一頓,叫他長長記性,你把他藏在哪里了,叫他給我滾出來!”說著,鄭北已經拿起了棍子。 鄭娘子也氣鄭裕,打一巴掌雖然出了一部分氣,可她沒有昏了頭,真要把兒子打的下不來床,也知道鄭北一定比自己還氣,便立即托兒子堂叔將他送到了娘家躲躲,等掌柜的過了氣頭,再將他接回來。 “不用找了,我知道你這會兒氣極了,怕你做出來什么后悔的事情,讓弟弟送他去了我娘家?!?/br> 鄭北聽完,兇狠的將木棍扔在地上,指著鄭娘子說:“都是你教的好兒子,成事不足敗事有余!你就不該叫他跟在之南身后搗亂,若是沒有他在后面搗亂,這會兒他怎么會一身傷的躺在床上”姚家莊的趙家已是無望,那厚厚的聘禮也成了空。 錢還沒到手的時候,鄭北就已經開始合計這筆錢要如何花銷,買良田,蓋大屋,再置辦一輛牛車,留些余錢在手里,以后的日子豈不是美哉。 但現在因為鄭裕的混賬,他的美夢破了。 鄭娘子說:“趙家是不用想了,但未必其他人就不能去見了,總歸是能有些用的,你看那凌崇,平日里獨來獨往,年歲看著也大了,但這么久以來都沒哪家姑娘看得上他,都說他兇神惡煞,以后定是三天兩頭打媳婦,孤身到現在,他娶不到媳婦,興許可以和他商量一下,讓他與我們大兄結為契兄弟,凌崇雖然獨來獨往,可打獵是一把好手,一定攢了不少銀錢,有錢無處使,這個時候不就派上了用處?”鄭娘子會這么說,不過是想安撫一下鄭北,但說著說著,竟也覺得這主意不錯,似乎可以試一試。 鄭北說:“那凌崇不過是一個打獵的,再有錢,還能比趙家有錢?”這落差讓鄭北無法適應,皺著眉頭拿起旱煙點燃抽了一口。 鄭娘子說:“大兄爛了臉還斷了腿,頭又傷了,醒不醒的過來是一說,就算醒過來了,還能頂上一個壯???他這身體定是不中用的,不然也不會被鄭裕推了一把就摔成這樣,不給他找個能干的,以后吃喝都是問題,難不成你想養他一輩子?你若是想養他一輩子,我便帶這鄭裕在我娘家過后半輩子算了,你且與你這好兒子一起過日子吧?!币馑际?,能給他找個人家,不用他們養他找個廢物后半輩子就不錯了,還和人家趙家比什么錢不錢的,意思意思收一部分就成,反正是穩賺不賠的買賣。 被鄭娘子這么一說,鄭北也覺得,的確是這個理。 大兒子實在是不中用的很,光看著都單薄,現在傷了腿,沒準是要瘸腿的,臉也給劃破了,不論是契兄弟和媳婦都難找,若是那凌崇愿意,的確是一件好事。 他是不可能養這個兒子一輩子的。 現在已經不是他們挑揀的時候,能被人看上就不錯了。 那凌崇若是不愿意,也不知道這十里八村,還能找到誰來接下這個兒子。 若是找不到,只能在兒子能下地后就開始與他分家,各過各的,免得耽誤了小兒子未來的婚事。 都說久病床前無孝子,孩子久病也無慈父啊。 鄭之南大概怎么都沒想到,他其實只差一步就能與鄭家這一家三口分家,然而萬萬沒想到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被某個人看到了,并對他產生了興趣。 因此當鄭娘子托媒人找到凌崇說契兄弟的事情后,便沒什么猶豫的就答應了。 不知道是不是天意如此,鄭之南昏迷了整整五天,除了能喂些湯水,其他的都喂不進去。 就算這樣,鄭娘子也不管能不能醒來,先托了媒人去說契兄弟事情,竟沒想到會如此順利,生怕凌崇改了主意,立即就將鄭之南的生辰八字交給凌崇,然后收了聘金。 聘金雖然不如趙家豐厚,可也和普通人家嫁娶的聘金無甚差別,不僅如此,還送了兩張獸皮,該有的其他聘禮物件竟都湊齊了。 既然這些都辦妥了,凌崇便提了第一個意見。 “聽聞他一直在昏迷中沒有醒過來,實不相瞞,我懂一些醫術,沒準能夠將他調理好?!睘槭裁椿杳?,凌崇也納悶,之前看傷勢和身體的情況,并無生命危險,為什么這么久都沒醒過來,讓他也不僅開始心生擔憂。 正是擔憂的時候,鄭家托人來說媒,他一怔,腦海里便涌現了那人慧黠的神情,鬼使神差的答應了。 他在心里告訴自己,因為擔憂他的身體,知道他父母的狠心,既然來尋他,想結契兄弟,定是不想再養這個對于他們來說是累贅的兒子。 關于村子里前幾日說鄭家的大兒子將要與姚家莊的某個年過半百的人結為契兄弟的事情,他略有耳聞。 結合這個消息,在想想那日他在山上做的舉動,凌崇便已經知曉,這家伙大概是不想被父母當成貨物送到那姚家莊趙家,才對自己如此狠心,親手敲斷腿骨,激怒鄭裕,從而逃脫進入趙家的命運。 只是他大概怎么都沒想到自己最終會傷的這么重,竟然五天了還沒醒過來。 鄭娘子不敢正視說話冷冰冰的凌崇,她原本是想和凌崇說等大兄醒來后就立即cao辦婚事,卻沒想到對方在走完了一切流程后竟要主動承擔調理大兄的擔子。 立即客氣地說:“其實并不是什么大病,興許過兩天便能醒來,倒是……”倒是再送過來也不遲。 “我獨門獨戶,照顧人方便一些,馬上就要過年了,到時候你們家還要招待親戚,怎么也不及我孤身來的方便?!彪m然與鄭家結了親,凌崇也沒有多恭敬客氣,仍舊是用“你們家”來稱呼鄭家。 鄭娘子對于凌崇的強硬冰冷并無憤懣,因為所有人都知道這個凌崇的性格一直都是這樣子,待人疏離,冷冰冰的,所以在凌崇一再提起要接鄭之南過去后,她便順水推舟的同意了。 比起凌崇說是要調理鄭之南的身體才要接鄭之南去他那里,鄭娘子覺得,大概是孤身太久,沒有媳婦也沒有契兄弟,這次終于有了愿意與他結親的人家,莫不是也管不得是不是醒著昏著就要辦事兒瀉火。 這樣想著,鄭娘子回去便和鄭北說了這件事。 的確馬上就過年了,他們可沒有時間照顧,萬一沒照顧到,人斷了氣,還得把東西原樣還回去,與其留在家里成了隱患,還不如交給那急不可耐要人的凌崇,到時候人真的不行了,也是在他那里不行的,東西要還,也不用全部還,沒準耍個無賴還能全部都不還了。 在交人之前,鄭娘子與凌崇交代的很清楚,明說了若是到時候照顧不周,人不行了,那些東西也是不會換匯去的,假惺惺的讓來接人的凌崇想清楚。 凌崇對于鄭家夫婦的所作所為感到厭惡,冷硬的應下了后就將不過五六日便瘦削的仿佛只剩下一把骨頭的鄭之南接到了自己家中。 鄭之南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昏迷中就被鄭家給賣了。 他夢中已經夢到了自己成功分了家,開始獨自生活。 然而當他醒過來卻發現自己在陌生的地方,陌生的床,陌生的家具。 東西簡單,卻各個都比自家的東西好。 鄭之南好幾日沒吃下過食物,都是喝的流食,就算睜開了眼,身上也沒有什么力氣。 腦子更像是變成了漿糊一樣想不通許多事情。 滿腦子只有一句話:這里是什么地方? 然后他就看到一個人端著一個碗向他走來。 因為餓了好多天,鄭之南敏銳的嗅到了那應該是一碗rou粥。 這是凌崇將人接回來的第二日,大年三十,他煮了rou糜,方便消化,能夠補充體力。 這幾日都是清粥和rou糜交替著喂,臉色才比剛從鄭家抱回來的時候好看一些。 之前是白的毫無血色,現在勉強有了一些紅潤的氣息。 鄭之南看到滿臉絡腮胡的凌崇,眼神里都是戒備。 他不明白自己怎么會在凌崇這里。 這個人他見得次數屈指可數。 見多了兩次后,就直接如見到其他村民那樣拋之腦后,不再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