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節
我錯了的聲音,就在這屋內回蕩,凄厲尖銳。 阿蘿怔怔地望著眼前那個狼狽的人,聽著那聲聲傳入耳中的“我錯了”,心神震蕩,兩腳無力。 他為什么說他錯了,他錯了什么。 有一瞬間,她幾乎想沖過去問他。 這輩子,當第一次見到他時,她就想問了。 為什么,整整十七年的時間,你都不知道我在哪里…… 她在水牢里苦苦期盼了十七年。 十七年的時間里,從痛苦到煎熬,從煎熬到麻木,又從麻木到漠然,及至重生后的努力忘記過去,重新活回小時候的那個她。 她已經在地獄里走了一個輪回,卻自始至終得不到一個答案。 可是她到底壓抑住了,她咬著唇,安靜地站在一旁,眼睜睜地看著他被用綢布塞住了嘴巴,之后被蕭敬遠吩咐下人帶了下去。 屋里的幾個媳婦,顯然是被震到了,盡管她們努力克制著,可是依然忍不住多看了她幾眼。 所有的人都在猜測,這新進門的七嬸嬸,到底和那當侄子的有什么過往。 阿蘿深吸了口氣,用盡所有的力氣讓自己鎮定下來。 她如今不是一個人,她有個夫君。 她不能因為這么一件事讓夫君遭受別人非議。 就算全家的人都在懷疑了,她也要裝作若無其事。 這件事,和她沒關系。 這輩子,她和蕭永瀚本來也沒關系! 想到這里,她用這輩子最大的克制力讓自己放輕松,然后挺起腰來,蹙起眉頭,疑惑地望著離去的蕭永瀚,喃喃地道:“好好的,三少爺怎么叫我的名字?” 有和她素日要好的侄媳婦,聽得這個,也趁機小聲道:“也未必是七嬸的名字,畢竟重名得很多?!?/br> “說的是,之前我看三弟和七嬸嬸也認識,從來都是不正眼看一眼七嬸?!?/br> 阿蘿當下苦笑了聲,故意道:“三侄媳婦和我長得像,莫不是他弄錯了什么?” 她這一說,自是引導了別人的想法。 “三弟和三弟妹自小是青梅竹馬,很要好的,怕不是如今他瘋著,記混了?” 其他人聽了這話,還能說什么,便是心里依然有懷疑,也只能點頭: “說的是,想必是記混了?!?/br> 就在這個時候,三夫人過來了,聽了幾個晚輩的話,不由斥道:“永瀚本就病著,瘋瘋癲癲的,怕不是撞了什么不干凈東西,嘴里說出的話自己都未必知道,你們聽了后竟然當真,瞎猜起來,這成什么樣子!” 三夫人這一說,眾位侄媳婦忙低下頭:“是,三嬸嬸說得有理,這原本就是靨著了,瘋言瘋語,當不得真?!?/br> 阿蘿感激地看了眼三夫人。 這樣也好,把這件事至少從面子上遮掩過去。 至于大家心里怎么猜測,那也是管不住的。 身正不怕影子歪,這輩子她只有蕭敬遠一個,只要自己問心無愧,哪管別人怎么猜。 再說了,都是蕭家媳婦女兒的,再懷疑,也只能悶在肚子里爛著,哪個有膽子敢往外傳? 作者有話要說: 新文《天上掉下個女妖精》在開文發紅包,有興趣的過去看看,專欄點進去最上面就是了。 ☆、第126章 蕭永瀚在蕭老太太房中一番鬧騰,算是勉強被按住了??墒潜M管蕭敬遠請來了宮中御醫, 也依然治不好他這瘋病, 以至于后來, 底下丫鬟私底下還是知道了一些風聲。 據說蕭永瀚竟然口口聲聲說,阿蘿是他上輩子的妻子, 為他生兒育女的妻子, 竟然指著柯容的鼻子大罵,罵柯容不知廉恥,騙了他,發瘋厲害的時候甚至要過去掐死柯容。 這事傳到阿蘿耳中,阿蘿反而是淡定了,不慌了。 若說蕭永瀚口口聲聲念著阿蘿這個名字,或許別人以為自己之前和他先有了私情之后才嫁給蕭敬遠,反倒引人誤解。如今他說什么上輩子, 這種荒誕不經的事,誰能信???無非是越發以為這蕭家三少爺是中了邪,被什么物靨住了。 果然, 她和幾個侄媳婦閑談間, 侄媳婦都為她抱不平。 “才進門, 就平白被人潑這種臟水, 什么上輩子這輩子的, 也不知道是著了什么道!” “是了,瘋瘋癲癲的,原該好好管著的?!?/br> 末了, 大家又開始胡亂猜測,想著蕭七叔在朝中地位如何如何,又和太子交好,突然間出這檔子事,該不會這病是別人做的手腳,其實是專門來害七叔的吧。 這想得就遠了,阿蘿也不好說什么,最后大家瞎猜一番,也是不了了之,各自回房散了。 至于后來,蕭家自然要處置這件事,便把蕭永瀚關在院中,除了隨身伺候的仆婦小廝,其他人一概不準靠近,同時也嚴禁底下人議論這件事。 而年節后,家里事兒多,來往送迎待客,一番忙,慢慢地家里也沒人提這件事了。 大家有志一同,只當那蕭永瀚根本不存在。 大夫人想起這事自是難過,每每可以看到她眼睛都泛著紅腫,可是其他人也安慰不得,畢竟三少爺都瘋了這么些年,如今只是嚴重了而已。 阿蘿面對這樣的蕭永瀚,也就是一聲嘆息。嘆息之外,卻是想起了柯容。 對于上輩子那個害了自己的人是誰,她心里多少有些猜測,卻并無真憑實據。 如今蕭永瀚說出的話,她細細品著,什么叫柯容騙了他,他為什么要掐死柯容? 若是上輩子的柯容和這件事全無瓜葛,那柯容這輩子就是活生生被牽連的無辜人士,他怎么可以去恨這樣的柯容? 蕭永瀚這么做,阿蘿難免去猜,柯容就是上輩子害了自己的人。 而當她這么想著的時候,有一次去老祖宗處請安,出來時,恰好碰到了柯容。 柯容面色蒼白,顴骨高且削,這才多久功夫,如花似玉姑娘,都已是憔悴婦人。 柯容見著阿蘿,幾乎是咬牙切齒地恨,眼里也冒出了陰冷的光。 “葉青蘿,你既勾搭了他,為何又不嫁他?” 阿蘿輕輕挑眉,淡聲道:“侄媳何出此言?這種話也能亂說,仔細明日我告訴你七叔去,他那脾氣,想必侄媳也知道?!?/br> 柯容聞此一噎,這些日子家中之事,多是蕭敬遠料理。 眾人往日只知他在北疆威猛,也知他在朝中勢大,可是在家里,他一直都是那個高遠淡泊的七叔,嚴厲肅穆,卻并不會太過懼怕。 但是經此一事,眾人知道,那真真是雷霆手段。 底下人敢多說一個字,他是直接送到大老爺面前家法處置,絲毫不留情面的。 柯容這個做晚輩的,哪里敢惹蕭敬遠,現在好不容易湊到阿蘿跟前,還沒說話,阿蘿竟然直接把蕭敬遠祭出來了。 她顴骨氣得透出紅來,咬牙道:“你也不用拿七叔出來壓我,你當我不知道你干的事?若是我把這件事都扯到七叔面前,看他還這么護著你!” 阿蘿聽了,故意問道;“哦?我到底干了什么事?” 柯容看阿蘿一臉無辜的樣子,氣得冷笑連連:“你仗著自己模樣好,勾搭了永瀚,卻又耍弄他!當年我只以為他喜歡的是我,如今,如今我才知道,原來他眼里看著我,心里卻想著的是你!” “你們分明是一對狗男女,早就勾搭上了,卻一個娶了我,害了我這輩子,一個嫁給了七叔,讓七叔臉上蒙羞!” 阿蘿原本以為能探聽到一些消息,如今聽了柯容這話,知道她根本對上輩子之事絲毫不知,想必是從蕭永瀚那里聽得只言片語,便以為自己和蕭永瀚這輩子有私,后來不知怎么蕭永瀚錯認,才娶了她。 當下知道再和她糾纏也無益處,打聽不出什么消息,也就不想計較,當下淡聲道:“我看侄媳臉色蠟黃,想必是這一段時日沒歇息好。便是三侄子那里生了病,你也該保重自己身體才是,我那里有上等燕窩,趕明兒讓人送一些給侄媳,侄媳每日記得讓底下人燉了吃?!?/br> 說完這個,便帶著丫鬟走人。 柯容說了這半響,誰知道阿蘿臉上絲毫無感,最后竟然來了一句要給她送燕窩。 她哪里稀罕她的什么燕窩!她要燕窩不會自己去買? 望著阿蘿輕飄飄離去的背影,柯容氣得兩只手都在發顫,一時卻也無可奈何。 回到房中,阿蘿想起剛才情景,頗有些得意:“雨春,我剛才那句話,是不是回得應景,回得恰當?” 雨春抿唇笑著上前:“是了,回得再好不過了。其實都不用夫人和她掰扯什么,她哪里能和夫人比。之前人說柯姑娘和夫人長得像,我也覺得好像是有點像??墒侨缃褚豢?,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差老遠去了?!?/br> 阿蘿想起柯容剛才一臉憔悴模樣,反而是收起了之前的得意,嘆道:“她也不容易,可惜了?!?/br> 再想想她這輩子嫁給蕭永瀚,或許自己多少也是個推手,倒仿佛是自己害了她似的。 “罷了,不想了,等七叔回來,我得好好和他說下,這柯容上輩子怕是……” 正說著,忽而一陣惡心,她下意識捂住嘴巴,險些吐了出來。 雨春見此也是嚇了一跳,連忙拿來了盂盆給她,誰知道阿蘿干嘔了半響,卻是什么都沒吐出來。 這個時候其他幾個丫鬟也都進來了,捶背的捶背,捧巾的捧巾,大家不免擔心:“還是回下七爺,請個大夫看看吧?!?/br> 阿蘿在那陣難受的惡心感過去,卻是疲憊地閉著眼兒,半響后才搖頭:“不用,等七爺回來再說吧?!?/br> 她自然是知道,這是有身子了。 原本以為那場病后,她怕是一時半刻不能有孕,不曾想,這么快就有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是太短了,所以——————今晚還有一更。 ☆、第127章 懷孕 阿蘿懷了身子,消息傳出去, 可把老祖宗高興壞了, 一掃之前因為蕭永瀚帶來的陰霾。而蕭敬遠知道這個消息后, 卻并沒有如阿蘿以為的那般高興,反而是眸中有深思之色。 阿蘿見此, 心中也是忐忑:“七叔, 怎么了,你是不想要這個寶兒?” 雖說小腹還是毫無跡象,但她已經仿佛感覺到肚子里有個寶兒,以至于母愛洋溢了。 如今蕭敬遠并無喜色,反添憂思,她不免想起他之前所說,說他并不著急要個血脈。難道因為不著急,如今自己有了, 他對自己肚子中的胎兒也并不待見? 蕭敬遠看阿蘿這般神情,知道她怕是誤解了,當下走到阿蘿身邊, 扶著她坐下, 解釋道:“你如今懷了身子, 我自是高興, 也盼著你能生下你我的子嗣, 只是一則你大病初愈,我只怕你這身子受不起孕育之累?!?/br> 須知她如今方才十五歲罷了,懷了身子, 入秋那個時候分娩,也才不到十六歲,這么小的年紀,怕是生產時風險極大。 “二則,你不是說過在夢里,你是生產之時被人偷梁換柱?如今那個害你之人尚未查出,你便有孕,我只怕你如上輩子般有個閃失?!?/br> 蕭敬遠猶豫了下,終究是對她道:“這幾日我不曾陪你,一直在外忙碌,其實是因為,南羅國王崩,南羅內亂,南羅世子奪得國王之位后,糾結兵馬,犯我大昭邊境?!?/br> 阿蘿聽聞這話,腦子里頓時轟隆隆的一陣響,仿佛有炸雷從耳邊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