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很快,后面追過來的丫鬟把孩子們分開,不知是誰直警告著她們:“不許吵鬧,后院有貴客歇息,一邊玩去?!?/br> 徐妧才不管那些,趁丫鬟們不留神就跑了徐椀屋里來。 “阿蠻剛才都找不到你,你干什么去了?” “我追我爹去了,”徐椀坦然相告:“然后又回來了?!?/br> “那追上了嗎?” “沒有?!?/br> 花桂一旁做著針線活,聽她們說這些話也是嘆氣:“小小姐,我勸你就把心放肚子里,這都幾年了,你爹年年出京,讓你留在家里,也是為了你好,你就聽我們的,平平安安長大,比什么都好了?!?/br> 徐椀再吃不下了,轉過來坐了榻邊,晃著腿:“你們總說為我好,可我長大了,要是沒好呢?” 花桂好笑地看著她:“有你舅舅在,哪個敢待你不好呢,竟說傻話?!?/br> 徐椀不與她分辯,就輕輕嘆了口氣。 徐妧與她坐了一處,踢著她的腿,湊了她的耳邊和她說悄悄話:“告訴你個秘密,咱們后面鬧鬼的那個小樓,住人了,這可是個大事呢!” 什么大事? 徐椀不明所以地看著她:“怎么?” 徐妧又與她悄悄咬耳朵:“昨天我娘哄我睡午覺,以為我睡著了,和我爹說話我聽見了,今個咱們家來了貴客,說是個什么外嫁的公主前些日子沒了,她兒子回京了,不知什么原因暫時住在咱們家里,我爹說這公主的兒子長得好看,年齡也適當,放咱們家里才好,給我找女婿呢!” 說完這話,她臉就紅了。 徐椀眨眼:“大舅舅開始給你找女婿了?” 一說出來,花桂就看過來了,羞得徐妧推了徐椀一把,起身就跑:“瞎說什么,我去看唱戲了!” 徐椀心中一動,趕緊也追了上去:“等等我,我和你一起去!” 可千萬得給她看住了,不能再讓她上高臺。 花桂連連叫了她倆聲,趕緊也追了出來。 鼓樂聲起,前院正是熱鬧。 徐妧拉著徐椀一直跑,甩掉了花桂,不過沒有去戲臺那邊,反而上了假山山洞。 這是她們平時常玩耍的地方,兩個人貓在里面,臉對著臉。 徐妧捧臉:“可是我娘說公主和她夫君都死了,他兒子這從小失怙,現在爹娘都沒了命里孤露,這命不好,阿蠻,什么叫孤露你知道嗎?” 徐椀拿了旁邊的小石頭子,在地上寫下了失怙,失恃,孤露這六個字。 “從小死爹,就是失怙,從小死娘的就是失恃,兩個都沒了,就是孤露?!?/br> 她這么一說,徐妧立即明白過來了。 不過她不愿再提這話,怕傷徐椀的心,這就鉆出了貓洞:“算了,我們去看戲吧,想太多干什么,我可不想從小訂婚,長大了長美美的,手巴掌的挑~” 要去看戲,徐椀也鉆了出來:“嗯,走吧?!?/br> 走什么走,徐妧順著旁邊的假山石頭就往上爬:“舍近求遠干什么,咱們爬上去不就能看了嗎?” 她動作也快,驚得徐椀出了一身冷汗,趕緊跟了上來:“別上去!快下來!別摔了……” 出了京都往南六十來里,徐鳳白終于追上了離京的運糧車隊。 馬兒已經累得幾近癱了,剛好車隊在休息,他從一個草堆里,揪出了趙瀾之。 彼時,他嘴里叼著個草棍,正在睡覺。 跟侍衛長打了招呼,直接給人拽了旁邊的密林當中。 過了晌午,日頭也在林子上方透過樹葉落在腳下,斑駁得很。 趙瀾之吐出草棍兒,一臉笑意:“誒,徐將軍,相識不如偶遇,這大老遠的,怎么在這遇見了?” 嬉皮笑臉的,徐鳳白推了他,更是惱:“若不是阿蠻傷心,決計不會管你?!?/br> 他比她小倆歲,今年也不過二十有四,正是年輕時候,一張俊臉揚眉間都是輕狂:“阿蠻在你身邊,我放心得很,你就像從前一樣,好好護著她就好,不必管我,我四海為家,跟你有什么干系?” 徐鳳白嗓音沙啞,光只盯著他的臉:“回去?!?/br> 二人之間,一丈遠。 趙瀾之也隱去了笑意,抿唇:“你說過,你我二人,總得有一人留在京里看護阿蠻。我自去我的,你顧看著些,阿蠻沒有我也能好好長大,沒有你可怎么活?!?/br> 徐鳳白向前兩步,腰間的玉佩叮當作響:“不必拿我說過的話來搪塞我,如果我說,現在就讓你回京,過去的事情既往不咎呢?” 他眉眼間盡是惱意,可這種惱在趙瀾之的眼里,也是撩動心弦。 揚眉,趙瀾之向前一步,身形微動。 徐鳳白下意識后退,卻不想這天殺的比他先一步動作。 后腰被人一托,硬生生按著到他眼前,趙瀾之低頭看著他。 四目相對,語氣輕快:“那還不簡單,我可以留京,但是你必須得承認一件事?!?/br> “什么事?” “我是你男人?!?/br> 第8章 印記 夕陽西下,徐家終于安靜了下來。 高臺上的最后一場戲,也落幕了,徐椀跟了徐妧一天,這個小潑猴兒可真是能鬧騰,精力旺盛,不過就這么跟著 ,還真的沒出意外。 這很好,徐妧為了自己的腿,消沉了很長一段時間。 一定要避免,她能改變的事情,一定要改變過來,戲班的人下臺收拾東西,徐妧不知道哪里弄了個花臉面具,系了布帶戴在了頭上。 “阿蠻你看,我像不像鬼面神君?” “我看你像個猴兒!” 后院幾個孩子,就她最大,也就她最淘氣。 徐椀好笑地看著她:“我真想拿根繩給拴住了,省得你滿院子跑~” 徐妧張牙舞爪地嚇唬著她,逗得她也笑了起來。 地上滿是狼藉,小廝們從大門口開始掃起,正是各司其職,門口一聲馬兒的嘶叫聲,徐鳳白飛身下馬,他手里拿著馬鞭,怒氣沖沖地。 徐椀一眼看見,連忙按住了還在蹦跶的徐妧:“別動?!?/br> 走過高臺時,徐鳳白手里的馬鞭已經狠狠摔在了地上,那雙冰冷的眸子里面,全然是惱意,匆匆走過,直奔著廂房他的房間去了。 徐椀立即起身,正好看見花桂出來找她了,趕緊叫了她一聲:“花桂快來,千萬看著表姐,別讓她摔了?!?/br> 花桂雖不明所以,但也站了徐妧的身邊。 徐椀加快了步伐,奈何現在胳膊腿都短,走也走不快。 到了門口,正要敲門,不知什么東西摔了地上,咣的一聲,嚇了她一跳。 等了片刻,又摔。 幸好都是實物,發出的聲音悶悶的,應該不會破碎,不然不知道會碎多少,徐椀握手成拳,突然有點不想進去了,可是,不進去問問,又心有不甘。 站了有一會兒,里面安靜下來了,她才上前敲門:“舅舅,我是阿蠻~” 徐鳳白應了聲:“等下?!?/br> 片刻,他親自到門口來開門:“進來吧?!?/br> 徐椀施禮,跟著他走了進去,地上并沒有什么東西,想必是撿起來了。 徐鳳白坐了桌邊,她就走了他的面前去。 就那么看著他,她不知從何問起。 如果真是當年,小孩子一樣的,張口就能問小舅舅。 但是看他惱怒,只當是人沒追回來,又不想問了。 徐鳳白光只看著她,臉色稍緩:“知道你要問什么,人已經追回來了?!?/br> 誒? 追回來了? 徐椀高興得差點跳起來,一時失態竟也抓住了他的手直晃著:“真的?那他現在在哪里?” 晃了兩下才反應過來,連忙放下了。 白天和徐妧一起瘋跑了半天,發辮有點散了,徐鳳白似乎沒有注意到她的小動作,非但沒有怪罪,還伸手給她理了下發辮:“明天,明天就能見到他?!?/br> 徐椀點頭:“太好了!太好了!” 太過激動,后退一步這就要給他磕頭:“舅舅大恩大德……” 被他一把拉了起來:“說什么大恩大德,行了,去玩吧?!?/br> 也是一去一回這么長時間,一定很累,徐椀連忙告退。 等她走了,徐鳳白才又沉下臉來,他脫下外衫,走了鏡子前面拉低了領口,能看見頸子下面有一個紅印子,伸手一碰,還有點疼。 這個混驢!無賴! 他說什么,要承認什么? 這種話他怎么說得出口,明知道…… 明知道什么都不能說,他竟然以此要挾。 是,他什么都知道,所以故意以不為難人的口氣說,并非故意為難你,你心里承認就好。 然后說親一口了事。 親一口又算得了什么,可就是不該相信他。 他說的話都是放屁! 身體上的燥熱令人心煩意亂,他所謂的親一口,竟是抵了人在樹上,扯了衣領吮咬。陳年舊事潮水一樣涌入了腦海,重新系上領口,徐鳳白走到床邊,摘下了自己的佛珠,坐下開始念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