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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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卻引得老伯越發抓耳撓腮了,傅清溪知道做這個學問的多半如此,自己已經從世事中總結出來的道理,再返回道世事中去時卻發現還有例外,那就是自己之前所煉的道理有疏漏了,能不撓頭?自然更要細問究竟了。 是以當老伯再問起:“那你是如何入的心演路子?” 傅清溪便認真當個學問做起來,細想了答道:“晚輩那時候并不知道什么是心演,只是對自心自念覺著不妥,可又無法將之根除,最后無法,只好謀求個共存之道。所以晚輩應當是從‘對念’開始的。初時晚輩看了些書,都說的‘止’,晚輩試了,卻未得其法。心念一起,那個欲止之念便是疊在先前之念上,哪里有‘止’?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還是止不了,便只好聽其自然。待念起時,便看著它,亦不起要滅它之心,亦對其不加評判,這樣久了,心反靜了。才漸漸摸到了‘止念’之法……” 想必這止念的事情對老伯這樣的來說都十分熟知了,是以他便先攔了另問道:“你那起初的心念又是自何而起?為何又覺不妥?” 傅清溪斟詞酌句道:“只是……嗯……算‘思’之一念吧……只是想也無用的事情,卻是老要去想,覺著徒亂心神,不該如此的?!?/br> 老伯點點頭,深有感觸似的道:“確實如此。人生多妄念,許多于此生此身無用之事,卻偏整日不停地想這想那,若是能停了這些,才有些得慧的意思了?!o能生慧’,這靜說的便是心靜,可不是找個沒人的地方一待就成的?!?/br> 傅清溪跟著點頭,老伯卻又忽然問道:“這思……又是思什么?思事還是思人?” 可憐傅清溪不會撒謊,猶豫了一會兒閉閉眼睛道:“人……” 老伯全不以為怪,肅著張臉頻頻點頭道:“這又難了許多。因事生思,于我們而言,倒可用上推演一途,若是算準了成或不成,有或沒有,便是知道定數了,倒索性好放下??蛇@因人起思就難了,這人最難懂,尋常人連自己還弄不明白呢,怎么去算旁人?且還要心疑自己心里的這個人,同真的那個人,到底差了多少。所謂知人知面還不知心,何況有時候連知人知面都算不上?!?/br> 傅清溪不說話,也不敢亂點頭,老伯卻又接著道:“那你后來能對念、止念了,想必是能將這因人之思全部忘卻,拋之腦后了?” 傅清溪心里苦啊,早知道別上來多好,可眼前這老爺子對自己的指點之恩真是說都說不盡,要說自己能有今天只怕七八成都要拜這對主仆所賜,加上她每回陷入心神困境也幾乎都是在這里得的棒喝,如師如長,難道要撒謊? 天人交戰了一回認命道:“也不是如此……那思意還在,只是……只是斷了后緣……晚輩發現,人之煩惱苦痛多半不是因于一念,而是其后的念念相隨,漸漸引到了不寧一途上。這止念,好有一比。比如叫書紙割破了手指,起初不過是疼痛一念,之后因此生煩生悔生懊惱之意,都是后來的。晚輩如今能做到的便是在感到那疼痛之后沒有后續之念,坦然接受已傷了這一事實即可?!?,并不是心中無苦無樂了,那苦亦在樂亦在,只是不把這些滋味太當回事兒了……” 她自覺已說得圓滿,卻聽老伯來了句:“情根深種……” 傅清溪抖了抖。 老伯笑了,一臉的慈祥,嘆道:“你這小丫頭真是難得的很。你不知道,我們這些學數演的,講‘理’講多了,遇到‘情’這個東西,也常想著要用理去解。能不能解呢?大概是能的,只是多半還沒到那般大徹大悟的田地,沒掌握那些因緣情起之理,哪里解得出來了?!于是許多人便怕了,視而不見者有之,避而遠走者有之,甚至還有對著自心自念喊打喊殺起來的。這些人都忘了學之道里頭有‘漩渦自成’一境,既然萬事萬物都可以修,怎么這自心自念就不能修了呢?說到底,還是他們怕了……你很好,這個勇字,你當得?!?/br> 本是心底不好于外人言的東西,被老伯這么一說,何其光明正大?簡直就是堂堂正正的向學之道!傅清溪一時也說不好是羞是勇了,手足無措地端起跟前茶杯來喝了一口。 茶杯還沒放下,老伯又語出驚人道:“也不知道你說的這人是‘朗月清風’中的哪一個?” 傅清溪一口水咽下去還剩個根,一下子嗆到了,咳得把臉都埋了起來。 老伯笑笑道:“傻孩子,你急什么!老頭子也是照著大面上猜罷了。這多半就是在這兩個里頭打轉,或者你不俗些,瞧上的五運六氣那群半大老頭?那倒也不錯……” 傅清溪好容易止了咳嗽,大紅了一張臉,抬頭見老伯還笑吟吟瞧著自己呢。 傅清溪想了想站起來道:“時候也不早了,晚輩還是先告辭吧?!?/br> 老伯呵呵樂道:“小丫頭不好意思了,看來是叫老頭子猜著了。只是這又有什么好害臊的……嗯,瞧你做的論演里頭,堪輿之術倒沒怎么提到,星演上瞧著卻是下了功夫的。這么說來,小丫頭看上的應當是摘星樓的那小子吧……” 傅清溪這下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落荒而逃也得找得著門才成??! 人站在那里,風從小軒中過,吹著她發燙的臉和有些犯暈的腦袋,方才淡定從容的樣子早沒了,一臉著急又迷糊的樣子,別提多呆了。 老伯一看更樂了,又開口道:“我說你……” 話未完,就聽后頭吱呀一聲,小軒另一頭常年關著的折門開了,有一人長身玉立,看著傅清溪淡淡道:“進來說話……” 傅清溪看著眼前日思夜想的人,好像被十個雷輪番劈了一般,哪里還能有什么反應! 老伯一看這陣勢急了對那人道:“哎你這……” 清朗如月下曉風的聲音截了他的話頭:“你閉嘴?!?/br> 第169章 乍見久處 老伯看這陣勢, 一甩手:“那你們說吧, 我去換身衣裳”一邊往后走一邊嘴里還嘟囔:“我這好容易弄好的,才過了兩天就卸下來,不值當……你曉得我這無痕膠調制起來多費勁?……我……”人往后頭去,漸漸不聞聲。 傅清溪的心里有個聲兒一直不停喊著“快跑,快跑!”,聽起來還有點發顫。她自己也覺著這會兒最高明的法子就是落荒而逃, 可奈何這位“老先生”雖顯了“真身”,可積威猶存,饒是她滿心想逃, 兩只腳卻像扎了根一樣立在那里動彈不得。 老先生見她沒有要過來說話的意思, 便索性自己往她這邊走來。 他穿了一身顏色灰撲撲式樣亦極為尋常的袍子,束發只用了塊同衣裳顏色相近的絹子,一步步行來, 看在傅清溪眼里卻如朗月東升。她得提醒自己喘氣,要不然恐怕會憋過去。 腦子里亂七八糟得轉得停不下來, 然而半點有用的也沒有。 自己剛剛等于是當著首座大人的面承認了自己對其有不軌之心?且還一再強調了對其之思輾轉反側欲斷難斷,直到入了“止念”境,亦不過是懷抱著這份思念無進無退?!m然這都是實話,可也不是什么實話都能對人說的呀! 傅清溪經了那大半年的苦修, 已經可以坦然面對自己對云上之人的無限傾慕之心??墒?,這是她一個人的時候,自心對己念時候的圓滿寧和。她可沒練過,甚至連想都沒想過要拉著朗月大人本尊來一同面對自己的這點心思…… 如果可以的話, 她現在有點希望方才同老伯一同上坡來的時候,老伯哪只腳下的石頭能滑一下,自己必定側身避過,絕對不去拉他!現在再細想自進了這院子之后那位老伯的所問所說,真是步步設計,路路陷阱……不對,若是那老伯腳下果然一滑,自己不止側身避過,最好跟上一腳才對!——看看這心思,真是兔子急了也咬人吶。 朗月大人走到她跟前,面對面坐了,一揮手道:“坐下說話?!?/br> 傅清溪便老實坐下了,還垂下了眼睛?!荒芏⒅鬃笕丝?!太也無禮!其實她有些怕自己的眼神會流露出些什么不當表現出來的東西。方才自己并沒有承認什么,都是那位老伯瞎猜的,做不得數做不得數! 又亂糟糟的想來一通,回過神來卻發現自己低了頭卻一直盯著眼前大人的一雙手在看。大人的手白皙修長,幾乎看不到指節,連每個指甲都生得恰到好處……等察覺到自己在做什么,傅清溪把頭更垂低了些,順便把自己展開來還能在手背指根處看到淺窩的一雙小rou手偷偷藏到了袖子里。 朗月大人大約也沒碰著過這樣的情形,兩人說是陌生卻又說過幾次話,他更是聽了許多她同那人的無聊閑話;若說是熟識又確實從來沒見過面,連自己開聲說話都使了詐的,這般生疏防備。方才因那混球設計,又把眼前這呆丫頭的心思給套了出來……如今可說什么好呢。 傅清溪頭一回曉得自己心跳的聲音原來這么大聲的,大到她都害怕會被對面的人聽見。而且,應該是錯覺,她覺著好像有股子似有似乎的淡淡香氣繞在鼻尖,這香氣似墨似竹似……人……她雖垂著腦袋護住了臉,兩只耳朵卻已經紅得快要化掉一般。 朗月大人緩緩開口道:“我……六歲就來了這里,算起來幾乎就是在這書院里長起來的。十九歲那年得了一場病,一直沒有痊愈。后來……家里人得著一張方子,又費了些年月找那上頭的藥材。其中有兩味,東西倒不金貴,就是年頭要夠久,那……他打聽到宋家恰好有,我們便去京城呆了一陣子。在那里配齊了藥,順便在那里修養。所以,那時候,并非有意欺哄你的?!?/br> 傅清溪趕緊起身:“前、前輩言重了,晚輩不、不敢?!?/br> 朗月大人點點頭:“坐下說話?!?/br> 傅清溪只好又坐下了。 過了一會兒,朗月大人忽然問道:“你看過《解星入門》了?是不是還看了《星素》?” “是的?!备登逑蠈嵈鸬?。說到學問上的事兒了,她那亂成一團粥的腦子好像忽然找到了一根能勉強聚起來的筋,心里也穩當了一些。 “還看過哪些?” “還看了《飛星四化》、《三方四正例解》、《定盤推敲》……”一連說了七八本,越說心越虛,——全部都是眼前這位大人的著作,旁的星演的書她是一句都沒瞧過。敢說這是為了求學來的?! 朗月大人卻點頭道:“你做的自心偏向與數解偏差一題,凡是做推演的人必定都有所覺的,只是要能把這些零碎的東西挖出來體系化卻不容易。既開始做了,不如好好深入一下?!?/br> 傅清溪點頭:“晚輩亦是這般想的?!?/br> 朗月大人便道:“從明日起,你每日早間過來,我給你細講一下這星演映心的自照法,或者與你此題有所裨益?!?/br> 傅清溪心里慌了,可又能怎么說呢,只好束手道:“晚輩遵命?!?/br> 這時候又一人從屋里出來了,穿了一身暗竹青的衣裳,行如御風,一邊過來一邊笑道:“怎么樣?可說什么呢?” 傅清溪看著眼前這位清風大人,忽然想起了那日在園中的“一笑”,那時候還當自己看花眼了,又莫名覺著有些說不出來的熟悉。原來如此。 看傅清溪還沖自己行禮,清風大人笑了:“這丫頭忒是多禮!你可別惱我,我這也是沒法子!我們做的是一門辛苦學問,得動彈。不像有的人,只管仰脖子望望天就成了,我們得四處跑去!經見得越多才能體悟到越多。你瞧這副樣子,好行動么?形勢所迫,我老人家就練出了這一手本事,怎么樣?還不賴吧? “你也別覺著委屈,一直管我們老人家、老先生地喊了這許久。其實我們同旁人不太一樣,都是倒著長的,從出生那時候就是一百歲,之后每過一年就少一歲,你這么算算,是不是也差不多?可千萬別覺著被我們給哄了?!?/br> 傅清溪再來一句:“晚輩不敢?!辈贿^她還真沒怎么往心里去。這冶世書院的先生學子們個個在外頭都另有身份,何況這兩位。若是不略做功夫,別說外頭的那些人了,只書院里的就能纏得他們不能脫身。想想星河會之后那一陣子日日被圍得水泄不通的摘星樓就知道了。 清風大人又想說一回當年倆人去京城的事情,朗月大人淡淡道:“已經說過了?!?/br> 雖清風大人一臉“你肯定沒說明白”的神情,可今日已經惹得夠多了,再多擰著只怕不妙,便笑笑放過。 傅清溪起身告辭,這回沒人攔了,朗月大人只說了句:“記得明天早上過來?!备登逑Ь创饝?,一邊的清風大人眼睛越瞪越大又倏然收回,面上堆出笑意來,同從前一般領著傅清溪往外走。傅清溪不停把眼前這位背挺得如翠竹青松一般的大人同早先無時無刻不彎腰駝背的老伯的樣子兩相交疊,一時有些真幻難分起來。 清風大人絮叨依舊,分毫未因改了裝束受甚影響,聲音不同語調卻頗有相似處。傅清溪聽一半丟一半,猶自云里霧里。 回到住地關上門往窗下榻上一坐,方才強自壓抑的心緒頓時決堤,捂著臉一會兒笑一會兒羞,不能自己。好容易平靜下來,想想從最初開始,自己同老伯在那小院里廢話連篇時候,一墻之隔就坐著他。只想到那場景畫面,她就心里亂跳,恨不得把當日自己說過的話都一句句回想起來,看看有無什么不合適處。 再想那日自己在小院外唉聲嘆氣時候,大人亦在院里,未知是否聽見。如今想去,自己心念之人恰是一再指點自己之人,前因究竟是哪一個?也有些迷惘起來。只是經了今日一事,不知道大人是不是想到自己當日嘆息的因由……一念至此,頓時又羞不可抑。 粒米未進滴水未沾,就在那里想想笑笑,又忽然捂住了臉。額頭面龐火燙,手腳卻冰涼。怪道有人將情喻為毒,光此之見,何其相似。 饒是一夜未曾安眠,第二天卻意外地神采奕奕,只是要挑衣裳出門時,卻總是尋不著一身合適的。怎么從前覺得哪一身都合適的,今日卻忽然都不足起來?自覺了這念頭,心里一驚——傅清溪,你難道還奢望改換自己這貌不驚人的模樣?略平了心,選了日常所穿的生員袍,裝束整齊便往小院里去。 她此時亦不去想這首座大人指點自己星演之道究竟是為了什么,更不去想從今往后如何如何。實在是她自認心根淺薄,經不得這樣的撥弄。還是從前的對念之法,——喜便喜了,慌便慌了,只坦然看著自己各樣心緒翻騰,既不欲糾正其亦不欲逃避偽飾?!拔揖褪沁@樣一個人而已?!边@么想著,只順其自然。 之后月余,傅清溪每日一早往山坡小院里去,朗月大人便在小軒中給她講解星演。初時幾日傅清溪魂不守舍,頗多過目即忘、充耳不聞之事,她雖羞愧卻也羞愧得坦蕩。清風大人??戳思蓖笤罕既?,不知是不是尋地方大笑去了。等開始心演自照,這時候可由不得心思亂轉了,她把精力往推演上一放,自心一空,倒慢慢同從前隔門受教無異了。 這邊一個學一個教,另一個閑著沒事的就常往外頭去。是以傅清溪來時,有時候見著的就是老伯,有時候是中年書生,甚至還有青衣小廝。這卻叫傅清溪想起多年前在文星巷那回,自己車在那里停著,似乎是先有小廝出來看了,過了一陣子老伯出來詢問,才將自己接進了小院。再順著想去,怪道頭一回撿著了他掉的書,喊他卻沒有喊住,大約是車夫大喊“老人家”,首座大人根本沒覺著自己是“老人家”的緣故吧…… 這日傅清溪要走時候,恰好老伯從山下回來,笑著別過。進了院子,見朗月大人在樹下坐著,便去他對面坐了笑道:“當年我要搶徒弟你還攔著,難道這回你是真想收個徒弟了?還真日日叫來上課……” 許久,朗月大人忽然道:“有乍見之歡,不如無久處之厭?!?/br> 老伯哈哈笑道:“你這話說給誰聽的?” 朗月大人看看他,站起了身往里走,丟下一句:“久處生厭?!?/br> 第170章 求智昏 清風大人看著朗月大人施施然遠去的背影, 伸手指著他身后, 想了會兒把手縮了回來,捏成個拳頭比劃了一下。憤憤嘟囔道:“要不是你家那只大狐貍趁我年幼無知,哄我立下定不先你成親的話,我早就抱得美人歸了!娃兒都起碼能推演往后三年大勢了!……還久處之厭,我早厭得不成了好不好!你們姓云的就沒什么好人……” 站那兒嘰里呱啦說了許久,總算過癮了, 長長出一口氣,一正腰板,仍是清風過竹之相。想了想, 往小軒里去, 拿了紙筆出來,開始寫信。一邊寫一邊自言自語:“不是都算到了么,那就快來收網吧!” 人的情常起得莫名, 因為那人一顰一笑一回眸還是錯身而過的一縷幽香就能忽然動了心。等這之后,再看那人時, 便是尋常動作舉止,看在眼里都帶了韻律;白飯淡水般的言語也叫人聽了要露出笑來?!辛诵皼]什么兩樣。不過幸好這病好得也算快,多則幾年少則數月,幡然醒悟者占大多數。等醒了之后再回想從前種種, 自己都要覺著自己惡心了。當然也有人天賦異稟,情根深種萬死不悔的,這算奇葩,不在通??剂恐?。 所以照常理來說, 這月亮落到跟前了,就該能看出疤來,心底尊崇愛慕者日日相對,沒過兩日那月亮的光就該磨沒了才對??傻搅烁登逑@里又不是這樣了。 自從朗月大人開始教她星演之道,傅清溪就算是落到月亮跟前了。日子一久,她非但沒從月華里看出什么華而不實來,反而越發為月色所惑、心神俱迷起來。世上竟有這樣人物,所知所見同尋常人比真如云端地上。傅清溪也算是勤奮用功之人,只是這都是要用力的,自覺在努力做什么事情。而這位大人,那些推演法則于他而言仿若是流在身體里的血,時時刻刻如此,他的眼睛看世上事務,便是通過這數象來看的,不消費力,本就自然。 傅清溪一行學一行比一行絕望,覺著這大概就是山雞變不成鳳凰的道理了。生來就不是一樣東西,憑自己怎么學,也學不到那樣程度。嘆是嘆了,該自己使勁學的還得自己使勁,雖一輩子比不了大人,卻至少能叫明日的自己比今日的自己略強,那也算沒有白過這一日了。 當日這星演學了一陣子,久出未歸的老先生終于回來了。傅清溪把自己正跟著朗月大人學星演的事情同自家先生說了,又把自己將極數的世事化數之法與星演推世的道理相比對結合的想法細說了一遍,這是怕老先生誤會她叛出師門要去學星演了,才特意如此。 老先生聽了卻不在意,還鼓勵她仍舊跟著朗月大人學去,他道:“我們極數,雖然世事化數亦可做得,其實這在極數一門里頭卻算不上高明的學問。倒是你這個將星演和五運六氣化入極數的法子不錯。這兩樣都可解人,都有自己一套法則。你用極數為帶將二者系上,因世事只一,二者異解不過用的工具不同,其根本數術道理應該是可通的。若是能進一步推得兩個推演系統互化互通的道理,那就算是摸上華天盤的邊了。這是好事,只是這條路走起來可就不是一二年能見著東西的了。你可得耐得住才成?!?/br> 傅清溪見自家先生不反對自己跟著朗月大人接著學星演,心下十分高興。加上聽說還能同華天盤連上,那真是再好沒有了。在傅清溪心里,這華天盤才是本門正宗,若是學了一輩子都沒能看懂華天盤幾許,那才愧為極數弟子了。 如此日久,果然這些東西就如老先生所言,真不是能輕易尋著脈絡的。當中頗多似是而非,立而后破,破而后立之事。好在傅清溪一者一路向學走來本也是一路的苦功夫,并不至于不耐,再者雖每日頗費心血,卻能同心底傾慕之人日日相對,哪里會苦?每天都巴不得天早點亮呢! 她自覺如此日子已經好到底了,再不能更好?!鲋约合矚g又能做的學問,同大人每日相伴,還要怎么樣?這會兒就是換她去天上當神仙她也不干啊。卻是愁死了一旁看熱鬧卻沒看到分毫熱鬧的人。 這日老先生正在云上苑觀海飲茶,外頭報河圖院首座來了。老先生說一句:“叫他進來吧?!?/br> 沒一會兒功夫,一個青衫身影進屋行禮。老先生看了他一眼笑道:“今兒不裝神弄鬼了?” 清風大人不搭這話,顧自行完禮便道:“這事兒我是沒法子了,您看看您有沒有辦法吧?!?/br> 老先生瞧瞧他不說話,清風大人急了:“這都一年多了,倆人天天一塊兒算這個算那個的,半句旁的沒提!要是您再不管管,我看這倆人能就這么算一輩子!這可不像話??!” 老先生神情自若:“我徒兒是姑娘家,我們這里就算女方,這事兒你跑女方家里說叨,合適嗎?“ 清風大人都快哭了:“我只能跑您這兒說來了??!我先前也想著,這事兒最難大概就是在那死人臉身上,為了這個我可沒少下功夫啊,我還伺候他伺候了大半年吶!可如今不是這么個事兒了,那半死不活的倒有點動彈了,可您那呆子徒弟活活的不開竅??!我都快急死了……” 老先生停了翻書的手,抬頭略有興趣似的問道:“哦?你是說……那小子……動了凡心了?”大概覺著自己這說法挺逗,嘿了一聲哈哈樂起來。 清風大人心里那個氣啊,可又繞不過這位去,只好忍了道:“我那日聽著那家伙在打聽小姑娘家里的事兒,還有小時候從小到大長起來的小事。雖是打了星演的幌子,傻子才信他!他連一州一地的東西都懶得推演嫌太細碎,只國運天下還算幾把。這忽然就要算到人小姑娘小時候愛吃酸梅子還是甜杏子,打發什么人給買,哪家鋪子好吃?真是活見了大頭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