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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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了傅清溪,他先大笑兩聲,笑夠了才道:“我真是天生財運亨通,你瞧瞧,就這么隨便一碰,就尋著個冶世書院的高徒!怪道你那什么……嗯,數術,數術這般厲害!原來后頭還有仙人站著,真是……真是我的運道,那也沒誰能趕得上了!” 他本想說米契的事兒,一想到如今傅清溪說話不曉得邊上多少人張著耳朵聽呢,可不是從前了,遂換了個說法。 傅清溪苦笑道:“這都不曉得哪里傳出來的話,你也信?!你是曉得我下的功夫的,論起來,大半的功勞還在你呢。若不是你叫我看了那許多賬本細目,我還不能把數術學到這個份兒上!冶世書院什么地方?能要我這樣的人做學生?” 又把那書的來歷和同文星巷小院主仆的交往說了一回,嘆道:“如今真是,要分說也分說不了,因我自己本來也不曉得那位老先生的真實身份。別說身份了,我連他老人家的面都不曾見過呢。不過跟老伯聊得來,又見他們那里稍有些冷清,才當個晚輩不時去探望一下?,F在是……都被傳成故事了!” 董九聽了這話,點頭道:“嗯,我信你說的。嗐,這街上不就這樣?也不是說事兒,純是說傳話的人自己想的愛聽的東西!越驚耳駭目越過癮!就上回,我去談布匹那生意的時候,一回來,嗬!這家伙!都傳我要娶蘭家嫡女呢!說的有鼻子有眼的,連蘭家準備陪嫁什么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呢!合著我董家娶媳婦、蘭家嫁女兒都是他們安排的!我真是服了這幫人了!你也不用懊惱,你若是有這個心,趁著時候,多結識些人也好。只當借東風了。我看你也不是這一路的,索性都不管,過些日子自然就消停了。假的事兒傳不了多久,再一個,這世上閑人實在也沒多少。轉眼下半個月雨,米價一漲,都等著挨餓吧,閑話管飽不管飽?叫他們閑么!” 傅清溪聽了莞爾:“這世上還真有這樣的人,唉!自己沒要緊事做?只傳這些沒影的事兒?!?/br> 董九樞笑道:“這在做買賣的人眼里啊,這樣的人才好,他容易被帶起來??!就這些人,碰著咱們這樣的還算好的,碰著你四哥那樣的,那就是圈養起來的肥羊!真的,不是我罵人,到時候叫他們買啥買啥,叫他們喜歡甚就喜歡甚。辛苦大半輩子攢下點家底,三兩個月,就能都給勾出來。你四哥這人,真是……陸吾書院看來不是什么好地方??!” 傅清溪聽了大笑,兩人又說些有的沒的,等董九樞走的時候,傅清溪心里舒服點了,至少這世上已經有個人信自己的實話了。 好運氣沒持續多久,難對付的來了,謝翼。 傅清溪最不曉得怎么應付他了,一群人見面,柳彥姝故意把他們倆給落到一邊去。謝翼見周圍沒人了,嘆道:“你……你還真是瞞得夠緊的啊……” 傅清溪想了想道:“謝三哥不是說外頭傳的那些胡話吧?!?/br> 謝翼看她一眼:“無風不起浪。難道你沒認識什么能人異士?也沒得著什么稀罕的書?” 傅清溪道:“不過一個住在小巷里的老伯服侍著一個老先生,我連老先生的面都沒見過。書是有,也好幾年了。我自己抄錄了幾回,也拿出來給別人看過,只有說不好的,就沒聽有說好的。如今就因為上頭有個署名,忽然就厲害起來了。我也鬧不明白?!?/br> 謝翼看看她:“同我也說這些?” 傅清溪皺起了眉頭:“我并無半句虛言。事實就是如此的?!?/br> 謝翼轉了頭,淡淡道:“那就是這樣吧?!?/br> 傅清溪見他這樣,心里越發煩悶了,幾乎要遷怒起柳彥姝來?!阕约簶芬饩妥约和蚪坏腊?,別牽連上我??! 幸好這個時候王家兩兄弟也走過來了,這兩兄弟在越府里來去自如,跟傅清溪卻是沒什么話好說的,除非是打聽柳彥姝的事兒。這會兒也笑嘻嘻走近了,閑話兩句,便扯到悠然叟的事兒上,王常英道:“從前越三姑娘還跟我問起過這個悠然叟,說是在陸家聽說過這個人物,知道同冶世書院有干系。沒想到正主兒在這兒呢!只是不曉得到底是誰哄了誰?!?/br> 傅清溪聽他這話的意思,是說越縈或者不是從陸家聽到的,而是從她這里知道的悠然叟。又或者,她傅清溪明明知道自家表姐在找悠然叟這個人的書,自己明明收著兩本卻不曾說起。她實在厭煩透了這樣的心思,何況她同王家兄弟本來也沒什么交情,便只低頭不語。 王常英便顧自笑道:“未知傅姑娘能不能替我們兄弟向那位悠然叟引薦一下?說起來,我們家里還真收著他的一些文述呢,雖然比不得傅姑娘得的真傳,誠心還是有的?!?/br> 傅清溪道:“我并不認識什么悠然叟?!?/br> 王常英挑挑眉毛,傅清溪道:“只是有人送了我兩本書,書上恰有悠然叟這幾個字。到底書是不是悠然叟所寫都不能確定,更別說悠然叟這個人了?!?/br> 王常英哈哈笑了兩聲道:“傅姑娘不愧是數術出身的,這思路委實嚴密。這么著,那就有勞姑娘替我們兄弟引薦一下,教我們認識認識那位小巷里的老先生?!?/br> 傅清溪淡淡道:“只怕不能了?!?/br> 王常英面上有些掛不住了,謝翼也皺起了眉頭,傅清溪道:“當日我同府中姐妹前往,已經觸怒了老人家,如今連我自己也登門不得,還說什么引薦?!?/br> 眾人只聽得外頭傳得風光,未料到后頭還有這樣事情,一時都有些下不來臺。 幸好柳彥姝過來了,幾句話把人引了開去。 謝翼對傅清溪道:“與人結交,許多時候是個交換的意思,我給你引薦引薦想認識的人,你給我找找缺的東西。來而復往,才漸漸有交情可言。便是自己的東西再好,只死死收著,孤陰不生獨陽不長的,有什么用?!?/br> 傅清溪嘆道:“我方才說的也是實話,并沒有故意隱瞞推拒的意思?!?/br> 謝翼看看她,搖搖頭嘆口氣去了。 越栐信不知道從哪里走了過來,開頭一句:“這個人同你不合適?!?/br> 傅清溪道:“本來也沒打算如何,管什么合適不合適?!?/br> 越栐信看看她面色,點點頭道:“不錯,你是要求大道的人,先不要在這些瑣事上花精神的好。說實話,到時候你進了昆侖書院數術天字級,不曉得里頭多少驚才絕艷之輩,志同道合之人。何必如今在渾水里摸魚。我還想你若錯了心思,定要好好勸勸你的。你自己明白,那就最好不過了?!?/br> 傅清溪想起前幾日同董九樞說越栐信的話來,忍不住笑道:“說來還是我運氣好?!?/br> 越栐信不解:“怎么?你是說那書,還是說連面都不想同你見的老頭兒?” 傅清溪笑道:“我是說四哥哥你。幸好四哥哥是想幫我的,不是想算計我的?!闭f了就把那日同董九樞所言說給越栐信聽了,越栐信聽完全不以為忤,笑道:“人心左右,我就是學這個的,有什么好壞?就如你說的那些傳流言的人,多少人瞎聽瞎傳,從沒細想過事情真相,亦不知道于自己有何利害,只憑那一個熱烘烘的腦袋和沒骨頭的口條。我算計不算計他們,他們不也就這樣?!” 傅清溪無言以對,忽然問道:“四哥哥你就不想見見那位傳說中的悠然叟?” 越栐信笑笑:“我是有自知之明的人。第一,就如你說的,那老先生究竟是不是悠然叟,還存疑;第二,就算他認了,這悠然叟三個字又不是始皇帝的名字,誰不能用?趕明兒我也刻個章就叫這個,也不犯法不是?第三,就算真的是,你一個小娃兒在那樣人物跟前,有什么面子能叫他見他本不想見的人?何況聽著這位實在不像個好熱鬧愛結交的?!?/br> 傅清溪給他鼓掌:“四哥哥,為什么想的這么清楚的人就這么少呢?!” 越栐信笑了,接著道:“說到底,丫頭,就算你現在就能領我去見這位老者,就算這位老者真是冶世書院的老先生,我也不想見呢。我學的什么?心術,最要緊是能看透旁人,卻不能叫旁人看透了去。說起來,我沒你那么大膽兒,我怕自己的五臟六肺三分打算五分算計都叫厲害人物一眼看穿了去,就跟走在街上沒穿衣裳似的……那可不好。也只你這樣的,白紙似的一張,也不圖人什么,也不瞞人什么,才什么人物都能往來啊?!?/br> 傅清溪聽了一時品不過味兒來。眼看那邊又有人過來,越栐信低了頭笑道:“你等著,你那閑話轉眼就叫它散了。還有那些借著你的閑話圖好處的人,我也教她們摔個跟頭,這才好玩兒!” 傅清溪欲待細問,他已經一回身走了,越芃幾個走過來說話,傅清溪只好先壓下了心思。 第114章 飛流直下 沒過幾日, 越栐信出發讀書去了, 越家自然又熱鬧了一回。只有一個人哭得停不下來, 誰?越蕊唄。從前只說“往后哥哥去讀書了就更遠了如何如何”, 這真到跟前了,不是她了, 哭得稀里嘩啦的。二太太本來心里還有些不舍, 都忙著安慰她了,也顧不上兒子要遠行了。 好容易送走了越栐信, 傅清溪見她可憐,便叫她到落萍院玩。兩姐妹說了沒多會子話,又哭起來,傅清溪忙哄她, 就聽她哭著道:“明年傅jiejie也出去讀書去了,我哥哥也沒了,jiejie也沒了,就剩我一個了……”越想越傷心,哭得停不住。 柳彥姝正好過來,一看這樣子,聽了她的話,笑道:“誰叫你總是同這樣上進的人在一處呢?這要想法子也容易, 你往后啊, 只多同我啊、五jiejie、六meimei幾個一處玩。這下保管長長久久的,哪個書院咱們都不去的?!?/br> 一句話說得邊上的人都笑起來,龔嬤嬤訓她:“又滿嘴胡說了, 還拿姐妹們開玩笑,我們姑娘可真是……” 陶嬤嬤搖手道:“不過玩笑話,哪里至于的?!?/br> 越蕊那里也帶著淚笑出聲來。柳彥姝笑道:“你這是聽了我寬慰你的話高興呢,還是看嬤嬤訓我高興?你這丫頭!” 越蕊趕緊同她解釋用心,她又東扯西扯的,幾個來回就叫越蕊全忘了方才的傷心勁兒。傅清溪在一邊看了好不敬佩。 越栐信人都上學去了,傅清溪才想起之前他說的什么流言的話來,只當他說過忘了??蓻]多少日子,忽然外頭又瘋傳了關于她的話頭。這回又不是神仙徒弟了,卻是個想攀附神仙而不得的可憐蟲。 說文星巷里頭有人親眼看見了,傅清溪三番兩次帶了家里人想去拜見小院主人,都沒能見著人。后來總算進了門,可轉眼就叫人給轟出來了!說的有鼻子有眼的,叫人不得不信。 那什么神仙徒弟的話自然也都是假的了,這假話又是哪個傳出來的?自然是得了好處的人特地編了來哄人的。這傅清溪不過是個臺上的傀儡人偶罷了,后頭牽線的哪個,自己想去! 因之前把她捧上天的時候,她龜縮一隅,根本沒在人前露過面,無非把那兩本書往書樓里一放就當壁虎斷尾了??赡窃S多人又不認識她的,要想結交她,只好從有交往的人身上過。這么一來,倒是越芃、越縈、越苭幾個同別家姑娘千金們交情好了不少。這會兒事情成這樣了,她倒沒事,卻把那幾個害苦了。 越苭頭一個忍不住,同大太太抱怨道:“娘你說說,真的氣死我了!我要同誰交好,難道還要借她的名兒?現在倒把我們都折里頭了,我真想狠狠罵那丫頭幾句!” 大太太皺起了眉頭,馬嬤嬤趕緊先開口勸道:“姑娘消消氣兒。這都是專有那么一群唯恐天下不亂的人物,今天這么說了,明天那么說了,都是吃得閑得,姑娘什么身份的人,哪里能同這樣的人計較?!?/br> 大太太也道:“你提你傅meimei做什么,她做什么了?!” 嘆了口氣,也不知道是同誰說的,顧自道:“方才在老太太那里,我還說要不要查一查。這前后兩套話,到底哪里傳出來的!連傅丫頭得了書的事情都說得明白,這不是知情的哪里能編的出來?!照我說很該查一查,到底是哪里嘴碎沒規矩的奴才,往外頭胡咧咧去! “可老太太說,這事兒如今已經鬧得夠難看的了。真的又查起來,查到什么人身上,奴才是奴才,奴才還有主子不是,到時候越發牽連多了,說不清了。家里過日子,還要都平平靜靜的才好。就等事兒過去就罷。是老太太的仁慈,也得都知道好歹才好!你又有什么損失了,氣這個,氣那個的。你要當時同傅丫頭一樣哪個都不搭理,也沒有如今這番難過了不是?!還想怪誰來!” 越苭叫大太太幾句話說的語塞,兼之說流言的事兒,這招數她從前可用過一回的。這回雖同她沒干系,不知怎么的還是有些心虛,便不說話了。 越縈站在一邊,面上只如平常,只她自己知道,裙里兩個腿已經繃得石硬,卻是強忍著心里的驚恐和憤怒。 這先前的那番話,里頭果然有兩分她的手筆,雖不是她直接叫人做的,架橋撥火的招兒卻沒少使。如今嫡母好好的忽然這么說起來,叫她怎么能不心驚。只是這樣事兒絕無自己去認的道理,給自己鼓勁,沒事,只要不認就沒事,一定要繃住。 幸好大太太轉眼就問起越苭讀書的事來,才叫她松了口氣。 輪到越苭那里頭疼了,她道:“娘,照著嬤嬤說的,我這一日也別干別的了,就長在那桌子上算了!昨兒我中間起來出去走走,就叫她說了兩句!這哪里是叫我讀書,這是把我關牢房里了!” 大太太嘆道:“梅花香自苦寒來,夏嬤嬤這是盡心教你,你要好好聽從才對。這剛開始就喊起苦來,往后還怎么辦!” 說了這話有意無意看了越縈一眼,越苭看見了,想起上回自己同柳彥姝吵架,結果就叫越縈得了去天香書院的機會。這回自己若是又出點什么事兒,這人定是巴不得把夏嬤嬤要了過去呢!恨恨咬了牙道:“娘放心,我,我會好好聽嬤嬤的話!” 大太太這才露出了笑意來,馬嬤嬤在一旁道:“姑娘這么說了,太太這下可算能安心了?!?/br> 大太太笑笑,又道:“叫人把夏嬤嬤寫的那份作息再抄一份出來給三姑娘,你們都要用心才好?!?/br> 越縈趕緊道:“定不負母親苦心?!?/br> 越苭暗暗瞪了她一眼,好在沒人瞧見。 柳彥姝自然也聽了那些流言了,跑去看傅清溪,見傅清溪又在看書,嘆道:“你這會兒還有心思看書,外頭都把你傳成什么了!” 傅清溪道:“隨便吧,我哪里管得了那些。你來了正好,幫我把這張紙裁一裁,她們的手都沒你準?!?/br> 柳彥姝好好跑來說流言的,莫名其妙被抓了壯丁,裁了半日的紙來做本子用。 要說都恢復原樣還是不能的,只董九樞就比從前行事更謹慎了幾分。本來米契交易的消息都是用書信遞進來的,如今作鬼還弄個盒子,里頭幾本賬目細錄,那些米契交易的紙張就混在里頭。還教了傅清溪一套暗記的法子。就這么,平白多了一趟手腳。 傅清溪嘆氣,董九樞便道:“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事兒。名聲什么的流言是不要緊,這可都是關著真金白銀的大事!不曉得有多少雙眼睛盯著呢……等亡羊補牢,就晚了!非得把功夫做到前頭才好!你聽我的!” 傅清溪還能說什么呢。連她自己遞出去的,也得混在那些賬目細錄里頭,搞得跟密謀叛亂一樣也真是夠了??伤粋€“賬房先生”遇著這么愛“防患于未然”的東家,聽話照著做才是最簡單的法子。 就在他倆從米契市場上又小賺了一筆的時候,又出了一件事,叫董九樞放心不少。 宋家兩個老供奉,卻是認識悠然叟本人的,他兩個比對了越家傳抄出來的那兩本署名“悠然叟”的書,發覺根本不是悠然叟所著。里頭有許多話,都不符合悠然叟遣詞用句的習慣。接下來,又有人從王家、宋家、陸家幾處找到了一些早年收存的悠然叟的散述,開始了字句敲定比對的無止無休的日子。 今日你這么說了,明日他又那么說了。傅清溪也跟著沾光,現在不是企圖結交冶世書院先生而不得的可憐蟲了,而是把個江湖騙子當成老先生的睜眼瞎。 柳彥姝又天天給她來說這些,她直告饒:“好了,好了,就由他去吧。管他們怎么說我,我還不就是這樣!” 柳彥姝想想也是這個意思,不過她還多想了些,道:“雖然外頭不曉得你姓名,只說府里的表小姐如何??捎H近的幾家都是知道你的。這名聲上頭到底是有些影響……往后……誰知道會不會有什么說法……” 傅清溪搖搖頭道:“沒事,我同他們一點不相干?!?/br> 柳彥姝想起她同謝翼的一筆糊涂賬來,有心想問,料是問也問不出什么來,只好嘆氣罷了。 她卻不知道傅清溪這會兒心里正重新看待起她來,忽然對她多了許多同情。 ——這陣子下來,可算叫傅清溪知道“有”的苦了。從小到大,多半苦的都是“無”的事兒。沒有爹娘,沒有自己的家,沒有出色的容貌,沒有過人的聰慧,不會說話,不知道怎么討長輩歡欣……好看的衣裳穿著也不好看,一樣的胭脂用起來就是沒旁人鮮艷,肩太溜、臉不夠白、手也不好看…… 可這陣子,她不過湊巧在聯考里得了一個也不算很好的名次,之后誤打誤撞投了某個老先生的喜好得了千金宴的魁首并幾句頗有偏頗的稱贊,就被人詳查起來了。問來查去,一家子不安生不說,還連累了那對身子本就不太好的主仆,叫她心里內疚得無以復加又無可奈何。 傳言一起,更得了,籠了這么一個虛有的身份,哪想到這世人聽說“冶世書院”的名頭,都跟餓虎見了rou一般,忽然出現那許多人事要應付……哪里應付得過來?! 幸好,幸好她是知道自己斤兩的,更沒有太大的希圖,才勉強保一點安穩??上胂?,這若是個要往世上做點什么去的男子,像宋陸王齊這樣的人家來邀了,是能輕易推拒的?嗐!苦! 再想柳彥姝,自小凡見過的人沒有不稱贊其容色的。這不是一樣天生跑不了的“有”?是以各近家的小爺們,多少都愿意同她說話,逢年過節送了東西來了,如何應對,收不收,都不好辦的,這些不都是麻煩事兒?!且都不是她自己能做主的,只那張臉在,就是個天生的麻煩了! 這么想想,自己這個柳jiejie也真是可憐的很。自己不過熬過了這一陣,就還能窩回去,這柳彥姝隨著年歲日長,往后這麻煩只會越來越大的,可憐! 柳彥姝看傅清溪看著自己,神色怪怪的,還當她到底想起往后的大事來了呢。倆人要好是要好,只想事兒全不在一根弦上顫。 第115章 乏怒 若叫小院的老先生瞧見傅清溪現在的樣子, 一句“鉆進錢眼里”是逃不過的。董九樞如今對傅清溪已經佩服得五體投地, 從上年秋天開始, 她在米契市場上幾無失手, “這丫頭是財神爺投胎的?”明明傅清溪回回都想把自己分析的過程同他細細說清楚,他全沒有耐心聽, 寧可相信自己遇著財神了。 流言起、變、退, 柳彥姝跟著著了一回急,傅清溪自己是全沒有放在心上。倒是謝翼特地抽了一日過來, 卻是同傅清溪道歉來的。他道:“那日是我急躁了?!?/br> 傅清溪趕緊搖頭,只說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