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節
桂姐兒“我不做奴婢”“打死不做奴婢”的吵鬧起來,夏荷只覺心口一痛,但想到只要有藥錢了,她就能活下來……沒有誰比她更明白活著的意義。 只有活著,活得比劉氏長,她才能掙錢,才有機會贖回閨女……才能讓劉氏那賤/人知曉,就是自己吃剩下的,也輪不到她來撿! 咬咬牙,她只留了個心眼,當著眾人面,問清楚這婆子家住何處,聽有認識的人都說她并非暗娼老/鴇,乃碼頭上正經的賣魚婆子,以前做過大戶人家的奶媽子,家中只一個七八歲的孫兒。 知曉桂姐兒不會去那骯臟地兒,夏荷終于狠下心來,當場找來中人立下買賣契書,閉著眼將兀自哭鬧的閨女推給婆子。 心內自是下定決心要快些好起來,盡快將閨女贖回來。 江春本就心軟,見此情景,一剎那也動過惻隱之心。但一見那丫頭滿口污言穢語胡罵的樣子,她就會不自覺的想她定是個被嬌寵著長大的孩子……而她的父母雙全,品性嬌縱,就愈發襯托出力哥兒的可憐與無辜來。 她同情她,哪個來同情力哥兒?難道力哥兒就是活該喪母,活該童年不幸,活該小小年紀上戰場以命相搏? 不!力哥兒才是受害者,而她只是踩在受害者肩膀上享受毒果之人,舅母的事雖與她無關,但她也并不無辜。江春無法忘記那晚她拿棍子打舅舅的場景,那種將舅舅折磨得豬狗不如的變/態嬌笑,一個三四十歲的大男人被她打得見了小孩兒都避之不及……她又哪里無辜了? 況且,江春也還是想給她改過機會的。為母治病而賣身為奴,若她換個環境,被心正之人引導,從此走上正道,也算她造化了。若仍執迷不悟,那也是她自個兒作的。 想通了這一關節,江春那不該生的惻隱之心也沒了,只照著上次法子,又給夏荷加了些顧護正氣的參芪之品,盼著她早些“好起來”。 可惜,老話說得好,上梁不正下梁歪,有那自私自利的爹娘在,桂姐兒哪里長得好了?自打去了碼頭上,日日吃要吃好的,見了南來北往商客,見人穿紅戴綠的也跟著學,小小年紀拾掇得怪模怪樣。 那梁婆子買她去,不過是想著日后自己百年了可以給孫子留個媳婦兒,有意將她當童養媳養。哪曉得她好的不學,偏要學人做張拿喬,挑三揀四。 惹得老婆子氣急了就打一頓:引火加柴教兩遍學不會,打一頓就會了。連個洗腳水都不會端,打一頓也就好了。想要趁她不備將她灶房燒了,打一頓就規矩了。 在老婆子棍棒教育下,終于將她教得會做兩樣活計了,平日里出門做活,一把大鎖將兩個孩子鎖院里,家來了祖孫三個吃過飯就吹燈睡覺……本也是好好的,只不知那夏荷如何想的,居然找到梁婆子家去。 桂姐兒被“折磨”了個把月,不記得自己學會什么,忘了老婆子吃穿用度未曾虧待過她,只記得自己挨了幾頓打,軟磨硬泡死乞白賴,鬧著要回家去。 夏荷也無法,自己手里沒錢,藥還得吃,除了去偷去搶,她是真沒法子給閨女贖身了。 想到去偷去搶,見了梁婆子寬敞的二進大院子,那小哥兒身上穿的八寶福褂,外頭瞧著其貌不揚,里頭家具物什卻是頗有兩分家底……于是與自己閨女耳語交代幾句,定下個歹毒計劃來。 也是合該她自作孽。每日里打量著梁婆子出了門,就使才哥兒去站人家院墻外,桂姐兒在屋里將老婆子衣裳床墊子,里三層外三層翻了個遍,值錢的簪子戒指全給偷了,由外頭哥哥接住,家去了夏荷又有自個兒門路銷贓。 就這般里應外合,連著偷了三日。 她母子三個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哪知那梁婆子能獨身帶大孫子還守住了家財,哪是等閑人物?前三日對桂姐兒該教的教,該罵的罵,不動聲色。第四日,兄妹兩個正交接著財物,就被官差逮了個正著。 無論何時代,盜竊罪的量刑都是據財物多寡而定的。好巧不巧,他們姊妹兩個正好偷了四日,老婆子將哪件鐲子上有個什么花紋,戒子上有個什么缺口,全都記得清清楚楚,半日功夫就將還未來得及融的物件兒找齊了。 直到六月初一了,江春才“曉得”,夏荷母子三個委實賊膽包天,共偷了梁婆子價值五十來兩的東西出去。 五十來兩……算是老婆子的棺材本了,沒了這筆錢,她白與人做了半輩子奴婢不說,就是孫子也無依無靠了,她對那母子三個的痛恨可以想見。 果然,她舍了一條老命不要,硬是將這一家告到開封府去,因著夏荷抵死不認,又未當場捉到她,銷贓也是找的旁人,倒是將自己摘干凈了出去。 只可憐那才哥兒兄妹倆,有梁婆子孫子親眼所見,親耳所聽,又被官差人贓并獲,這般大的數目…… 若能將那贓款吐出來或許還能清減罪名,哪知那趙士林見娘仨有了銀錢,就似蒼蠅聞著臭rou,家來拿去了大半不說,最后還慫恿著夏荷抵死不認。 最終兩個孩子在東京是無立錐之地了,兒子被送去西北衛所入軍籍,女兒本就賣入梁婆子家,背主之罪更重,直接沒入教坊司……可謂是自作自受了。 但與早已化作白骨的劉氏比起來,他們至少還有命在,待漸漸吃夠苦頭,或許還有改過之機,即使艱辛些,也能活好好活下去。 江春等了三個月,終于等到趙士林露面,使張勝幾個尾隨了去,趁他吃醉酒用麻袋將他頭套了狠狠打一頓,丟到桂花巷里長家門口去。翌日那家小娘子開門,被個赤條精光的漢子嚇個半死,里長也咽不下這口氣,請了官差來將他捉去,扒了才穿上的褲子,將他屁/股打開了花。 自從一雙兒女被自己教唆著犯了事,夏荷整個人就萎靡下來,心內抑郁不樂,茶飯不思,剛好沒幾日的病情又加重了。 狼狽為jian的二人,一個屁/股開花要吃藥,一個本就氣滯血瘀要養著,贓物換來的銀錢早就被揮霍一空,沒了錢吃藥。男的怪女的當年害他丟了飯碗,淪為喪家之犬;女的怪男的狠心豬狗不如,推出親生兒女去頂罪……怪來怪去,兩個病著也吵鬧不休,只恨骨rou分離,今生恐再無相見之機。 心不靜怎養得了???趙士林棒瘡作了膿,夏荷那肚子又大起來,面色一日不如一日,早已吃了上頓沒下頓,只一日日的挨著日子罷了。 果然是本性難改,自私自利,膽大包天,或是陰險狡詐?江春已不知怎樣才能準確形容這一家子了。她只消稍微使把力,就能袖著雙手,瞧他們將自己作死去。 看著事態朝她預計的方向發展,江春本以為自己會得到報仇雪恨的快/感,其實也只是換來一聲嘆息罷了。 若當初夏荷喪夫后能規規矩矩過日子,現今也兒女雙全了罷?何消逃離故土,隱姓埋名?又何消將一雙兒女教唆成賊頭毀了他們? 而高家……舅母就不會死,她還會如愿的生下一兩個小meimei來,現今都有秋姐兒大了罷?說不定早能扎著小揪揪跟在哥哥后頭跑了。高平能被教育著做個老實本分的讀書人,無功無過娶妻生子。高力能夠好好讀完書,正正經經學一身武藝,漸漸接替舅舅成為家里的頂梁柱。 舅舅能繼續做他的迎客樓賬房,領著豐厚的薪水,與舅母白頭偕老。 而外公外婆也不消成為孤寡老人,老無所依老無所養……屆時夫妻和美,兒女成群,子孝孫賢,多么幸福的一家子! 可惜,這世上沒有如果。失之毫厘,謬以千里,夏荷當時的一念之差毀了兩個家庭。 還是那句話,江春不是最直接的受害者,她沒有立場說原諒。 想著就忍不住嘆口氣來,淳哥兒就在旁一手托腮,問道:“母親可是有甚憂心之事?” 江春望著他亮晶晶的眼眸,曉得他是高興又能去江家住一宿了,那種即將見到小伙伴和新玩具的興奮,連帶著江春的心緒也開了兩分。 無事的,這一世,最大的遺憾已經生了,舅母雖然去了,但她的兒子高力越來越出息,舅舅雖受了三年罪,但他也慢慢走出來了……只消她愛的人都好好的,她就余生如愿,心滿意足了。 只不知,竇元芳在外頭如何了。 第142章 喜來 估計是進京后這三年,隨著乘車次數的增多,顛著顛著也就習慣了……江春居然不知不覺就不再暈車了,與淳哥兒有句沒句的聊到了梧桐巷。 才到巷子門口,就見一座兩層高的小食館頗為熱鬧。外頭張燈掛彩,停了不少馬車,男女老幼俱往門內涌去,館子門前招呼的小二頭上已出了層細汗。門前青石板上鋪了厚厚一層紅紙,一群孩子正埋著頭找“啞炮”。 高家的食館今日正式開張了。 舅舅雖蒼老不少,頭發胡子白了一把,但自從收到一封高力鬼畫符的“家書”后,臉上笑意就沒下去過。外加食館開業,白日里忙得腳不沾地,夜了家去吃一碗熱乎乎的米線,挨著枕頭就打起鼾來……沒功夫胡思亂想,倒是漸漸走出陰郁來了。 高洪老遠的見了竇府馬車,親自迎過來招呼:“春兒怎還親自來了?這邊炮仗震耳朵,你先家里坐去,你外婆在家哩!你奶奶二嬸她們也來了,都在店里忙嘞……” 話未說完,有個小子就咧著嘴喊了聲:“娘子來了!勝哥哥也來了!”又轉身道:“掌柜的,今日宰出來的雞沒了。您瞧瞧,可要再宰幾只活雞來?”瞧著有兩分眼熟,正是當日跟在張勝身后的小子,名叫二牛的。 張勝在江春身后罵他:“莫嬉皮笑臉的,好生將跑堂給跑好咯!”唬得他吐吐舌頭躲過去。 自從舅舅食館準備營業,江春經了一段時日的觀察,覺著張勝幾個小子委實不錯,既講信用重情義,又頭腦靈活,還有與地痞無賴長期打交道的經驗,正好舅舅也要招伙計,倒是省了他們去碼頭上討生活了。 幾個大點能做事的被她安排進食館來,事先言明,他們做不做得長久得看會不會辦事,聽不聽話,若舅舅不滿意了隨時將他們辭退就行……自己身邊只留下張勝幫襯。 故這幾個小子自來了食館,洗菜殺雞樣樣爭著做,整日跟著舅舅進進出出,倒是愈發機靈了。 舅舅一聽宰出來的雞沒了,趕緊招呼江春一聲,二牛就忙爭著去后廚,將關在籠里的雞提出來,準備再宰幾只活的備用。 江春不敢看那血腥畫面,準備牽了淳哥兒手上樓去瞧瞧。哪曉得那小子見了軍哥兒在門口撿啞炮,也跟著躍躍欲試,眼巴巴望著江春問:“母親,舅舅在頑什么?” 錦衣玉食長大的孩子,連炮仗都沒放過,定也沒玩過那東西……江春/心一軟,道:“他們撿啞炮哩!就是放完炮仗以后剩下的掉了引線那幾個,重新點火,還能再炸一回哩!” 見他有些害怕的眨眨眼,男娃這般膽小可不行,若竇元芳見了不知又要如何訓他……江春就有意讓他跟著男孩子練練膽,只問他可想玩。 小兒眼巴巴望著,將腦袋點成了小雞啄米,江春就笑出來。因他是第一次玩這個,特意使了珍珠并一個叫“杜仲”的小廝陪著他去,交代文哥兒幾兄弟,不可在人多處頑,要挑著引線長的給淳哥兒,才放心進了樓里去。 樓里客人來得多了,大廳里七八桌坐不下,二樓又擺出六桌來……這還不算門口等著的十數人。今日開張,舅舅有他的經營策略,好些新鮮食材也被他便宜著賣了,又是金江口味,不少人都來嘗嘗鮮。 二樓上,二嬸手里拿著塊抹布,正與人吐沫橫飛吹著牛呢:“嗨!這算啥大手筆!你是未見過,我那大侄女,嫁了國舅家去,端午那日,咱們跟著沾光被請到龍舟上去哩!喲呵!請我們去的是皇后娘娘,那可是九天玄女般的人物誒!那面皮兒白的,頭上金簪子多到我十根手指也數不過來!” 自從端午賽龍舟,竇淮娘見她兄弟幾個斯文白凈,使人去將江家人也喚過去聊了幾句后,楊氏又有了新的談資與炫耀內容……嗯,雖然淮娘只是與王氏高氏二人說過兩句話,其他人都只遠遠的看了一眼。 江春笑笑,看了一眼上頭客人坐的也不少,不欲上去添麻煩,只又回身出門去。淳哥兒跟著幾個舅舅跑得滿頭大汗,珍珠與杜仲就在他后頭跟著,忽而給他擦擦汗,忽而給他喂半盅開水。 江春見了也放心,交代他一聲,自己先進巷子。 果然,江家屋里一個人也沒有,叔伯幾個估計是下地去了,這幾日地里菜苗出的多,一天一個樣,不抓緊時間趁著鮮嫩割下來,老了可就賣不上價了。 隔壁高家也只蘇外婆一人,正在院里坐著,擇著一簍翠綠的野菜。一抬頭見了外孫女,忙凈過手拉她坐下:“怎這般早就來了?見到你舅舅了罷?” 江春笑著答應。 老人家又埋怨:“你舅舅這幾日撲在食館生意上,我尋思著開張你定會來的,令他去城外挖一簍野菜家來,昨晚睡覺時問他,才迷迷糊糊說‘忘了’,你外公氣不過,天未亮就自個兒出城去……咱們也拿不出甚好東西來,再說你在府里雞鴨魚rou不缺,可能更稀罕咱們這把野菜哩!” 老人家一數落起兒子,就停不下來……這種久違的溫暖,江春終于再次體會到了。 望著竹籃里青翠欲滴的小野菜,葉子上還閃著晶瑩剔透的露珠,葉莖背面有層軟軟的小絨毛,就連菜根上沾著的新鮮泥土也分外可愛。 江春忍不住就咽了口口水,果然嘴巴里頭都開始泛酸了。 蘇外婆耳朵也不好使了,聽不見她咽口水,只繼續叨叨:“你瞧,就這種咱們叫“薺菜”的,老家哪里尋不著?菜園邊水溝旁,包谷地里,就是房前屋后也一抓一大把,除了吃不上飯那兩年,哪個會吃它?現來了東京城倒好,捏著錢都買不到哩!” 江春想起以前在蘇家塘吃過的薺菜炒雞蛋了,嘴巴愈發的酸……為啥當年不多吃點??! “待會兒啊,讓他們幾個在館子吃,咱們祖孫倆啊,就用這籃薺菜煮個湯,清清爽爽的,配上開春腌的小黃瓜,定能吃下兩碗飯去……你啊,也太瘦了,婦人家,還是得長點rou才好生養……你瞧瞧,這元芳也是,一去就不知何時才能回得來,你們可怎生養……我有你的年紀啊,你舅舅都能滿地跑了……” …… 老人家不知怎的,從一把小野菜就說到了生孩子上來。 雖然江春覺著自己年紀還小,不急著生兒育女,但日日被娘家人念叨,她也很無奈??!每次一被念叨,她就想仰天長嘆:我男人不在家,這可讓我咋生? 以前在醫院時,她遇到過不少夫妻異地工作的,算好排卵期打飛的去“集中火力”打拼,結果下次例假一來——取經失敗,兩個人又如xiele氣的皮球……還好,她年紀小,還不愁這問題。 只是…… 說起例假…… 她的月事好像已經很長時間未來了。 她現在算虛歲也才十六歲,月事不規律也正常,只要不摸涼水不吃生冷,就不會痛經,色、量、質都尚可,行得不規律她也未當回事。 最后一次月事都已經是婚前的事了,好像是三月中下旬,具體日子她也忘了……就這般不甚規律的月事,要想有規律排卵也難,好在元芳不在家,她可以趁著這段日子給自己調理一番。 江春這才回過神來,與蘇外婆說想吃薺菜炒雞蛋。 難得有她主動想吃的,老人家比誰都高興,三兩下洗凈了野菜,進灶房去準備燒水洗鍋。江春左右也無事,跟了進去,幫著點火加柴。 恰好,去食館幫忙的高氏幾個也家來了,楊氏扶著腰進了高家院子,抱怨道:“哎喲!親家婆這生意可好做,我們瞧著,今日進門的客人沒有三百也有二百了,每人就是花五錢銀子,這單一日進賬就得有百兩嘞!這般好做的生意,咱們先前怎就沒想到哩!還一個個老實巴交起早貪黑去地里刨食……” “夠了!就你嘴巴沒個空晌!有這時間不如家去將衣裳給洗了,樣樣指著你嫂子做,就你最滑!”王氏毫不留情面的罵出來。 現在的楊氏,又找到新的借口不干家里公共活計了——日日念著要下地,要去莊子,去了一日也不見她種出根菜來,家里做飯洗衣卻是能逃則逃……故當著幾個大人,王氏也不給她臉。 但楊氏這多年來也練就一副厚臉皮了,曉得婆婆只是嘴皮子厲害,不會真將她如何,只避重就輕攀比起來:“阿嬤你瞧瞧,親家婆家,自買了下人來,天未亮就有人煮好早食端上桌,衣裳才換下來就有人洗好……哪像咱們家,做完地里活計家來了,還得燒火做飯洗衣裳……” 說著拿眼瞧高氏與江春。 她早就與王氏嚼過耳朵根了,以高家那破落樣,哪里使得起下人?他家這兩個下人,定是大嫂背著婆母買的! 果然,一提起這茬,王氏臉色也不好看,只不能當著人家親娘指摘高氏,扯別的來轉開話題。 江春就在心內悠悠的嘆了口氣。 這楊氏,還是以前那副模樣,偷jian?;儆袑κ?,一日不挑三撥四就不舒坦。 好在高氏已不是以前的受氣包了,笑著回了句:“咱們家要是有錢開食館就好了,使兩個下人自不在話下……唉,咱們外人瞧著這頭日子好過,只是我哥哥這三年在外頭吃的苦,又哪個曉得?”說著說著當真落下淚來。 她雖不敢問哥哥到底經了什么磨難,但他剛回來時呆滯的目光,說話磕磕絆絆的樣子,想也知道定是遭罪了……故語氣里就帶了不忿與悲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