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
“嗐,你管他呢,他們對你好,你就對他們好點兒,他們不喜歡你,你反正也不跟公婆過一輩子,邊疆對你好比啥都管用?!?/br> 二伯娘看著馮蕎又羞又窘又糾結的小表情,拍著大腿哈哈大笑起來。 ☆☆☆☆☆☆☆☆ 馮蕎果真按著楊邊疆交代的,七點二十從二伯娘家出的門,步行一會兒就出了村。她其實現在還認手表還不太認得準,要琢磨一下才知道幾點幾分,昨晚馮亮還做過“技術指導”,教她認手表。 好在馮蕎不笨,很快也就弄明白了。 遠遠瞧見楊邊疆已經等在村頭的路邊,馮蕎不自覺地抿嘴一笑,抽空又看看手表,還沒過十分鐘。頓時覺著這手表當真實用,往后她上班就不用緊趕慢趕地擔心遲到了。 兩人騎上車,一路說著話,十幾分鐘后便進了農具廠的大門。馮蕎知道楊邊疆帶了喜糖來發,就掛在他自行車的車把上呢,不用想也知道接下來會面對什么,馬上整個農具廠都該知道他們訂婚的事了,少不了又要被大家說笑一番。于是,馮蕎跳下自行車,趕緊溜進自己干活的工房。 楊邊疆的想法里,這喜糖自然是要馮蕎跟她一起去發的,可眼看著她臉皮薄悄悄溜了,楊邊疆忍著笑,自己拎著喜糖,大大方方就四處找人發糖。 這一早上,農具廠的熱鬧就不用說了,徐師傅當真忍得住話,從昨天下班到現在,他就一個人偷著樂呵,也沒跟誰說,等到楊邊疆發喜糖的時候,別的人聽說倆人昨天正式訂婚了,免不了有些突然,紛紛說之前咋一點風聲都不透漏,再使勁兒說笑打趣一番,就只有徐師傅老神在在,安心吃他的喜糖。 李師哥湊過去貧嘴:“師父,你說邊疆這小子也不賴呀,會咬人的狗不叫,咱這兒還替人家cao心呢,人家不聲不響就把事兒辦成了?!?/br> 徐師傅瞇著眼睛教導他:“怎么說話呢,有你這當師哥的?!?/br> “師父,我夸他呢。他不聲不響能成事就行,要說那水塘子里的青蛙倒是整天呱呱叫,叫多了沒用?!崩顜煾缥匦?。 “邊疆就罷了,那馮蕎跟前你說話可注意點兒,可不該跟馮蕎開這些不著邊的玩笑。往后你是她大伯子了,可不能跟弟媳婦胡咧咧?!?/br> “師父,看你說的,我哪能那么不著調,我哪能啊?!?/br> 李師哥說完,一轉臉又去關心楊邊疆,問起訂婚的事兒,聽到說買了手表,就攛掇楊邊疆:“咋不給馮蕎買個自行車呢?買個自行車,她自己騎車上班就方便了。我當初就給你師嫂買了自行車,锃光閃亮的,往丈人家一推,可有面子了。我琢磨你小子手里也不缺一輛自行車的錢吧,誰家有粉不往臉上抹?” “沒來得及,以后再買?!碑斨鴰煾傅拿?,楊邊疆應付了一句,心里卻鄙夷師哥,干嘛要買自行車?他這樣每天騎車帶著馮蕎上下班,名正言順地“隨身攜帶”,倆人一路說說笑笑的,多好的事兒。 馮蕎溜進工房,心不在焉地干著活,這陣子她們有開始加工各種建筑、五金小工具,安裝打磨之類的,七七年,很多地方開始修復城市,修復學校,徐師傅說公社又給了一大批課桌椅的活兒,鎮上中學要用的。國家工業太薄弱,很多東西都靠農具廠、小五金廠這樣的集體單位一點點手工做出來。 馮蕎正忙碌著,眼角瞥見楊邊疆拿著個牛皮紙袋子進來了,臉上笑瞇瞇的。不用猜,馮蕎也知道那里頭是都是他準備的喜糖。見楊邊疆進來,其他幾個工人紛紛打招呼,馮蕎卻恨不得能躲起來。 “小楊師傅來啦?有啥新任務嗎?” “劉大姐,張嫂子,小王妹子……”楊邊疆挨個兒叫了一圈人,“沒啥事,就是來請大家吃喜糖?!?/br> “哎喲,喜糖呀,小楊師父找對象啦?丈母娘家哪兒的?姑娘叫啥呀?” “昨天訂的婚?!睏钸吔χ旭T蕎,“馮蕎,你沒跟大家說呀?”他把手里的糖果往馮蕎跟前一遞,“喏,你給大家發吧,那邊幾個師傅鬧著叫咱倆中午請喝酒呢,我去張羅一下?!?/br> 這下子,哪還有不明白的?這邊工房里好幾個女工,本身就是愛說笑的,便紛紛說恭喜,開著各種玩笑,說她可真會保密,又說些倆人般配之類的話,弄得馮蕎怪不好意思的。 中午楊邊疆當真請了廠里的幾位師傅喝酒,馮蕎本來午飯準備的菜,冬瓜燉rou、酸辣土豆絲、豆角燒茄子,蒜泥黃瓜,楊邊疆又去買了幾樣鹵味來加菜,買了兩瓶當地的“高粱燒”白酒,大家圍坐一起喝酒聊天,氣氛十分熱鬧。 席間張師傅卻不無遺憾,指著楊邊疆說他賊心眼兒。 “嘖嘖,你小子,我那天說要給馮蕎介紹我侄子,你還一本正經地,你也不吱一聲,還瞞著我,成心看我老頭子笑話呢?!?/br> 楊邊疆只管笑,倒了一杯酒要敬張師傅。徐師傅在一旁護著徒弟:“你打鐵老張自己眼神不好,你眼瘸,自己沒看出來,你怪哪個?邊疆啊,多給他倒點兒,他酒量大著呢?!?/br> “就你不眼瘸,你木匠老徐那心眼兒比篩子還多,而今徒弟找了個好對象,你可得意了你?!?/br> 師傅們說說笑笑,邊喝酒邊聊,都替兩個年輕人高興,當作農具廠的大喜事。 第42章 和稀泥 下午下班, 楊邊疆就坦然跑到廠房來接馮蕎,一起下班回家。路上他忽然說,這幾天心里可真踏實。 馮蕎卻覺著, 這幾天感覺云里霧里,不太真實似的。她坐在自行車后座,看著他挺拔的脊背, 寬寬的肩膀, 以前竟沒太注意, 此刻離的這樣近,近得嗅得到他身上男性的氣息,散發著熱力, 帶著一絲汗味兒……那種感覺,寬廣而又沉穩,足以讓人依賴。 忙碌一天了,仔細看, 他后手肘的衣袖上還粘著一點木屑, 這地方容易被忽視掉,他一直是個愛整潔的人, 馮蕎記起,他每次下班前都會拿毛巾把身上拍打干凈的。馮蕎小心地伸出手指, 把那木屑摘掉了,十分小心的沒讓他感覺到。 楊邊疆徑直把馮蕎送到馮莊村后, 他沒有直接送進村, 到底是農村, 兩人還沒結婚呢,太黏糊了讓人看見也不好。不過馮蕎手里拎著一袋子東西,楊邊疆有些不放心。 “拿得動嗎?我還是送你進去吧?!?/br> “拿得動,不重?!瘪T蕎笑著拎起手中的袋子示意,“那你回去吧,楊大哥?!?/br> “嗯,叫什么來著?”楊邊疆目光殷切地看著她。 “……哥,你回去吧?!瘪T蕎搖搖手,拎著袋子輕快地跑遠了。 馮蕎這幾天住在二伯家,吃喝用都是二伯家的,她深知二伯家里困難,便想著法子補貼二伯家。 直接給二伯娘錢她一準不要,二伯娘那性子,硬要給她錢她說不定還生氣呢,所以馮蕎今天帶了五斤大米、一斤五香鹵豆干回來。她原先也會給二伯娘家送些需用的東西,看著二伯家缺什么了,就零零碎碎往回帶,讓二伯娘不覺得什么。 幾斤東西,馮蕎輕松拎回二伯家,二伯娘正在做飯,見她帶了大米回來,一邊歡喜,一邊又埋怨她亂花錢。當地不出產大米,要吃只能靠買,平常家里一年到頭也吃不到幾回的。大米白面又是細糧,精白米一毛七一斤,要有專門的大米糧票,還不一定買得到,城鎮職工才能供應。不然私人手里悄悄地買,價錢可就不是一毛七了。 “你這丫頭,怎么買這金貴東西,不年不節誰舍得吃它呀,你哪來的大米票?” “廠里職工有供應大米的糧本兒,糧管所可以供應,我沾光買的?!瘪T蕎笑,“眼看秋忙了,留著給家里燒米湯?!?/br> “嗯,這大米可真好,一粒一粒透亮的白?!倍锔吲d地抓起一把大米在手里看,“明早先給你們熬點兒大米湯解饞,今晚就算了吧,我今晚已經燒了老南瓜玉米糊糊了,炒的辣椒和蒸茄子,再把那鹵豆干切一小碟,吆喝你二伯他們吃飯?!?/br> “哎?!瘪T蕎答應著走出廚房,脆生生叫二伯和堂哥們吃飯。 二伯娘盛了玉米糊糊,往碗里夾了兩塊鹵豆干,一手端碗一手筷子,就隨意地溜達著出門吃去了。農村人吃晚飯,常喜歡端著碗到外頭吃,一來省點燈的煤油,晚飯時候天色晚了,外頭卻還光亮些,二來么,鄰里鄰居一邊吃著飯,一邊說話聊天,圖的個熱鬧。 當然,喜歡端碗到外頭溜達著吃飯的,主要是有些年紀的嬸子大娘們,起碼像馮蕎和馮東、馮亮這樣的年輕人,少有端碗跑去大街上吃的,老實坐在桌上吃飯。 二伯娘站在大門口,跟同樣端著飯碗溜達出來的鄰居五嬸邊吃邊聊。 “呦,二嫂子,今晚吃的啥呀?” “能吃啥呀,玉米糊糊,地瓜干煎餅,馮蕎今天還買了鹵豆干?!倍锏脑捳Z里不無炫耀,看看,看我侄女兒多孝順,又給我買東西呢。果然,五嬸順著話茬就夸上了。 “哎呀,你說馮蕎這丫頭多懂事。這幾天住在你們家,里里外外收拾打掃,嫂子不是我說你,可比你收拾的整齊多了,下了班還幫你做飯,可是個有心的丫頭?!?/br> “那是?!倍锏靡獾目谖?。 “馮蕎這丫頭你從小疼她,她也跟你親?!蔽鍕鹪掝}一轉,立刻就八卦起來,“馮蕎這回在你家住了好幾天了吧,她那個后媽也不聞不問,還在外頭說馮蕎不懂事,說她對馮蕎多好多好,馮蕎白眼狼不跟她一心。都說后娘心狠,可少見寇金萍這么壞的,她自己把人家姑娘逼得回不了家,她倒還有理了?!?/br> “我呸!豬八戒他閨女,也學會倒打一耙了?!倍镟椭员?,“紅糖嘴胡椒心,說話比不上放屁。她寇金萍到底啥樣人,咱村里誰還不知道呀,大伙兒眼睛又不瞎。她哪怕對馮蕎有一點好,這姑娘能委屈得不愿意回家嗎?!?/br> 二伯娘罵夠了,碗里的飯也吃光了,端著空碗回來。剛才她們說話嗓門大,家里早就聽見了,二伯就取笑她:“你說你,吃個鹵豆干非得跑出去顯擺?!?/br> “我就顯擺,怎么啦?”二伯娘一叉腰,“我就說,我偏要叫寇金萍知道,叫她吃不到眼紅難受?!?/br> “就你有理。你咋不說馮蕎還給你買了大米呢?!?/br> “那不能往外說?!倍镂恍?,帶著幾分精明得意,“大米這金貴東西,我說出去了,萬一誰家來客人找我借半碗,我借還是不借?” 二伯娘前腳進屋,正說笑呢,馮老三后腳就跟著來了。馮老三一進門就哄小孩似的跟馮蕎說,在二伯家都四五天了,趕緊回家吧。 馮蕎直接回了一句,不想回去。 “你說你這孩子,怎么就不聽話呢!越來越不懂事,你這么賭氣不回去,叫人家背地里笑話咱家。馮蕎,你聽爸的話,跟爸回去算了,你看你這樣住在你二伯家也不方便?!?/br> 馮蕎一開始只不愿多說,被馮老三說急了,索性反駁:“爸,你別說了,我又不是跟你賭氣,也不是我自己作,你怪我啥呀。她每次欺負我你都不管,你怎么就只會數落我?!?/br> “就是。你還怕人家笑話?你這當爸的,人家笑話的又不是馮蕎,你跑來數落馮蕎做什么?她寇金萍把孩子逼得有家不回,她這幾天不聞不問的,在外頭反倒說馮蕎小性子,上工看見我,不理我也就算了,還翻白眼瞪我。你這會子叫馮蕎怎么跟你回去?真跟你回去了,還不知道被她怎么奚落呢。你看你這親爹當的?!?nbsp;二伯娘也在旁邊幫腔。 馮老三被這一通搶白,想發火又不好發,憋了半天,開始跟馮蕎講道理。 “馮蕎啊,你看爸也知道你媽有點嘴碎,喜歡數落人,她那人就那樣,我在家也說過她了,一家人有個言差語錯的,你是懂事孩子,別跟她在乎也就算了。你看你現在住你二伯家,要吃要喝,住都住不下,給你二伯娘也添負擔,你先跟爸回去,有啥事咱不能回家說嗎?!?/br> 馮老三這性子!前半段馮蕎聽著無奈,每次她被寇金萍和馮小粉欺負,她爸每每這么和稀泥,卻根本壓服不了寇金萍,根本改變不了什么。 再聽到后半段,說起她在這兒給二伯娘添負擔,卻說中了馮蕎的難處,生活上她養得活自己,可以想法子補貼二伯家,可二伯家屋子不夠,她住這兒的確擠了。不過就算有困難,她也不能就這么妥協。 她心里想著,還沒開口,二伯娘卻噼里啪啦先說開了:“誰跟你說住不下?他爸去東屋跟兒子一起住,我跟馮蕎俺娘兒倆在西屋一個床,住的可舒服了呢。她又能給我添啥負擔?她在家里幫我做飯掃地不說,她今天還買回來五斤頂好的大米呢,咱馮蕎又不是吃閑飯的,她又不用誰養活,她在這兒我可巴不得。她就是在我家住到結婚出門子都沒問題?!?/br> 二伯娘懟馮老三,完全保持著不敗記錄! 馮老三沒能把閨女哄走,只好一個人蔫巴巴地離開了。 ☆☆☆☆☆☆☆☆ 相對于二伯家里的熱鬧,孔家飯桌上的氣氛卻格外沉悶,孔父一整晚繃著個臉生悶氣,孔母端上一碟子黑咸菜,憋不住地嘀咕:“這才隔了多長時間呀,她就大張旗鼓又訂婚了,成心讓我們家沒臉?!?/br> 退婚才隔不久,馮蕎就熱熱鬧鬧訂了婚,男方條件還那么好,還是男方家里主動上門求親的,她孔家這臉上火辣辣疼啊。 孔父冷冷瞥了孔母一眼沒吭聲,孔母止不住地還想嘮叨。 “難怪寇金萍說她不規矩,聽說那男的就是她農具廠里的,兩人早就認得,以前寇金萍就說那男的騎車送她回來過。我看這個馮蕎呀,一準就是不規矩,說她跟這個男的以前沒勾搭,誰信呀?” 孔父:“你還有完沒完了?婚都退完了,你現在說這些還有個屁用?” “我還不是心里堵得慌嗎,你說她好歹也多等一陣子,這才不到半個月,她這么大張旗鼓訂婚,明擺著故意讓我們孔家難看。她二伯娘那個潑辣貨,跑到我們家鬧也鬧了,罵也罵了,一轉臉她就跟別人訂婚了,明擺著把我們家的臉面往地上踩,她這也太絕情吧了?!?/br> “婚都退完了,你還能怎么地?你還能不讓人家訂婚?”孔父瞪了旁邊的孔志斌一眼,見他只管低頭吃飯,心里越發來氣,拿筷子指著孔志斌:“你個沒用的東西,你自己怎么打算的?咱老孔家在村里這些年,我這幾天都沒臉出門了?!?/br> 孔志斌忽然被點到,怏怏放下筷子,一時卻沒開口。叫他說什么呀?幫著他媽一塊罵馮蕎?有用嗎?他孔家這面子反正是丟光了。 孔志斌不是個蠢蛋,他上一世什么事沒經過呀,馮家的事情,橫豎是他先被人家拿住了錯處,這會子抱怨又有什么用?只是孔志斌也萬萬沒想到,馮蕎這么快就又訂婚了,并且聽說男方各方面條件都很不錯,村里人的說法,比他孔志斌是強多了,關鍵還聽說兩人是一個廠里的,以前就認識。 說實話,孔志斌這會子心情真不是太好,挺復雜的,有解脫,有無奈,也有莫名其妙的憤懣和不甘,心里酸溜溜的,仿佛眼睜睜看著曾經的發妻一轉身投入別人懷抱,其中微妙的心情,恐怕連他自己都說不清。 孔志斌憤憤地想,還真看不出來,上一世那個沒情趣的女人,還有這本事。再想想自己輝煌的未來,想想陳茉茉的嬌美和風情,孔志斌自我開解,不就是個文盲無知的村姑嗎,如今訂婚找了個農具廠木匠,將來也還是個挑菜喂豬的村婦,她原本就該是個村婦的命。 見孔志斌半天不吭聲,孔父氣哼哼敲敲筷子:“問你呢,你怎么連個屁都不放?!?/br> “爸,你想讓我說什么呀?”孔志斌放下筷子,“馮家的婚事退都退了,已經跟咱們家沒關系了,你們管人家干什么?!?/br> “我是問你那邊啥時候定下來?!笨赘改每曜忧们猛?,一臉恨鐵不成鋼,“你跟那個小陳,啥時候也正經定下來算了,馮家那邊可都先訂婚了,好歹你也給我找回兩分面子?!?/br> “爸,茉茉她……她一個上海來的知青,大城市姑娘,她跟馮蕎怎么能一樣?你不能拿農村里那一套要求她。再說了,她獨自來插隊,家人父母都不在這兒,你現在讓她怎么跟我訂婚呀?!?/br> “她不跟你訂婚,那她跟你瞎攀扯什么?鬧著玩呢?別跟我說什么農村,我看放到全國都一樣,不訂婚那不真成了亂搞男女關系了?你還嫌你們兩個名聲不夠臭呢?你們兩個不訂婚,就這樣整天不明不白地來往走動,也不怕左鄰右舍笑話?!?/br> “志斌啊,你爸說的也是,話糙理不糙,不訂婚你倆就啥也不算,她不怕人瞧不起她,我們還怕人家說閑話呢?!?/br> “哎呀媽,我跟茉茉兩個人感情好就行了,你哪來那么多事?!笨字颈鬂M心煩躁,老頭老太就知道說,他難道不想嗎?訂婚的事,他不是沒試探過,可陳茉茉自己說的,她獨自一人來農村插隊,爸媽都還不知道孔志斌是圓是扁,怎么訂婚? “再說了,這高考的政策都出來了,你們就讓我安心復習考試,等我考上大學,才不會在這個窮村子呆下去。茉茉也一樣,她一個上海知青,早晚要回城去的,誰還打算在農村長久?” “高考高考,整天說要考大學,啥時候能考?這都沒個準呢?!?/br> “快了?!笨字颈笫趾V定。 然而說歸說,當孔志斌在村里遠遠看見馮東,本能的就趕緊躲開了。 馮莊村之所以叫馮莊村,姓馮的占了大半,恐怕這段時間,孔家在村里都會自覺地躲著馮家的人了。 不光馮家的人,孔志斌自從“忍辱負重”躲在家里復習,在村里人眼中成了不干活的廢物,已經習慣了躲著人走。他專揀僻靜的小巷,悄悄摸出了村,去鎮上找他心愛的陳茉茉,交流感情,順帶交流復習資料。 不巧孔志斌跑到公社大院卻沒找到陳茉茉,問了人,說陳茉茉跟領導去縣上開會了,估計下午回來??字颈罂粗鄣奶?,他步行這么遠路來了,總不能扭頭就走回去,便決定等一等吧。 孔志斌沿著鎮上唯一一條大街,無聊地慢慢溜達閑逛,不經意一抬頭,恰好看到前邊又個熟悉的身影,是馮蕎,她身邊還有一個高個子男人,看樣子應該就是她剛訂婚的對象了。